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日之征第四年,聶懷桑此時正在藍景儀的屋子裡一邊看著他抄家規,一邊幫他磨墨,手邊還放著畫到一半的摺扇,自從聶懷桑明白自己對藍景儀的感情不僅僅是長輩對晚輩的關心,而是多了些愛慕之情參雜在其中之後,就常常一天到晚找些理由來找藍景儀,但他並不著急對藍景儀表露出他的感情,畢竟對方還是個孩子,況且他也不清楚藍景儀對他的想法是如何,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陪在他身邊,陪著他抄家規,給他講好聽的故事,買好吃的糕點,極盡自己所能的對藍景儀好。
"懷桑哥哥,你為什麼最近老是來我這裡找我呢?",藍景儀停下抄的有點酸的手,抬起頭疑惑的問道。
聶懷桑磨墨的手一頓,笑著回道:"怎麼?小景儀不歡迎我來?"
"怎麼可能呢!!!我巴不得懷桑哥哥可以天天來呢!只是有點好奇而已,平常懷桑哥哥不是待在客房裡就是在後山上,很少會來我的屋子裡。"
聶懷桑一聽,嘴角微勾,"你就當是我想你了,沒看見你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藍景儀聽聞,耳垂微粉,連忙低下頭,"懷…懷桑哥哥…你…你瞎說什麼啊!"
聶懷桑笑著摸了摸藍景儀的頭,拿起毛筆繼續畫著扇面上尚未完成的畫。
藍景儀抬頭看著聶懷桑認真作畫的神情,想起他剛剛說的話,臉上覺得有些發熱,摸著自己越來越燙的臉頰,藍景儀突然站了起來。
聶懷桑被這動靜弄得抬起了頭,疑惑的看著藍景儀,藍景儀看見聶懷桑的臉,覺得自己的臉越來越紅,支支吾吾說道。
"懷…懷桑哥哥,我…我要去幫含光君喂兔子了,你…你自便…",說完也不等聶懷桑回答,直接跑了出去。
聶懷桑看著藍景儀的背影,以及那紅透的耳垂,搖頭輕笑道:"這孩子真可愛…"
隨後提起筆在扇面上畫下最後一隻蝴蝶,聶懷桑吹了吹上頭未幹的墨跡,看了看扇面上那追著蝴蝶的身影,臉上開心的笑容,身後飄逸的抹額,聶懷桑嘴角的角度又上揚了幾分。
而慌忙跑出自己屋子的藍景儀,跑到後山的冷泉邊,捧了一把泉水就往自己臉上撲,試圖讓自己紅到發燙的臉頰冷卻下來,腦袋裡卻一直浮現聶懷桑說的話,藍景儀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臉,想讓腦袋不要再繼續胡思亂想,冷靜下來的藍景儀心裡想著。
"懷桑哥哥一定是開玩笑的!宗主不在家,懷桑哥哥在雲深不知處也沒有其他的朋友,他一定是覺得無聊,所以才會常來找我,畢竟整個雲深不知處也只有我跟懷桑哥哥的交情比較好,所以他剛剛那句話的意思應該只是想找人陪他說說話而已,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說服了自己的藍景儀,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慢慢的走回自己的屋子,藍景儀站在房門口,深深吸了一口氣,緊張的慢慢推開房門,發現自己的房間裡已經沒有聶懷桑的身影了,藍景儀松了一口氣,但心裡隱隱有些失望,走回桌旁,發現桌上放了一包東西,底下壓著一張字條,藍景儀抽起紙條一看。
"景儀,我還有事先離開了,桌上的東西送給你!懷桑哥哥留",藍景儀將紙條折好收起,拆開桌上的東西,裡頭是一串冰糖葫蘆,藍景儀將它放進嘴裡,"奇怪,為什麼這次的糖葫蘆吃起來會這麼甜?"
夜晚,藍景儀更衣完,正準備就寢,突然聽到窗戶外邊有聲音,他立刻披上外衣拿起佩劍,悄悄地靠近窗邊,看見窗戶慢慢地被推開,藍景儀手中的劍已經出鞘三分,正準備拔劍制伏窗外的人,此時聽到一句話從半開的窗戶外傳來。
"景儀,你睡了嗎?"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藍景儀收起佩劍,將窗戶打開,疑惑道。
"懷桑哥哥,大半夜的你不睡覺跑來我這裡做什麼啊?"
"景儀阿,還好你還沒睡,快!跟我來,我帶你去看一個好東西。"
藍景儀一聽,爬出窗戶,好奇問道。
"是什麼好東西啊?非要現在去看?"
"恩,這種東西只有晚上才看的見,是我無意間發現的。"
"喔!好啊!那我們走吧!"
看著只穿著一件外衣的藍景儀,再看看穿著披風的自己,聶懷桑提醒道。
"景儀阿,你只穿這樣不冷嗎?"
"不會啊,我身體可好的!懷桑哥哥我們快走吧,不然待會巡夜的弟子看見我還沒就寢,會跟叔爺爺告狀的!!到時候又要被罰抄家規了!"
"好吧!那我們快走吧!"
聶懷桑帶著藍景儀躲過了巡夜的藍家弟子,上了後山,藍景儀一路跟著聶懷桑,不久兩人在一處地方停了下來,藍景儀疑惑的看著聶懷桑,"懷桑哥哥,這裡不是雲深不知處的後山嗎?這裡黑漆漆的有什麼東西好看的?"
聶懷桑伸出手指抵住雙唇示意藍景儀不要說話,隨後手掌運起靈力,輕輕地往地上一拍,地面的震盪,讓隱藏在樹叢裡的螢火蟲紛紛飛起。
藍景儀看著滿山滿谷的螢火蟲,恍如繁星般照亮了漆黑的樹林,藍景儀興奮的跑向前去,漫步在這點點螢光中,突然一隻螢火蟲停在藍景儀的手上,看著手上散發的冷光,藍景儀轉頭對著聶懷桑說。
"懷桑哥哥,你看,這個好美阿。"
聶懷桑看著揮舞著雙手在點點螢光中漫步的藍景儀,不由得看傻了眼,聽到藍景儀的問句,聶懷桑回過神來微笑道:"是阿,很美!",心裡卻想著,"是啊,很美!你很美。"
'漫天螢光,繁星點點,你猶如落入凡間的仙子,舉手投足,難移視線,一顰一笑,扣人心弦。'
突然,藍景儀打了一個噴嚏,雙手搓著自己的手臂,聶懷桑緩緩張開自己的披風,看著藍景儀,藍景儀見狀笑著跑進聶懷桑的懷裡,聶懷桑將藍景儀裹在自己身前,雙手握住藍景儀冰冷的小手,溫柔的說:"你看吧,早跟你說過會冷,雖然現在是初夏,但是入夜後山上還是會有些寒氣,你瞧把你凍的。"
藍景儀吸了吸鼻水,笑著說:"嘻嘻!懷桑哥哥,這裡好漂亮喔!景儀好喜歡喔!"
聶懷桑好不容易將藍景儀冰冷的小手捂熱,帶著他坐在一旁,背靠著樹木,藍景儀則靠在他的懷裡,兩人一同看著這漫天飛舞的螢火蟲,藍景儀一邊看著螢火蟲,嘴裡一邊發出讚歎的聲音。
"懷桑哥哥,你怎麼會發現這裡有螢火蟲啊?"
聶懷桑緊了緊藍景儀身上的披風,將他抱的更靠近自己些,緩緩說道。
"以前我在清河的時候,每次只要練刀不順利被大哥責駡時,我都會跑到我們家的後山上,躺在後山草皮上看星星,看著漫天的繁星,我的心情就會好很多。所以在雲深不知處的這幾年,我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到這後山上看星星,無意間發現這裡有螢火蟲,就想著要帶你來看看。"
藍景儀看著聶懷桑,擔心地問道。
"那懷桑哥哥是因為待在雲深不知處覺得不開心,所以才常跑來這裡看星星的嗎?"
聶懷桑低頭看著藍景儀擔心的神情,捏了捏他小巧的鼻子,溫柔的說道。
"到也沒什麼不開心的,只是我想家,想大哥了,所以才會跑來這裡,只有待在這裡看著天上的星星,看著同一片星空,想像著我還待在不淨世,這樣我就不會那麼想家和大哥了。"
藍景儀伸出手指勾住聶懷桑,認真的說道。
"那懷桑哥哥,以後景儀都陪著你來這裡看螢火蟲,看星星,看日出,這樣你就不會覺得孤單了。"
聶懷桑反手握住藍景儀的小手,輕聲的說道。
"好,一言為定!以後就讓小景儀你陪在我身邊,賞著每一季的螢火蟲,數過每一晚的繁星,看著每一天的日出。"
"嗯!一言為定!"
看著漫天螢光的藍景儀靠在聶懷桑溫暖的懷裡,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沉沉的睡去,聶懷桑看著靠在他懷裡睡著的藍景儀,笑了笑,將他摟的更緊些,倚著他的頭也慢慢地閉上眼睛。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聶懷桑的臉上,張開眼,看見太陽已從遠方的地平面上緩緩升起,聶懷桑看著還靠在懷裡熟睡的藍景儀,緩緩打開摺扇替他遮住略有些刺眼的陽光,心想
"最簡單的幸福就是醒來的第一眼看見的人是你。"
隨後輕笑著靠著他又默默地閉上眼睛,不久,受藍家教養薰陶的藍景儀緩緩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正靠在聶懷桑的懷裡,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睡顏,藍景儀紅了臉,輕輕地從聶懷桑的懷裡爬出來,伸了伸懶腰,看著這清晨的陽光照在自己的身上,覺得全身都暖暖的,藍景儀蹲下來看著聶懷桑依靠在樹旁沉睡的睡顏,思緒不知飄往何處...
過了一會,藍景儀小小的腦袋似乎想起了什麼,轉身便往樹叢裡跑去,不久,回來時的藍景儀手裡多了一束盛開的玉蘭花,藍景儀將手裡的玉蘭花放在聶懷桑的身旁,想起他昨晚貼心的舉動還有那雙捂熱他雙手的大手以及溫暖的懷裡,藍景儀的腦海裡又浮現那些世家公子說過的話,耳垂染上淡淡的紅暈。看著依然熟睡的聶懷桑,藍景儀左顧右盼了一下,確定周圍都沒有人,一時腦熱,深吸了一口氣,蜻蜓點水般的在聶懷桑的臉上輕啄了一下,隨後快速的奔下山。
在藍景儀轉身跑下山時,靠在樹旁的聶懷桑突然張開眼睛,看著一旁的玉蘭花,摸了摸臉頰,打開摺扇蓋住了雙眼,靠著樹閉著眼繼續睡了過去,從摺扇的縫隙中可以看見那上揚的嘴角露出深深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