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狼主孩子王
忍受襲上雙腿的那股刺麻,司清悅還來不及抗拒,人已被打橫抱進裡間寢房。
野力將她安置在榻上,自身則在榻沿邊落坐,不由分說便來撈她的腿。
「你、你別碰……嘶!」即使想踢開他的手一時間也辦不到,兩條小腿彷彿不是自己的,根本不受控制。然後就眼睜睜看著男人托起她的小腿擱在他膝上,他脫下她的鞋,隔著襪子和綢裙揉捏著她的腳踝和小腿肚,那力道恰到好處,動作小心翼翼,那一份專注慢條斯理潤物無聲,好似他之所以出現在此,只為了替她做這件事。
司清悅竟然看懵了,腿上的不適是何時消退的亦未留意。
「所以,妳體內的靈能無法拿來對付腿麻嗎?」輕沉男嗓打破一室靜默。
「嗯?」司清悅眉心一動,眨了眨眼,又愣了兩息才倏地回神。
她臉蛋漲紅,忙收回雙腿,還矯枉過正般扯來一旁的錦被將下半身掩得緊密。「你在笑話我。」雙頰微鼓地瞪人。
男人咧嘴笑,似乎她的怒瞪和任何一點情緒波動於他而言皆十分受用。
司清悅被他飽含意味的眼神看得有些招架不住,咬咬唇撇開臉,卻聽他徐聲道:「悅兒總說與我不熟,甚至陌生得很,我覺著有必要同妳多說點家裡的人事物,如此妳便無理由再說出那樣誅心的話。」
適才在外間書房,兩人關於「睡誰不睡誰」的事兒可謂「一言不合」,彼此間難掩火氣,但怎麼也沒料到司清悅會腿麻到跌入男人懷裡。
她這無心的一跌,跌出另一番氛圍,將剛剛那一股緊繃窒息之感給撞碎,讓狼主大人急躁的心也隨之穩下。
這一邊,野力察覺到自己的話引來姑娘家側目,他心神更定,繼而再道:「那一日悅兒單騎出城來訪我游牧三十六部大軍,妳被領至軍中大帳,見到一位高壯卻獨腳的虯髯老漢,那人名叫伊古穆阿萊,他那一截小腿是十多年前為救伊古穆部的一窩孩子免於狼口,一人獨戰群狼才被咬沒的,伊古穆阿萊今年恰逢六十大壽,他是我親祖父,而我是他唯一的親孫子。」略頓,補充道:「悅兒會是他唯一的孫媳婦兒。」
司清悅嘴上沒說什麼,耳朵可都豎起聽得認真,哪知道他最後還要補上那樣一句,惹得她胸中方寸又起波瀾……什麼「唯一」的孫媳婦兒,她方才在外間書房同他說的那些話,他都沒聽進去嗎?
他不能指望她為他開枝散葉啊!
她眉間輕蹙,神情帶著苦惱和掙扎,野力看在眼裡並不道破,只徐慢又道:「祖父身邊跟著一名十五、六歲模樣的少年,是當年祖父從狼群中救回的那一窩娃兒的其中一個,他名叫蘇波,雖跟在祖父身邊服侍,平時卻常與老人家唱反調,老人家也同蘇波那小子鬥嘴鬥慣了,一日不鬥渾身不痛快似,往後妳會經常瞧見,瞧久了便也見怪不怪——
「至於我祖母,她年輕時候可是伊古穆部……噢,不,是游牧三十六部裡的第一美人,天上的明月見到她的美貌都得羞慚到躲入雲裡,滿天的星星都要為她讚歎,祖父說他第一眼就瞧定了祖母是他的姑娘,瞧定了就緊追不放。」跟著他絮絮叨叨地又說了不少伊古穆部與其他游牧部族的趣聞,還把自己愛吃的食物和喜歡的顏色同她言明——
「我知道一個地方,那裡的高原湖水藍得澄透,像一面巨大的鏡子映照天空上的一切,於是天與地像連在一塊兒似,映入眼中是各種的藍,一層疊著一層,各自渲染又歸於一統,那是我最喜歡的景致,待悅兒與我嫁娶過後,我再帶妳去那個地方瞧瞧,妳定然也會喜歡上的。」
「那你的阿爹阿娘呢?」沉默許多的司清悅突然迸出這一問。
聲音傳入耳中,那是她自個兒的嗓音,意識到這一點,司清悅心頭猛地凜然,稍稍退溫的頰面再次騰紅。
完全說明她打一開始就無比專注地在聽他敘說那些關於他的人事物啊。
姑娘家羞惱得很,然,野力卻兀自歡喜到快要炸裂,畢竟她沒任由他唱獨腳戲般說個沒停。
她確實在聽,把他亂七八糟、想啥兒說啥兒的話全盤接收了。
只是待定靜下來,想著她所提出的疑問,野力不由得暗暗吞嚥津唾,平復過後才道:「在我七歲上,游牧各部族並非如現今這般同盟一體,當時內部分裂成三股勢力,加上來自西方與北邊的外族威脅,更有西薩的索求無度,連年紛爭不斷,後來祖父為保伊古穆部的水源地與族民們生存,毅然決然率眾反抗其他勢力,我阿爹阿娘……還有祖母大人,皆在那一場決勝的終戰中亡故。」他咧嘴雲淡風輕般笑了笑,笑卻不及眼底,「所以我伊古穆部的宗流伊古穆氏,如今僅餘祖父和我二人。」
咚咚——咚咚——咚咚——
司清悅的心音擂如山響,無數思緒在腦子裡鬧哄哄飛竄——
原來他幼時便失怙恃,如她一般。
如此說來他是由祖父一手帶大的孩子,很慶幸他在失去雙親後能有祖父為依靠,而她……她其實也算幸運,與他同樣老早就沒了雙親,但至少前一任神女與幾位長老還能庇護她、教導她、指引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