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異世界：霽》
第四季 第二章〈皇城的陰影〉
一、鐘聲與低語皇城大教堂的鐘連敲九下，沉重的聲音在高拱頂裡迴盪，將夜空壓得更深。彩繪玻璃把月色切成一格一格的冷藍，投在石柱與聖像上，讓殿堂籠罩在威嚴與壓抑裡。
教會長畢遜普跪在祭壇前，雙手緊扣聖徽，額頭伏在冰冷的大理石上。
「真神啊……請指示我。」
燭火忽然抖了一下，像被無形之手捏住。火焰扭動，牆上的影子拉長，變形為不似人形的紋路。
接著，一縷冰冷卻柔和的聲音響起——不是從耳朵進，而是直接落到心口：
「魔族必須滅。」
「與魔族有關之人，必須消。」
「東郊。」
畢遜普屏住呼吸，像被甜膩的光籠住，眼眶泛熱：「遵命……真神。」
那聲音繼續道：
「列名冊，立誓詞。明日，廣場宣講。」
「從皇城發隊，往東。」
「在人群裡，放進 Sakura——暗樁。」
燭芯一跳，火焰穩定下來，殿內重歸寂靜。
畢遜普緩緩起身，披上法袍，對副祭冷聲吩咐：「起草《淨焰禱文》，召集各堂。明晨開始收名冊。」
副祭猶豫：「若有人拒簽……」
「拒簽者，列入名冊。」畢遜普語氣冷冽。
副祭低下頭，不敢再言。
——畢遜普所奉的「真神」，其實是墮落霽。
二、東郊的早晨
東郊小院，天剛亮。井欄潮潮的，風鈴叮噹。廚房裡熱氣最先冒出。
「小心，別燙著了。」安掀開鍋蓋一角，熱霧翻湧。
莉卡端著盤子探頭，耳朵抖了抖：「好香……我多加了胡椒。」
安笑，伸手揉了揉她額前的藍色髮帶：「早安獎勵。」
「嗯！」她整個人亮起來，忍不住挽住他的手臂，胸口輕貼一下才放開：「我去拿碗！」
院裡，歌蕾絲把「四色」立在井邊，杖端輕點，水線乖乖沿著石槽流下：「這樣打水不會濺一身。」
莎菈掃著走道，風順著她的弦音推沙子到牆角：「今天不會打滑。」
伊蘿珊在地上畫白線，教兩個村裡小孩踩點：「腳跟貼地，心慢半拍。」
薇洛妮亞扛來木樁，隨手一刀，「咔」地劈開：「要排隊。」孩子們「哇」地驚呼。
溫妮抱著米袋進來，呼口氣：「鹽跟八卦都帶了。城裡在貼告示——三日後《淨焰宣講》。」
安把米分給來換糧的月婆婆，語氣平靜：「我們只做鄰居。」
月婆婆點頭：「我知道。」
她壓低聲音：「鎮口來了陌生人，問東問西……像在記誰跟你們走得近。」
伊蘿珊抬眼，手指在白線末端敲了敲，記下這條訊息。
三、名冊與誓詞
午前，兩名穿教袍的書吏在巷口擺桌，木盒裡疊著誓詞板與半乾的封泥。
「登記清白。」其中一人開口，「簽過誓詞者，明日可領庇護符。」
有人猶豫著：「清白……怎麼證明？」
書吏把板子推過去：「念一遍，按手印。」
板子上刻著三條句子：
——我未與魔族往來。
——我未在夜裡舉燈。
——我未夢見水。
人群騷動。有人臉色發白：「夢怎麼能控制？」
「醒來就念禱文。」書吏笑，牙齒白得刺眼，「念到不夢為止。」
安在人群邊緣觀察。歌蕾絲低聲說：「這不是審判，是心理套索。」
這時，幾個陌生面孔在人群裡特別起勁，故意帶頭喊：「簽了才安心！」、「不簽就是心裡有鬼！」
伊蘿珊從屋脊俯視下來，壓低聲音：「那些是 Sakura……暗樁，混在群眾裡帶節奏。」
安眼神沉了一瞬，什麼也沒說，只是把莉卡護到身邊。
莉卡耳尖發紅，低聲：「這樣太過分了……」
安按著她的手背，輕聲道：「我們先看清楚。」
四、人心的裂痕
午後，教袍人在村口貼告示。圍觀的人低聲議論。
「又是罵魔族吧。」
「東邊那群，其實也不壞……」
有人卻大聲喊：「好了個什麼！魔族進村就是禍！」
一顆石子劃過牆頭，「咚」地掉進院裡。
莉卡一驚，耳朵豎起，正要衝出去。
安拉住她的護帶，搖頭：「等我。」
他推門出去。丟石子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手在抖，臉卻倔強。
安撿起石子，塞回他手裡：「拿回去。別丟院子，會砸到你鄰居。」
少年臉紅白交替，低頭跑了。
牆角幾個「陌生面孔」隔著人群竊竊私語。伊蘿珊眼角一瞥，心裡有數：暗樁又在煽風。
回院裡，莉卡悶悶蹭著安的袖子：「我不喜歡被這樣看。」
安摸摸她的耳朵：「我也不喜歡。那就把日子過好，能幫的就幫——做鄰居。」
她點頭，仍有些氣：「那我晚上煮甜湯，送到坊口。」
「我幫妳提。」
五、耳語與壓力
傍晚前，巷子裡開始傳耳語。
「聽說簽了誓詞，做什麼都會順。」
「誰沒做惡夢？念兩句就好。」
「不簽的……是不是心裡有鬼？」
歌蕾絲把幾個詞寫下：清白／庇護／順／鬼。
她皺眉：「這不是信仰，是心理暗示。」
菈菐雙手抱胸，冷哼：「一旦人心慌亂，低語就不用多費力。」
安沉默很久，才開口：「撕掉名冊沒用。要讓簽過的人知道——他們還是鄰居。」
莉卡眼睛一亮：「我明天去市集，說這句。」
「別單獨去。」薇洛妮亞沉聲，「我跟著。」
莉卡吐吐舌頭，點點頭。
六、元玉燕的來訊
暮色漸沉，馬蹄聲急。元玉燕披著灰塵趕到院門口。
「明日後廣場宣講，可能會波及這裡。」她直言，「教團在收名冊，標記與魔族往來者。」
伊蘿珊倚門框，冷聲道：「先記名，再煽動。」
元玉燕點頭：「我會把巡邏線往外推，盡量不讓衝突失控。」
安沉聲道：「有人受傷，送來這裡。」
「好。」她翻身上馬前停一下，低聲道：「別衝動。」
安點頭：「我們不出門。」
她策馬走遠，聲音被風帶回一句：「我不喜歡誓詞。」
七、夜裡的小事
送甜湯回來，風很溫。老人接過陶罐，笑得眼睛眯成線：「謝謝。」
「別著涼。」莉卡把圍巾往老人肩上拉了拉。
老人壓低聲音：「你們住在這裡，我就安心。」
莉卡愣了一下，心口暖了。
回院途中，她忽然停下，眼睛亮亮的：「主人，今天我有沒有很棒？」
安笑，手掌落在她頭上輕輕撫過：「有，加一分。」
莉卡差點跳起來，卻硬把尾巴收好，裝乖：「嗯！」
院裡，歌蕾絲趴桌寫著筆記；莎菈靠門打盹；薇洛妮亞磨刀；伊蘿珊繫好後門的鈴。
溫妮在灶邊數小碗：「明天要多一鍋粥，市集人會多。」
一切都有「家」的味道。
八、紅影靠近
夜半，安又掉進水夢。水面靜得出奇，遠處那盞藍燈還在。
「安。」霽從光裡走出來，銀白長髮披散，額心一滴藍光。她看著他，眼神溫柔卻沉重。
「紅影，比昨夜近了一步。」她抬眸。水面另一端浮起一點冷紅，像張不眨的眼。
「……我看見了。」安低聲。
霽點頭：「最可怕的，是人心裡的影。」
她伸指點水：「不要跟火吵。把該做的做給他們看。燈，還要亮。」
「我會。」安答。
霽看了他一息，微微笑：「她今天的湯，加了糖。」
安也笑：「妳都看到了。」
「我在靠近。」霽退進光裡，「別讓紅影進門。」
安低聲：「我會的。」
夢醒時，窗紙泛白。繩鈴被風輕碰，「叮」一聲，比外頭所有耳語都清晰。
—第二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