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 : 各自小插曲·厲無塵
夜深沉，風聲在窗外低鳴，帳內的燭火燃得微弱，將陰影拉得很長。
厲無塵半靠在榻邊，漆黑的眼眸裡閃爍著火光，冷冽如深淵的神情卻沒有往日那般嚴苛。目光落在不遠處——蘇錦鸞的身影安靜地躺在床上，睡容安然。
他靜靜凝視了許久，胸口那股說不清的躁動才慢慢沉下。「她竟然真的為了救溫玉，不惜闖入靈力亂流……」
這一幕，不斷在他腦海中浮現。
作為地獄閻王，厲無塵見過無數膽敢妄動、又最終喪命的愚者。但蘇錦鸞不同，她並非愚蠢，而是心中有一股誰也動搖不了的堅定。那句「只要是你們遇到危險，我都會拼命去救」的話，深深地刻在他心裡。
他自嘲地低笑，伸手撫過自己的額心。
「這女子……當真不怕死麼？」
明明她的修為不及自己與沈流淵，卻偏偏要站在最前面。那種不容置疑的姿態，像一道光，直直照進了他長久以來冰冷的心。
過去的他，何曾相信過「情」？
在魔界，情感只是弱點，是能被利用的枷鎖。他登上閻王之位，是因為狠絕無情，能夠捨棄一切。可如今，他卻發現自己再也無法視這女子為「可以犧牲」的存在。
他記得，在亂流最兇險的時刻，自己毫不猶豫將她護在懷裡。那一瞬間，他甚至沒有去想自己會否受傷。
「我竟已將她置於萬物之上……」
厲無塵心口微微收緊，忽覺有些荒唐，卻又真切。
他俯下身，靠近榻邊，凝望著她沉睡的臉龐。她的眉眼在夢裡微微舒展，嘴角似乎還帶著一抹笑意。這模樣，與她白日裡的堅毅判若兩人，竟讓他生出一絲……想要將她鎖進懷裡、誰也不許碰觸的衝動。
「錦鸞……」
他的聲音低啞，像是喉嚨裡滲出的嘶鳴，卻蘊含著無盡溫柔。
「你可知，你已將我的心徹底攪亂。」
他伸出手，指尖懸在她的臉側，卻沒有觸碰。因為他知道，一旦觸碰，自己或許再也無法放開。
他想起自己曾經的誓言：若天道阻我，我便逆天；若萬物棄我，我便滅世。從來無所畏懼，無所顧忌。可如今，他卻第一次害怕。
害怕這女子若有一日從自己眼前消失，他再強大又有何用？
心頭一緊，他終於收回手，低聲自語：
「錦鸞，你放心，這一世我既然選擇了你，誰敢動你……我便讓他葬身九幽。」
語畢，他側身坐直，抬眼看著漆黑的夜幕，心底浮起一抹決然。
「哪怕與天道為敵，我也要將你留在身邊。」
窗外，冷風呼嘯而過，彷彿在回應他的誓言。厲無塵緩緩闔上眼，將自己靜坐的身影隱入黑暗之中。但那份執著，卻在這一夜，烙印得更加深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