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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灑進語柔的房間,窗簾只拉了一半,陽光落在床上,也落在她蒼白疲憊的臉龐。她靠坐在床頭,手裡捧著一杯熱牛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
家偉坐在床沿,看著她慢慢將杯子放回床頭櫃。
「怎麼還不睡?」他輕聲問,語氣像春日的風,溫柔又不帶催促。語柔微微搖頭,眼神緊緊黏著他。「我想多看你一點……多聽你說幾句話。」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家偉心頭一震,伸手輕輕撫著她的髮絲。
「我就在這裡啊,妳一睜眼,就能看到我了。」
語柔彎起嘴角,笑得有些倦。「但萬一……哪天睜眼就看不到了呢?」
他心頭一緊,卻沒有多問,只溫柔一笑,道:「那……我唱首歌給妳聽,好不好?」
語柔看向他,眼神意外又溫暖,輕輕點了點頭。
在午後的光線中,家偉靜靜坐著,輕聲唱起了《甲你攬牢牢》。他的聲音不高,卻低沉溫暖,像細水緩緩流過她心底:
「我欲甲你攬牢牢,乎我陪你唱同調……分擔你的憂,你的愁甲你的哭,哭完心事著無了了……」
語柔聽著,眼神漸漸模糊,眼眶裡泛起一層水光。
「我欲甲你攬牢牢,乎你袂驚袂擱號……往事放乎空,人生啊才有望,乎我陪你渡難關……」
他唱到這裡,看見語柔的眼皮已經很沉,卻還倔強地睜著。家偉忍不住微微一笑,一邊唱著最後一段,一邊緩緩抬起手,指腹極輕地碰觸她的眼皮,像撫摸最柔弱的一片羽毛,輕聲呢喃似的唱:
「阮欲甲你攬牢牢……」
他的指尖滑過她的眉眼,溫柔地覆住她的眼皮,彷彿在替她關上那扇疲倦的門。
語柔終於慢慢地合上眼睛,眼角還帶著一滴未乾的淚,像疲憊的蝶翅終於願意落下。她的呼吸逐漸平穩,家偉輕輕地將她露在外頭的手放回被窩裡,再細心地掖好被角。
他沒有離開,只是坐在床邊,靜靜看著她。指尖忍不住再次輕撫她的髮絲。
「好好睡吧……我的睡美人。」他低聲呢喃。
那條粉紅色的被子,此刻正緊緊地包覆著語柔,也包住了她所有的記憶與愛。彷彿只要這樣,她就能安心地、無憂地沉入夢境,而他,就守在這裡,直到她再次醒來。
——
家偉坐在床邊,靜靜看著語柔熟睡的臉龐。她的呼吸穩定了,嘴角還微微皺著,似乎還沒從剛才的情緒裡完全脫離。那幾滴尚未乾透的淚痕,像針一樣扎在他的心上。
他輕輕伸手,將她眼角的淚拭去,指尖傳來她肌膚的溫度——這麼真實,又這麼脆弱。
「乎我陪妳渡難關……」他在心裡重複著剛才唱過的那句,喉頭忽然一陣發緊。
他好想告訴她,其實他早就知道她的病,不只是貧血而已。他早就查了所有關於白血病的資料,甚至問過認識的醫師朋友該怎麼照顧病患。那些日子裡,他一邊笑著幫她撐傘、煮她愛吃的、設計讓她方便行動的生活空間,一邊在深夜獨自坐在書桌前,眼眶泛紅地閱讀著病程的發展、化療的副作用、移植的條件……還有,最壞的結果。
可是他說不出口。
他怕她知道後會更痛苦,怕她覺得成了他的負擔,怕她在餘下的日子裡不再輕鬆自在。她已經受過那麼多的苦,他怎麼忍心再讓她承擔更多?
他告訴自己,要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當她身邊那個讓她依靠的人。可是,他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他望著她安睡的模樣,眼眶一紅,猛然低下頭,雙手握緊成拳。
「語柔……妳怎麼那麼傻……」他在心裡無聲喊著,「妳以為瞞著我,是為我好。可是妳知道嗎?我每天都在害怕,害怕有一天再也等不到妳睜開眼睛跟我說話……」
他抬起頭,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脆弱又一次壓進心底,臉上再度浮起那個熟悉的、溫柔的笑容。
「沒關係的,就算妳不說,我也會一直在這裡,陪妳每一分每一秒。」他低聲說,語氣裡藏著承諾,也藏著沉重。
那一刻,陽光斜斜照進來,照在他們兩人的身上,彷彿時光靜止了,只剩下這一室無聲的深情。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