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格瑞迪的惡魔帶著一絲不屬於惡魔的氣質,最終成為惡魔城貪婪區瑪門家族的一道裂口......
(本篇僅在fb、鏡文學和方格子發佈)
文長5萬6左右,是我寫的第一篇中長篇小說,節奏較為緩慢,但富有角色心理描寫,主角格瑞迪也有逐漸成長與角色個人思辨-----幫助是為了本能的快樂抑或是對故事的嚮往?
以下直接開始!
1.起始
惡魔城是惡魔們聚集生活的地方,其中有七座巨大的城堡,整個城藉由高塔與城牆分為七個區域,每個區域都是由一個家族掌控,其治理方式也不相同,而這次故事則是發生在「普魯托區」。
貪婪區,由「瑪門」家族管理,位處平原,在七個區域中,擁有最好的土地,物產最為豐富,也是最大的區域。
此區的城堡在正中間,家族的惡魔們也居住在那,以城堡為中心向外發展,首先是整齊的市鎮,越遠離城堡,房屋則逐漸轉變為零零散散的貧民窟。
貧民窟裡隨意散佈著低矮狹小的房屋,有些建築甚至不能被稱之為房屋,只是由破布與牆面勉強組成一個遮雨棚,地上鋪著破布,旁邊堆幾個袋子,就可以成為一個「能夠生活」的區域,整個區域髒亂不堪,瀰漫著下水道般的氣味,黏膩的土地如同深淵一般,牢牢的粘著此地的生靈。
在貧民窟偏遠一處較高的區域,正好能夠看清城堡的全貌,而格瑞迪就住在那裡,他坐在一個木箱上,看著昨晚賺來的錢,啃著硬邦邦的麵包。
他越看越快樂,眼裏滿是愉悅,想著去賭場來一把,尾巴左右搖擺,直到聽見奔跑聲越來越大,打斷了他的樂趣。
「格瑞迪!!你聽說了嗎?」一個惡魔睜大雙眼,把臉湊到格瑞迪面前,看起來非常激動。
「說來聽聽」
格瑞迪很快的把錢藏在背後,在惡魔的視覺死角下塞進了木箱,並緩緩的推開大臉,吃下最後一口麵包。
「⋯你剛剛是不是藏了什麼⋯啊,不對,這不是重點」
「就在昨晚!那位怪盜又出現了!聽說他偷走了斷角幫的重要貨物,還有他們首領的內褲」他大笑著說出最後一句,身體微微後傾。
「這也太惡趣味了吧」
格瑞迪嗤笑了一聲
「是啊,這種惡趣味也只有他了」
「不只這樣,那件內褲還被掛在他們據點的大門口」
他笑的更猖狂了
聽到這裡,格瑞迪也笑得合不攏嘴
「那位首領肯定要氣死了哈哈哈哈」
「是啊,他還說要與這位怪盜勢不兩立,就像他的草莓小內褲哈哈哈哈」
他已經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這兩個惡魔針對首領大人的內褲進行一番討論與諷刺,笑聲都驚動隔壁房屋上熟睡的野鳥,悻悻然的飛走了
「行了行了,別再討論他的內褲了,說說他們的特殊貨物吧」格瑞迪比起首領的私人物品更好奇那批貨物,一個後仰靠在後面的鐵絲網上,他笑得有些累
「這種情報可是要收費的」
惡魔突然收起笑容,擺出一副凝重的樣子
「得了吧,我看你是不知道這事」
格瑞迪翻了個白眼
「你別說,我還真知道一點」
他壓低聲音湊到格瑞迪耳邊
「是從家族那拿來的魔導具」
「此話當真?若是這樣⋯⋯」
格瑞迪一臉狐疑的盯著好友
「假的,我隔壁鄰居亂猜的」
惡魔偷笑著
碰!格瑞迪直接從木箱上跳下來給這位亂說話的惡魔一腳,惡魔也不是省油的燈,轉身躲掉了
「嘖,信你不如相信我能成天使」
格瑞迪爬回木箱上,低頭看著惡魔
「聽我解釋,這是有理有據的,最近家族又開始要招新人了」
「這和魔導具有什麼關係?」
格瑞迪打了個哈欠,開始覺得有些無聊了
「聽說他們招人,都會用魔導具評判能力,有些風聲說最近這個道具被偷走」
好友小聲說
「得了吧,我看他們都是收錢才能入家族,還有什麼魔導具」
格瑞迪不耐煩的撐著頭
聽到此言,好友也嘆了口氣
「是啊,那幫人進了家族還吃好喝好,萬事都有保障———」
「啊——說太久了,我還有事要辦,大哥之後見!!」
惡魔一個狂奔,衝下坡,看得出來,他很著急
「別見了!!」他大喊,順勢擺了擺手
格瑞迪從箱子裡拿出一個毯子,鋪在箱子上,自在的躺下,看著有些古老的遮雨棚,這塊布遮蔽了他的天空,但也保護了他
「不愁吃穿、還有房間嗎⋯⋯真好啊」
他緩緩的閉上眼睛,想像那個畫面,或許該存錢找一個新家了
不必擔憂風雨把他的家當吹走,在最冷時不用想辦法取暖,食衣無憂⋯⋯想這個還不如去賭場小玩一把⋯⋯
「有些羨慕啊」
他小聲的自言自語,翻了個身,底下的木板吱呀吱呀怪叫
這裡是他從有意識以來就一直居住的地方,當時他還有個領養他的爺爺,就跟他一起擠在木箱上休息
「明明自己都要餓死了,還想著領養路邊我⋯⋯」
「不過還是該換地方了⋯⋯」
這裡已經破破爛爛了,感覺隨便來個敲擊,都有可能倒塌,格瑞迪也不敢睡太深
「地方啊⋯⋯」
這麼說來,要搬去哪呢?不如趁這個時間,直接逃離這個區域?只是逃跑的話,不難⋯⋯只是⋯⋯格瑞迪此時已經有些意識模糊,就快睡著了
還是說⋯⋯
「想辦法混入家族?」
他猛的睜開雙眼,雖然還是看不到天空
真是個好想法,既不用找地方,也不用花錢,出事了大不了直接逃跑,作為一名怪盜,最擅長的——就是逃跑了
他險些被自己聰明到,撥了撥瀏海,抓了抓頭,坐起來,開始構思起,這個天馬行空的計畫
2.怪盜
無聊的早晨,格瑞迪正在箱子旁嘗試研究新魔法,他閉目沉思,偶爾說出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或是突然跳起來對著空氣比出奇怪的動作,嘴裡念念有詞。
正當他快要研究出來時,他突然感覺到一陣異樣感,他頓時有些心慌,覺得自己是不是觸碰到了什麼禁忌。
他偷偷睜開一隻眼睛,視野裡多出個手掌大的粉色信件,正對著他
「什麼嘛,非得每次通知都用這種嚇死人的方式」
格瑞迪有些埋怨,輕輕接下這個信件,隨意的打開
『今晚十點,老地方』
美麗的字體從空白信函裡一個一個浮現出來,出現幾秒後又化作碎片,消散在空氣中
讀完信後,他輕輕的把信函塞到口袋裡,便繼續研究魔法,他有些著急,或許這次的任務就會用到。
他深深的進入了沉思,直到夜幕降臨,估了大概時間,起身準備離赴約。
他先是伸了個懶腰,跳上屋頂,欣賞一番雪白的月亮,然後直直跳下山坡,順利的落在屋與屋的空隙中,周圍的人先是一聲驚嘆,卻又在瞬間轉移了注意力,回去做原來的事情。
夜晚是惡魔活躍的時間,本是狹小的路,變得更難以走動,聲音也相當吵雜,格瑞迪倒是很享受這種氛圍,甚至可以說喜歡。
他一邊走著,一邊順走攤販的貨物,把弄著每個到手的物品,直到沒興趣後,隨意的扔在了路邊,這條路是相當順遂,無人把他攔下來。
他走到貧民窟邊緣靠近中心城區的一處不起眼的小屋裡,小屋的牆上寫著歪歪扭扭的字體——「寶石鑑定/收購」。
格瑞迪推開一動就會吱呀怪叫的木門,陰暗的商店陳列著各種顏色的珠寶,或許只需一點點光芒,寶石便會成為暗夜中七彩的星星,可惜這裡沒多少光源,反而顯著詭異。
「姐姐,這個寶石送你」
格瑞迪穿越層層貨架,艱難的找到了櫃檯,放上信件與一個細小的乳白色珍珠
坐在櫃檯邊的女子,抬頭看了看格瑞迪,取走信件,左右翻看,確認沒問題後,指尖燃起火苗,將信件燒的徹徹底底,只剩下一攤灰。
「也是到關門的時間了」
那名女子嗓音冰冷,伸手觸摸旁邊,嵌在桌上的寶石碎片並激發了它。
所有吵雜的聲音都被隔絕,就像裡外成了兩個世界。
「這是個石頭」
她看出這是格瑞迪偷來的,並把它扔回他手上
「這次目標是串紅寶石項鏈,它在一位富商的養子手裡,限一週內得手」
她直接開始任務說明,並把任務文件推了出去
「報酬呢?」
格瑞迪皺眉翻看文件,對他來說這些相關資訊都相當重要,能讓他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帶走目標,他需要盡快背起來,因為這份資訊很快就會銷毀
「和上次一樣,兩顆存金石裝滿」
女子平靜的說
在惡魔城裡,金錢變成存著數字的寶石,比起金錢更像籌碼。
(補充資訊:寶石形狀有些像手機,有特定的開關決定要匯出或是存入金錢,算是高科技,也有密碼鎖)
「月姊,這報酬有些少了吧」
格瑞迪彈了彈文件
「情報裡說他很有可能牽扯到家族的內鬼,而且還是家族重要的合作商人的養子⋯⋯」
他向月姊眨了下單邊眼
「有話直說,別跟我扯別的」
月姊嘆氣
「我想追加報酬,最近有點缺錢」
格瑞迪乾笑了幾下,視線上移,正好對上月姐伶俐的目光
兩人就這麼僵著,直到格瑞迪撇開目光,月姐才開口
「找出與他串通的內鬼,以及背後的勢力」
月姐說完後,三根手指向上
「報酬三倍」
「謝啦月姐我就知道妳人最好情報我看完了先走啦再見!」見報酬增加,他光速離開,不給對方後悔的機會,愉悅的衝出去,還不忘順走一顆黯淡無光的七彩石。
隨著格瑞迪的離開,吵雜的市井聲再次傳到月姐耳裡。
「好吵啊⋯⋯」
月姐撇了撇嘴,再次激發寶石碎片。
3.任務
夜間時刻,往往是人們歸家之時,但對於惡魔們來說,一切才剛剛開始,尤其是這棟位在中央市鎮與貧民窟間的「財富」賭場,惡魔們帶著一天的辛勤勞作,試圖扭轉魔生,而格瑞迪不同,他正一派輕鬆的走出賭場。
噢,他當然輕鬆,身上一點存金石都沒有的他準備前去執行任務。
先去目標的家周圍看看,格瑞迪想著,按照情報上說,這個時間點那位惡魔正和大部分惡魔一樣會前往賭場,他精準的把控時間,絕不是因為沒得賭了。
目標的家與賭場有一段距離,周圍的景色與格瑞迪所住的地方截然不同,很難想像他是在同一個管轄區內。
道路整齊有致,由水晶、寶石、白色玉石打造的房屋錯落有致的安排在他們應該的位置,沒有多出一角,也沒有完全擠在一起,時不時還可以看見家族的成員在街上巡邏,他們身著整齊制服,為這座城增添一絲嚴肅。
雖然房屋看起來很多,但走在街上聊天、吃飯、閒談的惡魔並不多,對格瑞迪來說,多少有些不習慣,不過,他並不在意,身著簡便衣物的他與周圍格格不入,但也沒有惡魔注意到他。
走到目標房附近後,他先是隨意的在周圍晃了幾圈,發現屋子內空無一人,邊開始尋找可以鑽入的地方,看來看去,大門鎖死,水晶製成的窗也都設了一層屏障。
無奈之下,格瑞迪只好使用魔法穿進去,他並不能確定內部有沒有設置陷阱,不過他想賭一把,他對照周圍屋子的結構,試圖穿進臥室,那裡不太可能有陷阱。
他踩在屋子突出的部分,後背緊貼牆面向後一仰——
『一切壁障皆為虛妄,唯有我為真實,我將無視一切,去往財富之地——』
背後的牆瞬間變得像是幻覺,格瑞迪順勢向後走,接著他感覺倒不對勁,魔法要失效了,他趕緊把腳往回抽,說時遲那時快,他的腳差點就要卡在牆裡了。
「嚇死我了」
格瑞迪淺淺的倒抽一口氣,他環顧四周,被他賭對了,這裡的確是臥室,不過這裡更像是沒有人居住的臥室。
他先是探查了周圍的環境,小心翼翼的不要留下痕跡,這裡沒有任何魔力的痕跡,接下來就是逐步探索屋內,尋找寶石的蹤跡。
他將耳朵貼到牆面上,確定外面沒有任何聲響後,打開了房門,按照相似的房屋架構來看,這裡應該是二樓的走廊,格瑞迪躡手躡腳地前行,屋內空間相當整潔,甚至像是從未居住過的感覺。
格瑞迪掏出七彩石,石頭上刻有歪歪扭扭的法陣,將其握在手中,並緩緩輸入魔力,隨著法陣逐漸激活,短暫的亮起,他知道這個法陣成功了,周圍的一切只剩下線條架構,讓它可以短暫透視屋內情況。
隨著短暫的透視,格瑞迪發現二樓大部分房間都沒多少物品,抽屜內、書架上都空無一物,非常詭異,而一樓有些生活用品,以及……
他看見一個奇怪的房間,那裡似乎被以一種特殊的魔法包裹,他看不見內部情況,也不敢去碰,這類魔法需要施法人才能打開,或許他需要房屋的主人來幫他找到打開的方式。
不知過了多久,房屋的主人終於回來了,這位惡魔先是把外衣脫下來,坐到沙發上,想要喝一口酒時,才發現酒杯不見了,他順勢抬頭,掛畫也歪了一角。
目標瞬間緊覺了起來,又發現吧台上有被移動的痕跡,順勢往二樓看去,二樓走廊旁的置物櫃也被打開了,他終於發現有小偷闖進了他家。
他嘴裡似乎念了什麼,環顧四周,沒發現有人,他往二樓走去,一走上去,便看到臥室的門半開,他嘴裡又唸了幾句,然後直接衝過去將門打開。
經過房屋主人的檢查,臥室內沒有人,只有半開的窗戶,他將頭探出去,沒有發現有用的線索後,快速的將窗戶關上,並上鎖。
他似乎認為,小偷已經跑走了……
忽然,一樓傳來了一陣巨響,套在房間外的魔法陷阱被觸發了,目標心裡一緊,直接跳到一樓,快速到達神秘房間前面,雖然視線有些模糊,但他看見門被打開了。
他衝上前試圖握住門把,接連找了幾次,在找到後快速地把門打開……把門打開?
看好時機的格瑞迪從天花板上上跳了下來,給了目標當頭一擊,後者暈倒在地上,前者解除隱匿,跨過惡魔,直徑走進房內。
「幻覺……真好用啊」
格瑞迪有些雀躍,再次開啟透視,這次,他發現了那個寶石項鏈,以及藏在抽屜裡的文件。
格瑞迪將一切迅速納入囊中,他需要快速離開這個房間,剛剛觸發的陷阱或許會引來他的同黨。
收納完畢後,他緩慢念誦——
『我從未存在,我從未出現,發生於此地之事,不過一場空』
周圍沒什麼變化,或許這也是格瑞迪要的效果,他直接的從大門走了出去,輕輕的關上門,雖然外面惡魔來來往往,但並未有人關注他,他隨意的坐在了路邊的長凳,觀察屋子的動靜。
這次的任務要求他不要做多餘的事情,例如惡搞目標,這讓他非常失望,有些打不起精神。
不久後,兩名家族的人進入了目標屋內,許久沒有出來,格瑞迪默默記下了兩人的樣貌,見天邊剛亮,他決定明天再去回報,此夜———
他決定先睡上一覺。
4.寶石/石子
「財富」賭場內,惡魔們的聲音此起彼伏,狂笑、歡呼、尖叫、憤怒、悲傷,各種情緒雜揉在這巨大的空間,就像是把調色盤上的所有顏色攪和在一起,他們彼此不同,卻又相容在一起,最終都成為黑色的一部分,難分難捨。
與市鎮裡的賭場不同,這裡的更多是來自貧民窟的惡魔,賭場內的環境慘不忍睹,不知來自哪裡的煙味、藥味瀰漫,酒杯、垃圾零零散散的落在地上,與凌亂的情緒融合,讓人難以適應。
賭場的櫃檯旁,格瑞迪正在變賣那木箱裡的物品。
這裡不會詢問物品來源,他們只定價不探究,不管物品來自哪裡,都可以是賭局裡的籌碼。
「怎麼,又賭輸了?」
格瑞迪翻了翻白眼,那位惡魔又來找他聊天了
「換點錢罷了」
「你這箱子我之前還沒怎麼注意,裝這麼多東西啊」
他勾著格瑞迪的肩,拿起一個圓形的白色石頭
「呦,這個好看,跟我隔壁奶奶賣的寶石一模一樣」
格瑞迪挪開惡魔的手,轉頭跟服務員說
「想要就拿去——就這些吧,我也不抬價了,您就簡單出個價吧」
「好的,請稍等片刻」
服務員快速的翻看起箱子
「你做慈善啊,這麼值錢的東西,說給就給?」
惡魔一臉不相信
「不然你還我」
格瑞迪假裝伸手
「那可不行,這東西到我手上,就是我的了」
他緊握石頭,縮了起來
「一顆存金石存滿」
服務員插嘴
「可以,給我吧」
格瑞迪爽快的接受了
「這價壓得可真兇」
惡魔把石頭揣進兜裡
「我要搬家了」
格瑞迪把存金石塞進包包,轉身面對賭場門口
「啊?你找到工作了?」
惡魔不解,看著格瑞迪越走越遠,他跟上前去詢問
「那個石子就當餞別禮了」
格瑞迪自說自話,也不理惡魔的問話
「別再來山頭上的小屋找我了」
他揮了揮手以示道別,頭也不回的向前走
他走的很快,惡魔根本無法跟上,用不了幾秒,便消失在茫茫人海裡,無影無蹤。
孤單的惡魔略有些迷茫,呆滯在原地,握著石子,許多惡魔的湧入,淹沒了他的朋友,也淹沒了他自己。
這次他並沒有忘記這位特別的朋友離開的樣子。
.
在我記憶裡,最早與這位住在坡上的朋友最早相遇是在我7歲的一次大雨裡,我正在被街頭的幫派毆打,而這位朋友從天而降把其他惡魔通通打暈,然後——搶走了他們身上的財物。
這其實也不少見,黑吃黑,我被救只是剛好而已……
「你還站得起來嗎?」
我艱難的抬頭,一雙略帶愉悅的眼睛與他四目相交。
這位朋友很奇怪,在這種時候,沒有惡魔會選擇幫助,通常都是直接離開,或是也把我身上的東西搶了。
「……根據爺爺的說法,這時候要幫助你」
他眨了眨眼睛,略帶迷茫,但還是把蜷縮在地上的我扶了起來
直到站起我才得以看見這位英雄的全貌,頭髮及肩、凌亂、微捲,身高不高,甚至比我矮了一頭,只穿了件衣服,就足以遮擋他身上大部分的區域。
他看起來年紀比我小一點。
「……謝謝你」
我不知道怎麼回應他,我從未有過被幫助的時候,就算在家也一樣
「啊……」
他似乎也不知道怎麼回應
我們兩人有些尷尬,就這樣僵在原地,直到我身上的傷口痛了起來,他才說
「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跟我來吧」
他扶著我向前走,我不記得走了多遠,身上的傷痛不允許我思考這麼多。
他逐步走向一個棚子,那棚子裡,有個老惡魔坐在地上,然後我就暈倒了。
醒來時,我已經被治療好了,陽光有些刺眼,讓我睜不開雙眼。
正當在想要如何給付龐大的醫療費用時,老惡魔走了進來。
「既然你醒了,那就走吧」
他的語調不快不慢,略帶一些溫和
「啊⋯不用付錢嗎?」
我有些疑惑的詢問
「傻孩子,這時候應該趕緊跑走,免得我把你賣囉」
老人笑嘻嘻的回答,手腳利索的把我扔了出去
被扔出棚子的我,看見那位英雄正在數錢,我倆再次四目相對。
「你叫什麼名字」
我先開口了
「格瑞迪」
他回的很簡短
「法里斯」
我把自己的名字說了出去,但他並沒有回我,而是繼續數錢。
我默默的離開了。
之後我偶爾會去找他聊天,他也逐漸會回應我,我不知道我們的關係是什麼,但我可以感覺得到,這不是一般惡魔會有的關係。
大概三年後吧,他的爺爺老死在木箱上,我跟他一起埋葬了爺爺,這是他爺爺吩咐的,我們彼此什麼話都沒有說,僅僅是照做而已。
一般來說,貧民窟的惡魔死後的屍體,會被看見的人拿去換錢,有些奇怪的商人會要。
我可以感覺到,格瑞迪有些悲傷,或許我也應該要在這時悲傷一下?
再次見到格瑞迪時他已經改變了許多,變得有些厭世,但也逐漸話多了起來,原本那份奇妙的特質被掩蓋,變得與其他惡魔無異。
他看起來也沒有工作,只是和往常一樣在數錢,偶爾可以在賭場裡遇見他在賭博,一如往常的輸錢,一如往常的笑,但似乎有些不同了。
我雖然變得經常去找他,但我時常忘記他的面容,忘記他說的話,現在想來真的很奇怪,不過也不是很重要。
就這樣又過了一年,他說——「我要搬家了」
他走的很遠,我知道從一開始我們就不相同,我也不理解你,英雄雖然伸出了雙手拯救了被害者,而此刻我也感覺我們很近,無助的我也想靠近你一些,但我終究只是被拯救者,英雄終究是英雄……
我不懂,惡魔會對同胞的死感到悲傷嗎?為同胞的離去感到難過?還是會產生其他我不知道的情緒?
我淺淺的品味內心奇怪的感受,手上潔白的寶石被我緊緊握著,再度打開時,寶石在我手上留下淺淺凹痕。
我仔細凝視那個寶石——
「這不就是從那個攤位偷來的嗎?」
5.瑞斯
「普魯托」區,家族新血訓練區。
太陽正高掛於天上,此時正是這群剛進入家族的新血們訓練的時刻,這些新血大多來自富有的家庭、家族親自招攬的強者以及家族內部人員的直系子女,進到家族後,他們被分成兩部分文書組與戰鬥組,在進行四到五年的培訓後會依照分數、能力進行職階劃分,被分配到不同工位上,為家族維持「普魯托」區維持安寧出一份力。
響亮的叫喊聲催促著戰鬥組的惡魔們起床,陸陸續續的從宿舍走出,打著哈欠、伸著懶腰,前去領取早餐。
在食堂裡的惡魔們被要求快速的吃完早餐,並趕往訓練用空地進行訓練。
他們先是整齊劃一的進行揮劍訓練,每個惡魔雙手握緊一把木劍,劍鋒迅速的從上往下劃去,然後歸位,再來一次,每個惡魔都不敢怠慢,除了——位在中間的一位惡魔。
他百無聊賴的揮著木劍,還時不時停幾下,似乎在等待訓練的結束,周圍的教官似乎都視若無睹,周圍的惡魔們也都沒注意到他。
他頭髮整齊中帶點凌亂,後腦勺還隨意的綁了一撮小辮子,厭世的眼神,表露出他對於訓練的枯燥感到不耐煩。
做完幾組訓練後,開始第二項訓練——雙人對練,他們被分成兩兩一組,並與自己分數相仿的惡魔進行對戰,當木劍砍中對方的脖子、刺中心臟位置或讓對方木劍脫手後即算勝利,總共進行五回合(需打滿五回合),勝者前去與教官登記,作為之後對練分組的依據。
與這位懶散的惡魔同組的是一位比他高一顆頭的惡魔,年齡稍長,面容兇狠、嚴肅,平頭,看起來有些戰鬥經驗。
「莫科,請賜教」
高個頭的惡魔率先發話,擺出了攻擊的架勢
「瑞斯」
懶散的惡魔吊兒啷噹的站著,有些傲慢的審視對手
第一回合,瑞斯先是格擋沒防住被擊中脖子,敗。
第二回合,隨著教官視線經過,瑞斯擺出認真的樣子,在一次進攻時不小心露出破綻,被刺中心臟位置,敗。
第三回合,莫科看準瑞斯的進攻模式,打出致命一擊,用力砍中脖子的同時也讓瑞斯木劍脫手了,瑞斯敗。
勝者已然出爐,但依然要把五回合打完,只見瑞斯沒什麼表情的把木劍拿了回來,站姿依然隨性,不過稍微有些下蹲。
教官此時忙著指導其他人。
第四回合,教官喊開始的瞬間,瑞斯從地上抓了一把沙土扔往莫科眼睛,後者沒反應過來,被瞬間衝來的瑞斯刺中心臟位置,瑞斯勝。
莫科努力的撥開沙土,睜開雙眼,眼裏滿是血絲,略帶一些震驚與惱火,對方的速度極快,與前三回合完全不同,即便已經勝利,他仍然要認真應對。
第五回合,莫科做好被潑沙的準備,只見瑞斯試圖再施相同的把戲,他下意識的做出了防禦,未料那是對方的假動作。
莫科用未拿劍的手守在眼前,瑞斯試圖擊中對方心臟,前者反應也很快,極限擋下了這擊,在喘息間,瑞斯一個迴旋踢中莫科的肚子,接上一個箭步,用刀柄擊中莫科,致其翻倒在地,劍脫手,瑞斯勝。
被打倒在地的莫科有些乾嘔,雖然已經勝利了,但他知道,對方實力遠大於自己,對於對方放水的情況有些不理解,努力站起來想找對方討個說法,但瑞斯早已不在對面。
四處張望的莫科在聽到教官命令勝者去找他登記後,也只好停下來尋找,乖乖的去登記。
打完架的瑞斯正躺在旁邊大樹的樹枝上,抱著木劍,尾巴來回搖擺,他很期待等等的中餐,光想就覺得美好,完全不理他的對手。
登記完後,教官清點了一下勝者人數,查看勝利情況,大多在他的預料範圍內,像勝者們說了幾句話後便再次大吼,聚集所有學生向他靠攏
「下個鐘聲前回到這裡,會教如何使用天生的元素魔法戰鬥,解散!」
一聲令下,惡魔們神似鳥獸散,有的拉著朋友去吃飯,有些朝著房間奔去,每個惡魔都有自己的目標,瑞斯也不例外。
他身手矯捷的穿行於惡魔海,高速的抵達了食堂,拿起餐盤,將食物夾入盤中,他的手很穩,在高速下,每個食物都落在了安穩的位置,沒一個掉在外面。
他走到邊緣的位置坐下,準備享用美食。
今天的主食是火烤普魯托三角羊肉排加上兩塊由米果實製成的白色方塊,通常稱為方米,這種羊的肉質偏硬,具有獨特的鮮味,進行簡單的烤製後會變得綿軟,再加點香料,配上略帶甜味的方米,簡直就是絕配。
瑞斯一臉滿足的大口吃著,全然不顧有個惡魔默默的坐到了他的面前,此魔眼睛紅紅的,眉頭緊皺,盯著瑞斯。
「瑞斯⋯先生?」
他壓著聲音
「有事?」
瑞斯還在吃著,他拿起了湯碗,一飲而盡,今日湯品是燉普魯托三角羊內臟湯,不是瑞斯的喜愛,他選擇直接吞下。
看著如此囫圇吞棗,忙到停不下來的瑞斯,莫科有些無語,險些笑出來
「三角羊肉這麼好吃?這肉大街小巷都有⋯你不會是古蘭德區來的吧」
「哈哈⋯⋯你可以不吃」
瑞斯瞟了眼莫科,心裡很是不爽,但他努力的讓自己笑臉迎人,說話客氣一點……至少他努力了
「你這人怎麼說話的,算了,你剛剛⋯⋯」
正當莫科要準備說起正事的時候,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在這做什麼?」
說話的是一個長髮惡魔,綁著高馬尾,比莫科稍微矮一些,帶著圓形眼鏡,聲音清冷,拿著裝滿食物的托盤。
「啊,老大——」
看見這惡魔的莫科連忙站了起來
「沒什麼,這位是剛剛在對戰裡遇到的瑞……」
他突然有些忘記瑞斯的名字,嘴巴張了張,一時不知道要接什麼
「不想說嗎?罷了,快去盛餐吧——中午的空閒時間可不多」
這位大人指了指吧台,那裡的食物已經快被搶奪一空,剩下一些碎肉、菜根。
「是,我這就去!」
莫科已沒了剛才那份尖銳,屁顛屁顛的跑去夾菜
這位大人瞄了一眼瑞斯,也沒說什麼,直徑的坐到瑞斯附近的座位,優雅的吃起食物。
這時的瑞斯已來到甜點時刻,這是他最愛的部分,今日甜品,來自南方水晶洞窟裡的透晶花蜜與玻璃蟻製成的洞窟雙拼,甜甜滑滑的花蜜淋在脆脆的玻璃蟻腹部,脆甜可口又頂飽。
那惡魔真蠢,放這麼好吃的食物不要,瑞斯心裡唸叨著,真是位貴公子,平民美食也是美食好嗎?
吃飽喝足的瑞斯準備去訓練場的那棵大樹睡一覺,這樣也就不用怕遲到了。
在睡眼惺忪中,鐘聲再次響起,瑞斯揉了揉眼,他看見那位被莫科稱為老大的惡魔在樹下看著他。
瑞斯也看回去,這倆人四目相交,不一會兒,教官大聲喊話,讓惡魔們排成隊伍,他們才結束眼神交流排到隊伍裡。
這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一直盯著,瑞斯翻了個白眼。
隨著教官清點完人數,他從箱子裡拿出一顆小水晶
「等我說完話,你們每人拿一顆水晶,並用你的魔力激發他,顯示出紅色的站到左邊,藍色的站到右邊,開始!」
瑞斯跟著大部隊拿了一顆水晶並激發它,但在瑞斯手中的水晶始終沒有顏色,瑞斯嘆了口氣,他知道這個水晶是用來測試生物的元素天賦的,他也知道自己沒有元素天賦,他無法自然的使用元素。
他緩緩的走向左邊,一邊輕輕的撫摸水晶,細語呢喃——
『一切皆非我所視,所見,我心中所想,才應是原貌』
原本透明的水晶逐漸被紅色吞噬,紅色的光芒時強時弱,雖然自己的幻化魔法有些不穩,但足夠應付教官了。
瑞斯站到左邊隊伍的最後面,他抬頭一看發現,剛剛的老大與莫科都在這邊,不過他們的注意力都不在這邊,瑞斯偷偷的向後走了兩步。
「之後與元素魔法相關的訓練都會按照這個方式分組!請記好自己的組別,不要走錯了」
「這裡應該沒有無元素天賦的吧」
教官強壓嘴角,但還是有些笑出來,他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多餘,但按照規定他必須說
「教官,這種惡魔就不用管他了吧」
伴隨著一名惡魔起鬨,大多數惡魔笑了出來,場地內頓時充滿快樂的笑聲,瑞斯也笑了出來,以一種事不關己的方式笑了出來。
他旁邊的大人不苟言笑,僅僅是看著一眾惡魔笑,他也看到了,握著水晶在笑的瑞斯,以及莫科兇狠但看到老大沒笑也不敢笑所以板著的臉。
這位老大覺得周圍有些不對勁,但很快便忘記了。
兩撥惡魔被趕往各自的場地,火元素的前去另一處空曠地區,水元素的前往湖邊。
所幸,今日的訓練內容只有熟悉場地,以及基礎的放火,瑞斯還是能用幻術加上一點表演應付過教官的檢查的。
教官依次逐個檢查,輪到瑞斯時,他努力的從指尖放出火苗,堅持兩分鐘後,火苗瞬間消失,他揮了輝手,看起來有點被熱到,只見剛好達到及格線,教官便沒有再注意他。
在所有惡魔都檢查結束後,惡魔們被要求歸還水晶,此時有個聲音叫住了瑞斯,是剛剛的那位被稱為老大的惡魔
「可以讓我看看你的水晶嗎」
他指了指瑞斯手裡的水晶,皺著眉頭,紫色髮絲飄在空中,與黑夜融為一體,銀白的眼睛凝視著瑞斯
瑞斯歪了下腦袋,手指撫過水晶
「你似乎很關注我啊,長頭髮的大小姐」
他微微瞇眼,紅眼睛在夜晚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危險
「收起那個奇怪的綽號,我叫瑪門·洛克森·福爾」
瑞斯聽到對面是家族的子女,便壓下玩鬧的心,輕輕的把水晶放入福爾手裡。
這名字可真長啊,估計是擁有家族血脈的直系子女,還是不要交流太多比較好,瑞斯想著。
拿到水晶的福爾,將其左右擺弄了一下,水晶上有微量的魔力殘留,估計是剛剛注入魔力所導致的,他將水晶扔回去給瑞斯,直徑離開了。
瑞斯識相的不說話,把水晶放回箱子裡,匆匆的去往食堂,剛剛的對話讓他有些擔心吃不到最後一餐,凌晨的食堂總是擠滿惡魔,他得再快一點了。
「老大,您在懷疑他也是刺客嗎?」
就在瑞斯離去的地方,莫科從黑暗裡冒出,低聲詢問
「他應該不是,只不過有些奇怪」
「是說他隱藏實力嗎?」
「不,這種惡魔在這裡並不少見,我只是好奇他的能力——」
福爾的頭微微前傾,手指抵到脣前,靜靜的沉思
「只要站在他附近就會被影響,需要集中精神才能注意到他⋯以及那顆水晶的波動……」
「話說他叫什麼來著?」福爾皺眉
「抱歉,屬下不知」莫科抓了抓頭,沒想出來
「⋯⋯果然有些問題,先回宿舍吧,讓下僕送點食物來」
「知道了,我這就去辦」
莫科快速的消失在黑夜裡
「順便拿點酒水吧」
微風輕輕吹在福爾臉上,此時正是此地轉為乾熱季初期,微涼的風吹過,帶走了福爾的炎熱,他緩步向前,順長的直髮被風吹動,從背後看,還真有點女人的樣態。
6.大小姐
「新血營最近一直傳出怪事」
此時正是午餐時刻,莫科、福爾、瑞斯三位惡魔坐在食堂角落。
自從那天的訓練,莫科與福爾就經常在瑞斯吃飯時坐在對面,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雖然瑞斯曾試圖躲避,但這倆惡魔總能在廣大的食堂裡找到他,磨來磨去,瑞斯放棄了掙扎,接受了他們的存在,只是通常不主動說話。
「怎麼,今天又有了?」福爾回莫科
「嗯,這季第五起,這次是一覺醒來,好幾位惡魔的物品失蹤,然後被放到宿舍樓的大廳,還標上了名字」
莫科低聲陳述消息
「被偷的物品為皆為羞恥的秘密物品」
「其中一位受害者被偷的物品為私藏的白色蕾絲裙」這句話的末尾帶著一絲竊笑
「那人有女裝的愛好?」
福爾皺眉,略顯一分不解,只好看看餐盤,多吃幾口肉
莫科終於憋不住笑,在笑聲中說出了資訊
「聽他舍友對他的審問,是的哈哈哈哈」
這惡魔長得兇狠、嚴肅,性格卻截然不同,開朗、不拘小節,還有些笨拙,瑞斯在內心吐槽,然後滿足地大口吃飯。
「惡作劇罷了,你說呢?瑞斯」
福爾突然提了嘴一直在狂吃的惡魔,他從沒有停過,不過食物已經差不多見底了
瑞斯先是瞟了一眼福爾,而後快速吞下盤裡的食物,動作行雲流水,不帶停頓的。
「教官們沒有調查是誰做的嗎?」
吃完飯的瑞斯,挪開盤子,試圖空出一個區域趴下來休息,在滿足過後,他想來個午覺,反正倆位少爺還要吃很久。
「連教官都笑了……至少我沒聽說他們打算抓人」
莫科顫顫畏畏的戳起一塊肉,送進嘴裡,在一陣變換後,用力地吞下,險些吐出來
「哈哈哈確實挺有意思的……」
趴在桌上的瑞斯張大嘴,打了個哈欠,淺淺的閉上雙眼……
看見瑞斯睡著後,旁邊的倆惡魔也都壓低聲音交談,不想吵醒他。
「前兩天的那個偷竊案找到兇手了嗎?」
「辦事效率真慢……」
「不用,就讓他們自己去處理……」
半夢半醒的瑞斯聽見離他最近的聲音,不過幾句話,瑞斯便沉沉的睡去,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就這樣直到打鐘的前幾分鐘,他才被叫醒,得趕緊前往下午訓練的場地了。
距離新血進入培訓已經過半個乾熱季,今天是他們第一次進行團體實戰訓練,他們被分為4個惡魔一組,這是領地巡邏任務最基礎的惡魔數,也是新血們剛入家族一開始會接觸的任務,這次實戰訓練會以遇到常見突發狀況之一----發狂的岩盔狼群。
「普魯托區」於位於崎嶇且由岩石構成的山丘旁,時常會有被狼群趕出來或是發情的獨狼跑到領地邊緣,襲擊領地內的居民,又或著是想佔領地盤的小型狼群,屆時,巡邏隊們會第一時間與其發生戰鬥。
與瑞斯同組的是福爾與莫科以及一位金短捲髮的女惡魔。
這就是家族的權利嗎,隨意更改組隊名單,瑞斯已無力吐槽,輕輕地靠在牆邊,聽著另外三人的討論要如何互相配合。
他們正在等待上場,每次會有5組進行對戰,教官們會用魔法模擬狼群與環境,如何配合彼此、減少損失和殺光狼隻會是這場訓練的關鍵,雖然不是考核,但依然會進行個人及小組評分,倘若想要被分配到高一些的職位,則需要好好面對這次訓練。
「一般出現在領地邊緣岩盔狼群大約4到6隻,而此次公佈的環境是房屋不多的貧民窟火區」
(火、水、土、雷分別代指東、西、北、南)
福爾簡略的說出此次訓練的資訊
「牠們的岩石盔甲堅硬,並且擅長以數量的優勢包圍對手,並逐個擊破」
「因此,在作戰時我們需要盡量靠近彼此,對嗎?」女惡魔雙手抱胸,抬頭望向福爾
「先說一下各自擅長的武器吧,會比較好配合」
福爾未做回答,只是淺淺看了眼女惡魔
這次的訓練並未限制武器與魔法,並希望新血們使用自己擅長的方式戰鬥。
「我擅長使用巨劍,戰鬥時動作幅度比較大」
莫科率先介紹自己
「我比較擅長放火元素箭矢,不善長近戰」
女惡魔點了點頭,並擬造了一個用火製造的箭,握在手裡
「我習慣使用長劍戰鬥」
接著是福爾
瑞斯看了轉向自己的三人,煩躁的開口
「就平常訓練的那把劍」
福爾嘆了口氣,並看向女惡魔
「蘭娜,你會防禦類型的魔法嗎」
「不會……抱歉……」
蘭娜搖了搖頭,神色有些緊張
「了解,那就由瑞斯負責守護蘭娜輸出,我和莫科負責正面迎戰狼群,記得不要離彼此太遠」
「他……沒問題嗎,這樣會不會很容易被拆散?」
蘭娜撇了眼瑞斯,他依在牆邊,頭向前傾,看起來是快睡著了
「不用擔心,他比妳想得還強,盡力攻擊狼隻就好」
莫科輕笑兩聲,拿起武器,戴上簡易的護具,其他惡魔也同樣如此
見瑞斯一動不動,福爾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半開的瑞斯稀里糊塗的裝上防具。
不用幾秒後,鈴聲響起,他們走到規定的場地上,視野裡原先空曠的地面瞬間被改寫,歪斜低矮的房屋、乾硬的碎石地面以及----6隻岩盔狼,牠們一邊低吼一邊向四位惡魔走來,試圖包圍。
而莫科也不等待,直接向狼群發起攻擊,那一擊非常有力,但並未命中敏捷的狼隻,直徑打向地面,發出一聲巨響,在塵土飛揚中,戰鬥開始了。
其中四隻狼瞬間撲向莫科,他雙手緊握大劍,用力揮出大劍,將正面的三隻狼打飛,在他身後的福爾看中狼起跳的時機,刺向了牠的腹部,但岩盔狼的防禦著實堅硬,福爾便順勢將其甩了出去,並劃出了一道細細地開口,而另外三隻被打飛的狼爬了起來,再次向莫科發動攻擊,牠們背上的岩石已然掉落許多。
剩下兩隻狼則衝向蘭娜,完全沒有注意到瑞斯站在旁邊,而蘭娜也沒有看見瑞斯,她以為對方溜走了,便向另一方逃跑,順道在周圍召喚出數個火矢,攻向狼隻。其中一隻被打到無盔甲覆蓋的區域,毛皮瞬間被點燃,那隻狼倒在地上翻滾,試圖撲滅火焰,另一隻則持續追擊,但蘭娜的火矢攻擊一直沒有停下來,狼隻也很難接近她。
站在旁邊的瑞斯左看看右看看,發現自己好像不用保護她,另一邊兩人合作無間也不好打擾,就這樣,他饒有興致的觀看著兩邊戰鬥,蘭娜還在與那隻狼纏鬥,莫科與福爾已經差不多要解決完了。
突然,一根火箭從他眼前經過,吹起了一陣強風,那根火箭與其他的不同,速度極快,目標明確,方向也不像是那些傷殘的狼隻,反而是離狼隻一段距離的福爾,反應到不對勁的瑞斯用比箭矢還快的速度,把火矢從中間切開,裂成兩半的火矢一個像上飛去,一個飛往地上,再飛一段距離後,火焰瞬間爆開,然後迅速收縮,消失在視野裡。
「注意一下,不要誤傷隊友」
瑞斯甩了下胳膊,剛剛的特殊火矢應該是大量的火元素聚集而成,瑞斯也是相當費力才將其剖開
「啊……非常抱歉!」
剛好解決完狼隻的蘭娜一路小跑過來,連忙道歉
「發生什麼了?」
莫科扛著大劍靠近瑞斯
瑞斯回頭看了眼福爾,後者皺著眉頭收起了長劍
「去問問你的老大吧」
見戰鬥已經結束,周圍的場景逐漸脫落,站在不遠處的教官開始檢討這次戰鬥,並公佈評分,他們解決得相當快速,作為新血他們的成績相當優異,除了瑞斯,他只拿了個基本分,也沒出現在檢討裡,是到最後教官發現有他,才給了分。
訓練已經結束,距離今日的夜餐還有一段時間,正在歸還防具和武器的瑞斯思考著要做什麼,他回過身來,福爾站在後面正要說話
「那發火矢,不像是意外射出,很明顯是瞄著你打的」
瑞斯果斷開口,有些嚴肅
「她試圖殺了你」
「……感謝你的告知」
「感謝我就不要一直跟著我,命很重的福爾大小姐~」
瑞斯決定回宿舍,他的直覺告訴他,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不要再用那個綽號叫我了!」
福爾低吼,臉皺成一團,那個稱號對他來說,既噁心又不適
剛放完器具的莫科聽到了他們最後的對話,微不可見的偷笑了一下。
「你笑什麼?」
「剛剛想到了家裡養的……哎呀!」
一個手掌拍在他腦門上,沒有多少頭髮的他摀著腦袋,蹲了下來
「但確實是我們先去找他的……嗚啊!!」
莫科被踢倒,身體捲了起來,輕輕地顫抖起來-----原來是在憋笑啊。
7.水靈鹿
「普魯托」區旁,一座天然洞窟內,瑞斯、莫科、福爾正坐在一堆散發淡藍色螢光的水晶中間的空地上,周圍長滿水晶,夜色昏暗,這些水晶可以提供一點照明,並為探險著們提供短暫的駐足點。
距離三位惡魔進入培訓,已經過了四個季度,此時正值潮濕季尾聲,每場雨都會連續下個好幾天不止,不過隨著雨勢的忽然增大,他們不得不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待雨勢減弱。
「這雨,感覺到明早都不會停」
莫科走到洞口,向洞外看去,因暴雨而形成的水池正持續上漲,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蔓延到洞穴內
「還不是你說要看水靈鹿」瑞斯長嘆了一聲,並伸了個懶腰,這種等待時間對他來說還是太無聊了
「是誰聽到了就急著說要去的,一結束訓練就拉著咱倆」
莫科回懟,並走回水晶旁
「傳說中的生物,錯過就很難再見到了」
「而且還不是你說的在深夜有惡魔目擊到」
莫科沒有回嘴,只是靜靜地坐到其中一個水晶旁,閉目養神,瑞絲看他沒說話,便仰躺到比較平的水晶上,此時已經是凌晨接近天剛亮,在這時的惡魔們大多都在睡覺,平常的他們也不例外。
他們所在的空地,呈現一個圓形,地上偶爾會有幾隻白色蜥蜴、琉璃小蟲爬過,三位惡魔分別坐在三個地方,連起來呈現一個等邊三角形,他們都閉上雙眼,靜靜地等待。
細細的水流聲像是樂曲的開頭,緩緩地駛入耳中,不疾不徐的流淌在心間,隨著樂曲的逐漸延展,加入了些不一樣的聲響,像是一切高潮的鋪墊,那是水滴落到地面的聲音-----滴--搭--滴--搭--搭--每顆水珠都是故事的點點滴滴,它充斥在樂曲中,為平淡的樂譜帶來生命,使心臟開始跳動,此時,一陣風吹進洞穴,洞穴深處垂掛的金屬花開始搖擺,它們彼此碰撞,發出輕快的鈴聲,像是反光的水晶,在光的照耀下,燿燿生輝,並將樂章帶到高潮,而聲音的迴響是它們演奏的證明,即便接下來無風、無雨,這些迴響都將維持心臟的躍動,直到----抵達真正的無聲。
「瑞斯,你平常賭博嗎?」莫科打破了寧靜
「賭」
他們三位都閉著雙眼
「你很常輸錢嗎」
「你是來挖苦我的嗎?免了吧,明天還有訓練,我得休息一下」
莫科乾笑了兩聲,在如同鏡面般的水晶裡,他緩緩地站了起來,眼睛仍然閉著。
「我啊,最近一直在輸錢,債務那是水漲船高啊」
「又輸了?」福爾緊閉雙眼,眉頭皺了起來,他並未睡著
「再去賭一把,說不定就付清囉」
「哈哈,這樣會再增加的吧」
在無聲中,他從背上拔出大劍,握緊劍柄的雙手有些顫抖,自言自語起來
「你說,感情會比金錢重要嗎?」
「我真的很缺錢啊,付不清的債務、賭博的念頭、家族的利誘、自幼的朋友……」
「我又該如何抉擇?」
另外倆位沒有回應他,只是默默的睜開了雙眼,而莫科仍然閉著眼睛。
「吶,瑞斯,你會怎麼選擇?」莫科的聲音有些顫抖
瑞斯的紅色瞳孔,淡漠的看著莫科,他大概知道莫科要做甚麼了,應該是作為福爾的下屬,要背叛了吧,周圍的氣息也增加了,看來有大人物耀福爾的命啊。
「我需要錢啊,真的很需要」
在短暫的沉默後,另一處也響出了拔劍的聲音,福爾拔出了長劍。
「可能是因為我是惡魔吧……」
他舉起大劍
「抱歉了!老大!」
他睜開雙眼,衝了過去,福爾並未躲閃,向前迎下了這擊
錚!兩位惡魔的劍打在了一起,發出巨大的響聲,迴盪在洞穴中。
福爾的長劍被擊中的一瞬間,刻在上面的紋路亮起,幫助他扛下了這一擊,使劍身沒有碎裂,但也抵不住重擊向後退了幾步。
而莫科趁他後退的時候,把其中一隻手指放到嘴中,吹出巨大的哨聲,周圍的水晶中跳出了幾隻惡魔攻向福爾,洞口也多出了幾個影子,他們是有備而來,蘭娜也在其中。
偷襲福爾的有五位、洞口兩位,他們應該都是剛剛偷偷潛入的,不是提前埋伏好的,瑞斯在心裡默數,照他的感覺,進洞時並沒有其他惡魔的氣息,不排除對面是強大的殺手。
「瑞斯,你又該如何抉擇,倘若你加入我們,我可以向家族請求給與你賞金」他趁福爾正應對五位刺客時,開口詢問瑞斯,在他眼裡,瑞斯是個變數,他希望這場刺殺行動可以圓滿落幕,而此時莫科手上的大劍正逐步被火焰覆蓋,他在給大劍附魔,魔法間的碰撞,會比單純使用力量擊碎那把長劍來得簡單
「噗哧,作為背叛者,你的許諾算數嗎?」瑞斯蹲在地上,尾巴來回擺動,有些雀躍
「與我們為敵,不會好到哪裡」附魔即將完成,他用劍鋒指著瑞斯,火焰包裹著巨劍,險些燒到瑞斯的劉海
「你在威脅我?我就是個路魔而已,手無寸鐵呀」他舉了舉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武器
莫科沒有回應他的提問,只是將火焰劍逼近他,另一處的福爾,正與五位惡魔纏鬥,那五位惡魔大多拿著短匕首,看起來是訓練過的殺手,他們之間配合默契,一位被擊退,另一位就會加強攻擊,不間段的進攻,試圖削弱福爾,而福爾的劍很快的附上火焰,並使用提前畫好的法陣防禦和反擊,刺客們就像圍剿一頭野獸,把福爾卡在原地,並削弱獵物的體力。
「一打多,也太無趣了吧」
刀劍之間的碰撞聲在洞內回響,鼓動起瑞斯的心臟,火焰的溫度讓他逐漸熱血沸騰,紅色的瞳孔被擠壓,他笑了出來
在判斷對方不會安分的聽話後,莫科直接揮劍砍了下去,這位不知從哪裡來的強者,會是一個變數,他需要盡快下手。
但瑞斯更快,在話說到一半時,他向上拋出一顆石頭,上面有淺淺的法陣,法陣被激發,散射出了極閃的光亮,在一瞬間讓在場的所有生靈睜不開雙眼,在莫科反應過來前,瑞斯便消失在視野裡,而外面站哨的在感受到強光後,第一時間趕進來支援。
就在這個間隙,瑞斯從福爾附近的水晶竄出,並抓住其中一個刺客的腦袋往水晶上撞,那位刺客當即暈倒在地,瑞斯也重新跑入水晶簇內,這裡的水晶並沒有很透光,富含雜質,數量很多,適合躲藏。
剩下的殺手恢復得很快,見其中一位被打暈,便更換了策略,稍微降低攻速,以精準打擊為主,時刻提防意隱匿在水晶裡的瑞斯,莫科與蘭娜則主動進入水晶裡,剩下一位殺手則補充傷員的空缺。
福爾還沒反應過來時,被殺手劃中一刀,但也迅速恢復,他雖然已經適應了偶爾會竄出來的殺手,但這麼多位,還是讓他有些難以應付,身上多處衣物被劃破,顯得有些狼狽。
追進水晶的兩位,持續追擊倒映在水晶上,瑞斯的身影,但一直不見本體,蘭娜選擇直接用爆炸箭炸開那些水晶,但仍然不見其身影,而在另一處,福爾的戰場,其中一位殺手原先想使用提前準備、印在紙片上的防禦型法陣抵擋攻擊,但他怎麼也找不到紙片,福爾的長劍則直接劈了上來,從肩膀到腰,劈成了兩半。
隨著殺手的悲鳴,鮮血噴湧而出,濺到福爾的臉上,白色瞳孔沐浴在鮮血裡。
殺手們也並未被隊友的死亡嚇到,而是加緊了攻擊,不過多了一絲慌亂,他們的裝備都經過嚴格的檢查,基本不會出現遺失或是位置不對的情況,除非——被偷走了。
位在水晶簇堆裡的兩位,聽見來自另一處戰場的尖叫聲莫科認為不能再追殺瑞斯了,另一處需要支援,而且目標也不是瑞斯,不能顧此失彼,向蘭娜打了個手勢後,便試圖原路返回,他們一路擊碎水晶,開闢了一條道路,沿著原路走,會比較方便且快速。
但當他們轉頭後,發現那些水晶卻完整如初的豎立在那,兩人慌亂之際,瑞斯的聲音從他們周圍發出——
「來都來了,就別想走呀」
兩位站在水晶群裡,背緊貼著對方,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在他們的視野裡,每一面朝著他們的水晶都映照著瑞斯的身影,但他們又無法找出他的位置,在鏡子裡的身影是他們想尋找的,也是最恐懼的。
「應該是幻術……我來解除,掩護我!」
蘭娜將雙手攤開,閉上眼睛,她決定凝聚一顆大火球,直接震碎周圍的幻術,並攻擊瑞斯
「了解」
莫科也掏出了一張具有法陣的紙張,在激發後,化為一個透明的布,淺淺的流淌著金光,覆蓋在倆位身上
隨著火球逐漸增大,瑞斯並沒有發動攻擊,而在另一處戰場,福爾的傷口逐漸增加,疼痛宛如荊棘遍佈全身,那些殺手的刀上都附有魔法,會使傷口難以癒合,血流不止,動作也有些遲緩,對面的殺手們則又少了一名,僅剩三位與福爾戰鬥。
這場暗殺行動完全在福爾的意料之外,他沒有想過自己會被背叛,即便這對惡魔來說,是家常便飯,在後悔、不解與憤怒中,他難以正常使用熟悉的魔法,只能拼命的揮劍,殺手們的攻擊讓他無法冷靜下來,在無盡的攻勢中,他感覺視野逐漸模糊,腳跟也抵到了牆邊,他沒有退路了。
當殺手們準備揮出最後一刀終結福爾時,瑞斯從空中直接落到其中一位的頭上,一腳把他踢暈,然後在一陣笑聲下,把另一位的褲子扒了下來,還順道拉了一下最後一位的尾巴,最終帶著褲子竄回上為被迫換的水晶堆裡。
「嗚!!」
褲子被脫下來時,殺手感覺被拉住了一下,然後就浮了起來,重心不穩摔倒在地上
「呀!!」
尾巴是一個很敏感的區域,也很靈活,如果沒有主人的允許,通常很難摸到,被拉一下雖然沒什麼傷害,但汙辱性極強,還會重心不穩,也摔倒在地上
福爾沒有因為眼前的搞笑景象而遲疑,他用最後的力量衝了過去,在他們爬起來時,揮了三刀,直接砍中他們的頭顱,隨著血液的湧出,他跌坐在地上,長劍落在血泊中,早已沒了火焰與光芒,血液肆意流淌,因光芒的不足,看起來就像黑色的汁液,只有在淡藍色的微光下,才能顯現出血液應有的色彩,鮮紅色。
不過他沒坐多久,一個巨大的波動帶著炎熱的溫度與強烈的光芒席捲而來,蘭娜手中的火球炸了開來,擊碎了周圍的所有水晶,在那一瞬間,水晶化為碎片,他們帶著一點點淡藍色的光芒,在空中閃爍了一下,就像星星於夜空中,不過這是最後的閃耀了,碎片無一例外的在落到地面上後,消失了光芒。
「嚇死我了!!你幹甚麼啊蘭娜」
瑞斯在爆炸中心不遠處,沒有受任何傷,只不過尾巴有些燒到,正跳來跳去,看起來有點疼
福爾則是剛好在爆炸範圍外,但也站了起來,準備應對剩下的兩位,不過他有些站不穩,只能扶著牆緩緩站起。
洞穴內一片漆黑,只有覆蓋火焰的劍亮著。
蘭娜與莫科在看到完好無損的瑞斯後,直接常他砍了過去,莫科的劍鋒與蘭娜的火焰劍矢直接穿過瑞斯的身體打在了地上,瑞斯笑容滿面的站在那裏,手裡握著一塊石子,他也不躲,任由兩位的攻擊打在他所處的位置。
莫科與蘭娜一邊疑惑一邊惱火的攻擊,完全沒注意到,他們攻擊的對象已經被轉為幻術,而瑞斯正偷偷地跟在他們後面,抓住了兩位的尾巴,並用力地向後拽了一下。
兩位惡魔感覺被一道強勁的力量握住了把柄,分別發出了不可名狀的驚嚇聲,蘭娜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被擊暈了,莫科雖然反應過來,並向真實的瑞斯揮出了一刀,但還是慢了一步,在被瑞斯躲過後,敲暈在地上,劍上的火焰也瞬間消失,洞穴內一片漆黑。
「大小姐?還活著就點個火!」
他聲音輕快,心情聽起來很是愉悅,看著地上被擊敗的惡魔們,搖著尾巴
「死了啊」
瑞斯沒有看見回應,沒甚麼情緒,陳述了事實,雖然感受到一些氣息,但他分不清是誰
就在瑞斯感嘆完後,洞內突然顯現出一團火,隨著視線望去,瑞斯看見福爾用劍稱著身體,站在自己不遠處,火焰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臉上,疲勞、痛苦、憤怒、混亂。
「剛剛怎麼不點火?」
「……」
「你這傷勢,我可不會治療啊」
瑞斯拿出了另一個刻有法陣的石子,用刻有法陣的那一面,觸碰倒下的莫科,並激發了法陣,然後就像拿起一片羽毛一樣,提起了莫科,又對蘭娜使用相同的方式提了起來,走到福爾前面。
「……你在做什麼?」
「把他們帶回去啊」
「就在剛剛,你們還屬於對立面……他們想要殺死你」
「他們殺不死我」瑞斯聳了聳肩,不是很懂福爾想要表達的
「罷了,你是為了什麼而幫助我的?」福爾有些不解
瑞斯突然笑了起來
「幫助,哈哈哈哈,這就像是一場遊戲」
「遊戲啊,當然是要有意思一點呀,如果只是單方面絞殺,多無趣」
「不過,散場了,也需要整理一下場地,把暈倒的玩家朋友帶走啦」
瑞斯越過福爾,走到那些屍體旁,未乾固的血液沾上了他的鞋底,在血泊里行動,並未變得遲緩,反而讓他加速了行動-----他知道自己離喜愛之物不遠了
「當然,還有屬於我的戰利品!」
他先是把兩位惡魔像物品一樣堆疊在旁邊,然後快速的搜括屍體,他將一些印有法陣的紙張以及手上的武器扔進自己的小袋子裡,再拿完後,便把屍體塊踢走,有些擋道了
「真是……富有童心的想法」
福爾有些不適,他在生與死之間徘徊,慌亂之際,受到幫助,原以為對方是為了什麼特殊的理由,例如知道他的身份,想為此獲取更大利益。
「怎麼,大小姐不滿意?」
他提著兩個惡魔,帶著戰利品走向洞口
「……你不好奇我為何會……成為這場遊戲的……玩家嗎」
福爾走到其中一個屍體附近,在一塊碎裂的水晶基座上,有一個未被血液浸染,印有法陣的小紙,這個法陣的功用是短暫治療,不知為何落在此處,福爾檢了起來並使用了它。
綠色的光芒緩慢的逐漸包覆傷口,不到幾秒後,福爾的傷勢得到緩解,但疲勞仍然存在,在血泊中,它只能依靠劍,緩慢地向前走。
「瑪門家族,家主隱密的第四子,被暗算也不奇怪囉」
瑞斯站在洞口,等待福爾走過來,它已經沒有手去攙扶傷患了
「作為一個小商人的子弟,你如何知道的……」
福爾試圖了解對方的真實意圖,瑞斯說的理由並不能說服他-----況且,在它簡短的調查與觀察中,瑞斯的身份與能力並不相符,至少最為外圍的商人子弟,並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份
福爾看向洞口,天邊泛起一陣刺眼的光芒,此時已是清晨,太陽慢慢升起,他瞇著雙眼,在這束光下,有些看不清洞口,也看不清瑞斯站在哪裡,即便走出血泊,行動卻依然遲緩。
「與你無關,大小姐」
「還有,走快一點啦,都清晨了」
瑞斯有些躁動,大概是想回去休息了
「……那些殺手大概來自我的父親」
瑞斯眨了眨眼,有些震驚,他只有知道身份,但並沒有去探查家族的內部爭鬥
「以及被二哥利誘的……那些新血」
「你的父親?」
福爾走到了瑞斯旁邊,清晨的陽光有些刺眼,但也是一種希望之光,在此時此刻,萬物甦生,大雨也停了下來,岩石縫隙裡躲藏的小動物們也爬了出來,他們有些再啜飲積水,有些爬上樹木與彼此交流,大抵是在確認在大雨後,夥伴是否犧牲了吧。
「逃離他支配的孩子都會遭受懲罰」
「支配?你們都在被支配嗎?」
瑞斯有感覺像是聽到了重棒消息,追問了起來
他們慢慢向前,跨過大雨形成的小溪,走過小小的坡。
「家族的血脈魔法-----『支配』」
「……相當重要的情報啊,你就這樣告訴我了?」
「是啊,如果有你的加入,這場遊戲會更有意思」
福爾決定好好利用這個機遇,就算這是一個不確定因素,但在他直覺裡,瑞斯似乎不屬於任何一方,但只要掌握好,也不失為一種可能性
「喔?」瑞斯歪了歪頭,沒有停下腳步
「瑪門家族掌控著普魯托區,每一位惡魔都無法逃離此地賜予的慾望-----貪婪、物質的貪婪」
「我憎恨這種支配……也憎恨來自父親的支配……」
「你要逃離?這有什麼好玩的」
瑞斯有些嫌棄
「他渴望支配所有、一切……」
福爾深吸了一口氣,可能是因為接下來他要說的事,也可能是因為過於疲勞
在安靜不到幾秒後,福爾鎮重的說-----
「我想顛覆他,在他貪婪的空隙中……」
「他所支配的事物將會逐漸脫離掌控,直到一無所有」
「這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並不無趣……」
走在前頭的瑞斯停了下來,一動也不動,福爾走到他旁邊,他們站在小坡上,坡下有些積水,而水上站著一隻鹿,那隻鹿像是由水形成的,有些透明,在陽光的照映下,身上覆蓋的透明水晶片反射黃色的晨光,附帶著某種難以言說的美感,牠不像生物那樣有著不透光的實體,但又比死物來得靈動-----這隻水靈鹿在水潭上有些警戒的盯著瑞斯與福爾,生怕對方突然暴起。
瑞斯看著水靈鹿,水靈鹿看著他們。
「真美啊」
8.自我歡愉/嚮往美好
新血營夜間,福爾與瑞斯在食堂裡吃著第二餐,自看見水靈鹿後,已經過去兩天。
時間線拉到兩天前,當時看見水靈鹿後又走了一段,福爾便累暈過去,瑞斯只好提著三位惡魔回到宿舍,他翻過新血營的圍牆,在跳到他們對應宿舍的窗戶,扔了進去,這時瑞斯也有些累了,幸好福爾與莫科是同一宿舍的,至於他倆位的恩怨,目前被排在睡覺之後。
正當瑞斯要從窗戶邊上跳走時,莫科緩緩的爬起,兩位惡魔的視線相交,不到幾秒,後著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福爾,臉色鐵青,環顧四周後直接奪門而出,跑離宿舍,離開了新血營。
瑞斯也沒細想,看著莫科就這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什麼也沒說。
回到現在,莫科仍然沒有出現,惡魔們已經習慣這種失蹤,不是因為逃跑就是犯事了被家族「隱去」,倘若是前者,過不了幾天就會看到他被押回來,或是被逞罰的好戲囉。至於後者,也勞不得他們操心。
但瑞斯還是有在意,至少他從那時莫科的眼裡讀出了不安與恐懼。
「少了莫科,有些太安靜了」
「你還挺會挑話說的」
福爾插起一塊肉,用力的咬下去
「這不是好奇他去哪了嗎」
瑞斯難得地暫緩吃飯的進度
「我不知道」
「我以為是你……把他隱去了」
瑞斯用叉子指了指福爾,對方有些無語
「那換個問題,你們倆什麼關係啊」
「這兩個問題有關係嗎」
「沒有,就是好奇,看來大小姐不想說呢~」
瑞斯試圖用激將法,效果很好,對方嘖了一聲,相當不滿,但還是開口了
「他以前是我的護衛之一……」
聲音有些低沉
「他叫你老大欸」
福爾淺淺的嘆了一聲氣
「不知不覺就這樣了」
瑞斯吃了幾口肉,查覺到一絲不對勁
「你父親安排的護衛?」
「⋯⋯是」
福爾用眼神示意瑞斯,表示周圍可能有人偷聽
接到示意後,瑞斯笑了笑
「不會有惡魔注意得到這塊的」
接著他直接抽走路過惡魔的叉子,扔到桌上,那位受害者看了一眼,但很快移開視線,走了幾步後,突然驚呼一聲,以為自己沒拿到叉子,便匆匆忙忙的迴轉,他似乎沒有意識到發生了甚麼。
福爾看著如此順暢的操作,有些驚訝,他雖然感受到魔力的作用,但並不知道這是怎麼做到的。
他的視線也有些難以聚焦在瑞斯身上。
而這個行為,也讓他想到了一直在新血營發生的盜竊案與那些惡搞行為。
「至少在我的認知裡,沒有一個家族的血脈是這樣作用的」
他推斷是血脈魔法,只有這種魔法與法陣可以做到馬上發動,而不需要詠唱,可法陣的激發是一瞬間的魔力釋放,與剛剛的感受不相同。
瑞斯笑得有些邪惡,尾巴左右擺動,這句話對他來說是一種誇獎
「這樣可以說正事了吧,莫科沒有被『支配』嗎」
「……至少在背叛時,沒有」
他的驚訝在聽到疑問後轉為憤怒,但依然面不改色,只是手握餐具的力量增加了
「我沒有感知到他身上有外在魔力作用」
「也就是說,是被你二哥利誘?」
「最有可能,這與家族的產業分配有關……」
「倘若你想知道細節,那就告訴我……」
「那天的邀請,你是否接受」
福爾停下飲食,盯著瑞斯,對於剛剛的魔法,讓他更篤定對方可以是一個強大的助力
「真狡猾,就不怕我其實是來自與你敵對的勢力嗎」
「我認為你值得一賭」
「你才被背叛哦,不好好想想嗎」
瑞斯竊笑
「你在替我擔心?」
「……嘖」
瑞斯進入吃飯模式,什麼也沒說,只是一味地把食物塞進嘴裡。
就這樣安靜的吃完第二餐,小睡了一下後,福爾與瑞斯便前往訓練場,開始訓練。
今天的訓練是團體對練,他們輕鬆的贏下,瑞斯似乎沒有再那麼隱藏實力,而大部分攻擊也都朝著福爾去,給瑞斯留下許多操作空間。
訓練完成後,他們原本會一起去吃飯,但瑞斯突然就消失了,找也找不到。
.
同一個夜晚,莫科正被家族負責討債的惡魔追逐,他在房屋間狹小的通道間穿梭,從城鎮中心到貧民窟,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記得在那天他離開宿舍、離開新血營後不久,他就被討債的找上門了,他們就像惡魔的慾望,緊緊纏著他,短暫的勝利無法擊退,只會贏來更洶湧的浪潮。
他拐進了只能容下一個惡魔的通道,但沒想到有一位惡魔擋在那裏,不過與討債的不同,他並未擁有家族的徽章,他帶著兜帽,穿著短褲,和簡陋的背心,正當要撞上時,只見對方用一個法陣觸碰了他,在光芒中,莫科感覺自己突然變輕,然後被一個強勁了力道扔到了空中。
「跟我走,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聲音的主人沒有等莫科回話,一把抓住他,跳到了房屋上,在房頂間跳躍,討債的也沒有放棄追逐,他們找到一處低矮的棚子,順勢爬到屋頂,追在後面,而有一部分試圖超越兩位,想堵住去路,他們的速度比神秘的惡魔慢了些許,但前者突然加速追了上來,這時,他塞給莫科一個刻有法陣的石頭。
「當你感覺他們離你太近時就激發,不過記得提醒我一下」
莫科被扛在肩上,這種感覺有點神奇,但又有些奇怪,而那顆石子,他總覺得有些眼熟,但沒時間思考這些,眼看著就要被抓住了,在比了個手勢後,激發了石子。
石子瞬間亮起,發出一陣強烈的光芒,讓所有惡魔無法直視,他大概知道為什麼眼熟了。
緊接著一個大跳,兩位順利突破,但對面也不落下風,很快的追了上來,並試圖用禁錮類型的魔法抓住兩位,但大都被及時躲過,有幾個禁錮到莫科的腳,不過他被扛在肩上,無須移動。
在一次的閃耀中,兩位跳下屋頂,混在人群中,而對面雖然看見了兩位,但目光卻移開,沒有追過來。
過不了幾秒,對方反應過來時,已經拉了一段距離,又是相同的技法,相同的拉開距離,對方也意識到不對勁,分散開來,幾位跟在後頭,幾位在稍遠處,若前面的搞不清位置,就由後面的補上。
見雙方的距離被拉近,神秘的惡魔在高速衝刺中,斷斷續續的吟誦魔法
『痾…一切真實於我與虛假相似,皆曾浮於…表面,皆為事實的一環』
他深吸一口氣,突然停滯,掏出另一個石頭
『此刻,我有四種可能浮於表面-----其中之一為真!』
不到幾秒後,他朝其中一個方向奔了出去,而周圍也出現了三個他,分別朝著不同方向奔跑,擠進狹道、跳上屋簷、走入惡魔群還有一個直接朝著討債的衝去,不管是真還是假像,長相皆無不同,也都扛個莫科。
對方先是想抓住衝過來的,但那個影像直接穿透了他,這時他們才發現是幻術,並在一瞬間分成三組追了出去。
在一小段距離後,三個原本在跑的兩位都突然間消失,有幾位反應過來被耍了之後,再次加速,衝向那最後一個真相,試圖尋找兩位,未果。
此時的莫科已經被放了下來,他們來到一個位處山坡上的棚子,棚子非常破舊,甚至不能被稱之為棚子,只是幾根木棒與布料隨意的堆砌。
神秘的惡魔看到時僵了一下,但氣喘吁吁的他顧不了太多,直接坐到了布料上。
「坐吧」他拍了拍旁邊
「不繼續走嗎,那些惡魔很快就會找到我們」
「我走不動了,你要走就走吧」惡魔直接向後仰,倒了下去
「說好的安全的地方呢」
「就是這裡」
莫科左看右看,沒看到所謂「安全的地方」,周圍一點也不隱蔽,反而有些空曠。
就這樣,莫科跟著這位惡魔一樣倒下,或許是因為沒有力氣吧,又或許是不知道去哪,也有可能是因為對方的某些特質,他有些放鬆。
「別開玩笑了,瑞斯」
莫科乾笑
「你怎麼看出來是我的」
「你還在開玩笑嗎」
語氣有些無語
「很好笑嗎」
「……」
氣氛突然僵住,兩位都沒有說話,直到瑞斯打破了寧靜
「你醒來那時,為什麼要跑?」
莫科沒有馬上回話,似乎在沉思
「你應該知道福爾和我的身分吧」
「……嗯哼,還有他被追殺一事」
「那就好說了」
「實際上,早在成為護衛前,我就欠下一筆債務」
「我以為我瞞得很好,沒有被利用的可能性,我找的放貸人也調查過了,看起來沒問題」
「聽起來來故事要急轉直下了」
瑞斯沒有打斷他,只是慢慢地傾聽,緩緩的釋放魔力,包裹住彼此
「是啊,約莫三個季度前吧,被找上門來」
莫科嘆了口氣
「那是福爾少爺的二哥」
「當時的我都還不知道那位也對福爾懷有殺意」
「他告訴我,可以作為福爾的內奸來了結債務問題」
「你答應了?」
「還沒有」
「那位大人也沒有說什麼,當時,我也沒放在心上」
「直到我發現在一次次的賭局中,輸得越來越厲害」
「我落入圈套了」
「他又找上我,但這次沒有那麼溫和」
「我被他的手下折磨,直到我答應他,為他效力」
「他命令我刺殺福爾」
語氣裡帶點不安,彷彿那些事還歷歷在目
「那不也是三個季度前嗎,這麼久都沒動手」
「雖然不知道為何可以成為護衛」
「但這個職位我很滿意,少爺也很有意思」
莫科淺淺的笑了一下,語氣也有些輕快
「我試圖躲避債務和命令,並時刻待在少爺身邊」
「我有些貪心,希望債務就這麼消失」
「而最近,他們又找上我,並以我的生命脅迫我刺殺他」
瑞斯靜靜地聽著,沒有插嘴
「至於你說的問題,應該也足夠明瞭了」
「我既沒有完成任務,又背叛了少爺」
「留在那裏,只有死路一條……」
他越說音調越低沉
「有時候還挺羨慕你的」
「會魔法而且強大」
「會魔法很厲害嗎?」
瑞斯歪了歪頭
「什麼問題,這不是當然嗎,你有看過幾個惡魔像你這樣隨意使用魔法的」
莫科有些激動和無語,搞不清楚他是在故意的還是真不知道
「算了,不跟你吵」
「就當你在誇我了」
瑞斯晃了晃尾巴
「……」
「你為什麼會來救我?」
躺在旁邊的莫科閉上雙眼,此時已是凌晨,逃了兩個夜晚的他,又累又餓,在一陣暈眩中,還沒來的及聽到回應,就昏睡過去了。
「我……」
.
又是一樣的問題,這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法里斯,他雖然沒問出來,但我可以感覺出來他也有同的疑問。
對當時的我來說,爺爺教的事情就是我的所有,我遵循著所有教導,我記得他所說的一切。
第二次是福爾,那時爺爺已經去世了,而我也到新血營兩年。
我感傷於爺爺的死去,但他已經死了,那些教導,早已無須遵守。
在那時我覺得我是為了我而活,為了有趣的事情,為了吃飽,為了一切存在於我身上的事情。
直到他問出了那句話。
我是為了我而幫助他的嗎?
我是這樣回應了他,即便那些事情確實激起我的興趣。
但我感受到了一些不同。
我真的是因為我自己的喜好而做出選擇的嗎?
我不清楚,就像是在腦子裡撞到一堵牆,有點痛,也不太理解牆在哪,只好哈哈大笑。
第三次,就在剛剛,莫科問出了這個問題,相同的問題,我卻回答不出來。
我知道這一次,我並不是被迫的。
也不是單純喜歡追逐戰,那些人真的追在我後面,他們比殺手還快上許多,強上一點,被抓住就真的完了,也就不會是單單好奇。
驚險與刺激會讓我感到興奮,但死亡不會,幫助不會。
那結論就是我還是為了我嗎?
在我的記憶裡,我的爺爺曾告訴我一些人類的故事。
在故事裡,人類會互相幫助彼此,雖然爺爺也告訴我,不是所有人類都這樣。
他還說,人類的家庭關係緊密,人類會同情同類甚至其他生物,比如我們惡魔,就算惡魔們為惡,也有人類同情我們不懂情感,他試圖教會惡魔,即便這人最後被惡魔撕碎。
我有點嚮往,爺爺也是,我們會在早晨時,看著太陽一起談論那故事裡的人。
我分不清這個故事對我造成影響是因為爺爺還是故事本身。
我也不知道幫助是因為故事還是慾望。
但我感覺到了,在那堵牆後。
有一個我,正在撕碎我的嚮往,然後用慾望填補嚮往。
我阻止了我的嚮往。
但沒有阻止我的行動。
當我思考起原因,那個我就會填上慾望。
直到現在,我的結論還是為了我。
是為了我的嚮往,而幫助其他惡魔。
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也不是我真正的想法……至少我這麼認為。
話說這裡的天空這麼好看的嗎?
以前的我都沒有注意到嗎?
一陣冰涼在我鼻尖散開,啊,下雨了。
我想起來了,那時有個棚子,躺著的時候看不見天空。
把莫科搖醒吧,感覺天也快亮了,我還得回去訓練,希望不會被家族找上門。
「他們來了嗎??」
他很驚慌欸,哈哈。
「這麼想見他們」
「你就別搞我了吧」
嘖,好吧。
「你接來要去哪,我要回去了」
「離開這裡吧,離開普魯托區」
「你走的了嗎」
我倒是走得了,但他肯定不行,我也沒打算離開。
「走不了也得走吧,賭一把也行」
他不行的。
「這兩個給你吧」
「這個黃色水晶讓你跑得快,灰色石頭讓你變輕」
「然後我會在你身上附上魔法」
「你這是?」
真的懶得解釋。
「你等等同時激發兩個,你應該會激發法陣吧」
總不能連這個也不會吧。
「會會」
很好。
「我讓你激發完後直接向邊界跑,不要停,越快越好,不能小心翼翼」
「……謝謝」
話這麼少……這兩個石子是堵住了他的嘴嗎。
「這麼說來是要說再見了?」
歪頭幹嘛啊,這麼大個,有點噁心。
「是,再見」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啥」
「你為什麼要幫助我」
嘖。
「你睡著了當然沒聽到」
魔法應該附好了。
「我又沒睡死,你根本-----」
「快激發!!」
早知道直接堵上了,*髒話*(此處自動消音)
「話說我之前都沒發現」
「你的角好像比較小」
這種惡魔就應該踢飛。
「哈哈哈哈哈哈哈,走了,瑞斯」
一陣大風吹過我,夾雜著雨滴,他走了。
我不確定他跑不跑得掉。
但我再次幫助了他。
我不清楚答案,我只有行動。
在我之前,讓我做最後的掙扎吧。
總有一天,我要找到那堵牆的縫隙,然後擊碎它。
還有,
我的角不小!!!!
……
應該吧。
9.自傲/掙扎
「瑪門」家族城堡的最高處,有一個房間,在那裏可以環視全區,家主會在那裏傾聽下屬會報,他關心普魯托區的大小事,訂單的交易情況、賭場內部運作、富人區的的變動、幫派的動向、其他區的情報、家族成員的事件乃至城內惡魔的八卦,都在他的視野內。
他同樣也很關心心血營的情況以及他那不受「支配」的第四子。
教官的其中一位正會報一些表現優異的心血,以及發生的怪事
「……有一位培訓兩年的惡魔在各項評比在上週中的排名突然竄高,名叫瑞斯……在此之前他都處於中段水平…」
「恕屬下無能,在此之前未曾注意過他」
「繼續說」
「是,他的身手不輸那些安插在內的殺手……」
教官稍微描述了瑞斯的能力與平時的行為
「他與您的四子關係很好,平時形影不離……」
家主皺起眉頭,讓教官有些焦慮,語氣變得有些虛浮
「我們直到上週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的身份呢?調查過了嗎」
家主拿起報告仔細端詳,輕輕撫摸著其中一頁,那是瑞斯的身份登記表
「是一位名叫菲克的商人的孩子,他住在富-雷-99棟……」
教官突然停頓,表情有些複雜
「那是一間空屋,沒有任何惡魔居住在那裏」
「經過深入調查,關於這兩位惡魔的資料都…都是偽造的……」
「可以確定新血營盜竊案與惡搞一事皆與他有關」
他深吸一口氣,戰戰兢兢地說
「就在前兩日,我們要抓捕瑞斯時,他…失蹤了……我們並未抓捕到他,也無從得知他的原身份」
整個房間突然安靜下來,家主一言不發的沉思著,他純白的瞳仁突然有些泛紅,看了一眼教官,那名教官被嚇得抖了一下
「罷了,你們所犯的錯誤稍後再議」
他捏了捏鼻樑
「我會派人調查他,這幾天盯好福爾的動向,繼續報告吧」
「在瑞斯失蹤後,少爺身上的模糊感也隨之消失」
「可以確定他之前就一直待在少爺身邊,為他服務……」
教官如實報備著,直到結束時家主都未曾說過一句話,教官準備離開房間時,突然僵了一下,而後姿勢怪異的走了出去。
.
此時的格瑞迪正在貧民窟內散步,他在知道教官們發現自己的虛假身份「瑞斯」後,便逃離了新血營,他的魔法很好用,但經過這麼長時間,那些附在文件上的魔法也應該消失了。
他不打算重新附上,待在新血營太久,他有些膩了,自三天前他幫助莫科、釐清一些事後,他就打算換一個新的地方。
唯一有些不捨的是那裏的飯菜以及溫暖的床鋪,那真的挺舒適的,可惜了。
他還沒有想到要做什麼,關於之前福爾的邀請,他還在考慮,他雖多次幫助福爾免於刺殺和監視,顛覆一切聽起來也很有意 思,讓身為惡魔的他內心有些躁動,但他仍然沒有答應的想法。
家族並未和他有過恩怨,幫助福爾和莫科也不是為了和家族作對,只是因為剛好遇見他們有難,便嘗試了,他們被家族迫害,也不會是他作對的理由。
他也知道之前在月姐那接的工作應是來自家族的委託,那些委託帶給他金錢也帶給他娛樂,在這之後他混進家族內,吃著那裏的飯,說他是家族養大的也不為過,至於怨言,他倒也沒有多少,只是希望在他賭博時,可以多贏幾次。
他生於此地,長於此地,周圍的一切讓他習以為常,他以往也從未質疑過家族,直到福爾說出那句話
『「每一位惡魔都無法逃離此地賜予的慾望-----貪婪、物質的貪婪」』
起初他還不太懂這句話的意思,賜予慾望,什麼奇怪的言論。
慾望不是來自自己嗎,何有賜予一說。
而幫助莫科後他也想通了一些事情,他看見了另一種支配發生在彼此身上。
在普魯托區貧民窟生長的惡魔,無一例外皆處在一個循環內,想要錢、昂貴的物品、嗑藥然後去賭博,輸錢,欠債,做苦勞、賣身等……能夠快速獲得金錢的方式,然後再去賭博、還債。
逃離?那堵牆佇立在區域邊緣,隔絕了一切毫無意義的想法。
而那些富有的惡魔們,他們有些會走私、有些會買賣、放貸,在獲得存金石的方面比貧民窟裡的惡魔好上不少,然後他們會去買奢侈品、享受服務、賭博、包裝自己,他們不怕餓死、過勞死,也有辦法離開,但他們依然回到這裡生活。
他們被夾在牆和城堡間的夾縫,享受著這裡帶給他們的一切,享受貪婪的快感。
格瑞迪也一樣,但這並未讓他感到不適,那些惡魔大多也樂在其中,他試圖幫助周圍的惡魔,不代表他有大愛,會試圖拯救其他惡魔。
他百無聊賴地走著,先是走到了法里斯的家,他並未看見法里斯和他的家人,此時太陽剛落下,屋子里沒有惡魔也是正常的。
見屋里空蕩蕩的,沒什麼東西可以偷,他便離開了。
而後他走到了山坡上,想回到那個過去屬於自己小據點,即便那裡早已破舊不堪。
當格瑞迪走到時,他發現那裡被重新搭建好,似乎有其他惡魔入住了。
他嘆了一口氣,佇立在那一陣後,有些唏噓的跑走了。
就這樣,他無意識地走到了月姐開的鑑定小店門口。
格瑞迪感覺到了一點魔法的波動,大概是在處理委託吧。
他當初離開時沒有通知月姐,現在多少有些不敢進去,有些害怕被月姐打一頓,只好站在門口觀望。
此時一個男惡魔突然出現站在了他的身後,將手搭上了格瑞迪的肩上
「你不進去嗎」
那個聲音死氣沉沉,無法從中讀到任何情感。
格瑞迪有些被嚇到,直接甩開那隻手,跳到屋頂上,他快速地審視一遍對方,那位惡魔很高但很瘦,頭髮深黑、非常捲而且長,遮住其中一隻眼睛,穿著家族的制服,這種陰沉的模樣,格瑞迪記得,似乎是隸屬於家主的執行官。
看起來是來找月姐的,格瑞迪迅速下判斷,但還是看情況跑走比較好。
「抱歉,我無意嚇你」
對方語氣裡完全沒有任何情感,有些像是屍體在說話
「第一次來這間店,不知道還有沒有開」
格瑞迪跳下屋頂,站到這位惡魔旁
「你呢?」
「我只是…不太想見到那個惡魔」
執行官向後退了幾步
「裡面的店員嗎?」
「我的同事」
他話音剛落,鑑定小店的木門被一個強勁的力量擊飛,砸中對面的屋子,揚起一陣沙塵,緊接著發出幾聲巨大的撞擊聲,應該是房屋倒塌的聲音。
伴隨著房屋的毀壞,還有一陣狂妄的大笑聲。
「出現了…好吵」
格瑞迪即時向後躲避,才沒有被波擊。
「去雷區找一家叫弗利達的店,那裏也可以做珠寶價值鑑定」
陰沉的執行官語速極快的告訴格瑞迪
一位惡魔跳出煙霧,那是月姐,似乎在與另一位執行官纏鬥,她絲毫不顧敵方的拳頭打在身上,拿著匕首直逼對方要害-----脖頸與心臟。
不過月姐身上的傷痕並不多,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對方打中她時,身上的吊墜就會閃一下,吸收了衝擊力,也為她修復傷口。
而另一名執行官身形相對壯碩,雙手附著火焰,他似乎也不害怕月姐的攻擊,直接用手臂擋下,劃開他的皮膚,露出鮮紅的肉,但很快被火焰包覆,止住了血液的外流,在一次又一次的攻擊中,他放聲大笑,似乎非常喜愛這種痛覺帶來的刺激。
站在格瑞迪身旁的執行官緩緩地抬起手,手掌心的法陣逐漸被激活,似乎在瞄準月姐,嘴裡念念有詞
『我祈求世界的規則帶來希望-----』
格瑞迪聽出這位執行官正在施展魔法,但聽不太出來是要發動什麼魔法。
『用我的魔力為代價創造鎖鏈,為我所控-----』
這位執行官的身旁凝聚出有些透明的鎖鏈,漂浮在空中,看不清有幾條、多長
鎖鏈,聽起來像是綑綁、束縛那一類的,格瑞迪凝視著執行官,不像周圍路過的惡魔,慌慌張張地跑走了,他們有預感接下來這裡將成為戰場。
於此時,不管月姐是因為什麼而被抓捕,格瑞迪有兩種選擇,離開或是幫助,只不過這一次的幫助,會讓他完全的暴露在家族的視野下,他們可不像以往的雜兵那麼好糊弄,會完全深陷於他的魔法。
『以我掌心為眼,以其所標示之生命體為目標-----』
畏懼並不是他會選擇離開的原因,回望過去這幾個季度,賣掉以往的所有物之後,他就一直在違抗家族的路上,私自入侵城堡、偷窺和竄改重要文件、幫助被家主追殺的福爾、盜竊家族內部的物品、協助惡魔在沒有家族許可的情況下離開普魯托區,而這些問題也在最近逐漸被抓出來,他被追捕也是遲早的事。
這樣想來家族也是挺漏洞百出的,支配也沒有那麼嚴重,格瑞迪想著。
「再掙扎一下吧,為了嚮往還是有趣」
格瑞迪戴上兜帽,拔下髮圈,準備發動魔法
『環繞目標,令其無法行動-----束縛!』
三條鎖鏈發射出去,兩個直奔月姐,另一個朝向格瑞迪,就在剛遇見時,格瑞迪就被標記了,不過格瑞迪也意識到這點,發動血脈魔法,朝他飛來的鎖鏈被轉移目標,綑住了身旁的碎石。
在激戰中的月姐看見飛來的鎖鏈,抓好時機,一個後仰加跳躍躲過,並與敵方拉開距離,而那兩條鎖鏈在飛過一段距離後,再次以不同方向朝月姐飛來,那位瘋狂的執行官也一個箭步重新拉回距離,試圖擒抱住月姐。
同時,格瑞迪身旁的鎖鏈鬆了開來,試圖再次抓住他,前者手上的髮圈成一把小刀,向前衝去,直接攻擊陰沉的執行官,但被周圍的鎖鏈擋住,彈了開來,見攻擊無效,他直接朝著月姐那奔過去,鎖鏈在後頭一小段距離處跟著。
陰沉的執行官撇了他一眼,分出另一條鎖鏈追上去。
格瑞迪算好距離衝了過去,跟在後面的鎖鏈與其中一條攻擊月姐的打在一起,分別朝兩方彈了開來,其中一個朝向瘋狂的執行官,那條鎖鏈直接被打碎,月姐側身躲開了另一條鎖鏈,卻撞上一記直拳,打中肩膀,這擊力道強勁,月姐被向後推了一段距離,撞碎了幾個破屋後才停下,胸口的吊墜再也無法承受,碎了開來。
就在月姐喘氣的時刻,一個鎖鏈從不起眼的角落裡竄出,格瑞迪試圖擋下,但鎖鏈力量非常強,只好用小刀擦過,讓鎖鏈改變方向。
被改變方向的鎖鏈,速度極快,從格瑞迪的臉龐擦過,快速地沿著格瑞迪捲了起來,在千鈞一髮之際,月姐起身,把格瑞迪從中抽了出來,此時瘋狂的執行官也追了過來。
格瑞迪抓住月姐,抽出一顆石子激發了上面的法陣,來自執行官的攻擊直接穿了過去,打到了地上,而月姐則趁機鑽入小巷,與格瑞迪一起混入逃散的惡魔群裡。
「去財富賭場」
月姐輕聲說,沒有停下腳步
格瑞迪也沒有多說什麼,跟著月姐快速奔跑,在他們後面,鎖鏈緊追著,那些鎖鏈時快時慢,從各種方向攻擊、包圍,大部分都被月姐擋住,有一些則在兩位的身上留下了傷痕。
覺得不太對勁的格瑞迪,拿出另一顆石子,透視周圍,那位瘋狂的執行官究竟去了哪裡,另一位又在哪裡暗中操控。
視線穿過惡魔群,就在他們正前方,那個瘋狂的執行官站在一個巷口,等待兩位的經過。
「月姐,左前巷口,執行官埋-----」
正當格瑞迪注意著前方時,一條鎖鏈捆了上來,前者及時躲避,但手裡的石子卻被捲走了,隨著後者離開的方向看去,那位陰沉的執行官坐在鎖鏈盤成的椅子上,飄在空中,盯著他們的逃亡,兩惡魔視線交會,執行官瞇了瞇眼,臉上沒什麼表情。
聽到訊息的月姐,一個滑鏟,從躲過了火焰拳,他們已經離賭場不遠了。
格瑞迪則起跳,趁執行官揮拳之際,落在他頭上,而後降落到月姐身旁。
這無疑激怒了瘋狂的執行官,他的笑容轉移到了格瑞迪臉上,但他並沒有忘記目標是誰,抓住了飛到他身邊的鎖鏈,藉由鎖鏈的速度先一步到達賭場門口,他知道絕對不能讓兩位進去。
「月姐,閉眼」
格瑞迪輕聲說,向上扔了一個石子,強光綻放,鎖鏈失去控制的掉落在地上,瘋狂的執行官反應稍快一些,用手擋住了眼前。
光芒散去,月姐衝進了賭場,不知所蹤,跟在後面的格瑞迪就沒那麼幸運了,就在剛才的追擊中,他消耗了許多體力與魔力,已經有些疲累,速度也慢了一點,就在他即將進入賭場的時候,執行官的拳頭朝他揮了過來。
雖然格瑞迪躲了開來,但也因此與門口拉開了距離。
那名執行官怒火中燒,揮拳的力量與速度也快了許多,格瑞迪躲了開來,但那火焰帶來的炙熱感,逼得他拉開更遠的距離。
此時,鎖鏈也恢復了控制,同時朝格瑞迪飛來,但不約而同地在接近後,拐了開來,捆住周圍物體,然後消失了。
不想再拖下去的格瑞迪決定賭一把,見兩位執行官無法進入賭場,他要用最後僅剩一點的魔力直接穿過牆面進入賭場。
他激發法陣,穿過生氣的執行官,快速奔往賭場,但很可惜,在即將到達時,魔力消耗殆盡,並且踩中了一個畫在地上的法陣,剎那間,鎖鏈從地上被召喚出來,捆住了格瑞迪的手與腰,還有一些則插在地面上,將格瑞迪固定在法陣中央,無法動彈。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無力,這種無力感來自心裡,也來自身體,他消耗完了身上所有魔力,就在五天內,試圖幫助周圍的惡魔,也為了戰鬥的快感,他失去了所有手段。
格瑞迪笑了出來,這笑聲刺激了那名執行官,朝他臉上揮了一拳,格瑞迪低頭躲過,並斜視了那名執行官
「哈哈,白癡」
還沒看見對方表情的格瑞迪,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還有三篇 我會另開一個文章,這裡放不下了)
(後面會叩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