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作霖。」
她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像是要確認我有沒有聽清楚。
我沒有驚訝。
一點都沒有。
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媽叫吳子玉。
對,就是那個吳子玉,直系軍閥吳佩孚。
所以我完全沒有被嚇到的理由。
「女人,妳覺得我會被妳嚇到?」我輕撫她的臉頰,語氣依然不慌不忙。
她瞪大眼睛看著我,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你不驚訝?」
「為什麼要驚訝?」
我繼續吃著那支冰淇淋,草莓口味,甜得剛好。
就像她一樣,甜得剛好。
「因為我是張作霖啊!」她提高音量,東北腔又跑出來了。
「所以呢?」我依然雲淡風輕。
她的表情從震驚轉為困惑,再轉為某種說不出的委屈。
「你應該要嚇一跳的。」她嘟嘴。
「女人,妳知道我媽是誰嗎?」
「誰?」
「吳子玉。」
這下輪到她瞪大眼睛了。
「蛤?吳佩孚?!」
她的聲音高了八度,路過的情侶都轉頭看我們。
我伸手搭在她肩膀上,示意她小聲點。
「沒錯,直系軍閥吳佩孚。」我很淡定地說道,「所以妳現在知道為什麼我不驚訝了吧?」
她的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顆雞蛋。
不,是鴨蛋,臭鴨蛋。
她愛吃臭鴨蛋。
「所以你是……直系?」她結結巴巴地問。
「直系血親。」我糾正她,「直系血親就該是直系軍閥。」
這句話說完,我突然覺得自己帥炸了。
就像那些霸道總裁小說的男主角一樣。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她當機了。
「那我們……」她指指我,又指指她自己。
「我們什麼?」
「我們這算什麼?奉直戰爭?」
我被她逗笑了。
笑得很大聲,引來更多路人側目。
「女人,妳覺得我們像在打仗嗎?」
我牽起她的手,十指緊扣。
「比較像……結盟。」
她看著我們交握的手,眼神柔軟下來。
「奉直聯盟?」
「不,」我湊近她耳邊,輕聲說道:「是愛情聯盟。」
她臉紅了。
紅得像草莓冰淇淋。
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像霸道總裁了。
下一步是不是該壁咚她?
可是這裡是公園,沒有牆。
「所以你媽媽真的是吳佩孚?」她還是有點不敢置信。
「千真萬確。」我點頭,「不然妳以為我哪來的霸氣?」
「那她現在……」
「開一家牛肉麵店,」我很自然地回答,「主打直系口味。」
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聲清脆,像風鈴一樣好聽。
我想把這個聲音錄下來,設成手機鈴聲。
「直系口味是什麼鬼。」她邊笑邊說。
「就是比較直接的口味,」我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不像奉系那麼繞彎子。」
「我哪有繞彎子!」她不服氣地反駁。
「妳剛才不是還說『以後再告訴你』?」
她啞口無言。
因為我說得對。
我總是對的。
這就是直系血親的霸氣。
「那你是怎麼知道我是張作霖的?」她好奇地問。
「我不知道,」我很誠實地回答,「我只是不驚訝而已。」
「為什麼不驚訝?」
「因為妳很明顯就不是普通人。」
我開始細數她的不尋常之處:
「第一,妳會開車但沒駕照。第二,妳說話有東北腔。第三,妳嫌台北路不夠寬,擔心戰車過不去。」
她聽得一愣一愣的。
「第五,」我停頓了一下,「妳的眼神。」
「我的眼神怎麼了?」
「像看過太多世面的人。」
她沉默了。
這次沒有東北腔,沒有嘟嘴,沒有皺眉。
只是沉默。
我知道我說中了什麼。
「所以,張作霖小姐,」我用最溫柔的語氣說道,「現在可以告訴我,妳為什麼會在這裡嗎?」
她抬頭看著我,眼中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你真的想知道?」
「我想知道關於妳的一切。」
這句話很霸道總裁,但我是認真的。
因為愛情就是這樣。
想要了解對方的一切,包括她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包括她為什麼叫張作霖,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生命裡。
「好吧,」她深吸一口氣,「但不是現在。」
「那什麼時候?」
「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她神祕地笑了笑。
我看了看手錶,已經快七點了。
「我該回家了,」我說道,「不然我媽會擔心。」
「吳佩孚會擔心?」她挑眉。
「她現在只是個開牛肉麵店的媽媽。」我糾正她。
她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光芒。
「那明天學校見。」
「明天見。」
我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她。
她還站在原地,看著我的背影。
夕陽西下,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
像一個來自另一個時代的影子。
「回來啦?」媽媽從廚房探出頭,「怎麼這麼晚?」
「跟女朋友約會。」我如實回答。
媽媽放下手中的鍋鏟,走到客廳。
她的眼神忽然變得很銳利,像在檢查什麼。
「你身上有股味道。」她皺眉。
「什麼味道?」我聞了聞自己的袖子,只有淡淡的香水味。
「很熟悉的味道,」媽媽繞著我轉了一圈,「但又想不起來是什麼。」
我心裡咯噔一下。
媽媽的直覺向來很準。
「可能是她的香水吧。」我試圖蒙混過關。
「不是香水,」媽媽搖頭,「是別的東西。」
她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更加複雜。
「像是……舊識的味道。」
「媽,妳想太多了。」我趕緊轉移話題,「對了,明天要去校外教學,可能會晚點回來。」
「去哪裡?」
「歷史博物館。」
媽媽的臉色忽然變了。
就像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關鍵字。
「歷史博物館?」她重複了一遍,語氣變得很奇怪。
「對啊,老師安排的。」
媽媽沉默了很久,最後只是點了點頭。
「小心點。」她說。
「小心什麼?」
「小心……別碰到不該碰到的東西。」
我想問她什麼意思,但她已經轉身回廚房了。
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客廳,滿腦子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