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
今天早上,她在昏睡狀態中上車。預計拜訪娘的出生地-南崁。
從小時父親工作地點林口發電廠移到南崁的路上,我撥數通電話,終於有人接電話。
「阿龍表哥及表嫂在住院,明天才能回家!!」(後來才搞清楚,阿龍表哥是三阿姨兒子)
大阿姨前年102歲過世了!她的第四個兒子-政決表哥接電話,開車帶領我們到祖厝。
「祖厝被阿舅兒子賣掉,然後無聲息地搬走,目前只剩長滿雜草的土地,待售中」我們站在工地圍籬往內看,所有三合院的記憶變成一片雜草。
「連外婆的牌位也被移走了,塔位也不知在那裡了!」
我蹲下來輕聲告訴仍坐在輪椅上昏睡的媽媽,「祖厝嘸啊!也找沒阿舅後生啊!」
家族的記憶與遺失
政決表哥帶著我們回到大阿姨(表姐)家。
大阿姨活到102歲,前年過世了!
她是唯一被留在「莊」家養大的孩子,娘家幫她又招赘姨丈,應該比較了解外婆及莊家家族!
在跟表哥及阿姨的閒聊中,採訪病發作,拿出筆來做外婆的田野調查,畫家系圖。
「莊家是桃園的望族,族裡有人留學日本學醫,回台時還開診所」聽起來很有錢,應該是書香世家啊!
「曾曾外祖父,曾外祖父,外祖父,阿舅,都沒生兒子,傳宗接代都是養子來繼承煙火?」這也太神奇了!若是風水師碰到這種狀況應該會有些想法。
其實領養媽媽的樹林阿公阿媽也沒生孩子,只有兩個養女-媽媽,跟一個16歲就離家出走的妹妹。
家族的風雨與堅守
外祖父在29歲晚上看戲回來途中被蛇咬傷,幾天後便過世,留下外婆。外婆在宗族的安排又招赘長工,生下我媽媽(老六)及老七,還是沒有男孩子,他們兩個就分手。外婆就這麼守著祖厝,守一輩子。
然而媽媽從來沒見過生父,也不知道生父是誰?
這是【桂花巷】的情節吧?
五歲解纏的外婆,也來自桃園黃家望族。只是外婆嫁到莊家,從未成為莊家一家之主,外公過世後,大阿姨及阿舅是靠親長養大,她只能守在廂房裡,看著自己生的女兒一個個被送養,留不住任何人。
「那個時代重男輕女,查某人無權啊!」
政決表哥及秀枝表姐說著,留在莊家的大阿姨,不能上學讀書,只能守在外婆身邊做手工家事,羨慕養子弟弟能出門唸書。族裡親長幫大阿姨安排招赘姨丈入莊家,姨丈在民國65年過世後,她守著孩子到102歲。
同時身為養女的媽媽沒唸什麼書,養父母嘸好好疼惜,嘛是怨嘆一世人。
時代的變遷與女性的自覺
那個年代的台灣女人啊!就像桂花巷 歌曲形容的-「想我一生的運命 就像風箏打斷線 隨風浮沈沒依靠」
「還好,我活在這個女性自主的世代,感謝這塊土地曾發生女性平權運動」我慶幸地說。
外婆、媽媽和我,三代女性的故事交織在一起。我已經活出了她們無法想像的自主樣子,心中充滿了對她們的敬意和感謝。
記憶的延續與反思
這趟旅程讓S深刻體會到,家族的記憶雖然會隨著時間漸漸模糊,但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情感和故事,將永遠不會消失。每一片雜草,每一片土地,都記錄著祖先們的足跡和故事。
「Day 1還是待續….」
這段旅程只是開始,接下來的每一天,我都將帶著媽媽,一起追尋那些遺失的記憶,重拾那些被遺忘的故事。
備註:
• 保護養女運動:從民國40年成立「臺灣省保護養女運動委員會」至民國45年保護養女正式法制化,期間臺灣省政府為保護養女之正當權益,維護其與養父母之正常關係以維社會安寧起見,曾擬訂「臺灣省養女保護實施辦法(草案)」。
• 桂花巷:作詞吳念真,作曲陳揚。描述了一生飄零的命運,如風箏斷線,隨風浮沉,無依無靠。
桂花巷
作詞 吳念真
作曲 陳揚
編曲 陳揚
想我一生的運命
就像風箏打斷線
隨風浮沈沒依靠
這山飄浪過彼山
一旦落土低頭看
只存枝骨身已爛
啊.....
只存枝骨身已爛
花朵再壞
也開一次
偏偏春風等不來
只要根莖還原在
不怕枝葉受颱風
誰知花等人採
已經霜降日落西
啊.....
已經霜降日落西
風吹身驅桂花命
如果想起心就痛
恩怨如煙皆當散
禍福當作天注定
往事何必回頭看
把他當作夢一般
啊.....
把他當作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