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選擇擁抱虛擬世界的完美抑或充滿缺憾的現實?
他接近她身邊到底有何目的?他的真實身分又是……?
現實中那个坐在輪椅上的冷酷男人與這一切又有何關係……?
#現代言情#虛擬世界#殘疾#微懸疑#正劇向#慢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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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沉重的現實與意外相遇
星之庭工作室的燈光徹夜未熄。
Alex發來的分析報告,如冰冷的藤蔓纏繞著芷晴的思緒:Echo模組、情感數據化技術、人工智能核心……在這一切冰冷的名詞背後,是Eon那張蘊含著真摯情感的臉。
他那精準的理解、熨帖的溫柔、仿佛為她而生的共鳴——所有那些曾打動她內心的深刻交流,極有可能只是一段異常精妙的程序。
這個認知像一塊沉重的鉛,墜在她的胸口,帶來窒息般的鈍痛和一種被徹底愚弄的寒意。
「創造者大人,您的心率持續偏高,建議您休息一下。」
Ray關切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小光球在電腦屏幕中盤旋,表達著一種機制式的關懷。
和Eon在星之庭中所展現出來的細緻表情不同,Ray的面部表情強烈而簡潔,沒有任何難以解讀的微妙之處,就像是一個卡通人物,喜怒哀樂都無比清晰地呈現在那張渾圓的「臉蛋」上。
在芷晴的眼中,它絕不只是一個由數據組成的無機物,但身為Ray的創造者,她也清楚知道,它的性格以及所表現出來的情緒都只是基於程序設定。它永遠都會顯得活潑而友善,不會因為她抑或任何人而感到哀傷或憤怒。
可是Eon……他在她的質問下所流露出來的痛苦和掙扎,這真的只是一種對人類情感的完美模仿嗎?
茫然地盯著Ray一陣,她終於移開了視線,揉了揉酸澀脹痛的太陽穴,試圖壓下腦海中那些帶著恐懼的紛亂念頭。
她向著主控台上的麥克風低喃道:「我沒事,Ray。」聲音蒼白無力,目光再次落向屏幕上那段被標記為「Echo_Core」的加密代碼塊。
真相就在那裏,觸手可及卻又壁壘森嚴。
Alex的分析像撕開了一道口子,但更深層的黑暗,Neuromira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以及Eon接近到她身邊的目的,依舊籠罩在迷霧之中。
這種懸而未決、如履薄冰的狀態,比任何明確的威脅更讓她焦慮難安。
「——芷晴姐?」
最先回到工作室的仍然是小陳。
發現燈光又亮著,他頓時緊張起來,快速瞧向了芷晴的辦公室。看見芷晴呆坐在電腦屏幕前,疲憊不堪又神情沉重,他擔心平台可能出了什麼事,立即慌張地跑了進來,向她詢問情況。
芷晴勉強打起精神,簡單地安撫了他幾句。
待面露擔憂的小陳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她的視線隨即投向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數據流,正準備強迫自己再次投入代碼的迷宮中。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她的動作。
屏幕上顯示著「姑姑」的名字,芷晴心裏竄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她迅速拿起手機。
「喂,姑姑?」
電話那頭傳來姑姑帶著哭腔的聲音。
「晴晴!你爸……你爸他……進了醫院!昨天半夜在家裏突然暈倒了!醫生……醫生說是癌……癌症晚期!剛從搶救室出來,現在腫瘤科病房——就是市中心三區那家醫院!你快來!」
姑姑慌亂的話語猶如一道驚雷在芷晴的心中炸開。
所有關於Eon和Echo模組的問題在頃刻間被炸得粉碎,只剩下手機裏姑姑哽咽的聲音在耳邊嗡嗡作響。癌症?晚期?父親?那個沉默寡言、仿佛永遠隔著一層厚厚冰牆的父親?
「我……我現在過來。」
芷晴慌惶地回了一句,用顫抖的手指掛斷了電話。
屏幕上的Ray和未解的謎團被徹底拋在身後,她幾乎是憑著本能抓起外套和包包,在同事們驚愕的目光下,頭也不回地衝出工作室,招了一輛計程車。
城市的喧囂在車窗外呼嘯而過,她卻只感到一片死寂的冰冷。父親的形像在眼前交替閃現:小時候在她摔倒時,沒有半句溫和的安慰,只是沉默地把她扶了起來;母親葬禮上,他始終一言不發,帶著一種仿佛不為所動的肅穆,畢直地站在她的身邊;大學畢業後她搬出家門時,他那句平淡的「好好工作」……還有那些數不清的、被她刻意忽略的疏離時光。
她一直覺得父親不在乎她,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在乎。
「癌症晚期」這四個冰冷的字像一把生鏽的鈍刀,割在與父親之間那根她從未真正審視過的、名為血緣的紐帶上。
踏入醫院,消毒水氣味頓時撲面而來,將芷晴帶回到母親去世的那天。她跌跌撞撞地跑到腫瘤科的病房門口,姑姑正紅著眼睛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姑姑!」芷晴衝過去,聲音帶著哭腔,「爸他怎麼樣?」
「晴晴……你可算來了!」
姑姑快速地站起來,一把抓住她的手,領著她走入病房。
「你爸他……唉,他就是頭倔驢!」姑姑又急又氣地說:「早就查出來了,硬是不讓告訴你!說怕你擔心,怕影響你那個大項目……!」
病房裏,父親林建國躺在病床上,戴著氧氣面罩,眼睛閉起,呼吸微弱而平穩。他看上去比芷晴記憶中的遠要消瘦蒼白,仿佛被病魔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脆弱得像一張隨時會被風吹走的紙。
儀器發出規律的滴答聲,顯示他的生命徵象暫時平穩。
芷晴看著父親那張枯槁的臉,艱澀地問道:「醫生怎麼說?」
「暫時脫離危險了,是腫瘤壓迫引起的急性症狀。」姑姑的眼圈又紅了起來,「但情況……很不樂觀。晚期了,晴晴……醫生說,就是……就是拖太久……」她沒有再說下去,別過臉抹淚。
病床上的林建國聽到了她們的對話,緩緩睜開眼睛。渾濁的目光在看到芷晴時,似乎燃起了一絲明亮,但隨即又被濃重的愧疚和疲憊淹沒。
他動了動嘴唇,氧氣面罩下發出模糊的聲音。芷晴和姑姑趕緊湊近到他的身邊。
「別……怪你姑……是我不讓說的……」他的聲音虛弱沙啞,斷斷續續,每一個字都像用盡了力氣,「爸……沒用……不想……拖累你……你工作忙……星之庭……是你的心血……」
姑姑聞言,忍不住又抱怨起來:「哥!你看看你!瞞著有什麼用?現在嚇壞晴晴了吧?她是你唯一的女兒啊!有什麼事情不能跟孩子說?非得自己扛著!現在好了,扛出大事來了!」
面對妹妹這頓心疼又無奈的數落,林建國只是微微搖了搖頭,報以一種固執的、認命般的沉默。
姑姑嘆了口氣,看了看床頭櫃上的熱水瓶,又看了看父親,「行了,不說了。哥,你渴不渴?我去給你打點熱水來,順便看看樓下食堂有什麼你能吃的——晴晴,你先陪著你爸,我去去就回。」
她向芷晴說了一句,隨即拿起熱水瓶,走出了病房。
門在姑姑身後輕輕地關上,狹小的空間瞬間只剩下父女兩人。
消毒水的氣味、儀器規律的滴答聲、父親微弱的呼吸聲,交織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長久以來的疏離化成一道無形的牆,橫亙在兩人之間。
芷晴站在床邊,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注視著父親蒼白凹陷的臉頰,看著他努力想說話卻又力不從心的樣子,喉頭哽咽得厲害。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最終,她只是靠前了一步,動作生澀而猶豫,輕輕握住父親露在被子外那隻枯瘦冰涼的手。
感受到女兒的觸碰,林建國渾濁的眼睛轉向了她,目光裏交織著愧疚、不捨,還有一絲深埋的慈愛。他再次努力地動了動嘴唇,聲音比剛才更輕,更脆弱,卻帶著一份過往從未展現過的坦誠:
「你……像你媽……聰明……要強……」他喘息了一下,積攢著力氣,「爸……嘴笨……腦子也不靈光。你媽走……走後……爸……不知道……怎麼跟你……說話……怕說錯話,惹你煩……惹你……難過……」
他斷斷續續的話語,艱難地拼湊出一個芷晴從未想像過的真相。他不是不愛,只是不懂得如何去表達,用沉默和疏離築起一道牆,笨拙地以為這只要不觸及她失去母親的痛,給予她空間,就能夠保護女兒,不讓她傷心。
「你是個能幹的孩子……有自己的事業……爸也沒有……別的本事……就想著……不給你添亂……讓你……好好奔自己的前程……」
林建國努力轉過頭,望著芷晴,那雙總是顯得嚴肅甚至有些冷酷的眼睛裏,此刻卻泛著一片溫暖的濕潤。
「爸……心裏……一直……為你驕傲……」
「爸!」
芷晴再也忍不住,淚水決堤般洶湧而出。
所有的隔閡、誤解、積年的委屈,在這一刻都盡數瓦解。她伏在床邊,緊緊握著父親的手,仿佛要傳遞給他力量,也仿佛要從這份遲來的溫暖中汲取支撐。
她想起自己過去在賀文謙——甚至可能還從Eon身上——所追求的溫情,這些虛幻的、完美的愛,如今與父親那份深埋在冰冷表象下的愛相比,顯得如此蒼白。
過了許久,芷晴的情緒才稍微平復。她替父親掖好被角,看著他又疲憊地閉上眼睛休息。這時姑姑也回來了,她低聲勸芷晴先去辦理必要的住院和繳費手續,自己繼續在這兒守著。
「姑姑,你先回去吧。」芷晴說道,從姑姑手中接過了父親的證件和醫院的單據,「住院的手續,我會去辦的,這段日子……爸的事辛苦你了。」
「沒事,一家人哪有什麼幸苦不幸苦。不過我回去了,晴晴你一個人沒關係吧?」
「我不要緊的,爸在醫院也有醫生照顧。姑姑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別累了。」
姑姑還是有些不放心,但看林建國在病床上安穩熟睡的樣子,又看了看芷晴疲憊卻堅定的表情,終於點頭:「那我先回去了,晴晴你辦完手續也早點回去,別累著了。」
目送姑姑離開病房後,芷晴拿著證件和住院單,拖著沉重的腳步獨自走向繳費處。心情沉重得像灌了鉛。父親的病情、遲來的和解、以及那份沉甸甸的父愛,讓她身心俱疲。
日光燈管發出冷白的光,為醫院光潔的走廊更添上了一分寒意。她低頭翻看著手中的單據,腦子裏還縈繞著父親虛弱的話語和姑姑的嘆息,心緒如同亂麻。
就在她轉過一個轉角,接近繳費窗口時,一道低沉、熟悉得讓她心臟驟停的男聲,清晰地穿透了周圍的嘈雜,傳入她的耳中:
「……例行檢查的結果,下週能出來嗎?」
芷晴猛地停住腳步,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這道低沉的聲線帶著獨特的沙啞質感,與Eon柔和的聲線有著完全相同的音質基底,語調中卻透著徹底相悖的冰冷——就像電話中那個冷酷拒絕她的沈奕辰!
她僵硬地轉身,循著聲音來源望去。
只見不遠處,靠近導診台的地方,一個男人坐在輪椅上。他穿著深色的外套,側臉線條冷峻分明,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疏離感。一名護士正俯身對他說話。
「沒問題,沈先生。結果出來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沈先生。
這三個字如同驚雷在芷晴腦海中炸響——真的是他。那個與她通過一次電話的神經接駁器設計者沈奕辰,他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