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起澳門,腦海裡立即湧現的是奢華的賭場飯店,
威尼斯酒店有貢多拉船夫渾厚的詠唱聲、
永利酒店廣場水舞婀娜的姿態,以及米高梅酒店前的金獅。此外,歷經火災洗禮的大三巴牌坊、議事亭前地及大砲台、媽祖像是旅人必去之地。
然而,十多年前的澳門初體驗對我來說,卻有些狼狽:
我在港澳碼頭搭乘獨特的人力三輪車,
卻在車水馬龍的馬路中央被「放生」,方知它的路線並非繞回原點。
所幸我們藉由飛馳而過的各家賭場巴士,輾轉回到飯店。
之後,我對澳門再也提不起深入探究的興趣,只能說自己當年實在過於淺薄。
十多年後的今天,親人的熱情邀約使我再次踏上旅途。
大部分旅人僅停留澳門一至兩天,但身為世界遺產的澳門,文化底蘊自然不只賭場。這回,我決心拋開霓虹喧囂,靜靜體會屬於澳門的異國風情。
我們漫步於大三巴牌坊、大砲台、戀愛巷、漁人碼頭等舊城區。
澳門半島多丘陵小山,遍佈斜坡及階梯,幸好觀光客多集中於大三巴附近,其餘地區人潮稀疏,正適合細細品味中西建築在文化上的共融和歷史價值。
在我的眼中,這種融合有種奇異而耳目一新的趣味:
每每在巴洛克風格的西式教堂、修道院或公署旁,緊鄰著陳舊的華人公寓,樓層間甚至晾曬著尋常的內衣。
這種對比,就像是吃著鮮甜西瓜,同時得攙和一顆顆黑籽。老一輩人說:吃下黑籽,頭上會長出西瓜藤。澳門對我來說,就是西瓜、黑籽、瓜藤三者融合的存在。

如今大三巴牌坊下的人潮比十多年前更擁擠不堪,俯視議事亭前地,只見萬頭鑽動。
我選擇往上走到大砲台。那時的大砲台尚未建造手扶梯,也未設有收費博物館,遠眺葡京酒店及澳門市容,頗有遺世獨立之感。
如今,十多座大砲仍靜靜佇立,而周圍的池塘、咖啡廳和紀念品店環繞著。
遠方除了葡京酒店依舊,更多的是櫛比鱗次的大樓;
猶有甚者,街頭藝人在大樹下唱起卡拉OK,期待遊客賞光給予小費,真所謂古蹟照今塵。


即使無意參賭,仍不免俗地走進金沙酒店二樓賭場參觀。
我注意到樓下擺設一尊高達 16 呎、重 5,500 磅的財神雕像,標註著祈願為訪客增添好運氣。
外子不屑笑道:「這是酒店的神明,自然是庇佑賭場而非遊客。」我啞然失笑。
自古只聞賭博者傾家蕩產,未聞好賭者發家致富,這尊財神像的用意,頗耐人尋味。

夜晚的澳門,在充滿霓虹燈的酒店照耀下,顯得分外閃亮。
商店已紛紛打烊,我們徘徊在漁人碼頭的古羅馬競技場、歐式迴廊間,只見三三兩兩的遊客漫步。

咖啡店外寫著:「我在澳門很想你」。
我想,等我回到台灣,我也會寫下「我在台灣很想你」這句話。
我想念的,不是賭場的喧囂,也不是三輪車的驚險,而是那份專屬澳門中西文化激烈碰撞後,所沉澱出的獨特與幽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