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克斯洛伐克為何選擇分離:全世界最和平的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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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年,隨著第一次世界大戰落幕,橫跨中歐的大帝國奧匈帝國開始解體。捷克從奧地利分離、斯洛伐克從匈牙利部分獨立,因為兩邊有相近的文化語言,所以合併成一個國家「捷克斯洛伐克」,首任總統是托馬斯·馬薩里克(Tomáš Masaryk),他在流亡海外期間積極爭取協約國支持國家的獨立,所以被稱為祖國之父

祖國之父

祖國之父

雖然官方宣稱只有捷克斯洛伐克一種民族,但也是有一些斯洛伐克人認為我們不一樣(歌曲),所以這個國家的分手,其實從告白那天就已經開始倒數了。建國後不久,捷克斯洛伐克的經濟高速發展,成為當時世界工業國家的第七名,這得意於他們是少數的政治穩定國家,加上在奧匈帝國時期,80%工業就集中在這個地區,這時候稱作第一共和國時期,但隨著納粹德國的崛起,捷克斯洛伐克開始面臨一系列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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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英法為求姑息主義,和德國簽訂了《慕尼黑協定》,允許德國吞併捷克斯洛伐克的蘇台德地區(Sudetenland),因為這裡是許多德國人的居住地,此時稱之為第二共和國時期,不過這個政權才維持169天而已

因為隔年德國就不演了,直接出兵吞併整個捷克,阿希親口宣布成立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保護國,斯洛伐克地區建立斯洛伐克共和國,兩者受到德國的保護不過都是一個魁儡政權,第二共和國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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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克人被德國認定是劣等民族,根據東方總計畫的評估,50%的捷克人適合「德國化」,所以納粹政權開始用同化、消滅的方式來大清洗,許多人被關進集中營導致身亡,其中包括大量的知識份子,在德國佔領期間因政治迫害死亡的捷克人來到五萬多人,這還不包括境內幾乎被滅絕的猶太人

抓捕捷克人

抓捕捷克人

但斯洛伐克命運就不太一樣,二次大戰期間加入軸心國,跟德國合作的很開心,曾派兵入侵過波蘭以及蘇聯,還仿照納粹模式建立了赫林卡衛隊,看這熟悉的造型手勢,誰都知道他們要幹嘛,沒錯目標還是猶太人,一樣是那個集中營一樣是那個毒氣室,在1940年斯洛伐克的猶太人有八萬九千人,但總計有六萬九千人死於這場大屠殺,史稱斯洛伐克猶太人大屠殺

赫林卡衛隊

赫林卡衛隊

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戰已經來到了尾聲,蘇聯先是佔領納粹扶植的斯洛伐克,等到德軍在五月正式投降後,紅軍浩浩蕩蕩的前進布拉格解放捷克。捷克斯洛伐克重新統一,全國人民對於重建自由民主國家充滿希望

各黨派開始組成聯合政府,準備戰後的重建工作,1946年在美蘇各自撤軍後開始大選,捷克共產黨贏得最多票數以主體組成聯合政府,從這時期稱為第三共和國時期。這個捷共不是蘇聯解放後才成立的,早在第一共和國時期就有了,只不過當時沒有加入政府運作

蘇聯軍隊進入捷克斯洛伐克

蘇聯軍隊進入捷克斯洛伐克

雖然體制還是共和,但實際上捷共開始用熟悉的方式逐漸壯大,利用「反法西斯」與「清算」為名打壓非共產黨派。藉由親蘇立場取得蘇聯金援。國有化與土地改革獲得工人與農民支持

1947年,捷克斯洛伐克原本要接受歐洲的「馬歇爾計畫」,蘇聯得知後,馬上「邀請」總統-克萊門特·哥特瓦爾德-到莫斯科作客,回國後整個國家變得更加激進,政府利用有人要反動政變為理由,開始讓國內警察鎮壓反共黨派,電視台也配合政府宣揚到全國各地,歷史總是如此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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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捷共的勢力已經滲透到各個部門,聯合政府的其他黨派意識到不對勁,用離職來威脅共產黨重新大選,這剛好正中下懷阿,捷共來了一招順水推舟,既然你想走那我就成全你,畢竟這種要求我這一輩子沒見過啊,共產黨藉機動員群眾、武裝工人與秘密警察,開始對他們進行施壓下台

 1948年2月,此時的捷克斯洛伐克已經是共產黨主導的政府,除了外交部長揚·馬薩里克不是共產黨員,不過隨後他被發現陳屍在家中,官方的說法是自殺,那就樣看你信不信了,1960年7月11日,國會通過新憲法,國名更改為《捷克斯洛伐克社會主義共和國》

捷共動員支持者遊行

捷共動員支持者遊行

新憲法第1條明確指出:「捷克斯洛伐克是一個社會主義國家,由工人階級領導、依據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指導下實現無產階級專政」捷克斯洛伐克共產黨是唯一合法的執政黨,所有國家機構、企業、學校、媒體均由其控制

雖然捷克斯洛伐克成為一個極權國家,不過期間還是有許多反抗的聲音出現,1968年時任共產黨第一書記-亞歷山大·杜布切克-,在任內就主張溫和改革,喊出口號「帶有人性面孔的社會主義」,開始解除了對媒體的審查,推動社會自由化、還有對市場經濟的部分開放,這場運動就是知名的布拉格之春

布拉格之春

布拉格之春

但是背後的蘇聯老大哥怎麼可能忍得住呢,領導人 布里茲涅夫(Leonid Brezhnev) 深感不安,認為捷克斯洛伐克的改革會引發東歐其他衛星國效仿,根本動搖華沙公約體系。任何社會主義國家的背離,都是對整個集團的威脅,蘇聯有責任干預

8月20日深夜,一場代號為「多瑙河Дунай」的入侵行動開始了,五個華沙公約國派遣 25萬名士兵與2,000輛坦克,突襲進入捷克斯洛伐克。此行動雖然被稱為 「多國聯合干預」但實際上懂得都懂,當然是蘇聯在主導一切

蘇聯坦克封鎖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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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行動幾乎沒有遇到大型反抗,杜布切克也呼籲大家不要抵抗,但是布拉格街頭還是爆發大規模不合作運動、許多平民試圖阻止這場侵略行動,這導致一百多人遭到殺害,蘇聯很輕鬆就控制了捷克斯洛伐克全境,杜布切克與其他改革領袖被帶往莫斯科「談判」

1969年4月17日,杜布切克被迫辭去捷共第一總書記的職務,《古斯塔夫·胡薩克》上台,開始全面整肅改革派,約有50萬黨員遭到大清洗,全國七成的領導人被替換,國內許多知識分子逃到西方世界尋求政治庇護,捷克斯洛伐克開始走回社會主義「正常化」,重新嚴格控制媒體、學術與宗教,自由化徹底在這個國度終結,真的是一夜回到解放前阿....有夠貼切的

古斯塔夫·胡薩克 Gustáv Husák

古斯塔夫·胡薩克 Gustáv Husák

而整起事件也受到其他國家的批評,特別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世界,不過在共產世界也有不少反對的聲浪,尤其是在中蘇交惡期間的中共,也對這場入侵發表了強烈譴責,我們的毛哥對此發起大規模的宣傳運動,雖然他自己也反對布拉格之春,周恩來更是批評表示蘇聯正在實行法西斯政治、大國沙文主義、民族利己主義和社會帝國主義,歷史就是如此的有趣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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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格之春期間有個年輕詩人,他以冷嘲熱諷的方式揭示極權社會的荒謬。所以作品在這之後都遭到封禁,他就是對捷克斯洛伐克影響很深的-瓦茨拉夫·哈維爾(Václav Havel)

1977年他與一群知識分子發表著名的《七七憲章Charter 77》  要求政府遵守自己簽署的《赫爾辛基協議》,尤其是裡面提到的尊重人權和基本自由,包括思想良知、宗教和信仰。他還公開寫信給總書記-胡薩克-裡面提到人性的彰顯和人權的釋放才是社會的唯一出路,然後他就被判刑了,危害共和國利益先被判十四個月

瓦茨拉夫·哈維爾(Václav Havel

瓦茨拉夫·哈維爾(Václav Havel

1979年這些知識分子在成立VONS,全名是保護遭受不公迫害者委員會 Výbor na obranu nespravedlivě stíhaných。哈維爾的政治活動受到政府的監視,名符其實成為國家的政治犯,因為這個緣故再被判四年,即刻開始關押

在八零年代,因為東歐各國對經濟政治上的不滿,以蘇聯為首的東方集團結構開始鬆動,以波蘭發起罷工促成團結工聯的建立,開啟了序幕,蘇聯領導人戈巴契夫為了改善與西方的關係,開始停止對東歐的政治干涉,89年的波蘭國會選舉,成為壓垮稻草的最後一隻駱駝,波蘭統一工人黨的下台一鞠躬,引發了骨牌效應,匈牙利、羅馬尼亞和東德共產政權相繼垮台


保護遭受不公迫害者委員會

保護遭受不公迫害者委員會

捷克斯洛伐克也被這股改革浪潮延燒,加上原本就有許多民眾反感共產黨,總書記-米洛什·雅克什-原本也要對政府進行改革民主化,不過一切都已經太晚了,1989年11月17日世界學生節五十周年,首都布拉格出現十萬人的遊行活動,原本這是在紀念1939年納粹襲擊布拉格大學事件,不過也是在間接表達對捷克共產黨的不滿

 這場遊行遭到警察的強制驅離,過程傳出一名學生死亡的消息,雖然最後證實是一名秘密警察暈倒,不過已經激起全國的反共意識,這讓更多的民眾走上街頭罷工抗議,要求馬上進行政治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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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爾也在這時成立公民論壇,目的是團結反獨裁勢力推翻共產黨政府,每天都有數十萬人走上布拉格瓦茨拉夫廣場,捷克斯洛伐克共產黨終於在11月28日宣布,放棄權利並取消一黨專政,立法機關也刪除憲法賦予共產黨壟斷權力的章節

1989年12月29日,公民論壇獲得大多數選票的支持,哈維爾當選捷克斯洛伐克聯邦總統,馬里安·恰爾法當選聯邦總理,結束共產黨的統治,「天鵝絨革命」成功,國名在隔年改為-捷克暨斯洛伐克聯邦共和國-這是極少數東歐劇變中幾乎沒有流血衝突的民主轉型

天鵝絨革命

天鵝絨革命

雖然這次政權和平轉移讓這個國家看到希望,不過其實捷克和斯洛伐克兩邊早就貌合神離,儘管兩族共建國家超過70年,雙方在經濟、文化發展上的差異始終存在,特別在這次事件後更為明顯

 我們一開始說過捷克斯洛伐克在奧匈帝國時期,80%工業就集中在這個地區,但如果仔細看,其實說得是在捷克地區,而斯洛伐克則是以農業為主發展比較慢,所以兩邊國民所得也是有所差距

 一直以來聯邦政府都有金援斯洛伐克的政策,這也導致一些捷克人不太滿意,在政治上斯洛伐克認為自己在國家中地位次要,被捷克人主導。所以斯洛伐克要求更多自主權,與捷克傾向中央集權、統一國家概念不同,雙方政府對未來國家架構意見分歧,一直都無法妥協,雖然在民調中只有37%國民贊成分裂,希望繼續維持聯邦只是要對制度進行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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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捷克總理瓦茨拉夫·克勞斯與斯洛伐克總理弗拉迪米爾·梅恰爾,持續對該議題進行深入商討,7月17日斯洛伐克議會先是宣布斯洛伐克獨立,六日之後,雙邊會談決定將捷克斯洛伐克解體,聯邦總統哈維爾請辭,因為他是反對分家的

 同年11月25日聯邦議會通過法案,捷克斯洛伐克將在1992年12月31日正式解體,1993年1月1日,世界上誕生了兩個新國家,捷克共和國與斯洛伐克共和國,這場決議史稱天鵝絨分離,延續之前的天鵝絨革命一詞,象徵革命溫和、柔軟、無暴力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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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其他共產主義國家的解體,大都充滿暴力與衝突,尤其那個亂到一定程度的南斯拉夫解體,三天三夜也講不完。捷克斯洛伐克的解體過程則是完全非暴力,兩國避免走向衝突或強硬對抗,解體後的兩國也迅速建交,關係友好也一直維持到了現今,是真正意義上的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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