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巨獸之口
訪查結束，秋冽川一言不發地坐進車內。他沒有立刻發動引擎，只是靠在椅背上，凝望著遠方，試圖沉澱腦中的喧囂。
就在這時，終端螢幕突然亮起，一串他再熟悉不過的最高級別加密編碼，如催命符般閃爍。
他輕嘆一聲，指尖揉著眉心，力道大到指節發白，彷彿已嗅到麻煩的氣息。
果不其然，通訊接通的瞬間，對方那因過度壓縮而失真的數位怒吼立刻炸開——「秋冽川，你到底在拖什麼？！」
秋冽川靠回座椅，手肘撐著車窗，任由夜晚的冷風灌入車內。他語氣懶散，卻藏著一絲鋒利的嘲諷：「你們又在急什麼？」
「急什麼？！」
對方的聲音幾乎破音，「我們給了你時間、給了你預算，結果林律伊到現在還沒鬆口！你到底在幹嘛？陪他在工作室泡咖啡、吃燒烤、談人生哲學嗎？！」
「不只是喝咖啡，」秋冽川慢悠悠地回，「還有魚排和雞排燴飯。要不要我幫您也訂一份？外送到您那舒適的辦公室？」
「秋冽川！」
對方的語氣瞬間冷到冰點，「這不是玩笑！母系統的異常已開始影響我們的國際信譽評級，這是地緣政治問題！不是你的個人遊樂場！」
秋冽川手指輕敲方向盤，發出細微的「嗒嗒」聲。
「我知道。」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但你們似乎搞錯了。不是我拖延，是你們開出的那份『優渥條件』，連我都看不上，你覺得林律伊會點頭？」
通訊那頭傳來一聲不屑的冷哼：「他沒有選擇。誰都有弱點，你只是沒找到罷了。」
秋冽川嗤笑一聲：「哦？那是願意加碼了？還是說，依舊只是想把他騙進背鍋，連一丁點像樣的誠意都捨不得給？」
對面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幾秒後，那聲音壓得更低，透著一絲陰冷的命令口吻：「現在不是討價還價的時候。我們要的是結果，不是你的廢話。」
秋冽川眼神微微一沉，手指停下敲擊。
「結果？」他的語氣低了幾度，「那我提醒你一句——林律伊不是我。」
他的聲音冷了下來，「我背後有整個秋家。他沒有，他是一匹真正的獨狼。把他惹毛了，他會做出什麼，你們最好先在模擬系統裡演練一次『最壞情況』。」
「那就讓我們來承擔後果。」對方的語氣毫無波動，像一台冰冷的機器，「你的任務很簡單——讓他踏進源境的大門。剩下的，與你無關。」
「嘟——」
通訊被強制切斷。螢幕暗下，車廂內只剩下冷風灌入的呼嘯，以及秋冽川自己逐漸放大的心跳聲。
他沉默了幾秒，忽然低聲笑了出來。那笑聲很輕，帶著一點自嘲與荒謬：「媽的，真當我是人質談判專家啊……」
讓他踏進源境的大門。剩下的，與你無關。
這句話像是在為他劃清界線，實則是在警告他——別多管閒事，別站錯隊，做好你「工具人」的角色，就夠了。
秋冽川很清楚，一旦林律伊真的踏進那扇門，無論他多聰明，多麼特別，最終都會被這個名為「源境」的體制巨獸——
吞噬、同化、碾碎。
秋冽川的手指在方向盤上停頓了一瞬，隨即用力握緊。
他想起林律伊那句「我在讓他們以為自己在釣魚」。
所以，你到底在賭什麼？
他發動引擎。
兩道銳利的車燈劃破沉沉夜色。
遠方，源境的總部大樓在黑暗中燈火通明，像一頭由鋼鐵與玻璃構成的巨獸，匍匐在地平線上。那無數亮著的窗格，如同牠密密麻麻的複眼，正靜靜地注視著這座城市。
等待著那個那桀驁不馴的獵物，自己走進巨獸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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