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夢到大學的課堂在畫昆蟲水彩畫,遲到所以偷偷混入,又趕緊去找水彩用具。清晨醒來還是悶熱,棉被完全沒開。國軍操、早點名、慢跑兩圈,慢跑速度超慢,腳無法完全伸展開來反而讓膝蓋承受壓力很不舒服。六點三十五進餐廳,有牛奶,吃了兩個蔥花捲饅頭。洗盤順利,輪洗鍋搶到好洗的牛奶鍋。換衣,七點十分集合領槍,說今天不操課要保養槍。
刺刀
團領又有人拿不同筆簽名,排副罵到燒聲,又要等一陣了。領槍放到中山室,多次上下樓。這次還多領一樣東西,是第一次見的刺刀。刺刀整體比手掌長一些,不利所以刀稜刀刃沒什麼差別,刀柄前的護手上有環,可以穿繩讓掛在腰帶上時多一道保險,但主要是步槍上刺刀時穿在槍管上。刀柄上有像鱗片的格紋。女班長打趣地說刀完全不利,所以為了方便快速傳遞就直接握沒關係。在槍械室,刺刀排在步槍上方,有點高還要人幫忙拿。
公差之草地搬運雜物
領完七點五十休到八點十五,上完廁所一樣面對面擦槍,八點五十分三、四班被叫來搬草地上的雜物(才方便除草)。同班同梯說著最近怎麼都我們在出公差的樣子,邊搬邊聽有人抱怨、有人找機會偷懶摸魚、草地旁一連的人抽菸菸味瀰漫,搬東西不累但心很累。在參差不齊的雜亂草地、空氣悶熱與臭味濃厚,戴著手套搬運,想起之前自己在大學清爽俐落的行走,陽光只是燦爛活潑的青春氛圍營造,進到自習室安然地坐著吹冷氣,如此對比而有種淪落的茫茫感受,想著我怎麼會在這裡?旁人一直碎念讓人很煩躁,大家都不怎麼舒服,一直咒罵到底有何用處?想到自己在家庭旅遊時也習慣抱怨,有種莫名的發聲傾向,好像一定要以評論表達自我存在的狀態,這樣自我中心的自私以後一定要注意改善,多在安靜中思考解方才好。
草地的雜物似乎是營區過往的垃圾,印象深刻的是廢棄的聖誕裝飾,有斷成好幾節、針葉不斷脫落的聖誕樹,還有精心摺製的多色聖誕老人摺紙。其他還有破碎成幾片銳利刀形的布告欄外罩(想像如果在監獄中一定會被人拿來越獄或攻擊)、好幾片沈重磁磚、脆化的格式塑膠板、塑膠櫃,甚至還有馬桶。
理髮.公差之大雨搬運木箱
九點五十公差結束歸隊,馬上排入理髮隊伍,上次理髮是兩週前了。趁休息時間沖水,只沖頭就滿乾淨了。十點繼續擦槍到十點五十五,集合後在蟬叫聲中收拾,又坐著等十一點十分準備吃飯。我們班又出公差,被叫去武支連搬東西。難得進入了營區中別棟建物、看到志願役的寢室(比較小間但一樣是四人上下舖的床,差別是沒有塑膠膜遮擋),目的地的庫房中有很多精密的防潮箱,裡面放著好像是攝影鏡頭的東西。帶隊班長提醒著物品高昂的價格,要我們小心一點。
搬了幾籃從老舊木櫃拿出的通訊電子用品和長方或立方體的笨重木箱,我跟二十一號搬立方體,好不容易從樓梯搬下發現下雨了,班長讓我們選要回去拿雨衣搬還是直接衝?因為大家都覺得雨衣要晾要摺要收很麻煩,最後冒雨搬著木箱穿過中庭。在草地的石板步道上兩人調整姿勢橫著走,木材粗糙的邊緣依著重量壓入手掌,重到好像要穿過手的任何縫隙掉落,感覺雨滴越來越大地滲入身體、木紋以及兩者本就難以抓持的交接面,腦海除了這些感受,剩下只想趕快到屋簷下。
跟二十一號、連長和班長終於抵達三連,手真的很痠痛,但大家都是放鬆的笑臉,感覺班長連長也變得平易近人。休息一下還要再搬上樓,帽子整個都濕了。放好趕緊拿餐盤進餐廳盛飯菜,用手拿了西瓜。不知道在趕什麼,又是急忙的一餐,怕吃不完只剩自己在餐廳。好險洗盤時沒下雨、有海綿,收衣服、洗手洗臉,有人因為理髮直接在洗澡。
中午的垃圾震撼
今天要倒垃圾,班上不知道什麼狀況、安排混亂,結果又下大雨所以延後了。一點四十才大致集合,看垃圾存放間有超多垃圾,散發著臭味,拿出一包包垃圾,發現有些被野貓劃破,飲料食物殘渣四散,每個表面都爬滿了細密蠕動的米白色蛆。
眾人都在掩鼻躲避時,只有二十五號逕直踏入,踩在蛆上把垃圾重新包好(光看就感覺到軟爛、令人不適的厚度),用塑膠掃把和紅色畚斗清除垃圾與屍體的混合物,我們其他人在旁幫忙傳遞新垃圾袋。二十五號就是之前曾坐一桌吃飯聊過天的ㄧ中生,覺得他太厲害了,很佩服,國家棟樑就是長這樣吧。把垃圾用新的垃圾袋整理好後,總共足足有二十袋,剛好趕上垃圾車。
補訓爭議延燒
倒完歸隊,加入被旅輔導長唸的行列。又再解答隔離假補訓的問題,內容和昨天營輔導長講得有點互打臉,看了有點尷尬。旅輔導長講完問還有問題嗎,結果真的有人站起來提問,覺得他超勇敢的。提問的同梯之前確診在家隔離,問說如果早知道只有在營區隔離不用補訓,那大家確診當然會選擇回營,而旅輔導長開始說返營交通方式的問題。在一旁聽只覺得好像簡單的事變得很複雜。
公差之搬運大型廢棄物
下午又出公差,從地下室走道搬了很多雜物上樓,帶隊的是營上面階級的人,一位矮小短髮的女生,統招三個連共三十人。聽完她確認並指示著哪些廢棄物要搬,然後別連的人一陣討價還價地要獎勵,覺得到底要怎麼管理這群不斷咒罵的人啊?好像班長也不是很好當。
開始動工,搬長鐵管蠻有趣,在過彎折的樓梯間時以為在玩空間益智遊戲,無視鐵管上粗糙厚厚一層的鐵鏽;還搬了疊成一堆的鐵片,分批搬時才看到夾層紅棕帶綠的鏽蝕與橘黃的水,鐵片表面還有局部白色粉斑;搬水孔蓋比看起來重很多、木板有些沿纖維方向脫離分裂,視聽教室的那種絨布椅子兩人搬很難搬,跟二十四號嘗試不同角度和位置,都找不到省力的施力點以及不卡的移動方式,乾脆自己搬還走得比較快。
成效還不錯,地下走道的中廊空了一片,主要是搬運距離滿遠的,要走一段走廊、上階梯、過一個連的集合場到角落草地。就是早上我們連才清空的草地、相同位置,起初大家也是不解傻眼,但可能營上層級可以壓過去吧。二十五號在一開始就自告奮勇地留在草地幫忙排大家搬的雜物,跟帶隊的人一起指揮眾人,帶隊的人在最後還特別誇獎他幫了很多忙。覺得他真聰明,找到理所當然不用搬東西跑來跑去的工作,心裡覺得不平衡,還是要把握「做好自己的事」的心態。
傍晚.晚餐
五點集合休息十分鐘,我們班到餐廳一開始放腰帶水壺帽子的地方待著,地下餐廳沒開燈,陰暗中只有氣窗照入的日光,覺得還蠻美的,大家放鬆著喝飲料,感覺莫名的平靜美好。五點二十集合準備吃飯,聽到連上的人在聊有人打了1985,下週就會被關切什麼的,還聽到晚上要行軍!?想著怎麼可能,固定的洗澡時間怎麼辦?結果就聽到班長宣布吃完飯在營區內行軍,想著好險還沒送洗衣物。晚餐的照燒雞翅超好吃!醬料非常香甜夠味,湯盛到一點魚丸碎渣。我們班吃完後莫名聚在一起,感覺一起出了幾次公差後,班上的人都更熟絡了。聽到先下餐廳的人被罵散漫,去洗碗、回來寢室換衣服。
夜晚行軍
到六點四十集合,蠻久的,有人在寢室走道做伏地挺身,猜拳輸的就做五下,直到筋疲力盡無法再做就換人。全副武裝集合,早上領的槍在公差時看到連上其他人送還了,七點出發。
一開始帶隊還走錯邊,換邊走到大門口。月亮周圍有霧光,好像是滿月。第一次看夜晚時的慢跑路線,覺得很有趣,有的連場地廢棄黑暗,有的連有暖黃的燈泡串裝飾在木作的室外桌椅,溫馨的氛圍中還播著抒情歌,好想待在那連喔,不過那是志願役的。其實不看全副武裝的話,就只是晚間飯後散步而已。有班長拿著紅光指揮棒在黑暗中引導,看著紅色暈染柏油路及眾人的腳步。
七點五十回到連上,洗澡到八點半,超趕的,好險有開放三樓浴室。排隊排很長,緩慢地往前移動,在八點十八分洗完,時間還夠整理、送洗汗濕的衣服。三十分放手機到九點。
暴風雨前夕?
排副說有人寫信投訴到國防部的部長信箱,所以會有上級來督查,到時候一切都按規矩來,不會再有任何人情寬待或額外福利。就如同剛入伍時排副說的,有事先跟班長說,在下層內部都好處理,若是一下子就報到最上層,逐層往下所有人都會遭殃,而且事情也會變得嚴重麻煩,到時規定和要求只會更嚴格。不知道是威脅還是預告,大家都竊竊私語,氣氛緊張,感覺像要面臨一場大震盪,又開始焦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