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初遇00
吳克里會想去讀警校,甚至去研讀犯罪刑偵相關的研究所,完全是受到宋言安的影響,宋言安的媽跟吳克里的媽是死黨閨密,他們兩個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髮小鐵哥們。
後來同樣身為亞洲幾乎同等級富有的家庭背景,大吳克里兩歲的宋言安是全致霸學霸,甚至因為熱愛沉迷警匪CSI這種美劇的結果,16歲就跳級讀完高中資格,然後就去讀警專,18歲就從基層幹起。
吳克里也想這麼幹,但是雖然他的數學很天才,但語文能力及其他文史很差,所以只能乖乖地去讀警專,然後畢業後從基層做起。20歲宋言安就因為協助刑偵大隊破獲販毒集團大案,破格被調入刑偵隊,後來留職停薪去讀完二技完成大學學歷,吳克里在還在基層實習時,宋言安已經當上刑偵大隊裡面的小組長了。
原本吳克里可是特別尊重宋言安,甚麼都想請教對方,畢竟對方是自己的特別照顧的小弟,但是...後來吳克里與日常中事務所的人混上,破了幾個大案子,也順利進來刑偵隊後,一下子就跟宋言安同樣成為小組長了。
宋言安跟吳克里一起長大,當然沒有絲毫對於自己的弟弟有任何忌妒,只會為對方高興,但是這個傻孩子有多傻,宋言安當然很清楚,所以也很清楚自己弟弟成熟成長有多少?好奇心之下,開始慢慢跟日常中的兩位領袖:犯罪側寫師賀日浩與律師楊常笑等人有合作。
然後兩年多前因為賀日浩與楊常笑忽然失蹤,宋言安也幫了日常中成員不少忙搜尋的工作,後來他們FL做了《密室中的日常生活》這檔真人偵探綜藝,他就私下幫了不少專業上面的協助。
一來一往之間,他跟克里,還有刑偵組的就滿常往明貓咖那裡跑過去,雖然他比較是狗派,但是自從自己養了15年的小狗在五年前過世後,宋言安就不敢再碰寵物,但是...某部分來說貓咖的貓依然給他許多安慰。
前陣子《影像暗示網紅自殺》事件,鬧得沸沸揚揚的,都把宋言安搞沉默了,他都不知道那個總是笑臉迎人的副店長方達,有這麼可怕的背景。
接著宋言安進去查了一些資料,才發現到賀日浩與楊常笑失蹤那段時間,有許多家企業被金融割喉戰中被迫破產,連宋家因為跟其中幾家有些業務上的來往而受到影響。當時後有一波國際上面的政治與金融風暴,隱約與日常中事務所的人有關係。
當然有一部分是因為日常中的人算是信任自己,當他詢問時,賀日浩他們並沒有否認。
當時宋言安聽完可是超級無言到極點....
正當宋言安還在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與《影像暗示網紅自殺》事件這麼荒謬的結案時,部下接到了報案電話。
「宋隊,有人報案說江浸街與埔雲路交叉巷口,發現有一個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屍體。」
突發的案件,讓宋言安停止思考,趕往案發現場去。
影城街頭,凌晨三點。
夜色涼薄,街頭霓虹與煙霧交織。空蕩蕩的電影院外,警車閃爍著紅藍交錯的燈光。人行道上拉起封鎖線,一具中年男性屍體倒在台階前,鮮血已經有點發黑滲入旁邊的草叢,蒸騰著濃濃的死亡氣息。
有個清秀到像女孩子的男子站在一旁,被圍觀群眾指指點點。他的臉蒼白,身上還穿著舞台彩排未換下的戲服,頭髮亂翹,腳邊是一個半開的背包,露出幾頁劇本和一盒泡麵。
「我真的只是來領服裝的……」他小聲地對執勤的警員說,聲音沙啞,「剛打完工就趕過來……結果就……」
遠處穿上深藍風衣面容冷峻的刑偵小隊隊長宋言安正穿過人群而來。他眼神銳利,目光如掃描機般掃過現場,最後看到了這名男子頓了一下。
「你怎麼又、在、這、裡?」宋言安語氣平穩,卻每一字都像敲鐘般在空氣中震響。
清秀男子眨了眨眼,試圖解釋,但言安已經走到他面前,要他舉起手帶回局裡,男子也不反抗的就跟著回去了。
清晨五點半視廳審訊室內 ,冷氣仍在呼呼作響,燈光亮得刺眼。
清秀男子靠坐在椅子上,眼神懶懶地望著桌面。他眼角微翹,輪廓乾淨精緻,像是從漫畫裡走出來的角色,是那種「永遠讓人記住臉但忘記名字」的角色。
宋言安翻著手邊的資料夾,目光掃過裡頭的列印資料,開始念裡面的資料。
「夏亭州,男,26歲,母親早逝,私生子,高中畢業後未進大學,現就讀空中大學藝術系,嗯,很拚。十八歲開始在夜市駐唱,唱了三年,參加過三次歌唱比賽,從未得獎。
舞台劇跑龍套、MV演男三、網劇演小王、綠茶男、初戀替身,演了六年,唯一一次有流量是在...」宋言安手指停在那頁,「一部叫做《不如不遇》的腐劇裡飾演溫柔攻。」
亭州眼神沒什麼變化,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你當時很紅。」宋言安說,看著他。
「是啊,一個月漲了四萬粉。」他語氣平靜,就像在說今天要不要加蛋。
「然後那個跟你演CP偶像在網上說你陰晴不定、愛裝熟、愛炒CP。」言安說得直接,像是在試圖挑釁他,「你完全沒反擊,然後就從演藝圈邊緣人,變成……徹底透明。」
「我媽說過,解釋是最沒意義的浪費。」夏亭州笑了一下,像霧裡的一縷光,「那個人比我漂亮、比我有人氣,也比我更會講故事……我怎麼吵得過他?我不過是經紀公司都只有實習經紀人來管的小演員。」
「可是你現在每次命案都出現。」宋言安合上資料夾,語氣放緩,「這種機率太巧合實在說不通。」
夏亭州看著他,一秒、兩秒,然後問:
「那我能帶走那個便當嗎?我明天早上...喔不,是今天早上我還要去拍廣告外景,沒有時間買吃的」
宋言安沒說話。他只是看著這個人,這個曾經差點爆紅、卻像紙片一樣被時代折來折去的青年。
「你真的……什麼都不在意嗎?」
審訊室內燈光慘白,時間已過凌晨五點。男子坐在椅子上,雙手交握,肚子發出細細的叫聲。他抬起頭看向桌對面的宋言安,試探地問:
「我在意阿,那個……警局可以給我便當嗎……能打包帶走嗎?」夏亭州又問了一次。
宋言安手中原本翻閱的資料頓了頓。他緩緩抬起頭,看著這個明明年紀不小、卻瘦得像高中生的青年,眉頭皺了起來,第一次,這位冷酷刑警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你是故意的嗎?每次案發現場都有你。你知道這有多不正常嗎?」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啊……我只是想活著、演戲、唸書、賺點生活費……我根本不想管這些死人……所以可以給我便當嗎?」
沉默了一秒。宋言安莫名其妙覺得心很煩躁,最後就真的叫手下去找便當給夏亭州。
宋隊親愛的部下柳久瞪著自己隊長,一臉更莫名其妙:早上六點,你要我去哪裡找到便當給無辜嫌疑犯吃?
最後柳久透過網路求助才真的在附近找到有飯菜的店,帶回來給查過之後完全沒有嫌疑的夏亭州。
然後看著夏亭州高興的吃第一個便當,宋言安靠在椅背上,覺得有點滿足的即視感???但又說不出所以然來,所以只能喃喃地說著髒話。
「真他媽怪了……」
誰也不知道這場審訊,讓兩人的命運開始真正悄悄交纏,而宋言安與夏亭州的相遇似乎從來不是偶然。
密室.初遇01
H市市立音樂廳外清晨六點三十三分,第三刑警小隊接獲通報,在市立音樂廳有命案,耳語的通知了宋言安,宋隊才將夏亭州釋放
結果宋隊離開警局時,準備要去案發現場,就看到某夏站在外面,可憐兮兮的,因為在這個時間點,沒有計程車可以到這個地方接人去拍攝地。
最後宋隊自己老母雞的個性作祟,無法忍受把這個人放著不管,所以開自己開著私車,想說先送夏亭州到公車站,沒有想到隨口一問夏亭州要到哪裡,而夏亭州說要到音樂廳拍攝廣告時,如果不是他們昨天晚上幾乎都在警局文案,宋言安都想把人再捉進去一次了。
車子上兩人雖然都沒有一句對話,但彷彿命運再次把他們推往同一場風暴。
警車緩緩停下,夜還沒退,天色灰藍如洗,音樂廳的玻璃帷幕映著破曉的第一縷光。現場拉起了黃色封鎖線,警衛和工作人員一臉困惑、驚惶不安,一場原訂上午拍攝的廣告被中止,廣場前的人群低聲竊語。
夏亭州下了車,手中還拎著沒吃完的便當,冷掉的白飯透出油光。他沒抱怨,反而像進了遊樂園的孩子,眼神熠熠生輝地望向音樂廳的大門。
「你……怎麼都不會怕?現場有命案耶....」宋言安注意到這一幕,眉頭又一次皺起,這反應是不是有點太沒有反應了?
「嗯?我沒有啊……就是覺得……熟悉而已。」亭州低頭繼續吃著便當裡的蘿蔔乾,抬頭一笑。
話音未落,音樂廳裡走出來一個穿著法醫背心、眼神冷靜的中年男子。簡法醫,一臉疲倦地擦著手上的手套,看到夏亭州的一瞬間,腳步頓住。
「……亭州?你怎麼會在這?你終於回來了嗎?畢業調過來我們警局嗎?」穿著法醫的現場人員聲音沒有平常的嚴肅疏離冷靜,而是帶著明顯的驚訝與高興。
宋言安眉頭一跳。
「我離開很久了,早就不碰那種事了……不是調過來,是我剛好到附近要拍廣告而已……」夏亭州低頭,眼神忽然沉了幾分。
說完他轉身走到遠處,一邊吃著冷便當,一邊低頭不再說話,然後走得更遠遠些,讓自己完全看不到犯罪現場。宋言安遠遠看著他的背影,那種說不出的落寞像孤島上的燈塔,心理感覺到開始發酸。
「……他到底是誰?」他轉頭看向簡法醫。
「你不是刑一大隊的隊長?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簡法醫收起眼鏡,冷冷掃他一眼,語氣難得帶了有點諷刺語氣。
「我查過他的背景,他只是個私生子,藝人,演小王的小透明。」
「那你去查查《Forensic International Cases Volume 1》──法醫案例大全英文版,還有中文翻譯版。看作者欄和協助翻譯那一排的名字。看姓氏,看得懂嗎?」簡法醫冷笑一聲,因為難得有讓學霸不清楚的事情。
宋言安一愣,腦中馬上閃過幾本警校時期讀得死去活來的教材。
那本沉重又密密麻麻的法醫大全,其中一個英文名字他記得很清楚,因為每次教授上課都會說那個天才的中文譯者協助外公,不到十八歲就在歐洲法醫學界發表文章、破譯大量冷案,還協助聯合國犯罪鑑識研究。
他記得那個名字的翻譯者,是「Hsia」——夏。
「你去看看《Forensic International Cases Volume 1》的封面。那位傳說中作者就在歐洲鑑識學界發文的Hsia是夏亭州的外公。而協助撰寫其它國家翻譯的天才正是夏。亭。州。」
他再看向遠處坐在人行道邊吃著便當、眼神空洞的夏亭州,心中某個拼圖忽然咔的一聲,補上了空缺。
那不是什麼柯南體質,那是曾經的天才,變成路邊的雜草堆。不過夏亭州本人沒有感覺,沒有看宋言安,只靜靜咬下一口炸雞塊,像是在咀嚼過去的靈魂碎片。
上午八點多,陽光終於爬上了天際,警戒線外的空氣似乎都因血腥味凝固住了。
宋言安站在簡法醫身邊,手裡還握著剛從法醫車內拿出的報告,腦中卻是剛剛那段話不斷回響。沒有第一時間想到很正常,誰會把全世界聞名的夏天才想成是一個小透明演員?
宋言安轉頭看向人行道邊,那個蹲坐著啃便當的青年,光線從他肩頭斜斜落下,他一動不動,像靜止的畫像。
也許這不只是什麼體質問題....,而是夏亭州天生對於這種事情非常敏感。
「那……他為什麼現在在演戲?」宋言安問。
簡法醫一邊摘手套,一邊沉默許久後搖頭。
「如果是這樣....我可以大概猜到怎麼了,但州州他不想說.....我們這些做師兄的也不能怎樣。可惜了....他十五歲就發表第一篇與組織鑑識有關的論文,是『共同第一作者』。他值得被世界法醫學界記下的名字。」
「那他為什麼……?」
「你以為法醫這行只是冷靜分析?你知道他處理過什麼案件嗎?你知道一個十五歲孩子怎麼能精準描述人體被肢解後腐敗的時程嗎?
…因為十歲那年,那是他親眼見過的。為了理解這個,他早就不是『專業』了。」簡法醫語氣一頓,低聲補上一句。
這時九點多天完全亮了,但空氣中依然瀰漫著一股說不上來的沉悶。警戒線內,鑑識人員和刑警依然在忙碌奔走。
宋言安心裡不知怎麼的,悄悄升起一種,不能讓這種人就這樣,被迫墮落在娛樂圈邊角料中浪費才能。現在怎麼看他,都再也無法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事故現場常客」了。
宋言安走了過去,不是因為案件,不是因為證詞,而是因為一股說不上來的好奇與……莫名的牽掛。
亭州站在一根路燈旁低頭看著手機,彷彿整個世界與他無關。然而宋言安的目光早就沒有再停留在現場,宋言安的視線一直在夏亭州身上。
宋言安很想要做點甚麼。
遠處,夏亭州咬下一口炸雞塊,沒嚼幾下就吞了。他的胃已經養壞了,很容易疼,但他不曾抱怨。他只是在想這裡的血腥味,比之前聞過的淡太多了....嗯,直覺感覺到現場的血量不夠,應該不是第一現場....
阿,他又不小心進入專業模式,他不知道自己是懷念還是害怕。他只知道,他努力讓自己不要再靠近那個世界,可它一次又一次地,把他又拖進去。
「……所以你,是真的什麼都不想再碰?」身後腳步聲接近,是宋言安。
宋言安語氣低,像試探,又像真正想問一個答案。亭州沒有回頭,知道宋隊應該是從簡果口中知道了甚麼,但亭州只是搖了搖手中空掉的便當盒表示只是想好好吃個飯而已,快速的吃完最後一口,就把便當盒丟進路邊垃圾桶。動作乾脆,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你以前……真的有機會可以留在歐洲,對吧?」宋言安語氣低沈,眼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誠懇,「為什麼放棄?為什麼回來演這些綠茶配角甚至龍套,還去上什麼空中大學……?」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夏亭州抬起頭,眼裡閃過一瞬錯愕。
「沒什麼關係。我就是……想了解。」與關心....這句話宋言安不敢多嘴說出口。
「你們都這樣,對吧?簡法醫也是。教授們、學生們、記者、協會……知道我放棄的那一刻,全都像看瘋子一樣。」亭州咬了咬唇,似乎忍了一下,但還是笑了,笑得淺而苦。
「我不是在批評你。」宋言安語氣收得更輕。
「我知道你不是,但你也不懂。」亭州聲音忽然抖了一下,然後努力壓住,但終究還是啞了嗓,「我十二歲就讀了所有法醫相關的書籍,十五歲能從一片肋骨判斷死者性別跟年齡……你知道我為什麼學這麼快嗎?」
他低頭,像是怕被人看見眼底漲起的濕意。
「因為我怕。如果我不快點學會、快點強大,就不會我媽死了我都沒有發現,身體腐爛在那裡一個星期,等鄰居聞到味道才有人幫我報警。」
宋言安一邊聽著夏亭州說一邊心口,像被什麼東西慢慢擰緊。
夏亭州吸了吸鼻子,但還是失控了。眼淚滴下來,不是那種爆發性的哭泣,而是靜靜地、默默地,一滴一滴掉在路邊的水泥地上。
「我知道我很有用。我知道我可以進聯合國、可以當國際法醫顧問……可是我受不了了。」
亭州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眼神看著遠方。他的聲音終於從喉間擠了出來,帶著一絲濃得化不開的痛:
「我以為我學這麼多很有用,可是我看到我外公的屍體……是我打開門的……我親眼看到他……他整個人僵硬地坐在椅子上,還穿著他最愛的西裝外套……桌上是那一篇未完的稿子,血都乾掉了。」
他轉頭看向宋言安,像是在責問,也像是在控訴:
「你問我為什麼放棄法醫?為了我媽,我想學法醫,但是學了又有甚麼用?我連自己最親的人死的時候,都沒辦法做出任何反應。我只能發瘋地哭、喊、推他、搖他……我什麼都做不了。」
「我解剖了那麼多人,看過那麼多痛苦的遺體,我想問:我媽我外公死的時候,是不是也長這樣?我怎麼也救不了他們?那我學了這麼多……又有什麼意義?」
宋言安也靜了,喉結動了動,卻再說不出一句質問。
亭州吸了吸鼻子,強撐著往下說:
「我那時候還沒滿十八歲。沒親人,沒監護人……是外公朋友陳家的人把我接了回去照顧,可是他又死了,後來李家...我生理上的父親接我回去,可是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外公是誰,只以為我是自以為天才瘋了。」
他嘲諷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像刀子。
「那時候,我同父異母的哥哥把我的書當笑話念給班上聽,說我中二、裝逼……叫我『屍控怪物』,整個班都笑我、霸凌我。
我撐到十八歲生日的那天早上,拿著行李箱直接走人。從那天開始,『夏亭州』這個名字,就不再出現在任何一份法醫資料裡了。」
「這些年……你怎麼撐過來的?」宋言安聽著亭州這一段,心裡一點一點收緊。他忽然覺得自己剛才那些都是極度輕浮與殘忍的動機,可是他忍不住想要關心。
「打工、演戲、唱歌、裝傻……還有演出你們要的證人、嫌疑人、路人。到後來,我甚至都忘了我為什麼學這些了。」亭州不看他,只是安靜流淚,安靜的說完這段話
空氣沉默得讓人無法呼吸。
夏亭州站在巷子邊,眼淚一滴滴墜落,臉上卻沒有劇烈的表情,彷彿這不是一場爆發,而是一場沈沒。
哭聲不是尖銳的,而是壓抑、含著痛楚的,那種只有經歷過真正崩塌的人才會有的哭。他抬起頭看著宋言安,眼睛紅得像兔子,但還是努力忍著沒抽噎。他這樣哭著說,一句接著一句像是壓抑了太多年。
宋言安站在他身旁,伸出手想拍一拍亭州的肩,最終卻僵在空中。
而這時,巷口傳來腳步聲,伴隨著那熟悉的懶洋洋嗓音。
「哎哎哎,宋隊,你又把誰罵到哭啦?是怎樣啦你……」簡果法醫嘴裡咬著早餐豆漿吸管,揮著手走過來,「又撿人是嗎?上次也是這樣撿回來的貓咪樣學生,結果最後變成鑑識實習生……你是不是有癖好?」
「我是在問話,哪有撿人???」宋言安氣得瞪他一眼,「撿狗!上次是你叫我去撿,我都錄音了你知不知道!」
「我是簡果,不是撿狗!你要是再這樣亂叫……」簡果還在碎念,卻看清楚是亭州紅著眼站在那裡,神情忽然一頓再也沒說笑,只輕輕吐了口氣。
「……你有甚麼魔力,可以讓他哭?....不過,哭一哭也好...」認識亭州多年的簡果,知道這個孩子有多壓抑。
宋言安垂下眼,再也沒辦法用刑警那一套正義與理性,去看待眼前這個「犯罪現場常客」。
太陽終於完全升起,街道上的霧氣逐漸消散,人群也散了一些,封鎖線內的調查還在繼續,亭州低著頭,剛剛哭過的眼睛微微紅腫,眼角還殘留著一點水痕。他沒有再哭,只是陷入了一種極深的、誰也無法接近的沉思。
亭州想到自己還是孩子時候的種種,那是一種記憶撕裂的寂靜。
「……好了,走吧。」怎麼殘酷的過去,處在現實的他,依然俐落的收起情緒,擦了一下臉,轉頭就想離開音樂廳。
「等等。」宋言安腳步跟上忽然開口喊住了夏亭州。
雖然他沒什麼立場也沒什麼權力,只是一個單純的動作,他伸手,輕輕抓住亭州的手腕。
亭州回頭,眼裡沒有敵意,但也沒有太多溫度。他只是帶點冷酷看著那隻抓住自己的手。
「我不是想傷你……只是……我不知道你背後那麼多事。」宋言安輕聲說,想要給對方一點溫暖。
「你不是第一個同情心氾濫的人。」亭州默默抽出手,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冷淡笑意
「那……你有空可以找說說話?」宋言安問出口的那一刻,連自己都愣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意思。只是忽然很不想看這個人受傷,或再一次一聲不響地消失在人海裡。
亭州看了他幾秒,忽然笑了一下,輕輕地說: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靠我太近,對我好的人,似乎都沒有好下場...。」夏亭州雖然不信這個,但是可以嚇走一些人,也好。
說完他轉身,走回音樂廳門口,靠著牆坐下來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繼續用手機通知經紀人拍攝取消。
對宋言安而言,只能站在原地,望著坐著計程車離開背影,第一次感覺到這個城市的命案,他也許有辦法解得了,但夏亭州這個人,他恐怕永遠讀不透也放不下來了。
密室.初遇02
因為命案而停拍的廣告,改到其他時間,上午十點零五分夏亭州終於回到了自己屋內。
這是陳家與外公唯一留給他的資產,所以至少夏亭州有住宿的部分,還不至於流落街頭,只是拍片不會在家裡附近,其他時間夏亭州都是跟著劇組隨地就入睡,因為亭州根本沒有閒錢去住旅社。
牆角的掛鐘滴答滴答,彷彿從未停止的時間壓力。窗簾半開,陽光灑在地板上斑斑點點。桌上是還沒收起來的冷便當盒和一本摺到一半的劇本,一旁的手機忽然劇烈震動。
夏亭州剛洗完臉,臉色還有些蒼白,毛巾披在肩上。他按下接聽鍵,那頭是實習經紀人小俞,聲音快得像機槍。
「州州啊,那個事務所又來邀約,希望你可以跟他們談一談代言廣告的業務,他們很有誠心啊…。」
「小俞,我已經說過,他們找我不是只有談廣告的事情,所以我不會跟他們多談。」
兩個月前網紅自殺事件,即便亭州已經不碰任何檢警界的事務,但是這件事情鬧這麼大,他怎麼可能完全不注意新聞?所以當然在新聞上看過傳說中「日常中事務所」的主事者賀日浩。
赫然發現到,他居然與夏亭州夢到某個案件的參與者一模一樣。
夏亭州有些時候會夢到所謂的「重現夢」或是「預言夢」,可能是與他有個細膩與多思慮的腦袋有關,會把看過的資訊,自己在夢中或是思考虛擬舞台上演繹,所以也很自然地把那場在「方家小吃」的境遇,認為是一場重現夢。
夢中他重新歸回到法醫的身分,是沒有任何壓力的,就像要他演出一個法醫,夏亭州也可以一樣。
直到他在電視上看到賀日浩。
接著不久夏亭州就就接到日常中事務所的邀約,除了可以代言事務所的形象廣告外,也希望他可以一起跟他們組隊參與「世界國際犯罪學論壇」。
夏亭州除了驚訝後知後覺發現,那可能不是一場夢,但是依然回到現實生活,回絕了這件事情,因為他知道對方目標根本不是他的代言演出,而是「法醫」這個專業身分。
「好吧!州州....這件事情我就不勉強你了,但這件事情你就不能反對了,你記不記得UU?之前你送她去急診的那位!她生了!母女平安!現在節目組說想找你幫忙救火,她是《密室中的日常生活》的固定主持人之一!」
夏亭州愣了愣:「……UU不是只有主持音樂節目嗎?怎麼會被找去主持這種節目」
「是她這次跨界的啊!這節目超火的!你有沒有聽過,《密室中的日常生活》——有劇本殺、有密室逃脫、有生活紀錄,你要在密室裡過三天兩夜,還不能離開,攝影機24小時全開的那種。
你知道這節目現在收視率多少嗎?UU在產前推薦你,說你人好、應變力強、長得又乾淨,節目組立刻就點名要你了!」
夏亭州當然聽過,而且越想逃越不小心去注意這個節目的發展。
「但……我拍攝的地方又出過事情了,可以不……。」夏亭州想要拒絕的說,說到一半的話被打斷。
「這樣更好啊,你氣場夠啊!」小俞興奮得像中了樂透,「你知道現在觀眾多愛那種『平常隱藏氣場,一開口就嚇死全場』的人設嗎?你演過刑警、演過教授、還演過地獄小鬼,現在來演你自己!這不就爆了!」
「你……你先冷靜一下。」亭州一臉茫然地坐到沙發上,毛巾掉了也沒注意,「所以……是固定嘉賓?」
「九個月!一個月只拍一次三天兩夜的常駐,其他偶爾配合拍拍幕後花絮後採等等行程就行。」
「……我有說我要接嗎?」
「你剛剛不是說可以?我已經回覆他們了,他們超開心欸!明天就要初見面錄製!」
夏亭州張著嘴,眼神緩慢對焦,大腦這才從今早的情緒殘骸中轉回來,意識到剛才在說到一半的話被打斷,又被小俞曲解了。
「……我^&;:@……。」
他看著空蕩蕩的房間,腦袋嗡地一下,整個人都矇了。然後又想到這個節目叫做「日常」……賀日浩常以顧問的身分上這個節目,該不會跟那個事務所有關係吧?
夏亭州覺得自己頭很痛。
【作者密室談話】
這邊這個視角是日常中另外一個主CP出現的故事,同一個時間點,不同的故事主線,原本這對CP是出現在第三季大家大概有個交待之後的事情,現在會決定讓他們先出現,就是因為這樣我就必須被迫修改掉整個出場順序,而且連載的豐富性也會比較多
重點是如果我直接連載到犯罪論壇,幾乎都是很硬的故事,那就幾乎我覺得自己寫完不會再寫這對CP的可能性會很大,考量我對於這對CP喜愛,決定讓他們先出場,也就是說日常中那群人暫時變成背景,而言安與亭州現在這邊是主CP喔!
這段故事我設定是再犯罪論壇開始的前兩個月時間,至少是比較合理性的。
請大家支持一言定夏(宋春迎夏)CP他們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