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雷德、沙爾奇與法拉汀三人各自站到一個金屬圓板的位置上。雖然說知道有魔法,但沙爾奇沒有感受到任何特別的東西。
沒事總比有事好,至少代表目前沒有觸發什麼陷阱。沙爾奇現在有點想打退堂鼓了,畢竟他很少在陌生區域處於這麼被動的處境。
但沙爾奇也看得出來,這道門確實不同凡響,門後肯定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前提是他們能順利通過。「好了嗎?」莫斯雷德問。
「問吧。」
莫斯雷德盯著沙爾奇,他那本來就沒什麼表情的面孔此時似乎更嚴肅了些:「當我從石柱後出現時,你第一個念頭是否想直接殺了我?」
「啥?才沒有。」沙爾奇想,就算我真的想殺你,我也不會說出來。
「如果你用靈覺能力,發現我沒有威脅,你是不是會乾脆把我滅口,以防止我干擾你們?」
「並沒有。」
莫斯雷德連珠砲地繼續問:「或者不管我是誰,先擊倒我然後綁起來?」
「也沒有,我可不是那種人。」沙爾奇說,「等等,什麼都沒發生啊,你是在找藉口拷問我吧?」
「因為你目前的想法都是無善無惡。」莫斯雷德說:「好吧,我不用問的了,你仔細聽我說就好。」
沙爾奇決定給這傢伙最後一次機會,同時幫自己做好放棄探索寶庫的心理準備。
莫斯雷德繼續說:「剛才你們通過前面的陷阱通道時,那位矮人弟兄問了你,你確定指出的那些地方沒有機關嗎?」
這傢伙真的在那時候就偷聽了,他的隱匿功夫比我預測的還高明。
「對吧?」莫斯雷德提高聲音,拉回沙爾奇注意力,沙爾奇有點不爽地點點頭。
「然後你說,為了避免他疑神疑鬼,所以你先走,對吧?」莫斯雷德突然加快節奏:「為什麼?」
沙爾奇被他陡然拉高的音量嚇了一跳,這有什麼問題,不過就是…
就在他想到一半之時,突然地上金屬圓盤迸發出白光,他彷彿被一股強大氣流捲住,然後瞬間感到天旋地轉,沙爾奇意識到他們觸發了傳送法術。
氣流與顛倒感只持續了短短一瞬,周圍似乎沒什麼變化,仍然是兩旁有石柱的通道,只是金屬門現在變成了在他們後面,顯然他們被傳送到了門的另一端。
「善良的想法。」莫斯雷德率先打破沉默:「不管如何,我們總算是過來了。」
「我們要回去的話,也是一樣方法?」
「我想是的。」
「這真不靠譜…」沙爾奇還沒說完,目光立刻被通道前方的一個東西所吸引,那是一個倒在血泊中的屍體。雖然屍體和他們三人有些距離,但在微光照耀下,他仍能看出這是個人類男性,已經死透了,但血泊尚未乾涸。
他聽到法拉汀猛地吸氣的聲音,顯然他也注意到了。
沙爾奇沒有貿然靠近,那個人可能是死在其他陷阱下,他正想讓法拉汀控制魔法光亮去照亮周圍,突然他感到眼前一暗,這一瞬間,莫斯雷德和法拉汀身上的光源都消失了。
「小心!」莫斯雷德的聲音才剛響起,遠處便傳來弩箭破空的聲音,沙爾奇想也不想立刻趴下,同時身邊傳來弩箭穿過的勁風聲。
周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但沙爾奇可以從移動的聲音聽出前方至少有兩個人。
他第一個想法是莫斯雷德使計困住了他們,但從聲音中聽起來,莫斯雷德仍在原本位置。
法拉汀喊道:「是黑暗術,範圍內任何光亮都不起作用。」
又是弩箭射擊的聲音,莫斯雷德方向傳來金屬敲擊聲,也不知道是否有射中。
「範圍有多大?」
「黑暗術…大約是半徑15呎球體。」
所以只要衝出這區域,就能脫離黑暗。沙爾奇壓低身子朝弩箭射擊的來源處急奔,但跑出幾步後仍是黑暗。
我這白痴!敵人根本沒有點燈,他們可能有黑暗視覺,而我還是一樣是個箭靶子!沙爾奇暗罵自己愚蠢,同時可以感覺到對方腳步聲正逐漸後退,顯然想要邊移動邊攻擊。
「有兩個人,你去對付弩手。」莫斯雷德的聲音在附近不遠處響起,他衝到一名敵人面前,兵刃交擊聲音響起。
沙爾奇仍有一絲疑慮,有些懷疑這伏擊與莫斯雷德有關。就在這時,他感覺前方空氣變得黏稠,隨即一大團鬆軟的東西憑空冒出。沙爾奇果斷後退半步,聽到前方傳來一聲怒罵聲。
蛛網術,雖然現在還是漆黑一片,但沙爾奇很快推斷出這個法術。這法術顯然是法拉汀施放的,這種魔法產生的黏網會困住空間中的人,讓他們難以移動也難以攻擊,而從前方咒罵聲聽起來,敵人並沒有即時避開。
但是,這也讓沙爾奇無法靠近,因為一旦他踏入蛛網區域,那些黏網一樣會把他捆住。
他決定先把火光點起來,對方既然沒有點光,有很高機率擁有黑暗視覺,而他現在連對方是誰都沒看清,這可不是好現象。
沙爾奇從腰間取出一枚"速燃火",用手套的粗糙處快速摩擦,這支速燃火登時發出米黃色的淡淡光亮。
光亮照亮了空間,但沙爾奇後方還是有一團黑暗,他看到一個紅色皮膚、頭上有角的人正手持彎刀與莫斯雷德纏鬥在一塊。那是一個提夫林,或者說魔裔,也就是體內有惡魔血脈的人類。
提夫林並非罕見,他們的膚色與惡魔角是體內潛伏的遠古血脈所造成,但不代表每個提夫林都天生邪惡,只是大多數人們還是會對他們有所偏見。這種血脈有人視為詛咒、有人視為祝福,因為惡魔血脈讓他們天生擁有一些類魔法的能力。
被蛛網束縛的另一個提夫林一手握著輕型弩,一手則抓著一塊青綠色翡翠,看起來是個施法用的法器。
沙爾奇還來不及動作,便看到蛛網中的提夫林勉強用手在空中舞動法器,然後一顆火球陡然在沙爾奇面前竄出。
天殺的瘋子,這傢伙竟然要在封閉空間施放火球術!
沙爾奇立刻直覺往後翻身跳開,但火球並沒有如他想像中爆炸,他翻滾後起身,看到火球在提夫林指揮下竄動,火焰把蛛網焚毀。
不是火球術,只是一種較強的控火術。沙爾奇鬆了口氣,但他沒看過這種法術,所以也不能確定這火球是否真的不會引爆。
蛛網被火焰燃燒後吋吋斷裂,火焰往提夫林的方向延燒,這些引燃的火焰雖然會對他造成一些傷害,但卻能讓他恢復自由。
沙爾奇知道不能等提夫林恢復行動,於是他繞過緩慢移動的火球,一個閃身衝向被蛛網固定的提夫林。提夫林無法躲閃,沙爾奇的細劍毫不留情地直接刺向他胸口。
沙爾奇仔細研究過人體構造,這一劍他會避開心臟,從肋骨間穿過去,這樣的穿刺雖然會造成巨大傷害,但不會立刻死亡,只要即時止血,還是有活命機會。
在有把握的情況下,他不想隨意殺生。沙爾奇這麼做並不是因為什麼崇高理念,純粹是他並不享受殺生的感覺。
細劍逼近提夫林,在近距籬下,他看到對方的表情扭曲,雙眼露出極端仇視的憤怒,他再次擺動手中握著的法器翡翠,腳邊一塊巴掌大的石塊猛地彈了起來,以不亞於弩箭的速度射向沙爾奇。
沙爾奇根本來不及反應,被魔法驅使的石塊便已砸中細劍,巨大的力道瞬間將這把嶄新細劍砸成兩斷,但沙爾奇仍保持原先的攻擊姿勢,斷裂的劍刃稍微偏斜,而這一偏斜卻使得斷劍直接刺中提夫林心臟。
提夫林施法者的雙眼瞬間失去神采,而火球也因為失去控制化為灰燼。
「該死的…」沙爾奇沒想到事情會這麼變化,一時之間愣在當場。
另一邊,莫斯雷德壓制住另一名提夫林,他用長劍絞開對手彎刀,彎刀嗡地一聲被甩開到半空,提夫林咒罵一聲,伸出手指指向莫斯雷德,似乎想施展什麼能力,但莫斯雷德即時一劍劈倒手無寸鐵的提夫林。
戰鬥結束,兩名提夫林的屍身與血泊讓整個空間中瀰漫著一絲血腥味。
沙爾奇還在喘氣:「你…殺了他?怎麼沒留活口?」
「刀劍無情,你不也是這麼做了?」莫斯雷德面無表情,彷彿沙爾奇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我那是…罷了,那些傢伙為什麼會埋伏在這裡?難道他們剛好準備離開?」
莫斯雷德搖搖頭:「不太像。」他走到提夫林屍身旁,蹲下身檢查他們的物品。此時法拉汀從後方走來,看到滿地狼藉,矮人忍不住嘔吐起來。
看起來這矮人老哥還真的是第一次走出城市,沙爾奇想,但是在剛才的戰鬥中,法拉汀展現的能力比他預期中還要優秀,沙爾奇看過許多年輕法師在面臨突襲時無法快速且正確地念出咒語,導致被其實並不強大的怪物重創。
在戰鬥過後,他們終於有餘裕仔細觀看這周圍的空間。金屬門前依然是兩排石柱,但是往內延伸的空間不再是單一走道,而是有三條岔路:一條筆直往前、一條往左、一條往右。
在岔路前方靠近右側通道的位置,還躺著那個人類屍體,剛才沙爾奇等人就是因為被屍體吸引注意力,導致沒有第一時間察覺隱藏的提夫林。
筆直往前的道路上則散布著石塊,石塊的體積不小,看起來是此處曾經發生過小規模的崩塌,但不影響通行。
沙爾奇等著法拉汀恢復,一邊對莫斯雷德喊道:「如何?」
「沒有什麼特別的,他們應該還沒向內探索。」莫斯雷德說,他順手將那提夫林的錢袋扔了過來:「拿著吧,至少這讓你們不會空手而回。」
沙爾奇從錢袋落地的聲音中知道大約有四五十枚鋼幣,這筆金額可不小,他自然不會拒絕。
莫斯雷德走到那個無名的男子屍體前,俯下身看了一下:「是豐收之神芮蘭娜的牧師,傷口在背後,一刀致命。」
「提夫林們幹的?」
「這是最可能的推論。」莫斯雷德說:「我想他們是一夥的,這群人顯然也知道平衡之門需要不同陣營的人聚集才能通過,而這個善神的牧師顯然低估了邪惡同伴的威脅…或者他打從一開始就被蒙在鼓裡。」
「我覺得這沒道理。」沙爾奇搖頭:「如果他們殺了同伴,那又要如何回去?」
「也許他們並不打算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