
崔溥是李氏朝鮮的官員,他被派往濟州島查核稅籍。崔溥在濟州島期間,爸爸突然病逝。崔溥自許成為品德高尚的儒士,面對父喪自然要嚴守儒家典範,返家守喪三年,否則會像宰予被孔子鄙視「朽木不可雕也」!
然而崔溥從濟州島搭船返家途中,不幸碰到風浪,漂至明朝寧波、台州一帶海岸。崔溥和船上同行人首先碰上來強劫的倭寇,倭寇首領自稱「大唐林大」,雙方全用中文筆談。所幸這群倭寇只要財,沒要崔溥一行人的命。
緊接著崔溥一行人碰上明朝海巡軍官,軍官表示願意帶領他們平安上岸,但也趁機勒索財物。崔溥一行人的財物就這麼被洗劫兩次,但他們沒跟著軍官一同上岸。因為崔溥猜測這些軍官會把他們視為「倭寇」,來個先斬後奏、謊報戰功,所以他們決定暗中自行上岸,躲避這些軍官。事後崔溥與其他明朝士人用中文筆談,從中印證他的猜測沒有錯。
崔溥一行人上岸後,發現一個小漁村。一些漁民誤以為崔溥一行人是「倭寇」而感到驚恐,有些漁民則憤怒作勢想宰了這些「倭寇」。幸好雙方用中文筆談化解誤會,於是漁民就帶著崔溥一行人去見當地官府。

當地官府見崔溥一行人,仍然懷疑他們是「倭寇」假扮朝鮮官員,於是又不斷審問他們。直到崔溥說可以請北京朝鮮使團來對證,官府才放心派人護送他們去北京。然而崔溥一行人並未因此被善待,反而一路上被明朝官民懷疑是「外夷間諜」。
崔溥對此感到困惑,明朝、朝鮮皆奉行儒學,在儒家思想裡雙方應該無「華夷之別」,為何明朝官民仍將他們朝鮮視為粗鄙的外人?尤其歸心似箭的崔溥到達北京時還不能直接返家,必須等待朝鮮國王親筆書信向明朝皇帝致謝才能放行,期間在北京使館還被明朝官兵嚴格監控而不能隨意外出。
明朝這時如此排外,可追溯到先前土木堡之變。當時蒙古俘虜明英宗和圍攻北京,讓明朝上下官民認為任何「外夷」都不能信任。另外崔溥雖然熟習漢字,但因為不會口說中文,始終與明朝官民有隔閡感。當時朝鮮學習中文有一本通俗的教科書,名為《老乞大》。這本課文是一名朝鮮馬商結識一位中國馬商「老王」的過程,過程中的朝鮮馬商也因為不會口說中文而被其他中國人投以異樣眼光。順便一提,「乞大」就是「契丹」,朝鮮過去曾像蒙古一樣稱呼北方中國人為「契丹人」。

還有一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崔溥,那就是皇帝、孔子誰的地位最為尊貴?崔溥曾向一位明朝官員問了這個問題,官員回說皇帝準備禮拜孔子時,旁邊的禮官會說孔子生前位職魯司寇而請皇帝免禮。崔溥聽完回覆後,一臉質疑說聖賢的孔子豈能如此被貶低?這種「政統」高於「道統」的現象還表現在一事,那就是崔溥覲見明孝宗時,認為自己守喪中,應該遵循儒家規範披麻入宮,卻被明朝禮部強烈制止而被迫穿上官服。
等到明朝這邊所有行政程序跑完,崔溥終於如願返回朝鮮守喪,並將這一連串驚險又新奇的旅程寫成《漂海錄》,讓現代的我們詳盡知道西元15世紀的明朝海域、國情與對外關係是怎麼一回事。話說近期小說、動漫等題材流行「轉生異世界」,那麼崔溥這段經歷是否也類似「轉生異世界」?他能在這個「異世界」生存下來的頂天技能,大概就是懂得書寫漢字來和「異世界居民」溝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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