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以為是油墨、是紙張受潮,甚至懷疑是茶店殘留的煙味,但越想越不對。那股氣味像是藏在記憶深處的碎片,怎麼推都推不開,直到貓餅的低鳴聲再度響起,他才猛然意識到。
立刻抽起那張紙,湊近一聞,味道更明顯了,腦中連起幾個關鍵名詞,臉上的笑意越來越誇張,低聲自語,帶著一點既興奮又緊張的表情,
「這是……有點像貓餅那種味道。」
他趕緊找出一個乾淨的密封袋,把外送單小心塞進去,嘴裡還罵自己大意,剛剛竟然直接拿在手裡玩,哪想到現在卻被迫像證物一樣處理。暗暗記著要交給獸醫做殘留檢驗。那種味道,不是油墨、不是灰塵,反倒像某種揮發性的藥物殘留,如果孫尚義曾帶著這張外送單接觸過毒物,就能解釋為什麼這紙上會有那股味道。
「貓餅~~妳跟我一樣,是狗鼻子耶!」
他一把將貓餅從沙發上抱起來,繞著露營車轉了兩圈,
「我得帶妳去驗個DNA,看看妳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鼻系同胞!」
貓餅發出一聲不屑又無奈的喵,尾巴在亞柏手臂上輕輕拍了拍,眼神斜撇向一旁,只在盤算什麼時候逃走才最合適。
房間裡亂到像是半個倉庫,電腦機殼拆開一半、線材交錯、模型公仔佔滿了整個書架。螢幕反光映在鏡片上,于笠裹著一條灰色毯子,眼鏡滑到鼻尖,滿臉困倦地瞪著螢幕。
「你查那個保險男的死,結果現在硬要查藥廠製毒,還說懷疑和你小時候有關?你有病嗎?」
他語氣雖是抱怨,卻還是動手把幾個檔案窗口整理起來,像往常一樣替亞柏交叉比對資料。
亞柏把那張「帶藥味的外送單」啪一聲拍在桌上,
「這不是新聞上的那些資料,這張紙是我親鼻子聞到藥味的,懂不懂?」
于笠翻了個白眼,心裡卻一沉。這傢伙一旦扯到「鼻子」和「童年」,通常意味著他真的很在乎、也很危險。
「你一直是我的阿笠博士欸~」
亞柏邊說邊拿起地上的樂高零件把玩,試圖緩和氣氛。
「不要再這樣叫我了!」
他皺眉。高中時他們就是這樣認識的,一個是班上風雲人物,一個是邊緣人理工宅男。亞柏的一句玩笑把他從角落拉出來,兩人就這樣一來一往、互相糾纏、倚靠到現在,誰也離不開誰。
他抬頭盯著亞柏,語氣比剛剛更重,
「而且你那隻貓咪有事,你應該先關心牠。」
「牠叫貓餅,不是貓咪,你這樣沒有尊重牠。」
亞柏嚴正糾正,心想,我就是為了牠才要查啊……
于笠望著他,一邊想著,理性與友情、秘密與信任全糾在一起,讓他比亞柏還疲倦。
他嘆了一口氣,
「……好啦,我會查。但你下次來,幫我帶豆花。兩份。」
「配花生還是配粉圓?」
亞柏笑得一臉無賴。
「都配。」
于笠頭也不回地說,指尖還在鍵盤上飛快輸入。
才過了二十六小時,亞柏接起電話。
「你過來我這裡一下。」
對方話音一落便迅速掛斷,亞柏的嗯聲還沒完全吐出口,就被切斷了一半。
房間比二十六小時前更亂,座位四周多了幾碗吃完的泡麵和提神飲料的空瓶。瀏海像海帶絲般黏在額頭上,鬍渣與黑眼圈都更加明顯。
「九洲很乾淨。」
怎麼可能!亞柏內心反駁,但還是耐心聽著,他知道自己對于笠的信任不只是因為多年摯友,他挖查資訊的專業可是自己看過最高等級的。
「但查到一家毒品官司纏身的小代工廠。」
哦——亞柏心理、眼裡都亮得起來,但仍管住自己的嘴別插話,靜靜地跟隨于笠的手指盯著螢幕。
「他們也是有股東的,你看這兩邊——九洲大股東的老婆、董事的媽媽、另一股東的好友,但全都避開同一個人,你覺得這有可能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