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而知之謂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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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眼看穿一切,卻選擇不說破..」


太陽在蒙大拿的平原上燒成一團紅,風冷得像刀,刺進人的骨頭。鄒縱天站在牧場邊緣,靴子踩在乾硬的泥土上,眼睛盯著遠處的牛群。牛群低鳴,像在低語某種只有它們懂的秘密。英英站在他身旁,沉默,八塊腹肌在緊身襯衫下繃緊,手裡握著一瓶啤酒,瓶頸上的水珠像汗,緩慢滑落。法蘭西斯卡蹲在地上,檢查一頭牛的屍體,牠的眼睛沒了,舌頭沒了,傷口乾淨得像被神的手指觸碰過。沒有血。連一滴也沒有。空氣沉重,像暴風雨前的靜止,藏著某種不屬於這世界的謎。

「扁鵲要是在這兒,」法蘭西斯卡低聲說,聲音像風吹過乾草,輕得幾乎聽不見,「他會看穿這一切,像六眼一樣,通透秘辛。」她的手指輕觸牛的傷口,平滑得像手術刀的痕跡,卻帶著某種冷酷的精準。她站起來,拍掉手上的塵土,目光掃向地平線。天黑了,星星冒出來,冷冷的,像無數雙眼睛在窺視他們的無知。

就在這時,天空裂開一道光,藍白相間,像撕開夜幕的刀。風停了,牛群靜默。一個身影從光芒中走出,長袍飄動,眼神如古井,深不見底。他是扁鵲,從平行時空傳送而來,手持一卷竹簡,步伐穩得像山。他的目光掃過牧場,停在牛的屍體上,然後看向縱天、英英和法蘭西斯卡。他沒說話,但空氣中彷彿響起低語,像時間在倒流。

縱天點了根菸,火光在他臉上閃了一下,照出他眼中的驚疑。他沒說話。他從不浪費話。他看著英英,英英喝了一口啤酒,瓶子在他唇邊停了一下,然後他把瓶子遞給縱天。縱天搖搖頭,眼睛鎖定扁鵲。遠處有東西動了一下,像是影子,但太快了,沒看清。或許只是風。或許不是。他感覺到那東西,像個老朋友,總在暗處等著。

扁鵲走近牛的屍體,蹲下,目光如刀,切割每一寸傷口。他沒觸碰,只是看,卻彷彿看穿了千年。「1810年,英格蘭,羊的脖子被切開,血沒了,」他說,聲音低沉,像從地底傳來。「1897年,堪薩斯,他們說是天上來的東西。1967年,史尼匹那匹馬,腦子被掏空。2025年,現在,又來了。」他指著牛,傷口在星光下閃著詭異的光。「這不是病,是痕。時間的痕,命運的痕。你們以為你們在尋找答案,但答案從不在你們的時代。」

英英把啤酒瓶扔在地上,瓶子滾了幾圈,停在牛的蹄子旁,發出輕微的響聲,像一聲低語。「我不懂什麼痕,」他說,聲音粗礪,八塊腹肌繃得像準備出拳。「我只想讓這鬼東西停下來。我的牛死光了,我們就完了。但你說的命運,是什麼?扁鵲,你看見什麼?」他瞪著扁鵲,拳頭握緊,像要與這未知的恐懼較量。

扁鵲站起來,目光掃過三人,然後看向夜空。「望而知之,謂之神,」他說,聲音平靜,卻重得像石頭。「我看見了你們的恐懼,你們的無知。你們以為這是牛的命,但這是你們的試煉。這些傷口不是刀切的,是時間切的。從1810年到現在,它們在看你們,學你們。你們的智慧,在於接受無解的真相。」

法蘭西斯卡放下筆,紙上的字跡顫抖,像她的心。「你是說,沒有答案?」她問,聲音中有種疲憊,像看透了人間的無常。「我們追了這麼久,從堪薩斯到新墨西哥,現在到這兒,什麼也沒找到。你從另一個時空來,難道也沒答案?」

扁鵲搖搖頭,嘴角浮起一抹笑,像對凡人的悲憫。「答案不在我這兒,」他說。「神能望而知之,但改變命運的,是你們。那些影子,那些光,不是來殺牛的,是來提醒你們:人生是謎,智慧是學會與謎共存。」他轉身,光芒再次裂開,他踏進去,消失,像從未來過。

夜深了。他們三人站在牧場,牛群低鳴,遠處的山像黑色的影子,守著不為人知的秘密。縱天丟掉菸蒂,用靴子碾進土裡。他感覺到冷風,還有別的東西——某種沉重的注視,從天上,或更遠的地方,像神的目光,冷漠而永恆。英英握緊拳頭,肌肉繃緊,像在與這無形的恐懼較量。法蘭西斯卡寫下最後一行筆記,然後合上本子。

第二天早上,又一頭牛死了。傷口乾淨,血不見了。英英咒罵了一聲,法蘭西斯卡看著筆記,縱天點了根菸。他們沒找到答案。他們知道,或許永遠也找不到。但扁鵲的話像刀,刻進他們心裡:望而知之,謂之神。他們明白了,人生如這平原,無血卻滿是痕跡,智慧不是解答,而是學會在謎團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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