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著小徑,往西南方走了一段距離。
善於打獵的杭特.邦提可以嗅出「人造的氣息。」由密叢掩蔽,入口處留有「人造的」動物行跡,以及小心翼翼堆起來的落葉堆,讓一切看起來像自然景貌。
莫瑞思撥開一垂落的樹枝,小隊蹲低姿勢進入。
裡頭微暗,卻是尚可的藏匿處;只有四頂帳篷,其中一個是指揮中心。
「請。」莫瑞思邀請兩人坐入。
其餘隊員則負責站崗,提防剛剛的混戰引來追兵。
隊長繼續說道:
「兩位是受雇來殺匪的對吧?事實上,我們也是受命來擊殺這幫匪類。」
邦提夫婦相覷一眼。
「更準確來講,我們只奉命討伐政府部隊,而我的中隊──你也看到了,現在已不成規模。」
莫瑞思的小隊僅剩九人。
「但意外放跑追擊的對象。現在正在『亡羊補牢。』」
善於解析人心的茉琳聽出莫瑞思語氣中摻雜悔恨。
更擅長解讀茉琳思路的杭特,綜合她的分析,理清事件的脈絡:
「讓我猜:你在追擊迪奇.癩冕?」
莫瑞思並不意外,冷靜聽這位懸賞獵人能提供的線索。
「我甚至懷疑你已經知道這位『逃亡的前政府部隊軍團長』就地集結一批亂賊,私自幹起山大王的角色……並非你的原意,卻是你無心插柳鑄成的。」
「是,料事如神呀。」
隊長清了清嗓子,繼續解釋:
「對,我們原本的任務只是偷襲政府部隊。我們接獲情報:一支步兵軍團進駐邊疆衝突區,正要截擊北方『梟首者』的黨羽。
「團指揮部認為是削弱政府的好時機,便派我隸屬的輕步兵營,進行游擊干擾;由我們慢慢將敵方趕到平原,主力線列步兵團會接手消滅他們……」
莫瑞思沉默一陣,搓揉太陽穴,接續:
「不過我們失手了……我們的中隊和其他中隊走散;途中遭遇敵人大部隊。
「我向原隊長提議主動打擊這支看起來規模不大的隊伍。
「但隊長說這樣違背指揮部的策略──我們營部奉命對整個軍團的前鋒發動總突襲,趁對方陣勢大亂的同時,將整個軍團趕往平原方向。
「隊長說現階段應該直接掉頭,跟其他隊伍會合並回報。
「但我不服從,執意要先把握機會。
「發動攻擊起初獲得奇效,敵方大亂;我方規律地射擊、擾亂,幾乎把整支部隊打得潰不成軍。
「直到他們突然後勁一使,轉回頭猛發一陣齊射,射殺幾位隊員──」
「貝克上士當場陣亡──」幾位隊員回應。
「寇爾,神準的寇爾,被彈幕打成蜂窩。」
「傑克森,那該死的白痴,早叫他不要得意、該待樹後方──」
「別提了山德斯──」
「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山德斯流下氣憤的淚,「這傢伙死了剛好他橫衝直撞只想殺敵根本就是自殺……這種人死了剛好……」
「山德斯二兵夠了,你累了,去休息──顏宋、豪沃,讓菜鳥去休息休息。」
「是……中士……」兩人將哭到癱軟的山德斯二兵扶進營帳。
莫瑞思接著說:
「他們逮到楚門、楊、『骯髒』戴克、傑斯珀……唉太多隊員犧牲了;以及……品特隊長。」
他懊惱地抱著腦袋:
「我失手只打中癩冕的肩飾,這嚇得面目慘白的廢物居然回擊,一彈射穿隊長的眉心……品特隊長倒在我面前,雙眼漸漸失焦……」
其餘隊員皆沮喪垂下頭。
「別說了,連恩,這不是你的錯──」
「不,伯恩斯,是我的錯。」莫瑞思緩緩說出:
「作為副官,我徹底失職……」
他清清嗓子,重新解釋:
「我判斷損失太重,便下令後撤。之後我當然接替品特隊長,繼續追獵那一槍打穿上尉腦門的老鼠──我在他的屍首面前發過誓的:一定取下癩冕的首級,弔祭死去的隊員與我們尊敬的品特上尉。」
「唉……」伯恩斯嘆氣。
「我們這群人持續搜索幾個月了,期間就四處紮營,靠打獵維生。
「後來有幾次遭遇,但富萊爾那倒楣鬼被亂彈擊中,當場斃命。」
他有些猶疑,結結巴巴說出:
「代理隊長……我們好幾個月沒報告了,彈藥也幾乎見底……是不是該適可而止──」
「少尉──我發過誓,必定取下癩冕的首級。」莫瑞思懾服伯恩斯。
「我們西眾盟部隊從不摒棄未達成的任務,我們絕不像個懦夫一樣落荒而逃。」他堅決地說。
邦提夫婦見莫瑞思是位可用的盟友,遂跟他約定:莫瑞思的游擊隊繼續搜查、持續騷擾經過的山賊,而落日山澗會盡可能提供情報──
如必要,兩人會偷帶糧食跟彈藥給他們──
如此,短暫結盟。
離開營帳後,茉琳依舊滿是顧慮:覺得多拉一個陣營進入混戰,只會讓整件事更加複雜──
行事簡潔的M.夫人並不喜歡盤根錯雜的權謀:仍喜歡更簡單處理這件事:一槍送進目標的腦袋,隨即瀟灑策馬離去。
但工於心計的杭特見莫瑞思的利用價值,盤算著:
要班儂這敗類在與西眾盟、賊軍混戰中被流彈擊中身亡,亦不失件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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