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個快退休的警察,一個亡命天涯的殺手,他們的故事為何都指向『家』?張國立的小說《炒飯狙擊手》用一場謀殺案與一場背叛,讓我們重新思考『緣分』的重量。
警官老伍有點不甘心,還有12天就要退休的他卻碰到連續謀殺軍人這種大案,怎麼就不能讓他無罣礙的卸下制服?人在義大利的狙擊手小艾接到了任務,卻發現自己擊殺的目標竟然是台灣的總統府戰略顧問,而且自己也成別人追殺的目標,是殺錯人?還是接錯任務?
而兩人漸漸才發現,童年結下的緣竟是如今失控場面的關鍵。
緣分是一種很奇妙的事情,沒有人不知道應該要避惡趨善,但進社會久了才會知道,緣分的善惡不是一刀切,而是一體兩面,因為緣其實就是人與人之間相處的果,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完全的壞人。
當家成了煎熬
幾年沒進兒子房間,電腦、電線、滿地插座與延長線。 「肚子餓就出來找我。」
「你不睡?」兒子仍面對電腦螢幕。
退休年限逼近,老伍卻發現即使告別職場,人生還是有各種問題要面對,不親的兒子、太親的爸爸以及無奈的太太,家並非是得以喘息的地方,或許職場才是他樂在其中,能忘記日常中不順的淨土。
我們會為自己找出各式各樣的藉口來逃避責任,工作就是個好理由。逃避的越久,藉口就越理所當然。好在老伍沒有這樣做,所以在書中我們能看到他鼓起勇氣跟父親對談,調解公媳之間的問題;還有一再試圖邀約關在房間的兒子,要彌補關係不近的問題。兩者在最後都喚回不錯的成效,也讓家庭更趨和樂。同時這也印證一句話,萬事起頭難,因為人總會自己嚇自己。
為什麼是大胖?
另一方面,被追殺的小艾決定反過來找出要殺害自己的人,但當他從狙擊鏡中瞧見那雙眼睛時,過往身為「家人」的熟悉感成了困擾自己到事件落幕的疑惑。這個對比瞬間拉高,有些羈絆是你得想辦法牢牢維繫,而另一些則讓你避之唯恐不及。
如果沒有血緣關係,家就不會僅僅是能夠安身立命的避風港,身為孤兒的小艾明白自己所獲得的,將來就要付出相對等的代價。但沒有想到,這天狙擊鏡中看到的,竟是同樣拿著狙擊槍瞄準自己的家人,根被抽去的悵然若失感油然而生。所以一夜間變成國際通緝犯的小艾,從義大利回來台灣,他要找到家人,並且問清楚,家,到底發生甚麼事了。
緣,可以輕鬆詼諧、可以慘忍無情
「紙箱棄嬰,老伍,你非得把案情說得和賣火柴的女孩一樣悲慘嗎?」
故事走雙線,筆風詼諧幽默是老伍這線特色,在面對壓力山大的連續命案及家庭問題時,凸顯了帶點幽默、一些自嘲可以為自己換取喘息空間的重要性,然而笑容卻會讓這世界的悲情更加欲蓋彌彰。就如同老伍在向死者家屬告知噩耗時,那無聲畫面的哀戚。
咪咪沒再回答,抽油煙機的聲音很吵,老伍看著她低垂的後腦與抽動的肩膀。
相較於老伍這邊的幽默,小艾這條路就是無盡的孤寂,他有自己的世界,卻得隨時拋棄一切;他有自己的人際網,卻是在必要時能斷乾淨的牽連,否則沒命就甚麼也不用談了。
他留給Hotel東京中年男子模糊的亞洲人印象,留給方才的櫃台帥哥靦腆且不會說英語的韓國人印象。
這條路上有小艾信賴的友人,但自己依然是過客,是個會帶著死神降靈的過客,所以他不能停留,即便是知心好友,也得為避免對方被波及而盡速抽身離去,而且誰知道,或許這個信賴的對象轉頭就把你出賣了,所以在找到幕後主使前,他只能銜孤寂奔跑著。向信賴投奔、在背叛降臨前離去。
當鉛華洗淨之後
老伍目不轉睛地看著站在涼椅前握手機的小艾。
小艾摘下帽子、摘下眼鏡,深深的一鞠躬。
我們會痛苦、我們會掙扎,也只有在傷痕累累之際,自己才能意識到,那淬鍊後留下的緣雖然依舊帶點苦澀,但也有那麼一絲回甘值得回味。
老伍如果沒有遇到辦起來這麼高壓、這麼煎熬的案件,他的家就會一如往常在渾渾噩噩中度過,也不會再有更親密的父子交流。小艾如果沒有經歷過這麼段混沌未明的背叛、追殺及困惑,他也不會知道自己長久以來認為的家,已經漸漸變調,家人不再是相互扶持的存在,而是可割可棄的韭菜。
過程越曲折,我們就越容易在經歷一切後感受到存留事物的美好。
痛苦會過去,美會留下來,緣又何嘗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