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草原辦喜事
試問,狼主大人哪裡好可憐?
司清悅在經歷了成親當晚發生的所有事後,腦海中總會時不時冒出如此反問,而之所以會糾結在那個點上,很可能是那一晚她與他所共創的記憶太過奇幻,於她而言太不可思議,因此一直沒法兒捨下。
她記得自個兒喝了酒,游牧三十六部的馬奶酒和棗露酒實在太好喝太順喉,獨自在寢房中的她一口接一口地啜飲,也不知怎地就把酒壺給喝見底了,然後心情飄飄,思緒飄飄,整個人都飄飄然。她也記得神出鬼沒的飛腿大爺突然現身,被她當成巨大抱枕那般摟在懷裡。
然後新郎倌溜進寢房,她被他偷偷擄了去,那時她酒勁兒整個上來,暈乎乎被他帶出白玉城。
那一夜她醉酒撒野,把強壓在心底多時的惱恨盡情發洩,她又哭又罵又鬧,還揍人不手軟,揍得氣喘吁吁連自己的雙手都揍疼……這些不堪的事兒,之後清醒過來的她都記得。
然,最最讓她在酒醒後想挖個坑把自個兒埋掉的是,她記得自己是如何熱烈地回應他的擁抱和親吻,那樣急切貪婪又眷戀再三,對他的索取毫無抵抗之力,甚至求他繾綣深入。
她對自己感到疑惑了,彷彿那個大開大闔、恣意張揚的女子是另一個人,又或許全是她想像出來的。
但那一夜的綠洲坡地閃耀出無數片的銀藍亮光,那月牙般的綠洲小湖映出滿天的明月繁星,也映出成片成片的亮藍,她看得清清楚楚,在那瞬間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也感動到無法言語。
寶藍冬蝶,西薩域外才可能出現的稀有品種,卻被狼主大人尋到棲息之地,然後在他倆成親的這一夜,他帶著醉醺醺的她來看那一場奇幻美景。
她的「回禮」強而有力,亦是仗著酒氣刻意「行兇」,她主動親吻他,把他吻得又雙雙滾回草地裡去。
最終是如何收場她沒能記住,只曉得再睜開雙眼時已徹底酒醒。
藍天湛湛,冬陽暖暖,她裹著裘衣被狼主大人親密摟在懷中,兩人髮絲交纏,鼻息相容,四片唇瓣幾要貼在一塊兒,心音一下下輕合,好似天地之間僅餘他們這一對在綠洲坡地上相擁而眠的一雙人。
狼主大人那一日將她照料得極是細心,酒醒的她覺得口乾舌燥,他立時起身從坐騎的馬鞍掛袋中取來大水囊,餵了她滿滿的清涼淨水,又在她感到羞澀難當之際退得遠遠,讓她獨自一個尋到隱密之處解手,之後還生火烤了幾片麥餅子和乳酪乾,配上果脯為她充饑。
回程路上,他什麼也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表明了——
我會待妳好,很好很好的,妳信我,跟隨我。
司清悅沒什麼好賭的了,她當然會跟隨他,只要狼主大人善待她所重視的人事物,她能把命都獻給他,至於她的身子……他要的是她能驅動靈能療癒,可按著歷代傳下來的神史所記載,以及歷代神女的口述相傳,身具靈能的神女有朝一日若失童貞,極可能體內產生變化,與生俱來的靈能將會消散。
所以,她不可能同他真正成雙,以往不覺有何難處,而今卻不敢細想。
所以,就先這樣吧,先把獻身成親的「結盟」日子過好,再慢慢釐清眼前態勢和內心所想。
於是她進一步積極培養永安公主這位神女接班人。
她不僅傳道、授業、解惑,更把這些年自身領略到最佳學習方法傾囊相授,領著司平安迅速熟悉大神殿中的一切,巨細靡遺皆不放過,亦讓司平安多多參與安宜堂的事務,確保這一處恤孤之所往後即便沒了她的照看,也會有更強而有力的人手坐鎮。
日子就在無邊無境的忙碌中匆匆過去。
司清悅不知有多少次感到無比慶幸,因為下一任的神女之選實在太優秀,不但天賦異稟又肯在種種功課上下苦功,動靜皆宜,得以收司平安這小姑娘為關門弟子,司清悅都覺自個兒肯定燒了三世高香。
直到某日,司平安在完美作好一整天的功課後來到她面前,嚅著聲問:「姊姊還是要隨伊古穆狼主離開嗎?我唔……平安而今已變強了,無論在內廷宮中抑或民間,父王視我如珠如寶,若要他言聽計從也非大難事,百姓也都認可我的存在,如今王族中沒誰敢開罪於我,我定可以護姊姊周全,神女大人……姊姊……您不能就此安心待下嗎?」
司清悅直至如此被詢問了才驟然醒悟,為何她會一骨腦兒地緊趕慢趕,趕著要把下一任神女給培育出來,最大原因是她不願狼主大人以及游牧三十六部的菁英人馬一直盤據於大神殿這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