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異世界：霽》
第四季 第一章〈新居日常生活〉
一、晨光與風鈴東郊的房子已經安穩了好一陣子。清晨的光從磚牆縫裡溜進來，落在窗邊風鈴上，叮叮地響。院子裡晾著昨晚洗好的護帶與披風，草尖帶著露。屋後那口井被村匠重新砌過，井欄摸起來很紮實。
廚房先熱了起來。
「小心，別燙著。」安把鍋蓋掀起一點點，白氣往上冒。
莉卡乖乖靠近，卻還是忍不住探頭：「香……今天這鍋會不會太大？」
「不會，正好。」安把火調小，側頭看她，「大家起來就有得吃。」
她「嗯」了一聲，耳朵抖了抖，尾巴輕掃桌腳。手邊的木盤差點被掃下去，安眼疾手快托住。
「慢一點。」他笑著說。
莉卡臉紅紅：「我就是……想讓大家一醒來就看到熱的。」
「妳有做到。」安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又在耳尖停了一下，「獎勵。」
莉卡整個人都亮了一點，像被晨光碰了一下心口。她挽住安的手臂，沒忍住，胸口輕輕貼了一下，才慌慌放開：「我去端碗！」
前廳那邊，莎菈已經把窗戶全數推開，指尖繞出一縷風，把夜裡沉住的煙味掃出去。
「好啦——」她把風收回來，回頭朝廚房喊，「今天的風很乖！」
「記功一筆。」安從灶邊回應。
門口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伊蘿珊正把昨晚做好的銅鈴掛到後門：「有人碰門，會‘叮’一下。別擔心，我調了頻帶，只有我們聽得出來。」
薇洛妮亞扛著一根新木樁晃進來，往院角一插：「這個當新靶。」她抬下巴，示意大家看，「今天誰先來試？」
「等我吃完。」歌蕾絲抱著她的「四色」進來，杖端的八枚小鎖環微亮，「我還要在靶前面試一個『土・擎』，讓地面更穩。」
溫妮卡著小布袋探頭：「咳咳——帶早報來了。米、鹽、八卦一袋不落。」
她把布袋丟到桌上，眼珠子一轉：「皇城那頭又吵：有人說你們把魔王軍放在東邊，是要自立；也有人說你們救了東郊，這裡比城裡還像家。」
安淡淡地回：「.....我們只守護夥伴，家人。」
溫妮挑眉：「懂。那我等會兒回去‘澄清’一下。」她做了個引號的手勢，大家都笑了。
二、院中的呼吸
飯後....
伊蘿珊把練步的白粉沿著地面畫成一個長長的走線：「先走線，後出手。」她抬眼對莎菈說，「你的腳太快，心要慢一拍。」
「知道啦。」莎菈吐吐舌，風精靈在她指尖轉了一圈，乖乖回到袖口。
歌蕾絲把兩塊石板擺好，杖尖輕點：「『土・擎』。」石板下的泥土像被釘住，踩上去很穩。她又轉動鎖環，開了第三段：「『水・鏡』薄膜鋪開，汗氣會往外散，不悶。」
薇洛妮亞把袖子一捋，徒手把歪庭石擺正：「別踩到邊，會滑。」
「收到。」安吞了口水，站到線上，呼吸一收。莉卡立在他對面，手綁好了護帶，拳套咬得緊。
兩人先慢慢走位，碰拳、拆招，再交換步法。
「往右半步。」安提醒，左掌側擋住她的一記直拳，「很好。」
莉卡抬眼，藍瞳亮亮的：「有進步嗎？」
「有。」安的手落回她頭上，摸了一下，「今天的獎勵加一。」
她差點笑出聲，硬生生憋成「嗯」。
伊蘿珊在旁邊看一會兒，點點頭：「你們兩個的節拍，比之前更齊。」
薇洛妮亞挑眉：「誰說戀愛會讓人分心？看起來是讓人更準。」
莎菈舉手：「我可以把風壓到他們腳踝下嗎？讓步子更快一點？」
「可以。」安說，「但別過頭。」
風像一層薄墊鋪到腳下，兩人的步子輕了一線，落地卻穩。歌蕾絲把『水・鏡』再推薄，陽光透過去，照得兩人的影子細長。
練到一半，院外來了兩個村裡的老人，扛著稻草門簾。
「這是新的。」老人把門簾放下，呼呼地喘，「掛上，看客人就喜氣。」
莉卡馬上蹲下幫忙，手腳俐落：「謝謝！」她量了門寬，又抬頭問安，「可以掛嗎？」
「掛....」安笑，接過繩子，跟老人合力把門簾系上。
老人眼神有些忐忑：「你們住這裡……外面那些黑甲，會不會……」
「不會。」安的語氣很肯定，「他們不進村，不拿水。我們也不傷人。」
老人看了看遠處一線營火，又看看這院子，最後點頭：「有事就敲你們門。」
「敲三下。」伊蘿珊在旁提醒，「鈴會響。」
三、鎮上的風聲
午后，大家一起下山到小市集補貨。
攤子前，香料、布匹、鹽塊、乾肉一字排開。歌蕾絲掂起一包胡椒，眼睛一亮：「這個配肉湯好。」
溫妮在旁邊跟攤主砍價，說到一半，忽然往旁邊歪了歪耳朵：「嘘。」
不遠處，幾個男人圍在酒攤的陰影下，小聲卻帶刺：
「魔王軍就駐在外面，這樣能睡得安穩？」
「那群人看著也不壞，可魔族就是魔族。」
「聽說那個白頭髮的是魔王的親戚……她把軍隊帶來，是要做什麼？」
另一邊，幾個婦人悄悄地指著莉卡的尾巴，又把手縮了回去。
「她很可愛啦……但畢竟是半獸人。」
「小聲一點，別讓人家聽到。」
安聽在耳裡，沒走過去鬧，只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帶著大家往前。
「老闆。」他指了指布卷，「這條藍的，買。」
莉卡眼睛一亮：「髮帶？」
「嗯。」安把布帶在掌心一折，像是先想像她戴起來的樣子，「回去幫妳改。」
「好。」莉卡點頭，尾巴乖乖收好，怕自己一高興又掃壞人家的攤。
回程時，伊蘿珊放慢了半步，跟安並肩：「要不要說兩句？」
「不用。」安看向遠處，「我們做給他們看就好。」
「做什麼？」
「做鄰居。」
四、來客與邊界
黃昏未到，元玉燕先到了。她披風上沾著土色，馬還在院外打著鼻息。
「城裡壓力更大了。」她開門見山，「貴族和教會都在吵，要我盯緊東郊，必要時……」她停了一下，像是不願意說出那個字。
安看著她，語氣平：「我知道。」
元玉燕揉了揉眉心：「我會盡量擋。你們有事，直接敲我。」
「謝謝。」安點頭，「我幫妳，是幫『夥伴』，不是幫皇城。」
她苦笑：「你總喜歡把話說死。」
「我只是說真話。」
「好。」她收起那點無奈，正色道，「那我走了。」
天將擦黑時，院外落下一道黑影。菈菈收翼站穩，披風一拂，銀瞳打量一圈：「院子挺漂亮。」
「妳外圍的營地？」安問。
「三處。」菈菈回答，「不進村，不拿水，夜裡巡更繞外圈，不嚇孩子。」
「謝謝。」
「別謝。」她抬了抬下巴，語氣照舊利索，「我們是同伴。我守你們，不守皇城。」
她放下幾袋乾糧，又掏出一封密信：「這是我那邊探到的，教會和瑪翁都在看這裡。小心些。」
安接過信，看她一眼：「妳也小心。」
「我一直都很小心。」菈菈撇了撇嘴，「除了某些人。」她說完就飛了，黑翼在暮色中化成一條線。
五、院裡的小事（也是大事）
吃晚飯前，小門被急急敲了三下。
「叮——」伊蘿珊的鈴響。
門一開，是下午來的那位老人，身後跟著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臉白，額頭上破了一道口子，血黏住了碎髮。
「從坡上摔下來了。」老人急得手抖，「我、我不知道該先找誰……」
「先坐。」安把人接進來，讓孩子躺到榻上，「沒事。」
他把手覆到傷口上，先以清水清洗血痕，再用治癒魔法把皮肉接回去。
「會涼一點，別怕。」他一邊說一邊動，聲音不高，卻很穩。
孩子一開始緊張，後來慢慢放鬆。傷口合上時，他竟然睜大了眼：「……不痛了。」
老人紅著眼眶：「謝謝、謝謝……」
「以後從坡上過，走右邊。」安把話說得很簡單，「左邊易塌。」
「記住了……」老人連連點頭。
人走後，院子靜了會兒。溫妮吹了聲口哨：「這種事，比在廣場喊十句更管用。」
安聳聳肩：「做鄰居嘛。」
莉卡看著他，眼裡全是喜歡，像要溢出來。她輕聲說：「主人，妳這樣，很帥。」
安笑：「只是在家裡做好分內的事。」
她「唔」了一聲，忽然把頭湊過去：「那、那個……可以再摸一次頭嗎？」
「可以。」安很配合，「今天的表現也很好。」
她立刻開心，整個人都像在發光。
六、飯桌與笑聲
晚飯是莉卡的肉湯、薇洛妮亞烤的肉、莎菈做的小餅，歌蕾絲負責把廚房的蒸氣折走，所以屋裡不悶。
「這個好吃。」伊蘿珊吃得快，仍不忘留下最後一口，像她的小習慣。
「我也覺得。」歌蕾絲把自己的碗推向莉卡，「妳再添一點。」
莉卡忙著分，尾巴不小心又掃到桌腳，安一把扶住盤子，順手在她背上拍了兩下：「別急，慢慢來。」
「好。」她乖乖放慢。
吃到一半，薇洛妮亞忽然抬眼：「院子的樹，我明天修一下，枝太低了。」
「別修太短。」莎菈趕緊補，「我要做風廊，讓大家跑步不沾泥。」
「行。」薇洛妮亞笑，「你安排，我出力。」
安就這麼看著她們吵吵鬧鬧，心裡很安靜。這種吵，不讓人煩，會讓人覺得心口柔軟。
飯後，大家各自散開。溫妮回商會，說要把「澄清」賣出去；伊蘿珊在屋簷下擦刀；莎菈練她的風；歌蕾絲在院角畫陣，嘴裡還念念有詞：「這裡再薄一點，熱就往上走。」
七、月下的小對話
夜風帶著草味。莉卡跟安在院牆上坐了一會兒。
「今天白天，市集那邊……」她側臉看他，「妳會不會生氣？」
「不會。」安把她的手收進掌心，「怕嗎？」
莉卡想了想，搖頭：「其實還好。我只在意你在不在。」
「我一直都在。」
她就笑了，靠過去一點：「那就好了。」
她忽然想起什麼：「白天我有吃醋。」
安失笑：「哪一段？」
「妳幫那個阿姨拿東西，笑得很溫柔。」
「我幫誰都會笑。」安一本正經地答，「但獎勵只給妳。」
莉卡立刻把臉埋在他臂彎裡，耳朵熱得發燙：「……那、那我收下了。」
牆外遠處，魔王一軍的營火一盞盞亮起。菈菈說過：不進村，不取水。到現在為止，她說到做到。
更遠的方向，皇城的光冷冷的，像隔了一層霧。
八、霽之夢
夜更深了，屋裡的燈一盞盞暗下。安替莉卡掖好被角，摸了摸她的髮帶：「睡吧，我在。」
莉卡很快睡著，耳朵偶爾抖一下。
安也闔上眼，很快跌進夢裡。
夢裡是一片靜到不合理的水。不是海，是很寬的湖，水面平得像玻璃。遠處有一盞藍光，像被誰細細養著的燈。
「安。」聲音自水底升起，帶著柔，帶著一點點久違的溫。
她從光裡走出來。銀白的長髮、水藍的眼、額心的那點藍，像一滴剛落下的水，輕輕地在黑裡一閃。
「你們的家，很溫暖。」霽笑了，「謝謝你做的每一件小事。」
安看著她，喉頭有點緊：「妳看到了就好。」
霽的視線落在他臉上，又往後掃過，像是在看屋子裡每個人的睡相。她的眼裡有光，也有一點擔心：「紅影，已經靠近了。」
安順著她的視線往遠處看。水面另一端，有一點很冷的紅，像一只不會眨的眼，在耐心地等。
霽輕聲說：「別讓它進門。」
「我會。」安答得很快，像早就準備好這句話。
水面起了一層很細的紋。霽的影子淡下去，最後只剩那點藍，在黑裡一閃，就沒了。
安站在那裡，遠處的那點紅沒有追過來，只像在笑。他沒有理它，轉身朝藍光消失的方向走回去。
九、夜醒與承諾
醒來時，窗外風鈴輕輕響了一聲。屋內很靜，只有熟睡的呼吸。莉卡睡得很安穩，手還抓著他的衣角。
安把她的髮帶順了一下，低聲說：「我在。」
他悄悄起身，披了件外衣，走出廳，穿過院子。
院外的路燈不多，月色很薄。遠處的營火像一條細碎的光帶，提醒他們：外面有人在守著。再更遠，是皇城的輪廓，冷光忽明忽暗。
安靠在門框上，看著院子裡一切都在原位——靶樁立在角落，石板上還留著白粉線，風鈴在夜裡輕輕搖。
他在心裡把每一個人的呼吸數了一遍：莉卡、歌蕾絲、莎菈、伊蘿珊、薇洛妮亞；再往外，菈菈；再遠，元玉燕 溫妮...。這樣數著，人就安穩了。
他沒有去想皇城，也不想預先寫下戰場的每一步。他更在意的，是這個院子要怎麼一直亮著。
霽說過——燈要亮著。
他會。
安回身關上門，輕得幾乎沒有聲音。屋內的燈只留了一盞，很暖。
他躺回莉卡身邊，把她往懷裡帶了一點。莉卡迷迷糊糊地蹭了蹭他的手背，耳朵貼在他的胸口。
安閉上眼。
明天醒來，還是要做很多小事：修窗扣、補門簾、幫村裡老人挑水、陪大家走線練步、去市集買鹽、寫一封回信給菈菈、再跟元玉燕講講邊界的事。
都是小事。可小事堆起來，就是「家」。
—第一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