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落日之殤
大唐元和三年,秋,渭水畔的小村莊蘇家村正沐浴在夕陽餘暉中。
村落不大,僅三十來戶人家,泥牆茅頂,炊煙嫋嫋升起,散著粟米粥淡淡的香。村口的老槐樹下,幾個頑童追逐打鬧,笑聲清脆,遠處渭水河面金光粼粼,一如過往無數個平靜的黃昏。
村東頭一間簡陋的院落裡,少年蘇墨正費力地將新劈的柴火壘放整齊。他身形頎長,雖才十七歲,眉宇間已有了幾分沉穩之氣。粗布短褂被汗水浸透,貼在略顯瘦削卻肌理分明的脊背上。
“墨兒,歇會兒吧,喝碗水。”婦人端著陶碗從屋裡走出,聲音溫和,眼角雖已爬上細紋,仍能看出舊日的清秀。
“娘,就快好了。”蘇墨回頭笑了笑,用胳膊抹去額上的汗珠,“多備些柴,入了冬您就能少操些心。”
蘇母看著兒子,眼底滿是憐愛,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色。這孩子,自小就比旁人懂事,心思也重。她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被院門外一把清亮歡快的嗓音打斷了。
“蘇墨!蘇姨!”
一個穿著洗得發白花布裙的少女挎著個小竹籃蹦了進來,臉頰紅撲撲的,眼睛亮得像浸在溪水裡的黑曜石。她是鄰家的阿青,與蘇墨一同長大。
“阿青來啦?”蘇母立刻笑開了顏,“正好,晚上留下吃飯,姨剛烙了餅子。”
“哎!謝謝蘇姨!”阿青脆生生應了,湊到蘇墨身邊,獻寶似的揭開竹籃上的布,“你看,我爹今早在河裡打的,肥著呢!晚上咱們燉魚湯喝!”
籃子裡是兩條巴掌大的鯽魚,還鮮活地甩著尾巴。蘇墨看著阿青鼻尖上沾著的一點泥灰,忍不住伸手替她擦去:“又跑去河邊撈蝦了?跟你說多少次了,那邊水流急,危險。”
“知道啦知道啦,”阿青皺皺鼻子,渾不在意,“我小心著呢!誒,你柴劈完沒?完了我們去村口看看,聽說今天有外鄉人過來,說不定……”她壓低聲音,眼裡閃著好奇又警惕的光,“又是那種‘怪人’。”
蘇墨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近幾年來,大唐各地陸續出現些言行怪異之人。他們有的突然口音大變,胡言亂語;有的則莫名知曉許多奇技淫巧,或能憑空喚出些聞所未聞的物事,行事風格更是與周遭格格不入。朝廷對此諱莫如深,鄉野間則暗傳,說那是“天外邪魔”奪了人身,仗著妖法胡作非為。官府管他們叫——“邪慝”。
這些人大多有些詭異能耐,尋常人根本不敢招惹。
蘇墨眉頭微蹙:“少湊那些熱鬧,離他們遠點。”
“我就遠遠看一眼嘛……”阿青嘟囔道。
就在這時,村口的狗突然瘋狂地吠叫起來,聲音淒厲,緊接著,其他院落的大也跟著狂吠不止,整個村子瞬間被一種不安的躁動籠罩。
老槐樹下玩耍的孩童被家人驚慌地喚回。
蘇墨直起身,望向村口方向,心頭莫名一沉。夕陽正在西沉,天際最後一抹殘紅如血。
一個青衣書生模樣的人,緩步走進了蘇家村。
他看起來二十出頭,面容白淨,甚至稱得上俊秀,嘴角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掃過驚恐的村民,如同打量圈舍裡的牲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和漠然。
裡正蘇老伯硬著頭皮上前,攔在書生面前,顫聲道:“這位……郎君,天色已晚,不知來我們蘇家村有何貴幹?”
書生停下腳步,目光落在裡正身上,笑意更深了些,卻讓人無端發冷。他開口,語調有些古怪,不像本地方言:“哦,沒什麼大事。就是路過,缺些盤纏,找你們化點緣。”
裡正松了口氣,連忙道:“好說好說,郎君需要多少,小老兒這就去湊……”
書生慢條斯理地抬起手,打斷了他:“不急。我先自己看看。”他的視線越過裡正,落在那些緊閉的院門上,仿佛能穿透木牆,看到裡面的東西。“聽說你們這村子,年代挺老了?說不定……藏著些好東西呢。”
他抬腳就往裡走,裡正下意識又想攔:“郎君,這不合規矩……”
書生腳步未停,只淡淡瞥了裡正一眼。
也沒見他如何動作,裡正蘇老伯整個人突然僵住,雙眼猛地凸出,佈滿血絲,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響,雙手死死抓撓自己的脖子,仿佛有無形的繩索勒緊了他。短短幾息,他臉色由紅變紫,最後鐵青一片,“噗通”一聲栽倒在地,四肢抽搐了幾下,便再也不動。
人群死寂一瞬,隨即爆發出驚恐的尖叫。
“殺人了!”
“妖怪啊!”
村民嚇得四散奔逃,場面頓時大亂。
書生卻像是只是隨手拂去了一粒塵埃,看都沒看地上的屍體,繼續悠然向前踱步,目光在兩側的屋舍間逡巡,口中低聲自語,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恰好能被躲在自家院門後、透過縫隙死死盯著的蘇墨捕捉到:
“系統,掃描一下,這破村子能量反應最強的東西在哪兒?”
空氣中似乎有某種無形的波紋蕩漾了一下。
一個冰冷、毫無情緒可言的機械音憑空響起,回應著書生:【指令收到。正在掃描……掃描完成。檢測到東南方向二十七米處,存在低階超凡能量殘留物,疑似“蘊靈古玉”。】
書生眉毛一挑:“哦?運氣不錯。指路。”
【已標記座標。】
書生的目光瞬間鎖定了蘇墨家隔壁,阿青家的院子!
他徑直走去。
“爹!娘!”阿青聽到外面的動靜,剛從自家院裡跑出來,想看看怎麼回事,正正撞上那書生!她一眼瞥見不遠處裡正慘死的屍體,嚇得小臉煞白,驚叫一聲就要往回跑。
書生眼睛微眯,似是厭煩這吵鬧,隨手一揮。
一股無形的巨力猛地將阿青摜在她家土牆上,發出一聲悶響。阿青軟軟滑倒在地,額角鮮血淋漓,生死不知。
“青丫頭!”阿青娘哭喊著從屋裡撲出來。
書生看都沒看,反手一指。
阿青娘的心口處猛地爆開一團血花,她踉蹌一步,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胸膛的窟窿,軟倒在地。
“嘖,噪音真大。”書生皺了皺眉,踏步走進阿青家簡陋的屋子。
蘇墨死死咬著牙,牙齦幾乎咬出血來。他渾身顫抖,想要衝出去,卻被身後母親用盡全身力氣抱住,死死捂住他的嘴。
“墨兒……別……別出去……”母親的聲音因極致恐懼而破碎不堪,眼淚浸濕了他的後襟,“別出聲……求求你……”
蘇墨眼球佈滿血絲,眼睜睜看著那書生在阿青家裡翻箱倒櫃,片刻後,拿著一塊用紅繩系著的、半塊玉佩大小的青色古玉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滿意的神色。
“雖然品相差了點,但能量還行。”書生掂量著古玉,笑了笑,“系統,吸收。”
【收到。開始吸收“蘊靈古玉”能量……吸收完畢。能量點+50。當前總計能量點:1830。】機械音回應道。
書生滿意地點點頭,似乎準備離開。
蘇墨和母親在院門後,大氣不敢出,只盼這煞星儘快離去。
然而,那書生腳步忽然又是一頓,側耳像是在傾聽什麼。
【警告:檢測到三名村民正在逃往村後山林。行為判定:可能引來本地武裝力量。建議清除,以絕後患。】機械音冰冷地提示。
書生臉上掠過一絲殘忍的笑意:“哦?還有不怕死的?那就……都清理乾淨吧。系統,啟動‘範圍焚燒’程式,能量輸出級別……一級就好。”
【指令確認。‘範圍焚燒’程式啟動。能量輸出級別:一級。】
書生悠然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一團熾熱奪目的橙色火球毫無徵兆地在他掌心凝聚,旋轉,膨脹,散發出恐怖的高溫,將他臉上那絲笑意映照得如同地獄惡鬼。
他隨意地將火球向上一拋。
火球飛至村莊上空,驟然爆開,化作無數拳頭大小的流火,如同一場絢爛而致命的火雨,精准地潑灑向村莊的每一處角落!
茅草屋頂一觸即燃,瞬間化作沖天的火炬。木頭房梁在烈火中發出劈啪的爆裂聲,轟然倒塌。牲畜圈裡的豬牛羊發出淒厲的哀嚎,在火焰中瘋狂衝撞,最終被吞沒。來不及逃跑的村民被火雨點燃,成了一個個人形火把,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瘋狂奔跑翻滾,最終變成一具具焦黑的殘骸。空氣中彌漫著皮肉燒焦的惡臭和絕望的哭嚎。人間頃刻化為煉獄。
“不——!”蘇母目睹這慘絕人寰的一幕,精神徹底崩潰,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不顧一切地就要衝出院子。
“娘!”蘇墨肝膽俱裂,想要拉住母親,卻慢了一步。
一聲輕咦傳來。
那書生的目光瞬間穿透烈焰,鎖定了他們所在的院落。他看到了試圖沖出來的蘇母,以及她身後死死拉著她的蘇墨。
“嘖,還有漏網之魚?”書生似是有些不悅,搖了搖頭,“系統,鎖定那兩個目標。”
【目標已鎖定。】
書生隨意地抬手,指尖對準了蘇母。
一道熾熱的白芒在他指尖凝聚。
蘇墨瞳孔驟縮,巨大的恐懼和憤怒幾乎衝垮他的理智,但常年打獵和勞作磨練出的那一絲冷靜在這一刻死死繃緊。他注意到書生施展那可怕火球和此刻指尖白芒時,全身會有一個極其短暫的凝滯,眼神也會微微發散,仿佛心神完全沉浸在另一個世界——與那“系統”溝通的世界!
就是現在!
在那千鈞一髮之際,蘇墨沒有試圖用身體去擋,而是猛地將母親向旁邊堆放著準備糊牆的濕泥漿桶後推去!同時,他用盡全身力氣,將腳邊一個裝滿剛打上來、冰涼井水的木桶猛地踢向書生!
“嘩啦——!”
冰涼的水劈頭蓋臉地潑了書生一身。這傷害為零,但突如其來的冰冷刺激和視覺幹擾卻讓他猛地一個激靈!
【警告:受到輕微物理幹擾!施法中斷!】機械音急促響起。
書生指尖的白芒閃爍了一下,倏然熄滅。他臉上第一次露出錯愕和惱怒的神情,似乎無法理解這低賤的土著竟敢反抗,還用如此“低級”的方式打斷了他!
“找死!”書生怒喝一聲,似乎覺得被羞辱了,決定親手了結這只蟲子。他一步跨過院門,伸手抓向因推開母親而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的蘇墨。他依仗系統,根本不屑於格鬥技巧,動作在王墨眼中滿是破綻。
蘇墨倒地瞬間,手已經摸到了那把劈柴用的斧頭木柄!他沒有試圖揮砍——那太慢,對方一定有辦法防禦或躲開。他利用倒地翻滾的姿勢,用盡全力將斧頭朝著書生腳下因潑水而變得泥濘濕滑的地面猛力擲去!目標不是書生,而是他腳下的地面!
斧頭砸在泥水裡,濺起大片渾濁的泥漿,精准地糊了書生一臉!
“啊!我的眼睛!”書生下意識地閉眼驚呼,腳步一亂,踩在濕滑的泥地上,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徹底怒了,瘋狂地在腦中命令:“系統!啟動防護!給我鎖定他!殺了他!”
【指令收到。啟動初級能量護盾。重新掃描鎖定目標……目標處於移動中,環境幹擾嚴重(高熱、煙霧),鎖定需時1.7秒……】
1.7秒!對於一個常年在山林中追逐獵物的優秀獵手來說,足夠了!
蘇墨在擲出斧頭的瞬間就已經彈身而起!他不是後退,而是向前猛撲!書生正因腳下打滑和視線模糊而身體後仰,中門大開!
蘇墨如同搏命的野狼,合身撞入書生懷中!一隻手死死掐住書生正在試圖擦拭眼睛的手腕,另一隻手則精准地、狠狠地用手指摳向了書生的咽喉要害——那是老獵戶教他的,對付猛獸時,如果失去武器,攻擊眼睛和喉嚨!
“呃!”書生頓時呼吸一窒,所有的話和命令都被堵在了喉嚨裡!他體內的“系統”似乎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完全違反它邏輯的貼身原始肉搏而產生了瞬間的紊亂!
【警告!宿主受到物理性窒息攻擊!能量運行通路受幹擾!護盾強度下降!】
書生拼命掙紮,但他的身體強度似乎並不比蘇墨強多少,失去了系統技能的依仗,他的搏鬥技巧甚至不如村裡的潑皮!
兩人翻滾著摔倒在地,濺起泥水。蘇墨雙目赤紅,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殺了他!為爹娘報仇!為阿青報仇!為全村人報仇!他死死咬著牙,用額頭狠狠撞向書生的鼻樑!
哢嚓!一聲脆響,書生發出痛苦的悶哼。
蘇墨趁著他劇痛失神的瞬間,摸到了剛才撞倒時掉落在旁、母親準備用來納鞋底的錐子!那錐子鐵質粗糙,卻無比尖銳!
“系統!最大功率……”書生眼中終於閃過恐懼,瘋狂下令。
但太遲了。
蘇墨用盡生命中最後的力氣,將那根冰冷的鐵錐,沿著書生因驚愕而微微張開的嘴,狠狠地刺了進去!穿透了他的後腦!
書生的身體猛地一僵,眼睛瞪得滾圓,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張沾滿血污和泥漿、扭曲而瘋狂的少年臉龐。
他體內的機械音發出一連串急促的雜音:【警告!宿…主…生命體征極速衰退……系…系統核心……受損……錯…錯誤……】
書生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最終徹底凝固。
蘇墨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每一寸肌肉都在顫抖。剛才短短幾息的搏殺,卻耗盡了他所有的心力和體力。
就在這時,那書生屍體額頭處,忽然飄起一點微弱的、如同螢火蟲般的白色光粒。那光粒在空中盤旋了一下,似乎失去了方向,然後像是被什麼吸引一般,倏地一下鑽入了蘇墨的眉心!
蘇墨猛地一驚,感覺一股冰冷的、沒有任何情感的“資訊流”湧入腦海。
【檢測到原生載體……正在綁定……】
【系統受損……能量不足……功能模組缺失……】
【核心功能“解析”(初級)啟動……】
【綁定成功。宿主:蘇墨。】
【當前能量:5/10000(能量低於1%,大部分功能無法使用)】
【任務:獲取能量,修復系統。】
冰冷的機械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與那書生所依仗的系統如出一轍,卻又顯得殘破不堪。
蘇墨愣住了,隨即是無盡的憤怒和厭惡!這是仇人的力量!是毀滅他家園的根源!
他試圖在腦中怒吼:“滾出去!”
但那系統毫無反應,只是重複著:【能量不足……請儘快獲取能量……】
同時,一段關於這“解析”能力的簡陋資訊傳入他的意識:可以耗費能量,掃描分析指定目標的部分資訊(完整度、精度取決於能量投入及目標複雜度)。
蘇墨掙紮著爬起身,看著地上書生的屍體,又看看手中染血的鐵錐和腦海裡揮之不去的冰冷聲音。
復仇的快意並未出現,只有巨大的空洞和更深的迷茫。但他活下來了,並且,他似乎從那惡魔手中,奪來了它的一部分力量——一把染血的、殘缺的雙刃劍。
他連滾帶爬地撲到母親身邊,顫抖著手去探她的鼻息。
剛才那一推,母親摔倒在牆角,看似只是昏厥。
然而,當他的指尖觸碰到母親冰冷的皮膚,感受到那毫無生氣的沉寂時,蘇墨整個人如遭雷擊,瞬間凍結。
沒有呼吸。
一絲也沒有。
他不敢置信地輕輕搖晃母親的身體,低聲呼喚:“娘?娘……你醒醒……你看看我……”
回應他的,只有母親脖頸處不自然的彎折——方才被他奮力推開時,她的頭顱竟重重撞在了牆角那塊堅硬的搗衣石上。那書生未能發出的致命一擊,卻由蘇墨自己親手、間接地完成了。
希望徹底粉碎,化作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刺穿他的心臟。
極致的悲痛如同滔天巨浪,瞬間淹沒了他,讓他無法呼吸,無法思考。世界失去了所有顏色和聲音,只剩下眼前母親蒼白而安詳的面容,與周圍地獄般的火焰和焦屍形成了最殘酷的對比。
“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彷彿來自靈魂最深處的淒厲嚎叫,終於衝破了蘇墨緊咬的牙關,從他喉嚨深處撕裂而出。這聲音飽含著無盡的悔恨、絕望和滔天的憤怒,甚至暫時壓過了火焰燃燒的劈啪聲。
眼淚混合著臉上的血污和灰燼,洶湧奔流。他緊緊抱住母親早已冰冷的身體,渾身劇烈地顫抖,彷彿要將所有的痛苦都嘔吐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他拼盡全力,用盡智慧,甚至奪來了仇人一絲詭異的力量,最終卻還是沒能保住世上最後一個親人!
這該死的世道!這些該死的“邪慝”!
恨意!
前所未有的恨意如同岩漿,在他體內沸騰、奔湧,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也焚毀了他最後一絲軟弱和彷徨。
他輕輕放下母親,動作變得異常輕柔,彷彿怕驚醒她。然後,他緩緩站起身。
少年的脊背依舊疼痛,卻挺得筆直。那雙原本沉穩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兩潭深不見底的、燃燒著復仇烈火的寒冰。
他目光掃過母親的遺容,掃過阿青家院的灰燼,掃過整個化為焦土的蘇家村。
他猛地抽出那根刺穿了書生頭顱的鐵錐,任憑上面的血污滴落。然後,他“嗤啦”一聲,用鐵錐割破了自己的掌心,鮮血頓時湧出。
他舉起流血的手掌,面向這片生養他的土地,面向天空中冷漠的殘月,用一種冰冷、嘶啞、卻無比清晰,彷彿每一個字都刻入靈魂深處的聲音,立下誓言:
“皇天在上,後土在下!我,蘇墨,在此立誓!”
“此生此身,僅為一事而存——斬盡殺絕諸天萬界而來之‘邪慝’!”
“無論爾等有何神通,身負何等邪法,縱使追至黃泉碧落,踏遍九天十地,我必以爾等之血,祭我親族亡魂!”
“此仇此恨,不死不休!若違此誓,神魂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鮮血順著他的手臂流下,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彷彿為這血誓蓋下最殘酷的印鑑。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腦海中那殘破的系統似乎感知到了這極致的意志與恨意,冰冷地閃爍了一下:
【檢測到宿主強烈執念……與核心協議初步契合……】
【獲取能量目標優先級確立:獵殺“異常穿越體”。】
蘇墨面無表情地擦去臉上最後一絲軟弱的淚痕,將那枚染血的鐵錐緊緊攥在手中,彷彿那就是他新的生命錨點。
他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這片承載他所有溫馨與痛楚的廢墟,毅然轉身,一步一個血印,孤身踏入無邊的黑暗。
他的背影蕭索卻決絕,彷彿一把剛剛淬煉出鞘、飽飲鮮血的復仇之刃,從此,他的人生只剩下一條路——獵殺之路。
第二章:亡命孤雛
夜,濃稠得化不開。
蘇家村沖天的火光已漸漸黯淡,只剩下零星的火星在焦黑的木炭間明明滅滅,像是無數冤魂不甘閉上的眼睛。空氣中那股混合著肉焦、煙灰與血腥的惡臭,凝固不散,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倖存者的鼻端——如果,還有倖存者的話。
蘇墨趴在冰冷的泥地上,不知過了多久。
後腦的劇痛一陣陣襲來,提醒著他並非置身噩夢,而是身處真實的人間地獄。冰冷的系統提示音彷彿還在腦海深處迴響,與母親臨死前的面容、阿青額角的鮮血、村民淒厲的慘叫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的頭顱撐裂。
【當前能量:3/10000。能量低於警戒線。請盡快獲取能量。】
【警告:宿主身體多處損傷。輕微腦震盪。建議治療。】
治療?去哪裡治療?用什麼治療?
蘇墨艱難地撐起身體,每一次移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他環顧四周,月光淒冷,勉強照亮這片曾經名為家的廢墟。斷壁殘垣投下扭曲猙獰的陰影,彷彿潛伏著無數噬人的怪獸。風吹過空蕩蕩的房梁,發出嗚嗚的哀鳴。
死寂。絕對的死寂。
他踉蹌著,再次爬到母親身邊。冰涼的軀體,無聲地訴說著殘酷的現實。他沒有再哭,眼淚在立下血誓的那一刻彷彿就已流乾。他只是伸出顫抖的手,極輕極輕地為母親合上未能瞑目的雙眼,理順她散亂的鬢髮。
“娘……墨兒不孝……”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但墨兒發誓,必讓那些畜生……付出代價。”
他必須活下去。必須離開這裡。
求生的本能,以及比求生更強烈的復仇欲望,強行壓下了翻騰的悲痛和眩暈感。他開始行動。
首先,是處理後事。他不能讓親人暴屍於此。
這是一項極其艱難的任務。他渾身是傷,氣力衰竭。他找到自家那口半塌的灶房角落,父親生前打鐵用的一柄短柄鐵鎚竟奇蹟般未被完全燒毀。他拄著鐵鎚,如同一個蒼老的乞丐,開始在廢墟中艱難搜尋。
裡正蘇老伯、阿青的爹娘、幾個熟悉的鄰居……一具具焦黑蜷縮、難以辨認的遺體,被他忍著巨大的心理衝擊和生理不適,逐一拖拽到村中央那片空地上。他不敢細看,只能憑藉殘存的衣物和體型大致分辨。
每拖動一具遺體,他心中的恨意便積累一分,冰冷一分。
對於阿青,他懷著一絲微弱的、幾乎不可能的期望,在她家廢墟裡瘋狂挖掘,直到雙手鮮血淋漓,直到【解析】能力本能地反饋回【無生命跡象】的冰冷資訊,他才絕望地停手。最終,他只找到半截燒焦的、繫著褪色紅繩的小木梳——那是他多年前編給她的。
他將母親的遺體小心地抱到遺堆最前方,與其他村民放在一起。沒有棺木,沒有儀式。他收集來所有能找到的、未完全焚燬的柴薪和茅草,覆蓋在遺體上。
取出火摺子——這是他從那書生屍體上搜到的為數不多的有用之物——用力吹燃。
跳動的火苗,再次點燃了蘇家村。但這一次,是送別,而非毀滅。
火焰靜靜燃燒,映照著蘇墨毫無表情的側臉,那雙曾經沉穩的眼眸,此刻深幽如古井,只剩下冰冷的倒影。
他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頭。額頭抵在冰冷的地面上,久久沒有抬起。
起身後,他眼中最後一絲軟弱徹底斂去。
接下來,是搜刮資源。他必須為逃亡做準備。
他在自家倒塌的屋樑下,挖出了父親留下的那柄獵刀。刀鞘已毀,但刀身依舊鋒利,冰冷的觸感讓他混亂的心神稍稍安定。這是他最熟悉的武器。
他在灶房灰燼裡,扒拉出幾個燒得變形、但勉強能用的鐵鍋殘片和一把小陶壺。還有小半袋未被大火波及的粟米,以及幾塊黑乎乎的、不知是什麼的乾糧。
他走向那書生的屍體。屍體已經開始僵硬,臉上凝固著驚愕與不甘。蘇墨面無表情地在他身上摸索。
除了一些散碎銀兩和銅錢(這或許是從別處“化緣”得來),幾塊乾糧,那枚火摺子,再無他物。那塊引發慘劇的“蘊靈古玉”早已被系統吸收,不見蹤影。
【解析。】蘇墨在心中對書生屍體默唸。
【指令收到。消耗能量1點。】
【目標:已死亡人類男性。死因:物理性顱腦損傷。】
【附著物:普通材質衣物。微量銀錢。無高能量反應。無系統鏈接跡象。】
【當前能量:2/10000。】
果然,系統本身無法被剝奪,宿主死亡,系統似乎也就消散或沉寂了。蘇墨皺了皺眉,能量又減少了,這個【解析】能力消耗雖看似不大,但對他這瀕臨枯竭的狀態而言,也是沉重的負擔。必須謹慎使用。
他撿起那根立下大功的鐵錐,用布條纏好,和獵刀一起貼身收好。
最後,他需要水。村裡的水井被落石和灰燼 partially 堵塞,但深處應該還有水。他花費了巨大的時間和氣力,才用破鍋淘出勉強夠裝滿小陶壺的渾濁井水。他不敢多喝,只濕潤了一下乾裂冒血的嘴唇,然後將陶壺小心繫在腰間。
做完這一切,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黎明的微光並未帶來絲毫暖意,反而更清晰地照出了這片修羅場的全貌,觸目驚心。遠處的山林傳來不知名野獸的嚎叫,似乎被這裡的血腥氣吸引。
必須走了。
蘇墨最後看了一眼那堆仍在冒煙的柴薪,背起簡陋的行囊,握緊獵刀,一步一頓地走向村外。
他沒有選擇村民逃亡的那條路,誰知道那書生是否有同黨在外圍攔截?他憑藉兒時跟隨父親打獵的記憶,鑽進了村後那片茂密而險峻的山林。
逃亡之路,比想像中更加艱難。
傷痛、飢餓、乾渴、極度的疲憊,以及更深層的精神折磨,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他的意志。山路崎嶇,荊棘叢生,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警告:宿主身體狀態持續惡化。傷口有感染風險。體能嚴重透支。】
腦海中系統的提示音冰冷而頻繁,像是在為他讀著死亡倒計時。
他找到一處隱蔽的石縫,暫時歇腳。他檢查自己的傷口,後腦腫起老大一個包,稍微觸碰就眼前發黑。身上多處擦傷和淤青。他撕下相對乾淨的裡衣布條,蘸著珍貴的清水,勉強清理了一下傷口。
餓了,就啃一口硬得硌牙、帶著焦糊味的乾糧。渴了,才小心翼翼地抿一小口水。他必須精打細算。
他嘗試著更主動地去理解和運用那個殘破的系統。
“系統,如何獲取能量?”他在心中發問。
【主要方式:吸收蘊含超凡能量之物。次級方式:獵殺異常穿越體,可汲取其系統逸散能量或攜帶能量物品。】
“蘊含超凡能量之物?比如?”
【例如:蘊靈古玉、百年以上藥草、特殊礦石、法器、妖獸內丹等。具體需掃描判定。】
“掃描周圍是否存在此類物品?”
【指令收到。掃描範圍:半徑十米。消耗能量1點。掃描中……掃描完畢。未發現可用能量源。】
【當前能量:1/10000。】
蘇墨的心沉了下去。能量只剩最後一點,而尋找所謂的“超凡能量之物”顯然大海撈針。最快的方式,似乎依然是……獵殺。
可他現在這狀態,別說獵殺那些擁有詭異能力的“邪慝”,就算遇到一頭野狼,恐怕都難以應付。
他必須先讓自己恢復一些,至少……活下去。
獵戶的知識在這一刻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他拖著傷體,在附近佈置了幾個最簡易的套索陷阱,希望能捕捉到野兔或山鼠。他認識幾種能夠止血、緩解疼痛的草藥,憑藉模糊的記憶和【解析】能力最後殘餘的一點效用(他不敢再輕易動用那最後一點能量),仔細辨認採集。
【解析:紫花地丁。常見植物。外敷具清熱解毒、涼血消腫之效。】
【解析:三七草。常見植物。莖葉搗爛外敷可散瘀止血。】
每成功識別一種有用的草藥,都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一絲。他將草藥嚼爛,敷在傷口上,一股清涼感暫時壓下了火辣辣的疼痛。
夜晚的山林寒冷刺骨。他蜷縮在石縫深處,聽著遠處狼嚎和風聲,緊緊握著獵刀,不敢真正入睡。母親、阿青、村民們慘死的畫面不斷在眼前閃回,與那書生冰冷的笑容、詭異的火球交織重疊。
恨意是支撐他不敢倒下的唯一支柱。
第三天,他佈置的陷阱抓住了一隻瘦弱的山兔。他近乎虔誠地處理了這得之不易的食物,飲血止渴,生火烤肉。滾燙的、帶著腥氣的肉塊下肚,終於為他冰冷的身體注入了一絲寶貴的熱量和力氣。
他利用這段時間,不斷熟悉著周圍的環境,規劃著下一步的路線。他不能永遠躲在深山裡,他需要情報,需要知道外界的情況,需要找到“邪慝”的蹤跡。
他決定向東南方向走,印象中,那邊翻過幾座山,有一條官道,通往一個名叫“臨山鎮”的地方。那裡,或許能有他需要的東西。
又花了兩天時間養傷和趕路,他的身體在草藥和有限食物的支持下,終於恢復了一些元氣,雖然依舊虛弱,但至少行動無礙了。後腦的腫痛也減輕了不少。
這天黃昏,他終於爬上一處山脊,遠遠看到了下方蜿蜒的官道,以及更遠處臨山鎮模糊的輪廓。
就在他準備找路下山時,【解析】能力忽然在他未主動催動的情況下,傳來一陣極其微弱的悸動!
【警告:檢測到低強度能量波動殘留。方位:東南,距離約三百步。屬性:混亂、微弱、疑似系統技能逸散。】
【當前能量:1/10000。(被動感知不消耗能量)】
蘇墨渾身一僵,瞬間伏低身體,隱藏在灌木叢後,心跳驟然加速。
能量波動?系統技能逸散?
有“邪慝”在這附近活動過?還是……剛剛發生過戰鬥?
復仇的火焰猛地躥升起來,幾乎燒燬他的理智。但他強行壓制下去,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銳利而冰冷。
他不再是那個只有一腔熱血的鄉村少年了。他是獵人。
他小心翼翼地、藉著地形和植被的掩護,如同最耐心的獵手,向著能量波動傳來的方向潛行而去。
每靠近一步,他都極致謹慎,利用獵戶的技巧觀察地面痕跡、折斷的樹枝、空氣中殘留的氣味。
很快,他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以及,一種……焦糊味。
他趴在一處土坡後,緩緩探出頭。
只見下方一處林間空地上,景象慘不忍睹。
一輛驢車傾覆在地,貨物散落一地。拉車的驢子倒在血泊中,脖頸被撕裂開一個恐怖的傷口。旁邊躺著三具人類屍體,兩個看似車伕護衛的男子和一個穿著綢緞衣服的胖子,死狀極慘,彷彿被什麼巨大的力量撕碎啃噬過。
但引起蘇墨注意的,不是這血腥的場面,而是場中唯一站著的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破爛皮襖、獵戶打扮的壯漢,他背對著蘇墨,正發出粗重的喘息聲。他的左手詭異地扭曲變形,腫脹發黑,指尖變得尖銳如同獸爪,還滴淌著粘稠的血液和某種黑色的物質。他的身體周圍,隱隱繚繞著一層極淡的、不祥的黑紅色霧氣。
而在壯漢腳邊,還躺著一具屍體。那是一個穿著灰色勁裝的瘦小男子,胸口有一個焦黑的掌印,邊緣的衣服還在微微冒煙。
【解析!】蘇墨毫不猶豫地對那壯漢動用了最後一點能量。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極度危險,而且狀態極不正常!
【指令收到。消耗能量1點。】
【目標:人類男性(???)。狀態:重度異化,精神狂亂。】
【所攜帶系統:低階“獸化狂暴系統”(運行異常,能量反噬中)。】
【當前能力:局部獸化(左手),力量大幅提升,痛覺鈍化,嗜血衝動。】
【弱點:神智不清,無法精確控制力量;異化部位防禦力低下,受創將加劇反噬;系統能量即將耗盡,反噬結束後將陷入極度虛弱。】
【能量等級:低(持續下降中)。】
【當前能量:0/10000。(系統能量已耗盡,部分功能受限)】
蘇墨的心猛地一沉。
又是一個“邪慝”!而且是一個正在發狂、並且即將因為系統反噬而虛弱的“邪慝”!
那壯漢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猛地轉過身來!他的雙眼一片赤紅,充滿了獸性的瘋狂和痛苦,臉上青筋暴起,完全失去了人類的理智。
他看到了坡上的蘇墨,發出一聲非人的咆哮,拖著那隻畸變的獸爪,踉蹌著、卻速度極快地衝了過來!
危險!
蘇墨頭皮發麻,瞬間做出了決斷。
跑?對方速度不慢,而且林間地形複雜,自己傷勢未愈,未必跑得掉。
戰?一個失去理智、但力量驚人且瀕臨崩潰的野獸,是最危險的!
獵戶的本能在此刻佔據了上風。他猛地向側面翻滾,躲開壯漢第一次瘋狂的撲擊,同時快速掃視周圍環境。
樹木、石塊、傾覆的驢車……
系統提供的弱點資訊在他腦中飛速閃過:神智不清、異化部位防禦低、即將虛弱……
一個極其冒險的計劃瞬間在他心中成型。
他沒有轉身逃跑,而是利用樹木作為掩護,不斷繞圈,躲避著壯漢一次比一次更瘋狂、但也更淩亂的攻擊。獸爪揮過,碗口粗的小樹應聲而斷,看得蘇墨心驚肉跳。
他在消耗對方所剩無幾的體力和那異常系統的能量!
“吼!”壯漢久攻不下,愈發狂躁,猛地一拳砸向蘇墨藏身的大樹。
就是現在!
蘇墨早已計算好角度,在壯漢拳頭舊力剛盡、新力未生的瞬間,如同獵豹般從樹後竄出!目標不是壯漢的身體,而是他那只畸變的、腫脹發黑的左手手腕!
他手中的獵刀劃出一道冷冽的弧線,用盡了他此刻全部的力量和速度!
噗嗤!
刀鋒精准地切入了獸爪與手臂連接處最脆弱的部分!那裡的防禦果然如系統所說,相對低下!
“嗷——!!!”壯漢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並非完全因為疼痛,更因為異化部位受創,那股狂暴的能量瞬間失去了控制,更加猛烈地反噬其主!
黑紅色的霧氣劇烈翻騰,壯漢整個左臂乃至半邊身體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腫脹、發黑,甚至開始出現龜裂,流出腥臭的黑血!他眼中的紅光閃爍不定,氣息驟然萎靡了下去,動作也變得遲緩而扭曲。
系統反噬加劇了!
蘇墨一擊得手,毫不戀戰,立刻抽身急退,拉開距離。
那壯漢像沒頭蒼蠅一樣在原地痛苦地嘶嚎、亂撞,力量依舊恐怖,卻完全失去了章法,甚至開始胡亂攻擊周圍的樹木和地面。
蘇墨冷冷地看著,握緊了獵刀,耐心等待著。
如同等待一頭跌入陷阱、流血將死的野獸。
終於,壯漢的動作越來越慢,嚎叫聲也越來越低微。他體表的黑紅色霧氣漸漸消散,腫脹的身體像漏氣般乾癟下去,最後轟然倒地,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那隻獸爪也恢復了部分人形,只是變得焦黑扭曲,慘不忍睹。
蘇墨沒有立刻上前。他謹慎地撿起一塊石頭,用力砸在壯漢的頭上。
壯漢毫無反應。
確認對方徹底失去威脅後,蘇墨才緩緩走近。
他看著地上這具瀕死的軀體,眼中沒有憐憫,只有冰冷的審視。這就是“邪慝”,獲得詭異力量的同時,也時刻面臨著被反噬的風險。
他舉起了獵刀。
這一次,不再是為了自保,而是為了……獵殺。
刀光落下。
【檢測到異常穿越體死亡……正在汲取逸散能量……】
【能量獲取:+15。】
【當前能量:15/10000。】
【核心功能“解析”能量補充完畢。】
【警告:未檢測到可吸收之高能量物品。】
一股微弱的暖流融入蘇墨的身體,緩解了些許疲憊,腦海中的系統提示音也似乎清晰了一點。
他站在原地,喘著氣,看著獵刀上溫熱的血跡緩緩滴落。
這是他主動獵殺的第一個“邪慝”。沒有快意,只有一種沉甸甸的、彷彿踏入無盡血海的宿命感。
他在壯漢身上搜索了一番,找到了一個破舊的錢袋(裡面有些銅錢),以及一塊看似普通的、卻隱隱散發著微薄能量波動的黑色石頭(或許就是他系統的能量來源?)。
他沒有停留,迅速處理了一下現場可能指向自己的痕跡,拿起那塊黑色石頭,最後看了一眼這片新的殺戮場,轉身消失在越來越深的暮色之中。
臨山鎮的燈火在前方依稀可見。
那裡,會有更多的“邪慝”嗎?
蘇墨握緊了懷中那塊冰冷石頭,眼神如同冬夜的寒星,一步步,走向那片未知的、危機四伏的人間。
他的獵殺之路,從這片無名的山林,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