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一聲槍響後,昏迷陷在牆裡的四號醒了過來。他費了一番功夫從裏頭爬了出來,卻目睹了一個難以理解的畫面。
☆
一道溫暖的影子擋在我面前,我緩慢地張開眼睛,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件事。
「老……媽?」
「你沒事啊……札克……」
老媽撐著上半身,用身體護住我,但也因此被那名男人用刀刺穿了胸口,而且只差幾公分就要插進我的胸窩。不過我立刻意識到剛才手中的槍也正好在那瞬間擊發了出去,子彈貫穿老媽的身軀打中了位於其後方的那名男人。我嚇得將槍從手中鬆開,任其掉落在地上。
她面有難色地嗆出了一口血,虛弱地回頭對著那名男人說:「孩子的爹,你這是在做什麼呢……」
「芮──歐──呃……咿……啊……」
那名男人震驚到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他鬆開手中刀柄,按著被槍擊中的側胸跌坐在地上。
「為什麼妳……」
老媽看了一眼癱坐在牆角的另一個我,喜極而泣的說著:「太好了……孩子的爹你看,那個孩子他不是長大回來了嗎……我就說他總有一天會回來……這應該是件值得慶賀的事吧──」
她沒說完就朝旁邊無力地倒下了。留下一臉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形容的我也跟著癱軟地跪倒在地上。
那名男人慌亂地按著槍傷爬到老媽的身邊,並將她的臉抱在自己的懷中。
「嗨,誠雷……」
「別說了……其實這個名字從一開始就不是我的,我的身分、地位還有所有的一切其實通通都不是我的,我只是個冒牌貨……」
「不是的,誠雷就是誠雷唷!不然當初我親自認定要一起度過下半生的那個男人又是誰?」
「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雖然當初認識的時候,就知道你背著我隱藏了許多秘密,在孩子們出生的時候也是一樣,我雖然從來不打算去過問為什麼孩子出生時的印象跟懷孕時的印象有段落差,但是我仍然知道你依舊試圖在為這個世界貢獻一份力量。你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不是個好父親的角色,所以就只好繼續武裝自己甚至自願讓上司將你調派到邊疆,以減少見到孩子們時的罪惡感。這些我其實都知道……」
「真的很對不起……」
那名男人激動地流下了眼淚,愣在一旁的我也開始莫名感覺淚水在眼眶打轉。
老媽朝我瞥了一眼,對我擠出勉強的微笑。
「札克……不管發生事情,你一定要記住我們都是你的家人,是你永遠的後盾……所以不要害怕面對未來的挑戰……因為還有我們──」說完她又吐出了一攤血,虛弱地兩眼發直。
「誠雷……這二十三年來有你陪我一同走過,我真的很幸福很滿足……」
「芮歐!」「媽!」
那名男人再也止不住情緒,縱聲哭號了起來。躺在其懷裡的母親,側臉闔上眼睛,雙脣不再活動,但是臉上仍掛著笑容,彷彿只是沉睡了那樣。
我也虛脫了……突然有一種錯覺,覺得這一切只是一場夢。而我只是還尚未清醒而已。
就在我還在恍神的時候,那名男人輕輕地將老媽的遺體放在地上,並且撿起了我剛才掉落在地上的手槍,將槍口抵著我的額頭,使我一臉詫異地看著他。
「要是你沒出生就好了……」
他透著一臉死灰的眼神,將槍口移向自己的太陽穴,並露出了一臉得意的笑容。
慢著,你要做什麼──
砰──
短時間內,我目睹了自己的母親與父親的生命接連殞落,感覺心中有什麼東西碎裂了。就在此時我才隱約察覺到自己的臉頰有滾燙的濕潤感,用手一摸才發現已經滿臉都是淚。
★
四號難以理解這是什麼樣的情緒,雖然還不到自己的哭點,但是心裡已經因為他們這些莫名的舉動糾成了一個結,總覺得無法好好換氣。他從牆角站起,走向在兩具屍體旁無聲抽噎的對應者。
「你到底是誰?實驗體又是什麼?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四號搔了搔頭,正思考著要怎麼回答。不過就在此時,外頭的社區警笛聲開始大肆響起。
「雖然現在說這個好像不是時候,但是我們應該走了,追兵很快就會趕到,我們必須在那之前離開這裏。」
「離開……要去哪裡?」
「呃……總之最好離這邊越遠越好。」
對方重新站了起來,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淚水。
「慢著,我想到了一個方法──」
☆
我猛然想起艾克法曾交給我們三人的傳送球,便立刻衝上三樓,把房間裡的抽屜拉開。
「找到了!就是這個!」
那顆深藍色的鋼鐵物質,在手中呈現晶瑩剔透的光澤,讓另一個我看得目瞪口呆。
「這個有什麼用啊?」
「這是艾克法的神奇傳送球,將它丟擲在平面的話,會形成一個特殊物質,踩進去就會被傳送到別的空間。據他所說若是我們幾個使用的話,會被傳送到他的宅邸。」
「艾克法……是雷沃.艾克法嗎?」
「呃……對……你知道這個人?」
另一個我垂下眼神,面有難色地說:「機關囑咐我們千萬不要和他進行對戰,因為他是這個世界的害蟲,若是接觸了會被感染無治之症。」
叫他「害蟲」是嗎?到底那個機關與艾克法之間有過什麼深仇大恨啊?
「好了,也差不多該直接──」
「雙手平舉,將那個東西放下!」
一位金髮紅眼的少年持槍站在窗台,我向後看了一眼,又發現還有一頭黑色的大型獵犬卡位在我後方。
「參壹?你怎麼來了?」另一個我朝著那名少年開口對話著。
「小四前輩,你果然還是為了這個人類,殺了前來執行任務的執行隊員吧?」
另一個我用沉默當作回應。
「這原本已經是不可饒恕的錯誤了,結果你現在還打算跟著那個人類一起投靠害蟲艾克法?我身為你的直屬後輩,不能夠就這樣眼睜睜看你越錯越深。到時候前輩若是被機關抓到,人類就會把前輩回收掉你知道嗎!」
「參壹……我現在也已經不可能回頭了。前輩為了你好,你還是趕快離開吧?不然會被支援部隊認為是同夥,而被連坐處分啊!」
「不,還有方法,就是現在立刻殺了這名人類!如此一來機關會認為這些隊員的死是進行任務時必要的犧牲──」
我轉頭看著另一個我,他緩慢地閉上了雙眼,再堅定地重新睜開。
「恕我無法配合,如果現在就殺了他,那就跟我做這件事的初衷相違背了!」
「既然小四前輩下不了手,那就由我來親自動手!」金髮紅眼少年將槍口撇向我的方向,正打算扣下板機的剎那被另一個我用腳踹掉手中的槍,並且一個翻身將他壓制在地。
「可惡!十字弓快上啊!」
不過另一個我立刻奪下他腰際的另一把槍,並將它對著那頭獵犬威嚇著。
「抱歉參壹,如果你決定動這名人類的話,那就是準備與我為敵,就算你是我的直屬後輩,我下手也將不再保留。」。
這時我聽到樓下有奇怪的動靜,另一個我趕緊提醒我立刻使用傳送球。
「支援部隊來了!快用啊!」
「好──」我將那顆深藍色的傳送球用力砸在房間地上,落點附近瞬間就展開了一灘泛著螢光色的奇特液體。
「你先過去。」壓制在金髮少年身上的另一個我說道。
「你這傢伙……會過來吧?」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還想從你那邊知道關於這些事情的解釋!」
他乾笑了一聲,便無預警地將我一把推了進去。
於是我立刻跌進了那灘奇特物質,先是經過了一個藍色光隧道,接著感覺到重力的改變,最後再從牆壁上被扔了出來,我趴在地上撐起了身體,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哎呀哎呀!看看這是哪位?這不是札克同學嘛!」
★
四號看著自己的對應者穿過了那灘物質,於是也想立刻跟進,但卻受到了參壹的阻撓。他用手緊緊抓住四號的靴子不讓他靠近那灘物質。
眼看著那灘物質逐漸蒸發縮小,四號顧不得過往的直屬情誼,用腳猛踹著參壹好讓自己脫身,十字弓見到主人被攻擊便開始狂吠著。
「參壹快放手!」
「我死也不會讓前輩過去的!」
「這已經與你沒有關係了!就讓我走吧!」
「人類都是不可相信的惡魔!他們是怎麼對待我們這些實驗體的,前輩你不是都知道嗎?」
「所以我才想試著探索與人類共同生活的可能性!為此,我必須跟著那名對應者才能看到未來!」
「為什麼你能那麼篤定?那個對應者到底能帶給你什麼?其實小四前輩你只是一廂情願地想接近人類吧?你以為他們都會當你是朋友嗎?你實驗體的身分就注定了與人類的不同!你不可能成為人類!你只能選擇取代或被取代他們!」
「可惡快放手──」
這時樓下的支援部隊到達了這間房間,他們看著地上兩個扭打的人都戴著黑色項圈,於是皆興起了疑惑。
「你們兩位都是實驗體吧?那人類呢?」
「在那灘奇特物質裡面!」參壹吶喊著。不過在場的所有支援部隊的隊員無不面面相覷,似乎沒人相信他說的這句話。
於是四號逮到機會,順利抓緊空隙從參壹手中脫身,並且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繞到其中一個支援部隊隊員背後,將其胸前口袋裡的閃光彈取出,接著將其就地引爆。
「抱歉了。」
刺眼的強光讓在場所有人頓時失去了視力,不過四號依然憑著自己的印象,在正確位置跳進了那灘物質最後的可通過半徑。
「小四前輩──」
☆
雷沃凝視著即將關閉的量子穿越機,發現另有一個人要通過的跡象。他轉頭看著札克正一臉緊張地巴望著那個出口,不知怎麼地卻覺得有點好笑。
原以為應該是四眼田雞諾伊爾,或是紅髮媞雅他們其中一人,結果卻出乎意料之外,出口突然又滑出了一位除了衣著打扮以外和札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原先雷沃應該要感到震驚才對,不過他的外表卻顯現出異常的平靜。
「唉呀!真是有趣!第二位札克同學您好呀!由衷歡迎兩位蒞臨小輩的獨角獸公館──」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