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9月5日，世界盃足球亞洲區預選賽——日本對中國——在埼玉體育場2002登場。雖然我對足球一竅不通，但對中國現象略懂一二，這次特地坐進「客隊席」，為中國代表隊加油助威。那場觀賽經驗，最後竟然變成一場意想不到的社會觀察記──（點此看前篇）
短暫榮光…中國隊讓我們一度站起來
終於來到萬眾矚目的日本vs中國開球時刻。"藍武士"對決"紅人民"，命運之戰正式開打。
開場階段，日本隊展現出強隊風範，不斷主動進攻，而中國代表隊則咬緊牙關死守，多次驚險解圍，撐過一波又一波危機。看起來，中國隊真的撐住了！ 每當日本壓過來，整片中國應援區就像電流通過似地全部起立，一旦成功解圍，便爆出如雷掌聲。前6分鐘，中國隊甚至還短暫反攻了一下。
我們辦得到——人類的人民的反擊才正要開始！ ←紅色的箭矢-≪≪
……然而第12分鐘，日本的遠藤某某（筆者不懂足球）突然來一記頭槌破門。什麼？不是說三笘和久保最強嗎，怎麼連我沒聽過的人也這麼會踢？但也沒關係，換個心情，中國偶爾還是有反攻片段，一有進攻，全場中國人又再次起立，還沒輸。
但到了20分鐘左右，中國隊連那點點反擊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接連不斷的黃牌。連站起來的中國人也變少了。
不不，這肯定是「韜光養晦」的高明戰術。他們正蓄勢待發，要靠致命一擊展現中華五千年的沉潛與爆發──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啊，三笘進了第二球，2:0。
沒事啦，三笘那麼強，當沒看到吧。 半場結束時，我注意到後方中國應援區大約有10人乾脆直接中場就走人了。哎，你們這些消極敗北主義者，就不能多相信一下祖國的偉大逆轉嗎？ 但是我們終於有位子坐下了。好了，感謝你們。
「中國隊已經崩潰啦！」
下半場開始。我剛轉頭請朋友拿五星紅旗出來揮一揮，結果我才一回過神，南野某某就進了第三球，3:0。
中國球迷開始沉默離席。喂喂，才輸三球就撐不住？中國有14億人民，“3”根本是小數點嘛？結果第57分鐘，南野再進一球，4:0。南野你誰啊，太強了吧？這日本隊是不是全員超級怪物？
往前一看，更多中國球迷像蜘蛛一樣往四面八方散開走人。看來不只球員的體力，連球迷的精神力也撐不住了。我們前排的某位身穿久保（KUBO）球衣的在日華人小孩（應該是被爸爸硬拖來）也被默默拉走，爸爸你別走啊，兒子想看久保呢。
到第77分鐘，日本隊再下一城，5:0。我們面前六排空出一大片。龍之隊的核心團來到上層高舉大國旗試圖提振士氣，但才揮幾下，球又進了，6:0──這根本不像足球比分。
補時階段，身為老觀眾的我想起去年的WBC中國對日本，雖然輸1:8，但至少打了支全壘打反擊一下。這次至少進一球吧……結果久保來了，第7球。結束！中國足球輸得比棒球還慘。
據說熱愛足球的王先生在WeChat上怒吼「中國隊崩潰啦！」後就退出現場了。離場到最近車站還要走17分鐘，不知道穿著漢服的王太太會不會跟他吵架。
2024年版中國球迷，其實還不錯
賽後新聞指出，7:0是中國隊對日本史上最慘紀錄。中國網路上罵聲四起，說黨臉都丟光了。畢竟足球是習主席重視的領域，結果搞成這樣，臉丟大了。
不過，與網上暴走不同，現場中國球迷的行為其實很體面。沒有亂扔東西，也沒人大聲咆哮。雖然沒有像日本人一樣自動撿垃圾，但目測地面也沒太亂。 更難得的是，中國球員賽後列隊謝場，還獲得一波掌聲。日本隊舉著「加油能登」的地震災區橫幅繞場時，也有不少中國球迷跟著鼓掌祝福。
或許，球隊弱到這程度後，能留下來的球迷都已進化成大慈大悲的菩薩，才能撐到最後。就像去年WBC時一樣，又見到一個「溫柔的世界」。
如果只論在日本現場的中國球迷「民度」，我甚至覺得，他們比中國隊的FIFA排名還高得多。
中宣部講的三句話
仔細想想，其實中國人也有點可憐。自從進入習近平時代，國家的對外路線越來越強硬粗暴，又有一些“愛國人士”在海外鬧事（比如來日本靖國神社撒尿、設置海外派出所之類），使得整個西方社會對中國人的觀感每況愈下。
就連原本對中國懷有親近情感的我，如今也不得不將中國視為「有風險的國家」。可以想見，現在的中國人在跟西方國家打交道時，做生意也好，出國旅遊也好，應該都越來越常碰到一些尷尬、不太自在的狀況。
隨著中國社會逐漸富裕，和過去相比，越來越多中國人能夠在海外舉止得體、懂禮合群，在世界各地也更容易被當作「正常人」接納。原本應該如此——但偏偏因為這個國家本身被視為「危險份子」，連最普通的人民也常常遭到異樣眼光。比賽結束後那股溫柔的氛圍，讓我一度不禁心生惻隱……。
然而，回到家打開社群媒體後，我卻忍不住苦笑了。
考慮到這個人的站位、手持擴音器的裝備、以及不少現場支持者聚集聽他演講並表達支持的情況，再加上他自稱是「從杭州來的」──綜合這些線索判斷，他很可能是隨官方應援團「龍之隊」來日的中共「監軍」人員。
就算退一步說，他只是個「八路軍COS」的普通人好了，他這身打扮與演講內容也完全沒有受到制止，反倒是在場的「龍之隊」成員們反應熱烈、興高采烈。說到底，從國際觀賽標準來看，這種舉止明顯已經離譜了。
中國球迷評價，大暴跌
追溯到20年前的2004年，在中國本土舉辦的亞洲盃賽事上，中國球迷曾帶著寫有「抗日戰爭」標語的應援物進場觀戰，結果中國隊輸給日本後竟然引發暴動。
如今的他們，在行為表現上確實比當年「文明」多了。然而，就精神層面來看，那套思維其實沒什麼太大改變。至今仍有這樣的群體穩坐應援團核心，還不乏一票響應者。
──我只想說一句：你們敗就敗在這點上，懂嗎？
不只是中國隊踢得一塌糊塗，連中國球迷的國際評價，也被少數幾個腦袋不太在線的人拖下水，跌得那叫一個乾脆，完全不輸最近的北上廣房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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