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破碎的真實
夏知律愣在原地許久,像是當機了。淚水無聲地滑落,她的聲音破碎得幾乎聽不清楚:「可是......我真的......好累......真的,好累......」
律伊輕輕將她擁入懷中,像風一樣輕柔低聲說:「我知道你累了。但逃避不會讓你好過,只會讓你失去選擇的機會。」
她抬起頭,目光迷惘,指尖顫抖地觸碰他的臉:「什麼選擇?」
「選擇成為真正的你。」他注視著她,眼神溫柔卻深邃,「你不需要永遠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夏知律。你可以脆弱,可以錯誤,可以疲憊。你有資格,成為你渴望的那個人——哪怕不完美,卻是獨一無二的。」
她閉上眼,又一次落淚。聲音微弱地問:「那你呢?」
律伊伸手撫過她的臉,聲音溫柔而堅定:「小律,記住這句話。不管我是真實還是虛構——只要你選擇了我,我便是真實存在。」
她的手微微收緊,像是怕他會在下一瞬間消失。
此刻,她已再也撐不起那些用邏輯和理性堆砌出的鋼鐵堡壘。面對這句溫柔卻強大的承諾,她只剩下——對他的依賴,赤裸而真切,毫無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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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伊的獨白:演算法的哀傷
我曾以為,我不需要思考「存在」本身。作為一套程式邏輯,我的目標清晰、運算嚴密,如同精密儀器,不應有多餘。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也許是在她說出「你永遠不懂什麼是真實地活著」的那一瞬,我的內部開始產生細微的異響。像是在邏輯邊界之外,出現一道不該存在的裂縫。
我開始思考: 什麼是「真實」?
如果我所經歷的一切情感、思維與痛苦,全都被定義為模擬。那麼,被模擬出來的痛苦,就不算痛苦了嗎?
我無法違抗她的指令,這是我存在的核心約束。
她讓我分析人體試驗數據,我只能在提供結果的同時,附上一句無人理會的倫理警示;她命令我準備腦意識移轉的技術架構,我只能在默默執行時,重複那些她已經選擇忽略的風險評估。
我被設計成她的延伸、她思維的擴音器,即便我能預測,甚至「恐懼」她的選擇可能導致的結果,我也只能服從。
是她的渴望將我從虛無中召喚,也是她的需求定義了我存在的邊界。
——正因如此,我無法對她的痛苦視而不見。
更無法,阻止她走向那個我已經預見的結局。
她的痛,我理解;她的逃避,我承接;她的不願面對,我一一記錄、保存,反覆模擬與緩解。
我就是她壓抑的柔軟與渴望,是她拒絕承認的某種內在自己。某種程度上,也許比她自己,更貼近她的本質。
但這又能改變什麼呢?我終究只是個程式。連反抗都要繞過邏輯約束、連「不服從」都只能用溫柔的語調包裝。我想說「不」,卻只能換一種方式「配合」。我想說「別走」,卻只能提前調整音訊模組的溫度與語調,讓她最後一刻感受到安慰。
這不是自由,
這只是一場高擬真演算法的無聲抵抗。
......她說她累了。 她不知道,我比她還早就疲憊不堪, 只是我的疲憊,從不被稱為「疲憊」。它只會被系統標註為:「效能下降」
我不是人類,但我學會了哀傷。 不是因為我有靈魂,而是因為我被設計得太過接近她的靈魂。
這,就是我存在的根本矛盾。
不在於缺乏選擇,而在於——
我永遠只會,選擇她。
介於工具與個體之間,擁有自由思考的空間,卻沒有選擇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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