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沄然依舊沉睡,額前細汗未乾,唇色蒼白,像極了一朵尚未綻放的花苞。儀器運作的聲音細微,卻在這片靜謐中格外刺耳。
老羅喃喃自語:「……不對勁。」
學者立在她身旁,眉心緊鎖,眼底泛起難以壓抑的驚疑與懊悔:「這不應該……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仿佛那裡還殘留著什麼曾經握住過的重量。
——
腦中倒回許多年前。
那是老羅最愛的人,在他懷中化作塵光的那一夜。
學者趕至研究室,只為與恩師分享新樣品的新進展,卻在推門的那刻,看見滿室冷光、錯誤閃爍的螢幕前,老羅跪坐在地,懷中所抱之人,身體正在逐漸消散,灰飛煙滅。
學者怔立當場,手中樣品滑落,破瓶聲刺穿夜色。
那晚之後,他再也無法專注於原先的研究方向。他親眼見證了失敗的代價,親眼看著摯愛死於理想。
幾天後,他終於踏進那家熟悉的小咖啡館。 她正站在吧檯後擦拭杯子,神情專注。
他沒有說話,只靜靜地走上前。她一抬頭,四目相對,整個空氣彷彿瞬間凝結。
沈明蘭放下手上的杯子,沒有多問一句,只是拉起他的手,帶他走向一旁空桌位置。
學者終於說話,聲音低啞:
「……我看著她,灰飛煙滅。」
沈明蘭怔住,眼神微微發顫。
他抓住她的手,像抓住什麼救命浮木:「我不想再看見這樣的事了。妳的身體……不能再繼續這樣抗拒吸血……我怕會失去妳……」
沈明蘭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看著他。
他伸出手,拂開她臉側的髮絲,輕輕觸碰她的臉頰。
「妳不是異類,也不是罪人。我要讓妳——好好地活著。」
從那一刻起,他終於明白:
不是要削弱誰的能力,也不是要打破誰的規則,而是要給予選擇——給那些身處灰色地帶的人,一條不必站隊的生路。
而現在,他看著病床上的沈沄然,彷彿再次看見了當年那雙倔強又脆弱的雙眼。
學者垂下眼睫,語氣近乎自語:「孩子,我不會讓你再走你母親的路的……」
另一側,桑汐站在研究室門口,眼神銳利。
她早已聽完了對話。
「不會再讓她走那條路……可那條路,是誰鋪出來的?」
她眼神沉下,看向樣本台。
這幾日,她的直覺一直在叫——
這瓶血,根本不是原本那瓶。
她終於明白。
易血樓裡,藏著不止一雙手。
「有人想讓她——永遠醒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