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醫生建議鈴音接受非藥物記憶療法,方法是重回創傷前的關鍵地點與人群互動,藉由真實環境與情緒刺激,誘發深層記憶復原。「妳大腦的記憶中心並未完全受損,只是被強烈的撞擊壓制了,」醫生說,「讓自己置身在曾經的故事裡,很可能會讓妳『重新記得』而非單純『被告知』。」
醫生指派兩位她熟悉且情感連結強烈的人協助——凌志與顧准。他們兩人都答應了,儘管氣氛緊張,卻無法拒絕。
他們選擇去一間民宿,這是一間她兩年前曾與凌志住過、而顧准後來陪她重遊的民宿。那裡發生過三件重要事情:1. 與凌志第一次談論「想不想生小孩」的深夜長談;
2. 出現兩人第一次明顯爭執,也是情感裂痕的開始;
3. 幾個月後與顧准再訪,顧准為她點亮整片後山燈海,只為讓她「忘掉那段回憶」。
鈴音早已遺忘這一切,對她而言那只是個「熟悉但陌生」的地方。但當三人一同抵達民宿,記憶開始躁動了。
民宿主人還記得他們,笑著說:「妳們兩個又來啦,咦?多了一位?」凌志與顧准不語,鈴音只覺得心口有些緊。
夜裡,她提議去後山看看。這時顧准主動提起:
顧准說:「我們那次來,我點了上千盞燈,妳說那是妳這幾年最開心的夜晚。」
凌志說:「我們第一次來,是因為妳突然說想逃離世界。妳說只想當我的太太,不想當誰的女兒,也不想當誰的責任。」
鈴音蹲下身,撫摸那張老舊秋千。她輕聲問:「我那時……選過誰?」
兩個男人都沉默了。
她眼中閃過痛苦與疑惑。
「為什麼我記得你們說的話,記得那些畫面,可是我卻完全不知道當時的我是什麼表情?我……為什麼都記不起自己?」
這時,民宿主人遞來一個包裹:「是兩年前妳留的……那時妳哭著離開,說萬一以後記不得這裡,要我把這東西給妳。」
包裹裡是一封信,和一張她親手寫的紙條,上面只寫:「記得的話,就請你別再讓我為難自己選擇。」
她顫抖著拆開那封信。
信的筆跡清晰熟悉——她自己的字。
「凌志,這封信你應該永遠不會看到,但我要寫給你,因為我怕我有一天會失去你。如果有一天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如果你還在我身邊,那我真的很幸福。請你不要急,我會回來的,因為我這一輩子只想做一件事——做你的太太。你總說愛是選擇,但我愛你,是不用選的。
鈴音」
她的雙手垂下來,淚水靜靜滴在信紙上,低聲說:「我記得了……那天我離開民宿時……心裡想的是你。」
她轉頭看向凌志。
顧准輕輕笑了一下,那笑容,像是將自己退回了原點。「我早就知道的。只是……我還是想撐到妳自己記起來那一刻。」他抬頭看著天,喃喃說:「沒什麼比輸給妳的自己更光榮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