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站在人來人往的清邁機場,拉著行李箱,手心微微發汗,她抬頭,清邁樣子和記憶裡一樣,love本身就是曼谷人,父親再娶之後,清邁才變成她第二個家鄉。這裡是milk的故鄉。
「上車吧。」這趟回家本該是來放鬆,來找父親的,卻因為某個人的存在,而變得局促難安。
milk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她靠在那輛有些舊卻乾淨的轎車旁,襯衫袖口隨意挽起,露出一截手臂,顯得隨意卻不易忽視,她總是這樣——看似平靜無波,卻總能輕易奪走love的呼吸。
「東西很重嗎?」milk伸手想幫忙搬行李,卻撲了空。
「還好。」love咬了咬唇,走上前,她想說點什麼,可話到喉嚨又被壓了回去,沒讓milk幫忙,簡單地回應後,就將行李搬上後車廂。
一路上,轎車的引擎聲與外面的風聲交織,這台車她熟悉,畢竟從小坐到大,父親的舊車,milk專注地握著方向盤,沒有特別開口,love卻因為這份安靜而感到更加不安,她想起每當自己發情期一來,自己幾乎是失控地吸取她信息素,索求更多、渴望更多,而現在,這人卻能若無其事地坐在這裡,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妳最近……還好嗎?」
milk突然問,聲音不高不低,卻在車裡顯得格外沉。
love心口一顫,立刻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趕緊轉過頭看窗外假裝淡定。
「嗯,還好。」她的聲音壓得很小,小到快要與風聲混在一起。
milk沒有再問,只是握緊方向盤,眼神落在前方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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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時候,父母都在,桌上擺滿了當地的家常菜和love愛吃的佳餚:青木瓜沙拉、烤雞、糯米飯,還有用果園裡剛採的水果做的甜品,父親笑著招呼她坐下。
父親與milk的母親談起工廠和運輸生意,聲音溫和,像是多年老友。
milk的母親,有一片果園,種植各類的水果,而家裡本身就是作學校點心的工廠,所使用的就是自家種植的水果。
love坐在一旁,卻覺得每一秒都像針扎,她的眼神無意識飄向旁邊,旁邊坐了milk家工廠的長工——emi。
emi比milk的年紀小一歲,從小就生活在這,眼神清澈,總是掛著樸實的笑容,是名對信息素極為不敏感的beta。
milk正低頭舀湯,動作從容,表情沉靜,偶爾抬眼與大人們對視,語氣裡帶著適度的尊敬與冷靜。
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到love心裡的那股慌亂被更鮮明地對照出來。
——她怎麼能這麼冷靜?難道我,對她來說什麼都不是嗎?
love的額角冒汗,湯匙在碗裡輕輕碰撞,發出細微聲響。
她不敢抬頭,只怕被誰發現眼神裡的狼狽,整頓飯,她幾乎一句話都沒說,吃得很艱辛。
「n’love妳還好嗎?」emi替love添了一碗湯,還細心將發酵魚的魚刺挑掉,放進她碗裡。
love愣了一下,又再看看milk,她正低著頭,love看不到她的表情,但milk手指收得極緊,指節泛白,像在壓抑什麼。
「我沒事…..p’emi也放暑假了嗎?」
「對啊!下個禮拜milk答應我,要帶我去曼谷玩。」
——這事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love皺著眉再看向milk,而那人只淡淡說了句:「emi這次會跟我們回曼谷,我答應要帶她出去玩的,還有ciize她們。」
「n’love不來嗎?」
「n’love她那幾天有事,沒辦法來。」還沒開口milk就幫她回答了
「嗯….對啊,那幾天有事,好可惜。」love咬著牙瞪著milk,還沒個頭就被拒絕於門外了。
love賭氣地在桌下踢了一下milk小腿,而她挑著眉,聳了一肩。
love覺得自己被挑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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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的擺設跟以前在曼谷的舊家一樣,但總少了些什麼,反覆開關手機,裡面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訊息,一波掙扎後,她終於坐起身,赤腳踩在冰涼的木地板上,一步步走出去,決定到外面透透氣。
剛好碰見一樣睡不著的emi,她笑著跟love打招呼,她則禮貌性回應。
「n’love也睡不著嗎?」清邁的夜晚微涼,她拿了件毛毯給love披著。
「謝謝。」love微微點頭。
「想聽聽milk以前的糗事嗎?」
「嗯?」
「你們的感覺不一樣…..不像姊妹也不像我跟她,怎麼說呢….有點微妙啊,你們鬧彆扭了嗎?」
emi的敏銳,讓love大為震驚,emi能不靠信息素去判斷人的情緒,在這社會已經是很稀有的事情了,更何況她是beta,還是聞不到信息素的人。
「沒關係,你不用做解釋,我講我的你聽就好了。」love稍微被emi的溫柔打動,明明是一起長大的人,怎麼對她的態度差這麼多?
「milk她雖然從小就很聽話,但骨子裡叛逆的很,很多惡作劇都是她出的主意,習慣把壞的、悲傷的都往肚子吞,消化好了才說出口,我總是搞不懂她的情緒,總是展現好的一面。」emi笑著,拉了拉自己的外套,emi口中的milk,跟她所認識的milk好不一樣。
「有次她毅然決然地說她要去曼谷的學校,那是我第一次看她這麼認真表情,後來我看你就知道了,阿姨跟叔叔再婚,更讓我感嘆命運捉弄。」
「等等,你說那是什麼時候?」
「嗯…..大概在milk剛大學的時候,跟著阿姨去曼谷的高中推廣傳統甜點。」
「難怪父親那時總是領著一小盒甜點回家。」love開始回想,是不是看過milk,但怎麼想都沒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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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房間裡的吊扇轉動,帶起一陣又一陣乾燥的風,love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樣都睡不著。
不是她認床,只是她的腦子裡不斷回想晚餐桌上的畫面、emi所敘述的她。
milk那樣泰然自若的神態,就像她們之間的混亂不曾存在。
love覺得胸口發悶,像是被什麼堵住。
她抓住枕頭,臉埋進枕頭裡無聲尖叫,心裡有個聲音不斷催促——去找她。
milk的房間門半掩著。
裡頭只亮著一盞昏黃的小燈。
love屏住呼吸,伸手推開,溜了進去,milk背對著她躺著,呼吸規律,好像真的睡熟了。
love心頭湧上一股複雜的情緒:緊張、渴望、還有壓抑許久的想念。
她輕輕掀開被子,鑽進去,那股熟悉的氣味立刻撲面而來——是令人安定的檀木香。
love眼眶酸了一瞬,她忍不住靠近,額頭輕輕抵上她的肩,開始為自己設下的限制後悔。
「p’milk……」
她低聲叫喚,聲音像在夢裡一樣縹緲。
milk沒有回應。
love小心翼翼地挪近一些,像小孩子一樣撒嬌似地呢喃:「我還是睡不著……妳陪我一下,好不好?」
她感覺到milk的肩膀微微繃緊,但對方依舊沉默。
這份沉默讓她更慌亂,她咬著唇,心臟怦怦直跳,終於忍不住問出口——
「p’milk……妳認不認識……earth?」
話音落下,整個房間像是瞬間凝固。
蟲鳴依舊,但她的世界卻安靜得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milk的呼吸停了一拍。
隨後,她緩慢地調整回來,維持著均勻規律的節奏,繼續裝睡。
她還是沒有回答。
love怔怔望著她的背,昏黃的燈光下,那張她日日夜夜惦記的側臉靜靜沉睡著,沒有一絲破綻。
心底的委屈與難過湧上來,love努力不讓嗓音發抖,眼淚卻在黑暗裡靜靜滑落,浸濕了milk肩膀的衣料。
「……妳如果是,就好了。」
她小聲呢喃,像是自言自語。
——沒有人回應。
她只好將臉埋進milk的背脊裡,強迫自己閉上眼。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直到疲倦壓垮意識,人才漸漸睡去,她聞著milk氣味睡著,背對她的milk卻睜著眼。
從love溜進自己房間的那一刻,她一直都清醒著,感覺到對方的靠近,她不敢輕舉妄動
剛才love所說的疑問句,仍在耳邊迴盪。
——是的,我就是earth。
她幾乎要脫口而出,卻在最後一秒吞了回去。
一旦承認,她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love了,會對她感到失望嗎?
她慶幸,love為彼此設下的安全詞,否則她會徹底迷失,love無法想像失去自我的alpha是多麼的可怕。
milk伸手,輕輕地替她拉好被角,手指顫抖著,卻不敢多停留一秒。
「……我愛妳。」
她在心底無聲地說出口。
卻注定,這句話只能永遠埋藏在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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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果園濕漉漉的,陽光透過枝葉,撒下斑駁的光影,氣溫有點涼還不到正午的悶熱。
love醒來,旁邊早已空無一人,她失落地走出屋子,看見emi正搬著果籃,而milk也在幫忙。
「要不要吃吃看?現摘的。」
「謝謝……」love還沒接過去,milk已經走上前,冷聲替她拒絕:「我吃掉了。」
emi愣了愣,仍笑笑,把果籃放到一邊。
love心口微微一緊,她清楚,milk並不是針對emi,而是……她。
那冷淡的防線,將她牢牢隔在外頭。
午後,太陽曬得眼睛刺痛,milk坐在屋外長椅上,手裡轉著打火機,卻沒有點燃。
love猶豫著走過去。她想問,卻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口,於是milk先開口,語氣冷淡卻壓著怒意:「昨天晚上那樣……別再做了。」
love怔住,喉嚨像被掐住一樣,難以開口:「為什麼?」
「還有,你和emi走得太近。」milk眼神冰冷地看著她。
love一瞬愣住,耳尖發燙,聲音顫抖:「她對我很友善,憑什麼……」
「不需要。」milk語氣決絕,站起身離去。
love僵在原地,心臟像被巨石壓得死死的,她忽然明白——讓她坐立難安的,從來不是別人,而是眼前這個人。
「果然earth不要是你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