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吞沒東京,洞口的火光仍在燃燒。
巨獸聽見兩顆心跳——急促與穩定,
追趕與守護。從這裡開始,
故事進入第一場辯證:
少年是否能用全身去換取愛?
這一篇從「雨聲的洞口」出發,
火光映照出兩顆年輕的心。 我們會看到:
少女以祈禱換來晴空,卻在暗處被天空一點點索取。
少年以奔跑與吶喊守護所愛,哪怕世界要求他交出代價。
大人背負秩序的重量,少年燃燒火光的衝動,兩者在雨夜對撞。
這是愛與代價的前半部:問題還只是「愛不愛」。
巨獸在火堆旁提醒:凡能帶來光的事,背後必有一張帳單。
序曲|雨聲的洞口

雨幕吞沒東京,而洞口的火光仍然搖曳。巨獸靜坐在此,準備把少年的心跳與天空的低語,記錄成一場長談。
它在東京的屋簷與路面上寫字,
把城市抄成一首冗長的樂譜。
斑馬線被水面折射成一列列魚骨,
電車拖著霧氣像一條潮濕的蛇。
傘面彼此碰撞,發出輕微的塑膠低語,
像數百個不情願的問號在街口徘徊。
洞穴裡,光不是熊熊燃燒,
而是一小圈穩定的溫度。
巨獸坐在爐邊,聽雨一層層敲擊岩面,
像一場沒有休止符的鼓演奏。
牠把一塊潮木靠在石旁,
讓它慢慢退去水分;心事也一樣,急不得。
那時,牠聽見兩顆心跳。
一顆急促,一顆沉穩;一顆像在追趕什麼,
一顆像在守護什麼。
兩道節拍從很遠的地方穿過雨幕,
落在洞口前。
巨獸知道,那是帆高與陽菜——
名字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相遇時那個瞬間:把彼此視作整個世界。
牠伸出掌心接雨。
水沿著掌紋滑落,在石上留下短暫的銀線。
爐心沒有被澆熄,反而更顯專注,像在提醒:
今晚要談的不是「天要不要放晴」,
而是「晴是用什麼換來」。
人在成長的路上會慢慢學會一個殘酷的常識:
凡能帶來光的事,背後多半有一張帳單。
越亮的光,數字越大;越長的晴,陰影越深。
巨獸明白這個道理,因為牠也曾經交過昂貴的
費用——年少時牠以為只要把自己的溫度再加
一點,就能照亮所有人;直到某天才懂,有些
角落不是光不夠,而是那裡需要雨。
風鈴在洞口輕響。巨獸將木椅往裡拉,
給晚來的旅人留一個不被風直吹的位置。
序曲就此打開:雨聲是前奏,紅煤是旁白,
石壁負責回音。故事來了。
第一章|代價的低語 × 少年的呼喊

她的祈禱撕開雲縫,他的奔跑逆著雨聲。光降臨的同時,代價也被天空盤點。
陽菜合掌祈禱時,雲層像布被被人從內側
輕輕掀開。
光穿過縫隙,落在需要它的地方:
婚禮、祭典、遊樂園、拍照的窗口、
從病房望出去的小小方框。
人群抬頭,驚呼像潮水一樣湧出。
她成了城市口耳相傳的「晴女」。
然而代價在暗處低語。每一次祈禱,
她的影子就更輕一分;每一次放晴
,似乎都有一片看不見的羽毛從她
身上被天空悄悄帶走。
別人只記得陽光的來臨,
卻很少聽見雲端深處那道冰冷的聲音:
「再多一點,把妳自己也帶上來。」
巨獸望著她,心口發疼。
牠想起自己年少時的衝動——
以為燃燒自己就能換來光;後來才懂,
光從來不白給,每一次點亮,
都會在背後刻下一道陰影。
牠懂得收斂火舌,把熱度調到能讓人開
口而不被灼傷的溫度;但在懂得之前,
牠也曾以為把山燒得通紅就能讓所有人取暖。
帆高則是另一種極端。他從離家那刻起,
就在尋找一個位置;當他在鳥居下遇見陽菜,
位置突然清晰——不是哪一條街或哪個區,
而是「她身邊」。
世界再大,他的宇宙只有她能命名。
那一刻,他心裡只剩下一句話:
「不管晴天還是雨天,我只是想和你相遇。」
於是當社會開始低語:
「把她交回天上,城市就會恢復正常」,
少年拒絕。
他的心臟回答得太快,甚至來不及計算後果:
「沒有妳,我的天就塌了!」
他也在雨聲裡吶喊:
「我只是想再見她一次!」
這份呼喊,既是誓言,也是他的座標。
巨獸聽見這呼喊,胸口一震。
那是只有十五歲才能喊出的絕對——
全然、不顧一切、甚至有點盲目。
但正因如此,才足以穿透世界的噪音。
牠也曾這麼喊過,為了某個不該放手的人,
把整片夜色當作對手。
帆高奔跑,衝上屋頂,越過警戒線,
朝雲端最薄的地方去。
他不是不知道代價,只是選擇忽略。
他相信,愛是可以用全部去換的東西;
即便換來的只是「你還在」這四個字,
也值得。
他的聲音甚至更直接:
「我比任何一個藍天都更喜歡你。」
當少年真的把陽菜從天空攫回,東京的天
徹底決裂。
雨勢不再只是冗長的梅雨,而是像誰在神殿
裡挪動了關鍵的石子,一切重量重新分配。
代價沒有消失,只是改了收款方式——
改以雨水推算,日夜扣款。
第二章|大人的陰影 × 少年的火光

少年少女的眼神裡燃著火,大人背後的陰影卻冷冷逼近。這是愛與秩序的對照,也是兩種呼吸的衝突。
雨聲在東京無休止地加重,不只是天空
的負擔,也是人心的負擔。
當街道變成運河,當地鐵口必須架起木板,
當新聞一次次以「異常氣候」作為標題時,
大人的視線終於集中到一個方向:這對少年少女。
警察的追捕,是社會的表情。
社工的訓誡,是社會的語氣。
大人的身影無處不在,他們站在便利商店
的櫃檯後、在公寓的樓梯口、在雨傘底下,
像一張張放大的網,要把這對迷走的少年
少女重新拉回規則裡。
巨獸坐在火邊,看著這一幕,並不急著評論。
他知道,大人並非惡意,只是被重量壓得彎腰。
工作要持續,家庭要照料,秩序要維持,
這些重量一旦背上,就很難放下。
對大人來說,愛是一件奢侈品,
必須排在繳房貸與交報告之後。
與此相比,十五歲的愛情卻是全宇宙。
帆高看見陽菜時,所有的街道都自動褪色;
陽菜望向帆高時,天空再灰也有光。
這種全然的投入,在大人眼中像一種偏執,
甚至近乎危險。
因為他們忘了,大人自己也曾這樣偏執過——
只是後來失去、後來妥協、後來被時間沖淡,
於是他們學會告訴孩子:「不要這麼極端。」
巨獸望著這個對比,心口發酸。
牠想起自己成長的過程:
曾經也有一段時間,牠願意為了守住一個人,
把整片森林燒亮。
那時候,火光讓夜晚變得溫暖,
但也讓樹木焦黑。
最後,牠留下了火的餘燼,
也留下了無法再生的焦土。於是牠懂得,
大人不是不懂愛,而是怕愛把整個世界燒光。
社會的重量不只來自規則,還來自冷靜的語言。
有人對帆高說:「你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有人對陽菜說:「妳不該拖累弟弟。」
這些話聽起來合理,卻像冷雨一樣,
滴進心縫,讓人不自覺顫抖。
帆高聽不進去。
他的耳朵只對陽菜的聲音打開。
「我沒有妳,天就塌了。」
這句話成了他內心的法典,不容挑戰。
而陽菜,雖然也明白代價,但她的心更柔軟。
她常常凝視著天空,手指輕輕合十,
像要為這份力量尋找意義。
她知道自己遲早會被天空索回,她怕的是
留下帆高一個人,她選擇握緊帆高的手。
那一瞬間,她的心音似乎對世界說:
「在充滿暴風雨的世界,一起勇敢地愛下去。」
巨獸在火光裡凝望他們,突然覺得眼前的
場景,像一個永恆的對比:
一邊是大人的陰影,提醒你要順從秩序;
一邊是少年的火光,逼你去選擇愛。
洞穴裡傳來旅人的低語。
那是一位曾經年少、如今已成父親的旅人。
他說:「我懂帆高,可是如果是我,我會選世界。」
巨獸沒有反駁,只是把柴枝推進去一些。
「或許吧,」牠說,「但等到真要選的時候,
你會發現,手裡抓得緊的不是世界,
而是你最怕失去的人。」
旅人沉默了。火光搖曳,把他眼角的水氣照得清楚。
大人的世界需要妥協,少年的世界需要燃燒。
兩者看似矛盾,其實是同一枚硬幣的兩面。
因為沒有少年的火光,大人就忘了自己為什麼
要撐住規則;沒有大人的陰影,
少年的火光就可能把一切燒盡。
巨獸坐在火邊,心裡浮出一個疑問:
「成長的代價,究竟是學會了選擇,還是失去了選擇?」
這個問題沒有標準答案,只能留給每個讀到這裡的人,在雨夜裡靜靜思索。
第二章至此收束。
火光依舊安穩,雨聲仍未停歇。
巨獸明白,下一段將更為艱難:當天空真正崩裂,
當城市被雨淹沒,考驗已經不再是「愛不愛」,
而是「要不要一起沉下去」。
牠合上壺蓋,讓茶在火邊慢慢保溫。
火光今晚先收在這裡。
下篇將在 🌅 週日早上六點 發佈——
記得再回來坐一會兒。
因為接下來的故事,不只關乎少年與少女,
而是整座城市如何在雨裡重新學會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