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的大學生活,從陌生到熟悉,對於她這樣喜歡交朋友的年輕人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可是,她沒有發現,她不像過去那樣隨便穿件衣服就出門了,和同學們一起出去開始在意穿什麼樣的衣服了。大概也是過了青春期荷爾蒙的激盪期,大學就像一所隱形的整形塑身醫院。走進來,她曾經還有著一點點嬰兒肥的小臉蛋瘦削了很多,腰身也窄了一些,脫下高中時被嚴格限制的學生服,她的穿著也更活潑,曾經齊耳的學生頭,現在也開始過肩了。好像不管自己願意不願意,走入新的城市、新的生活,她都被帶到了新的世界裡去了。她第一次發現即使是到了秋冬,自己隆起的胸部也不會再隱藏在沒有腰身寬大的學生服裡了。
天冷了。盛京的秋天也是極美的,銀杏大道上的銀杏葉早已金黃,銀杏樹枝葉交織成拱形,路面也鋪滿了金色的葉子。男女老少都來此漫步其間,或駐足拍照,或者仰望凝視銀杏葉給這個古都帶來的一片片秋日的驚嘆。她也不例外,和同學們在銀杏大道上拍了一張又一張照片,甚至為自己搔首弄姿擺出的連自己都覺得可笑的姿態發出咯咯的笑聲,那聲音從乾爽的空氣中刺入雲端。
晚上和朋友們回到學校,翻看著一張張照片,一邊笑,一邊挑選,給自己的父母發過去。跟父母聊完天以後,突然一陣安靜落下來。心中一下子靜得彷彿聽到了內心裡極遠的聲音:「要不要給他發一張?」
她先給他發了信息:「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沒有回音。安靜的宿舍裡,多了一份不寧,好像積了雨的雲,一下子厚重起來。
她把手機倒扣在桌子上,去收拾、去洗漱,去把一天的興奮快樂和這一瞬間的浮躁不安都理一理。
該睡覺的時候,在設定休息模式之前,她看了一眼手機,還沒有回信。她終於放棄了念想,帶著厚重的雲,過一個黑暗的夜。
第二天,休息模式自動關閉,早上7點開始準備洗漱時,看到手機有兩條未讀信息。
(pm11:44)「已經睡了吧,不好意思。」
(pm00:36)「有事嗎?有事的話,明天早上可以聯繫我。」
她心上的那團積雨雲終於散開了。「沒事,就是問問你。我要準備上課去了。」
嘟嘟地信息音發過來了。
「那就好,還以為你遇到什麼事情了呢。」
「好好上課去吧。」
洗漱完畢,穿戴整齊,她又像一隻鳥兒,嘴裏叼著一塊麵包就飛出宿舍了。
到了教室,在準備上課的最後一刻,她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可以給你發照片嗎?我的大學生活。」
「當然可以啊!」
嗖嗖嗖連續幾張照片發出去了。「我要上課了,拜拜。」
下課後,收到一條信息:「女大十八變啊!我都不認得了。」
她會心地一笑。沒有回覆他什麼內容,就和朋友們熱熱鬧鬧地出去了。
晚上回到宿舍以後,她才回覆他:「怎麼樣,不錯吧!」
她放下手機又去忙碌她的生活日常了。
睡前,他的信息又來了:「大學生活真不錯,好好享受吧!」
她總覺得他的語言裡有一種長輩的嘮叨,但是她還是聽下去了。
「對啊!一月中旬我們就放寒假了,就可以回家了。」
他發來:「那還有一個多月了。」
「對啊!」
「春節我會去給老師拜年。」
「那我就可以看到你了。」
「好的,給你壓歲錢。」
「多給點,哈哈!」
睏意襲來,她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想過元旦了。元旦結束後,就可以回家過年了。
跨年夜,在年輕人的KTV包房裡,她和同學們歡歌笑語,舉著飲料杯大喊:「新年快樂,乾杯!」
手機在牛仔褲後面的口袋裡「嗡嗡嗡」震動。等到大家都在零點以後有些困倦了,橫豎亂躺在包房裡的沙發上睡眼惺忪了,她才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好多條未讀信息,父母的、同學的、還有他。她先看了他的那條「新年快樂」,才開始回覆父母的信息。
早上6點,包房裡的年輕人才準備走回學校。「好冷啊!」一個個用羽絨衣裹緊身體,每一處肌膚都如臨大敵。「讓你光著腿穿超短裙!為了俏動得跳!」「後悔死我了!」一群年輕人稀稀拉拉的,在不遠處散開走向不同的方向。
她回到自己的宿舍,躺在溫暖的被窩裡,才開始回覆那條信息。
「新年快樂。我喜歡你!」新年第一天的興奮好像是酒醉後的衝動,「我喜歡你」就像煙花一樣崩了出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砰」得一聲響徹天空。花火落盡,她睡著了。
下午5點多才醒過來。她沒有收到任何信息。這是她預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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