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夢,夢中的主角,我們就稱她為W吧。
W是個生了兩個小孩的職業婦女,跟丈夫一起租屋生活。當初因為婆婆有表示可以幫忙一起照顧孩子的意願(正確來說,是婆婆說希望他們週一~週五把孩子都放在婆家給她照顧,讓W和丈夫當假日父母就好;但一心希望能自己照顧孩子長大的新手父母並未同意),因此W和丈夫租的房子離婆家極近,走路大概是一分鐘內、轉個彎就到的距離。
但當答應了讓婆婆幫忙照顧孩子之後,W就後悔了。
因為婆婆一直想要兒子媳婦搬回婆家一起住,然而這件事情首先不可能發生是因為丈夫不願意。婆家本身其實有非常複雜麻煩的家庭問題,看似好像開明自由的一家人其實只是維持表面的和平,能順利跟W結婚並搬出去獨自成家幾乎可以說是丈夫能終於逃離那個家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方式;因此即使婚後公公婆婆還是三不五時耳提面命的希望他們搬回家裡,丈夫也從不鬆口,但從小被教導要敬愛長輩的W容易心軟,因此即使覺得壓力很大、少了很多自由,但她仍拖著丈夫每個週日回婆家吃午餐,因為婆婆會一直委屈哭訴兒子結婚後連每天下班後回去看她一下都不願意。但她不知道她自以為體貼的舉動,卻導致她接下來得逼著自己吞忍10多年的侵城掠地。
生完老大後W因為丈夫剛好在轉換工作交替之際、再加上剛成為新手媽媽的全然陌生而得了嚴重產後憂鬱症,不得已下只好在坐月子的最後10天請婆婆先將兒子帶回婆家照顧、讓媽媽專心為她坐月子好好休息。
但沒想到從此之後她便得開始跟婆婆「搶孩子」的生活。
所謂的「搶孩子」並非像電視連續劇或小說中那樣明目張膽的劇情,然而婆婆總是刻意的在她面前有意無意的表示孫子一定要多跟奶奶相處才會愛奶奶、W是媽媽所以就算不常見到孩子也沒關係孩子一定還是會愛媽媽、說W還年輕不懂的怎麼養小孩,不像她一樣已經養大了兩個孩子一樣有經驗、更不用提各種與W與丈夫意願相左的老式教養方式,在後續的日子裡當W下班後晚上與丈夫照顧兒子時都面臨到各種磨人的辛苦挑戰。
因為W自己的母親剛好臨界退休,也因此能幫忙一起照顧孩子,於是她們協議每兩週一次讓婆婆和媽媽輪流照顧兒子,主因是當時W的丈夫仍未找到合適穩定的工作,因此長輩願意幫忙免費照顧孩子,W認為就應多多感恩,即使孩子這樣可能是在奶奶家被溺愛、回家後又得習慣爸媽和外婆希望能讓他養成的規矩,W仍天真地覺得自己應該可以在跟婆家妥協以及用自己希望的教養方式來教導兒子中找到平衡。
之後的發展大概大家就可以想像了。比如婆婆會說「晚上不能讓小孩哭」,因此只要兒子發出一點聲音她就會衝去抱著搖來搖去地哄,夜裡睡覺時只要嬰兒發出一點聲響,婆婆也會立刻跳起來狂拍孩子的背想要安撫他,更不用說當W與丈夫帶孩子一起回婆家同睡時,只要孩子哭了婆婆便會直接開門衝進來把孩子抱走;因為嫌麻煩所以孩子長牙後婆婆不願意餵副食品(即使是W把食物泥磚全部做好帶去婆家)、把所有食物打成米漿用奶瓶灌餵;孩子稍大一點後,只要孩子一哭鬧就哄騙說要給他看「秘密」,原來是她和小姑事先買好的一堆玩具,又說只能看不能玩地讓年幼孩子更無所適從的哭鬧;跟W和丈夫說小孩就是騙過去就好了,為了哄騙孩子聽她的話,完全不管兒子媳婦的意願給孫子一堆不適齡的危險玩具、看3C、吃甜食、喝冰飲,明明知道孫子過敏甚至後來引發氣喘,還是在家裡讓小姑養貓,讓孩子睡在會一直打噴嚏咳嗽的榻榻米上.....;最令W難以釋懷的還有在老大小學低年級開始積極戒夜晚尿布時,平日好不容易讓老大逐漸習慣不用包尿布睡覺、但周末一到奶奶家就立刻又被包上尿布,因為奶奶覺得這樣半夜要叫他起床尿尿很可憐(或者純粹老人家嫌麻煩反正尿布包著就不會尿濕床鋪棉被不是很方便嗎)、只是包著以防萬一...導致讓老大的尿床時間多延續了將近一年多,各種NG行為都讓W在教養孩子上非常辛苦;更不用提後來還生下老二之後更加忙亂下有多大的壓力。
有很長一段時間,因為丈夫需要在假日工作不在家的關係,每個週日W都會帶著孩子(包含中間牽著老大懷著老二的時間)跟婆婆小姑一起去做禮拜然後吃午餐,婆婆小姑會開車來接她,但從來沒有準時過,時常讓W帶著孩子在路口等上10幾20幾分鐘,但若只要她們提早到了但W與孩子沒有及時抵達,便會被碎念怎麼動作這麼慢、剛才不是已經打電話跟她說她們快到了嗎,這之間當然還發生了很多W覺得不受尊重、但想想只要牙一咬就過去了的小事...所以W都忍過去了。什麼?你說W怎麼這麼笨這麼膽小不反抗或直接帶孩子遠離他們?如果被PUA的人有那麼容易從被PUA的情狀下掙脫、那還會叫作被PUA嗎?W一直自以為是孝順或尊重、或簡單來說就是努力讓自己適應婆家的生活,但實際上後來真正回想起來,她才發現自己其實根本就是被溫水煮熟的青蛙。
但最終公婆和小姑還是踩到了她最嚴重的地雷、徹底越線,讓她決定要與他們完全切割。
首先是年輕時從來不顧家的公公,在財務上發生了非常嚴重的問題,並且從幾年前就開始計劃設計自己的兒子、也就是W的丈夫讓他背上一筆驚人債務,這些事情丈夫還瞞著W不敢讓她知道,因為到底誰會笨到被自己的父親設計背債呢?
而婆婆因為自身童年經驗和不幸福的婚姻導致非常沒有安全感,根深蒂固地認定孩子就是要完全的留在自己身邊住在一起她才能感覺到被愛、不孤單。嘴巴上說她絕對沒有覺得因為兒子結婚就覺得兒子被媳婦搶走,但實際卻是會傳訊息對兒子說:「你結婚了翅膀硬了就不聽媽媽的話了,不是我的孩子!」(她這麼說的原因只是因為她想要兒子陪她去賣場買電扇,但兒子太忙沒時間所以上網訂了一台電扇寄回家,她一看到就立刻發怒傳了以上訊息給兒子);要求W和丈夫要每個週末都帶著孩子回婆家至少過夜一天(但兩家步行距離不過1分鐘左右),好不容易因為新冠疫情的關係才逐漸降低了必須一整家人回去過夜的情況,但婆婆仍強烈要求孫子必須每個週末都回去過夜一晚,否則就是「兒子媳婦不讓她看孫」,但事實是...她本身的教養方式非常老式且專斷,強烈的控制慾讓逐漸長大的兩個孫子都覺得難以消化;甚至於在所有人面前對孩子說:你在奶奶家時如果覺得身體不舒服不用特地打電話跟媽媽說,因為媽媽養小孩的經驗沒有奶奶多,奶奶才比較懂,所以你跟我說就行了不用讓媽媽知道。而嬌生慣養的小姑更是會對兩個姪子隨意的呼來喝去,心情好就塞給孩子各種不該多吃的糖果甜食,明目張膽的偏心老二導致老大感到氣憤傷心,只要孩子沒有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聽從她的要求就可能會被罵:閉嘴!賞你一巴掌喔!這類非常不恰當的用語;婆婆雖然覺得女兒不該這樣對小孩講話,但卻根本管不動她,甚至常常在小孩面前就跟女兒開始互嗆互罵。
然後加上公公各種恐怖的債務問題,當W和丈夫在公婆小姑面前公開揭露後,婆婆小姑對著W像是在演驚世媳婦般地胡亂破口大罵....W和丈夫終於下定決心絕對不再讓孩子去公婆家,以免再次受到情勒以及錯誤教導。
但W與丈夫並沒有禁止公婆小姑來自己家裡看孩子,他們都有W家的鑰匙是可以直接開門進屋的。因為W與丈夫認為,他們當然還是兩個小孩的親人、不應該因為大人的問題而影響到孩子對這幾位家人的感情。因此雖然他們不再讓兩個小孩去奶奶家,但他們仍邀請公婆小姑可以直接來步行距離不過1分多鐘的家裡來看孩子。
但接下來就是婆婆的各種情勒訊息。
最近一次婆婆再傳訊息給他們,仍然是要求孩子回去陪她,說是希望兒子能趁她還活著的時候顧念她為母的心、享有跟孫子們的天倫之樂因為她和孩子們是有血緣關係的,作為一個母親對兒子這樣的要求不過分吧!
單單這麼看當然不過份。
然後這背後是孩子每個週六都要過去奶奶家讓奶奶姑姑可以享有完全掌控的所謂「天倫之樂」,而W跟孩子的親子相處被壓縮到只有每天晚上盯功課、追日常教養習慣、週日時勉強可以一起吃頓孩子喜歡的午餐、在家裡看一場電影、完成孩子的基礎複習、處理當週最後需要處理的各種家事,W與丈夫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跟孩子好好相處、而是必須把僅剩不多的時間花在教養規勸扮黑臉上,因為能夠一起玩樂、一起笑、一起培養很多有趣興趣的時間都得切割貢獻給婆婆所謂「為母的心」;只要有一週可能因為要期中考準備考試所以沒讓孩子過去奶奶家,甚至都還會事後對孩子抱怨「為何都不來看奶奶?都不想奶奶不愛奶奶嗎?」的這種情緒勒索。
實話就是,婆婆跟自己兒子當年幾乎沒有過什麼親密的親子關係與生活,此時此刻卻要求孫子一定要跟她常常相見膩在一起,都讓身為兩個孩子的親生母親W備感威脅又疲憊傷心。
最後,W的丈夫回覆婆婆:很高興收到您的訊息,首先我們一直都竭誠歡迎妳來我們家跟小朋友相處,其次,正如妳所說平常星期一到星期五小朋友都早出門游泳、上課、安親班,回到家後還必須複習功課也要休息&準備睡覺,加上我平常還要上班,所以身為爸爸的平常我其實沒甚麼機會好好地跟小朋友相處,所以周末也是我難得與小朋友好好相處享受天倫之樂的時間,當然隨著他們漸漸長大,我知道這樣相處的時會漸漸減少,所以,週末通常都會安排許多我很早就想要跟他們一起去的地方,包括了天文館、看畫展、兒童樂園、博物館、看電影、海邊玩沙等等,我有好多想跟小朋友去的地方,所以希望我跟他們的回憶不只是鎖在家裡吹冷氣看電視打電動而已,當然,我們也會有比較靜態的活動,目前計畫星期天晚上六點左右,我們會安排電影之夜,當然也竭誠歡迎奶奶的加入,我一直覺得愛不是要人來陪伴自己,而是加入他們的生命,所以也希望奶奶也一起加入阿孫的生命,跟他們一起創造美好的回憶喔,謝謝!
我的夢大概就停在這兒了。
夢醒之後,我很軟弱的想,希望這位婆婆能懂得兒子媳婦的用心,別再故步自封。兩個孩子若能在電影之夜時看到奶奶來跟他們一起看電影,一定會很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