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不渡》第一章~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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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斷念

1.

崑崙之巔,乃是三界離天最近的地方。 這裡終年積雪,罡風如刀。尋常仙人若無靈力護體,只需片刻便會被凍成冰雕。

但今日,這裡卻安靜得可怕。

漫天飛雪如同扯碎的棉絮,無聲無息地墜落,將天地間的一切色彩掩埋,只剩下一片刺目的慘白。而在這片慘白中央,立著兩道人影。

薄清寒一身勝雪白衣,領口繡著銀色的捲雲紋,纖塵不染。 他生著一張被造物主偏愛的臉,輪廓如刀削斧鑿般清雋。那雙狹長的瑞鳳眼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極深,宛如化不開的墨,盛滿了萬年不化的寒冰。他的唇瓣極薄,緊抿時透著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與禁慾。 他是三界敬仰的清寒仙尊,是修習無情道的戰力巔峰,這世間似乎沒有什麼能讓他的眉眼染上塵埃。

除了此刻,他手中握著的那把劍。

劍名「斷念」。 劍身通體冰藍,隱隱流動著極寒的流光,那是薄清寒耗費百年光陰,引九天玄火與萬年寒冰,親手為他唯一的徒弟洛流瑩煉製的護身法寶。 為了這把劍,他曾耗去半生修為,險些毀了道基,卻甘之如飴。

可誰能想到,這把劍出鞘的第一日,劍尖所指之人,竟是洛流瑩自己。

「別動。」

薄清寒的聲音穿過風雪傳來,依舊是那般清冷,聽不出喜怒。 他的手很穩,劍尖懸在洛流瑩心口半寸之處,凝滯不前。

「瑩兒,忍一忍。為師替妳剔除魔骨,很快就結束了。」

他的語氣裡壓抑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只有薄清寒自己知道,他此刻正在經歷怎樣的煎熬。天界眾神逼迫,預言流瑩體內魔骨甦醒將禍亂蒼生,他別無選擇,只能用這看似殘忍的手段,置之死地而後生,用假死來瞞天過海,保她一命。

這份苦心,他不能說。說了,便是欺君,便是害了她。

2.

洛流瑩站在懸崖邊,身後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身前是她愛了整整三百年的師尊。

寒風呼嘯,捲起她身上那件單薄得近乎透明的素衣,越發顯得她身形銷瘦,彷彿只要風再大一些,就能將她整個人揉碎在風裡。

曾經那個臉頰邊掛著淺淺梨渦、一笑就讓人心軟的小徒弟,似乎已經死在了過去。如今這張臉,蒼白如紙,下巴尖削得厲害,曾經飽滿的嬰兒肥早已消失無蹤,只留下一種近乎苛刻的清冷與絕望。 她那雙標誌性的、曾經盛滿星光的無辜杏眼,此刻大而無神地睜著。眼角或許還掛著一滴淚,卻遲遲沒有落下,像是已經在寒風中凝結成了霜花。她美得令人窒息,卻也冷得讓人不敢靠近,就像一朵在冰雪中被強行凍住、保持著最後盛開姿態的花,美則美矣,卻已生機全無。

聽到「忍一忍」這三個字,洛流瑩眼底浮現出一絲恍惚。

就在昨日,也是在這崑崙山上,蘇瑤仙子穿著一身華貴的流仙裙,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雪地裡求藥的她,笑得那樣溫婉,說出的話卻像毒蛇吐信: 『流瑩妹妹,師尊為了救我身中奇毒,唯有草木之靈的心頭血可解。』 『妳以為那把「斷念劍」是為妳煉的?傻丫頭,那是師尊為了取丹方便,特意為妳準備的刑具啊……』

當時洛流瑩不信。 可現在,看著那把泛著寒光的利刃,看著薄清寒那雙淡漠的瑞鳳眼,她信了。

原來,「斷念」二字,斷的不是魔念,而是她的癡念。 原來,他所謂的「護身」,護的不是她,而是他心尖上的蘇瑤仙子。

3.

「師尊。」 她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是雪落的聲音,「取了瑩兒的心頭血,蘇瑤姐姐身上的毒……是不是就能解了?」

薄清寒眉頭微蹙,握劍的手指猛地一緊:「妳在胡說什麼?什麼毒?」 他正全神貫注地準備發動禁術,根本沒聽清她在說什麼,只當她是恐懼過度在說胡話,「別分心,凝神!」

他看著她,心臟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生生撕裂。 那一刻,他恨透了這身象徵著「師尊」的高潔白衣,更恨透了這所謂不容於世的倫常大道。 他明明只需上前一步,就能將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擁入懷中,替她擋去這漫天風雪。可這一步,隔著師徒名分,隔著天下悠悠眾口,竟成了天塹。 他想要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僵硬地停滯,最終顫抖著,狠狠地收回袖中。 他愛她,卻連為她擦去眼角那滴將落未落的淚,都成了這世間最不可饒恕的罪過。

看著他這副「不耐煩」的樣子,洛流瑩那雙杏眼裡最後的一點光亮,終於徹底熄滅了。

他不承認。 到了這一刻,他還在騙她。 原來薄情之人,終究是薄情。

既然他要這條命去救他的愛人,那給他便是。 這身修為是他教的,這條命是他撿的,這名字是他取的。今日,便全都還給他。

洛流瑩嘴角勾起一抹極淺、極淒豔的笑,像是開在黃泉路上的彼岸花。

「師尊,你的手,別抖。」

薄清寒一愣,心臟莫名地狂跳起來,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間籠罩全身:「流瑩,妳要幹什麼?!」

「既是斷念,便該斷個乾淨。」

洛流瑩看著他猶豫的樣子,眼底浮現出一抹極致的倦意與決絕。 夠了。真的夠了。

「師尊,既然要殺,就別留餘地。」 話音未落,她忽然往前一步。那是一種飛蛾撲火般的慘烈,她伸出那雙凍得青紫、僵硬如冰的手,一把扣住了薄清寒握劍的手背,五指收緊,力道大得幾乎要掐入他的肉裡。

薄清寒瞳孔劇震,剛要撤力,卻感覺到一股不可抗拒的死志從她掌心傳來。

「不——!!」

在他驚恐的嘶吼聲中,洛流瑩帶著解脫的笑意,藉著他的手,沒有絲毫猶豫,狠狠地將那把「斷念」撞進了自己的心口! 噗嗤—— 利刃入肉的聲音,在寂靜的雪山之巔顯得格外刺耳。

她不要他猶豫,不要他憐憫。她要用這條命告訴他:從今往後,黃泉碧落,再無瓜葛。

薄清寒瞳孔劇烈收縮,下意識想要撤劍,可一切都太晚了。

殷紅的鮮血,順著冰藍色的劍槽噴湧而出,濺在了薄清寒潔白無瑕的臉頰上,染紅了他那總是高高在上的眼角。

4.

薄清寒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瑩兒…...為什麼……」 他的聲音破碎不成調,手忙腳亂地想要去堵住那個血窟窿,可雙手都在劇烈顫抖。

洛流瑩卻笑了。 她身子軟軟地倒向薄清寒,最後一次靠進了那個她貪戀了百年的懷抱。 她湊近他的耳邊,用氣音說出了最後的訣別:

「師尊……這把劍,終於開鋒了。」 「你修你的無情道,我去過我的獨木橋。」

隨著生命力的流逝,她的身體開始化作點點幽綠色的螢火。

「從今往後……上窮碧落下黃泉……」 洛流瑩看著薄清寒絕望的眼睛,眼角滑落最後一滴淚: 「洛流瑩……與你薄清寒,死生,不復相見。」

轟——

話音落下,她的身體在薄清寒懷中崩散,化作漫天流螢,徹底消失在風雪之中。 只剩下一件染血的素衣,和那把發出淒厲悲鳴的斷念劍。

「瑩兒?瑩兒!!!」

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震碎了崑崙山巔的積雪。 薄清寒跪在血泊中,猛地嘔出了一大口心頭血。那雙原本清冷的瑞鳳眼,此刻已然通紅一片,宛如瘋魔。


第二章:殘魂

1.

人死後,會去哪裡? 洛流瑩沒有去輪迴。因為她在崑崙之巔主動祭劍,魂魄早已被絞得粉碎。

然而,就在最後一點靈光即將熄滅的瞬間。 一隻手,穿透了虛空,接住了她。

那是一隻極為好看的手,修長有力,手腕上纏著一圈紅色的絲線——那是妖族燃燒壽元與修為結成的「縛魂索」。

「傻丫頭……」 一聲低嘆,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恨意,又藏著無盡的憐惜。

暗處,一襲紅衣的離淵踉蹌現身。 他早已在崑崙守了七七四十九天,本想帶她走,卻晚了一步。

「薄清寒不配……他不配妳為他做到這一步!」 離淵那雙總是帶著三分笑意的桃花眼,此刻赤紅一片。他瘋狂地催動體內的妖丹,將那漫天散落的光點,強行抓回自己的掌心。

每抓回一點,他原本如墨般的青絲便白一分。 每凝聚一寸,他那驚艷妖界的容顏便蒼白一分。

但他不在乎。 「洛流瑩,本座不許妳死。就算要去閻王殿搶人,我也要把妳搶回來。」

2.

幽都,忘川河畔。 洛流瑩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全是冰冷的雪,和撕心裂肺的痛。 「為什麼要殺我?」 她在夢裡哭喊。 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都看不清那個握劍之人的臉。那個人像是一團模糊的白影,每當她試圖靠近,心臟就會傳來一陣痙攣般的劇痛,彷彿靈魂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尖叫:『別想起來!』

「啊——!」 洛流瑩猛地睜開眼,從忘川河水中驚坐而起。

「醒了?」 一道慵懶而沙啞的聲音在岸邊響起。

洛流瑩警惕地轉頭。 只見一個紅衣男子坐在彼岸花叢中。他衣襟半敞,露出一截精緻的鎖骨,紅衣似火,卻頂著一頭如月光般刺目的銀髮。 最勾人的,是他右眼角下那顆殷紅的淚痣,在蒼白的臉色襯托下,顯得妖冶又淒涼。

「你是誰?」洛流瑩聲音乾澀。 「我是誰不重要。」離淵把玩著手中的墨玉蕭,「重要的是,妳還記得妳是誰嗎?」

洛流瑩皺眉,記憶如同碎片般湧來。 她記得她是洛流瑩,是個徒弟,在雪山上被師尊用劍殺了…… 「然後呢?」離淵問。

洛流瑩抱著頭,痛苦地蜷縮起來:「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他是誰……我不記得那個人的臉……」 太痛了。 痛到她的本能選擇了自我保護,將那個人的「名字」與「容貌」,連同她對他那份刻骨銘心的「愛意」,通通剜去了。

3.

看著她痛苦的樣子,離淵眼底閃過一絲隱晦的慶幸。 忘了好。忘了薄清寒,這世間便再無人能傷妳。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 離淵伸出手,輕輕撫平她緊皺的眉頭,聲音輕柔如魅惑: 「那個白影,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仇人。妳只需要記住那份恨,記住那份痛,這就夠了。」

洛流瑩抬起頭,迷茫的眼中漸漸染上了一層寒霜。 是啊,既然是仇人,記住他的臉做什麼?

「我是被拋棄的,對嗎?」 「不。」離淵牽起她冰涼的手,指著自己滿頭的銀髮,桃花眼微微彎起,掩去了眼底的深情: 「本座看這忘川河畔太冷清,缺個侍女,順手把妳撈回來罷了。不過這代價嘛……稍微大了點,以後妳這條命就是我的了。」

洛流瑩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和那一頭銀髮。 順手?哪有人順手救人會把自己搞得油盡燈枯? 過去的那個人給了她毀滅,眼前這個人卻給了她重生。

「好。」 洛流瑩反握住他的手,眼神堅定: 「既然活下來了,這條命,我會好好珍惜。」 「至於過去……就讓那個只會追著白影跑的傻丫頭,爛在這河底吧。」

彼岸花開。 那個愛著薄清寒的洛流瑩,在記憶的封印中死去了。


第三章:紅衣白髮

1. 喧囂與殺戮

幽都雖是鬼界,卻充滿了精怪的喧囂。 忘川河畔的別院裡,一群綠皮小鬼正在打掃。一隻冒失的小鬼扛著水桶橫衝直撞,眼看就要砸中院子中央那盆供奉著洛流瑩魂魄的「養魂木」。

「找死。」 一道冰冷的聲音炸響。 下一瞬,那隻綠皮小鬼直接在半空中炸成了一團血霧。

離淵緩步走出,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掏出絲帕,溫柔地擦拭著養魂木並不存在的灰塵。 「吵到她睡覺,本座就拔了你們的舌頭。」 那一刻,他眼角的淚痣紅得滴血,宛如修羅。

2. 嫉妒的代價

百年後,洛流瑩初聚肉身,虛弱昏睡。 幾個愛慕離淵的花妖趁機闖入,想要用忘川黑水潑醒這個「廢物」。

然而水未落下,離淵逆光而來。 「本座放在心尖上供了百年的人,連我自己都捨不得碰一下,妳們竟敢拿髒水潑她?」

他指尖一勾,那幾個千年花妖瞬間被抽乾精氣,化作了幾顆血紅色的珠子。 離淵轉身走到榻前,換上一副討好的笑臉: 「瑩兒醒啦?這幾個東西雖然吵,但煉成肥料還是不錯的,吃了補補身子?」

洛流瑩看著他掌心的血珠,第一次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3. 溫馨的灼傷

又過百年。洛流瑩已修成鬼道,氣質大變。 原本圓潤的杏眼變得狹長冷艷,眉心多了一道銀紅色的墮仙神紋,讓她整個人透著一股妖冶的神性。

練武場上,洛流瑩修煉失控,冥火反噬。 離淵瞬移而至,徒手捏碎了那團火焰,手掌一片焦黑。

「你是傻子嗎?」洛流瑩一邊為他上藥,一邊心疼地罵道,「為什麼不開結界?」 「開結界太慢了。」離淵看著她,笑得不正經,「要是傷了本座這張俊臉,妳不要我了怎麼辦?」

洛流瑩心中一酸,輕聲問道:「離淵,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不然你為何要對我這麼好?」 離淵眼神恍惚了一瞬,想起了當年那株為小狐狸遮雪的流光草。 他勾唇一笑,半真半假道:「上輩子欠了妳的債,這輩子是來做牛做馬還債的。」

洛流瑩笑了,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崩塌。 她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了轉身就能看到那一襲紅衣。這份依賴,雖不是愛,卻已入骨。

4. 礙眼的名字

為了震懾三界,離淵提出舉辦「雙修大典」。 洛流瑩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離淵,這世上除了你,我還能信誰?」

離淵欣喜若狂地去發請帖。 洛流瑩獨自看著賓客名單,視線停在了**【崑崙虛 - 清寒仙尊 - 薄清寒】**上。 這三個字映入眼簾,她的太陽穴猛地刺痛,心臟漏跳了一拍。 一種說不清的煩躁與厭惡湧上心頭。

「薄清寒……這名字怎麼看著這麼礙眼?」 她冷笑一聲,指尖燃起鬼火:「罷了,既然是仇人,那就讓他看看,如今的我過得有多好。」

她隨手將請帖丟在一旁。 風雨欲來。

第四章:紅帖與心魔

1. 崑崙虛的驚雷

崑崙虛,太極殿內氣氛凝重。 掌門柳長風手裡捏著一隻黑紙鶴,臉色慘白:「這……這不可能吧?洛流瑩還活著?還要嫁給妖族?」 眾長老驚恐萬分:「快燒了!絕不能讓那個人看見!若是讓他知道,他會瘋的!」

就在眾人手忙腳亂想要銷毀紅帖時。 「你們在做什麼?」 一道清冷如冰泉的聲音響起。

薄清寒出現在殿門口。 三百年過去,他變得更加消瘦,臉色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整個人像是一尊精緻卻隨時會破碎的瓷器。那雙瑞鳳眼裡沒有一絲光亮,死氣沉沉。 他只是路過,本不想理會這群螻蟻。

然而,空氣中那一縷若有若無的幽冥之氣,卻讓他停下了腳步。

2. 藏不住的秘密

「這殿裡,為何會有幽冥之氣?」 薄清寒轉過身,那雙淡漠的眼睛掃過柳長風,瞬間爆發出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拿出來。」

錚! 虛空中冰刃凝聚,直指柳長風。 柳長風絕望地遞出了那張紅帖。

3. 冷靜的審視

太極殿內,死寂一片。 薄清寒接過了那張燙金的紅帖。

長老們預想中的暴怒並沒有發生。 薄清寒只是垂著眸,長長的睫羽在蒼白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他安靜地看著那上面的名字,神情淡漠得像是在看一張廢紙。

「洛流瑩……」 他反覆輕輕念著,語氣裡沒有波瀾,只有一絲極致的冰冷與嘲弄。

「呵。」 一聲輕笑,卻讓在場眾人毛骨悚然。

「幽都如今也學會這種低劣的把戲了?」 薄清寒抬起頭,那雙瑞鳳眼裡滿是清醒的譏諷: 「三百年前,我親眼看著她在斷念劍下魂飛魄散。離淵這是在羞辱我,還是在羞辱他自己?」

他根本不信。 他是三界至尊,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天道的法則。那一劍下去,絕無生還可能。這不過是妖族為了挑釁仙界,找了個替身,或者乾脆是個幻術。

4. 推理與崩塌

「師兄說得對!」柳長風連忙附和,「定是妖族的障眼法!師兄別中了他們的計……」

「是不是計,一驗便知。」 薄清寒神色不變,兩指併攏,指尖凝聚起一道純淨的本源靈力,毫不猶豫地點在了那張紅帖的「洛流瑩」三個字上。

搜魂術 只要這上面殘留的氣息有一絲虛假,這張帖子就會瞬間自燃化為灰燼。

然而——

嗡! 紅帖沒有燃燒,反而亮起了一道柔和卻堅韌的幽綠色光芒。 那股氣息,帶著草木之靈特有的清香,卻又纏繞著一絲陌生的、冰冷的鬼氣。 那是……流光草的本源氣息。 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屬於洛流瑩的靈魂印記。

薄清寒指尖的靈光,猛地一顫。

那一瞬間,這位算無遺策的仙尊,大腦飛速運轉,將這三百年來所有的線索串聯在了一起: 為何他尋遍碧落黃泉都找不到她的殘魂? 為何幽都封閉了整整三百年? 為何離淵身為妖族少主,卻甘願躲在鬼界不出?

真相,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剖開了他的理智。

「原來如此……」 薄清寒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顫抖,他死死盯著那張泛著綠光的帖子,眼底的譏諷寸寸碎裂,化作了難以置信的震撼:

「有人在她魂散的瞬間,強行聚攏了她的魂魄。」 「能做到這一點的,唯有燃燒妖丹與壽元……」

他的視線,緩緩移到了旁邊那個名字上——離淵。

所以,她沒死。 她被別人救了。 這三百年,他像個瘋子一樣在滿世界找屍體的時候,她一直活在另一個男人的羽翼下。

4. 償還與掠奪

「師兄?」柳長風看著薄清寒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心裡怕到了極點。此刻的平靜,比剛才的爆發更讓人恐懼。

薄清寒沒有理會。 他只是慢慢地、仔仔細細地將那張紅帖折好,收入懷中,動作珍重得像是在收起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長風。」 他開口了,語氣平靜得近乎詭異。

「在。」

「備劍。」 薄清寒轉過身,面向幽都的方向。風吹起他寬大的白袍,顯得那背影蕭索,卻又帶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決絕。

「師兄要去哪?那是幽都,妖族重地……」

「去赴宴。」 薄清寒淡淡說道,他抬手,指腹輕輕拭去眼角那一抹因極致壓抑而崩裂流下的血淚。

他的眼神恢復了往日的清冷,只是在那層冰霜之下,燃燒著足以焚盡蒼穹的執念: 「既然她活著,那便是我的徒弟,是我崑崙的人。」 「離淵救了她,這份恩情,我薄清寒傾盡崑崙家底也會還。」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聲音驟然森寒,周圍的空氣瞬間凝結成霜: 「但他千不該萬不該……」 「不該妄想染指她。」

5. 宣戰

轟! 話音落下,薄清寒周身爆發出一股毀天滅地的氣勢,強行衝破了體內因動情而反噬的道心枷鎖。 他不顧體內經脈逆流的劇痛,化作一道流光,撕裂虛空而去。

只留下一句帶著血腥氣的低語,迴盪在死寂的大殿之中:

「這杯喜酒,本尊喝定了。」 「至於那杯合巹酒……」

虛空遠處,傳來一聲森冷的冷笑: 「除了我,誰也不配與她喝。」

第五章:紅妝

1. 崑崙的恐慌:傾巢而出

崑崙虛上空,那道撕裂天際的血色劍光已經消失在天邊。

太極殿前,掌門柳長風看著那個方向,臉色慘白如紙。他太了解這位師兄了。平日裡越是冷靜,瘋起來就越是不計後果。薄清寒現在是燃燒著本源修為在趕路,這一去,若是不把幽都捅個窟窿,他絕不會回頭。

「掌門,現在怎麼辦?」身後的長老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師兄他寒毒未癒,若是真在幽都動起手來……」

「還能怎麼辦?追啊!」 柳長風氣急敗壞地吼道,完全沒了平日的仙風道骨: 「傳我法旨!崑崙虛所有元嬰期以上的長老,全部出動!把藥王穀所有的『保心丹』、『續命丸』都帶上!」

他頓了頓,咬牙切齒地補充了一句: 「不是去打架的,是去搶人的!若是師兄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就是崑崙的罪人!」

「是!」 數十道流光沖天而起,緊追著那道血色劍氣而去。 誰都沒想到,三百年不問世事的崑崙虛,第一次傾巢而出,竟是為了去給他們的瘋批仙尊收拾爛攤子。

2. 梳妝閣:畫眉與木簪

幽都後殿,紅燭搖曳。

洛流瑩身穿一襲繁複華麗的「鳳羽霓裳」嫁衣,裙擺上的金焰流光溢彩,將她眉心的墮仙神紋襯得愈發妖冶尊貴。 曾經那個青澀愛笑的小徒弟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眼神冷艷、氣場全開的女帝。

離淵推門而入時,整個人都看呆了。 他今日一襲與她相配的緋紅喜服,衣襟微敞,銀髮高束,右眼角的淚痣在紅衣映襯下美得驚心動魄。

「瑩兒……」 平日裡嘴毒心狠的妖域少主,此刻卻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手足無措,「妳……妳好看得讓我想把這身衣服扒了,不想讓外面那群老東西看見。」

「傻子。」 洛流瑩輕笑一聲,主動遞給他一支樸素的木簪——那是他百年前用養魂木邊角料刻的。 「幫我插上。插上這支簪子,今日這場大典,我便認了。」

離淵的手在顫抖。他知道,這代表著她真的願意接納他,讓他走進心裡。 「好……好!」 木簪入髮,紅衣銀髮,銅鏡中宛如一對璧人。

「吉時已到——」

離淵深吸一口氣,恢復了往日的張揚與霸氣,向她伸出手,桃花眼裡盛滿了笑意: 「走吧,我的境主大人。去讓三界看看,我們有多般配。」

洛流瑩沒有猶豫,將手放入他掌心,十指相扣。

3. 百鬼賀喜:盛世與歸屬

大殿之上,早已是人聲鼎沸,妖魔雲集。 這是一場跨越種族的狂歡。當兩道紅衣身影攜手踏上高台時,歡呼聲幾乎掀翻了幽都的穹頂。

「恭迎境主!恭迎少主!」

並沒有想像中妖魔的兇神惡煞,此刻的幽都,竟然透著一股詭異的溫馨與可愛。

一隻只有膝蓋高的綠皮小鬼,它穿著一身不合身的小鎧甲,激動地擠到最前面,手裡捧著一籃子剛從忘川河畔摘下的、帶著露珠的彼岸花: 「境主姐姐!這是我守了三天三夜才摘到的『並蒂彼岸花』!祝您和少主百年好合,早生……早生小魔王!」

洛流瑩忍不住笑了,那笑容明媚如春光。她微微彎腰,接過那籃花,還伸手摸了摸小鬼光禿禿的腦袋: 「謝謝,我很喜歡。」 那小鬼激動得當場暈了過去,引得周圍哄堂大笑。

「少主,好福氣啊!」 一位來自黑水河的老龜妖,拄著珊瑚拐杖,顫巍巍地舉起酒杯: 「老朽活了八千年,從未見過如此登對的璧人。這是我黑水河特釀的『萬年春』,願兩位大人情比金堅,歲歲年年!」

「借您吉言!」 離淵心情好極了,來者不拒,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他一手攬著洛流瑩的腰,一邊向眾妖炫耀: 「都看清楚了!這是本座好不容易求來的夫人。以後誰敢惹她不痛快,就是跟我離淵過不去!」

「不敢不敢!」 「境主威武!少主威武!」

一群平日裡張牙舞爪的花妖、骨妖,此刻都圍在台下,羨慕又祝福地看著他們。 沒有人因為她是「外來者」而排斥她,也沒有人因為她曾經是「仙」而輕視她。 在這裡,她是幽都的主人,是離淵心尖上的寶貝。

洛流瑩看著眼前這喧囂熱鬧的一幕,看著身邊這個笑得像個孩子的男人,心中那最後一絲關於「過去」的陰霾,終於被徹底驅散。 這裡有煙火氣,有人情味,有溫暖。 這才是家。

4. 霜雪封天

「一拜天地——」 禮官高亢的聲音響起。

離淵轉過身,與洛流瑩相對而立。他看著她的眼睛,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深情與鄭重,緩緩彎下腰去。 洛流瑩也含笑低頭,準備拜下。

然而,就在兩人的喜服衣袖即將觸碰到地面的瞬間。

咔嚓—— 一聲極其突兀的脆響。

離淵手中的酒杯,毫無徵兆地炸裂開來。杯中美酒在半空中凝結成冰,叮叮噹噹地灑落一地。

緊接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如海嘯般席捲了整座大殿。 原本燃燒正旺的數千支紅燭,噗地一聲,齊齊熄滅!

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靠近門口的一排負責奏樂的魅妖,連尖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那股霸道的寒氣瞬間凍成了栩栩如生的冰雕。她們臉上還掛著上一秒的媚笑,指尖還搭在琴弦上,卻已沒了生機。 「砰」的一聲,琴弦崩斷,冰雕碎裂,化作一地晶瑩的冰渣。

「啊——我的腿!」 那隻剛送完花的綠皮小鬼,驚恐地發現寒氣順著地面蔓延,它的雙腿瞬間被凍結在地上。它拼命想要拔腿,卻只聽見「咔嚓」一聲脆響,那是骨頭被凍脆後斷裂的聲音。

而那位剛才還在敬酒的黑水河老龜妖,手中的珊瑚拐杖瞬間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霜。它修為稍高,勉強運功抵禦,卻還是被逼得一口老血噴在酒杯裡,連退數步,撞翻了身後的酒桌。

「怎麼回事?」 「好冷……我的妖丹運轉不動了!」

原本熱鬧喜慶的幽都,瞬間變成了一座死寂的冰窖。

離淵臉色驟變,猛地將洛流瑩護在身後,桃花眼危險地瞇起,死死盯著殿門口: 「這股令人討厭的味道……」

轟隆—— 厚重的青銅殿門,在一股無形的恐怖威壓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緩緩向兩側滑開。

5. 謫仙降臨

門外,原本是幽都永恆的黑夜。 此刻卻是漫天飛雪,銀裝素裹。

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踏著風雪,負手而立。

他一襲標誌性的勝雪白衣,廣袖流雲,全身上下一塵不染,連衣角都不曾有一絲褶皺。 他的髮絲用一根白玉簪束起,一絲不苟。那張被造物主偏愛的臉龐上,沒有血淚,沒有狼狽,只有萬年不化的清冷與傲慢。

薄清寒。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周身縈繞著凜冽的仙氣,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瞬間將大殿內的妖魔鬼怪襯托得如同陰溝裡的螻蟻。

他不像是一個來搶親的瘋子。 他更像是一位降臨凡塵的神祇,來審判一場荒唐的鬧劇。

全場死寂。 所有妖魔都在這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威壓下,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瑟瑟發抖。

薄清寒無視了滿殿的賓客,無視了離淵充滿殺意的目光。 那雙狹長深邃的瑞鳳眼,帶著一種近乎冷漠的平靜,穿過重重人群,精準地落在了高台上那一身紅嫁衣的女子身上。

他的目光在洛流瑩與離淵十指相扣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那一瞬,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到了絕對零度。 但他依舊沒有失態。

薄清寒微微抬起下巴,神情依舊是那種慣有的、作為師尊的威嚴與清傲。 彷彿在他眼裡,這場盛大的婚禮,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

「胡鬧。」 他淡淡開口,聲音不大,卻清冷如玉石相擊,清晰地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隨後,他向著洛流瑩伸出了一隻手。 那隻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掌心向上,是一個標準的、等待徒弟歸來的姿勢。

「流瑩,玩夠了嗎?」

薄清寒看著她,語氣平靜得理所當然,彷彿她只是負氣離家出走了幾天: 「玩夠了,就過來。」 「跟師尊回家。」

第六章:遲來的深情

遲來的深情

1. 懸空的手

大殿內,風雪肆虐。 薄清寒的手依舊懸在半空,掌心向上,維持著那個等待的姿勢。 他的神情是篤定的。在他看來,流瑩只是在鬧脾氣。只要他這個師尊親自來接,給個台階下,她就會像以前那樣,乖乖地把手放進他的掌心。

然而,一息,兩息,三息…… 那隻手,始終懸空。

洛流瑩站在高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她沒有哭,也沒有鬧,甚至連憤怒都很少。那雙描著深紅眼妝的眸子裡,只有一種讓薄清寒感到心驚肉跳的陌生與漠然。

「師尊?」 洛流瑩終於開口了。她咀嚼著這兩個字,嘴角勾起一抹極盡諷刺的冷笑:

「這位仙尊,你是在叫我嗎?」 她微微側頭,頭上的鳳冠珠翠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若是本座沒記錯,三百年前,洛流瑩就已經死在你的斷念劍下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幽都之主。」

薄清寒眉頭微蹙,語氣中帶了一絲不悅的說教意味: 「流瑩,莫要任性。為師知道妳受了委屈,但那日之事……」

「任性?」 離淵忽然嗤笑一聲,打破了僵局。 他擋在洛流瑩身前,那一身紅衣在風雪中獵獵作響。儘管面對的是三界至尊的威壓,儘管他的臉色因寒氣侵蝕而蒼白如紙,但他眼底的譏諷卻絲毫不減:

「薄清寒,你捅了她一劍,害她魂飛魄散。如今一句『任性』就想揭過?你的臉皮是用崑崙山的城牆做的嗎?」

2. 自以為是的真相

薄清寒冷冷地掃了離淵一眼,彷彿在看一隻聒噪的蒼蠅。 他重新看向洛流瑩,眼神變得柔和了一些,帶著一種「我是為你好」的急切與無奈:

「流瑩,過來。讓離淵退下,我有話對妳說。」 見洛流瑩不動,他深吸一口氣,終於拋出了他以為能挽回一切的「底牌」:

「當年那一劍,並非真的要殺妳。」 「天界預言妳魔骨甦醒,眾神要誅妳。為師別無選擇,只能用斷念劍斬斷妳的凡胎,以此製造假死之相,瞞天過海。」 「那一劍避開了要害,我本想在事後立刻帶走妳的魂魄重塑……」

薄清寒說著,向前邁了一步,眼中閃爍著希冀的光: 「流瑩,為師是在救妳。這三百年,我也在找妳。如今誤會解開了,乖乖的跟師尊回家。」

他說完了。 他覺得這個解釋天衣無縫,感人至深。 他等待著洛流瑩露出震驚、後悔,然後痛哭流涕地撲進他懷裡的畫面。

可是,沒有。 大殿裡死一般的寂靜。

洛流瑩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笑話。 許久,她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很輕,卻像是冰錐一樣,狠狠扎進薄清寒的心口。

「救我?」 洛流瑩抬手,指尖輕輕撫過自己的心口——那裡曾經被一劍貫穿。

「薄清寒,你修的是無情道,果然不懂人心。」 她看著他,字字句句,冷得徹骨: 「你覺得那是救贖,可對我來說,那是謀殺。」 「我只記得痛。記得冰冷的雪,記得你為了另一個女人,毫不猶豫地把劍刺進我的身體。至於你的苦衷、你的佈局……與我何干?」

3. 妖主之威

「既然妳不清醒,那為師便帶妳回去,慢慢清醒。」 薄清寒眸光一寒,終於失去了耐心。他抬手成爪,掌心凝聚起恐怖的寒霜風暴,隔空向洛流瑩抓去!

「你的手,伸得太長了!」 一聲暴喝響徹大殿。

轟! 離淵並沒有像剛才那樣單純地用身體去擋。 只見他紅袖猛地一揮,身後那條虛幻的九尾天狐法相沖天而起!九條燃燒著赤紅妖火的巨尾,如同一道道銅牆鐵壁,硬生生將薄清寒的寒霜風暴絞得粉碎!

「破!」 離淵一步踏出,腳下的高台瞬間崩裂。他手中墨玉蕭化作一柄燃燒著烈焰的長刀,身法快如鬼魅,主動攻向了薄清寒。

「鏗——!!」 刀劍相撞。 紅色的妖火與冰藍的劍氣在空中炸開,激蕩出的氣浪如同風暴般席捲全場。

「快跑!快跑啊!」 殿內前三排的賓客首當其衝。幾個修為低微的小妖直接被氣浪掀飛到了半空中,還沒落地就被兩股相斥的靈力絞得粉碎,化作漫天血雨。 還有幾個倒霉的樹妖,被離淵濺射出的妖火點燃了本體,發出淒厲的慘叫,在地上痛苦地打滾,瞬間燒成了一截焦炭。

喜堂瞬間變成了煉獄。酒菜被打翻,鮮血混著美酒流了一地,踩在腳下黏膩刺鼻。

薄清寒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他沒想到,這個看似吊兒郎當的妖族,竟能接下他含怒的一擊。 但他很快恢復了冷漠,斷念劍在手中挽出一個劍花,劍勢如長河落日,連綿不絕地壓了下去: 「強弩之末,也敢與日月爭輝?」

「不試試怎麼知道!」 離淵咬牙,額角青筋暴起。 他深知自己現在只有全盛時期的三成妖力,根本不可能打贏薄清寒。但他不能退,因為身後就是洛流瑩。

「萬妖訣·血祭!」 離淵厲喝一聲,毫不猶豫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烈焰長刀上。 剎那間,刀身暴漲三丈,赤紅的火焰化作無數厲鬼嘶吼,帶著一種同歸於盡的瘋狂,狠狠劈向薄清寒的面門!

這一刀,驚艷了滿座妖魔。 這才是妖域少主該有的風範!哪怕燃燒壽元,也要咬下敵人一塊肉!

薄清寒眉頭緊鎖,被迫第一次後退了半步。 他感受到了這一刀裡的決絕。 「瘋子。」 薄清寒冷哼一聲,終於不再留手。他左手掐訣,右手長劍發出一聲龍吟: 「崑崙禁術·霜天雪舞。」

呼—— 整個大殿的溫度瞬間降至絕對零度。空氣中的每一粒塵埃都被凍結成冰針。 那霸道無比的妖火長刀,在距離薄清寒眉心只有三寸的地方,被層層寒冰封鎖,再也無法寸進。

「若是三百年前,你或許還能與我一戰。」 薄清寒隔著冰層,冷冷地看著離淵,語氣殘忍地揭露了真相: 「但現在,你的妖丹千瘡百孔,拿什麼跟我鬥?」

話音落下,薄清寒指尖輕輕一點。

砰! 封凍妖火的寒冰瞬間炸裂。 巨大的反噬之力如排山倒海般撞擊在離淵的胸口。

離淵悶哼一聲,但他竟沒有倒下! 他在半空中強行扭轉身形,雙腳在地面梨出兩道深溝,硬生生在洛流瑩身前三尺處停了下來。 他用刀拄著地,半跪在地上,雖然衣衫破碎、渾身是血,但那脊梁骨卻挺得筆直,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山。

「咳咳……」 離淵吐出一口混著內臟碎片的黑血,卻抬起頭,對著薄清寒露出一個桀驁不馴的笑,滿嘴是血,妖冶至極:

「薄清寒,你贏了修為又如何?」 「只要老子還有一口氣,你就別想碰她一根指頭!」

第六章:遲來的深情

1. 妖主之威

「鏗——!!」 刀劍相撞,氣浪掀翻了殿內的紅燭。

薄清寒眉頭緊鎖,被迫後退半步。他沒想到,這個看似吊兒郎當的妖族,竟能接下他含怒的一擊。 但他很快恢復了冷漠,斷念劍挽出劍花,語氣殘忍: 「若是三百年前,你或許還能與我一戰。但現在,你的妖丹千瘡百孔,拿什麼跟我鬥?」

「不試試怎麼知道!」 離淵全身浴血,卻依然擋在洛流瑩身前,笑得桀驁: 「只要老子還有一口氣,你就別想碰她一根指頭!」

2. 致命一擊

「冥頑不靈。」 薄清寒失去了最後的耐心。

他不想再浪費時間,必須速戰速決帶走流瑩。

他眼神一凜,手中的斷念劍忽然爆發出刺目的藍光,整個幽都大殿的空氣瞬間凝結。

「崑崙禁術·霜天雪舞!」

這是一記無差別的範圍殺招。

「不!仙尊饒命!饒命啊——」 大殿邊緣,幾十個來不及逃跑的小妖,驚恐地看著那條咆哮的冰龍捲起恐怖的風暴。 風暴邊緣的餘威掃過,他們甚至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身體瞬間僵硬、發白,緊接著**「砰、砰、砰」**接連炸開,化作無數冰紅色的粉末,消散在空氣中。

這就是仙尊之威。 在他眼中,這些妖魔的命如草芥,根本不值得他收斂半分力道。

這是一記殺招。 無數道冰刃化作一條咆哮的冰龍,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壓,直衝離淵的心口而去。 薄清寒算得很準,這一擊只會廢了離淵的修為,讓他動彈不得,不會傷及性命。畢竟是妖域少主,殺了只會給崑崙虛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離淵!!」 洛流瑩瞳孔驟縮。 她太清楚這一招的威力了。那是崑崙虛最強的殺伐之術! 離淵現在妖丹受損,若是硬接這一招,必死無疑!

「不要——!!」

3. 紅衣染血

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 那個一直被離淵護在身後的新娘,忽然動了。

她眉心的墮仙神紋紅光大盛,燃燒了剛剛修復不久的鬼道本源,身形化作一道緋紅的流光,不退反進,決絕地衝到了離淵面前!

「瑩兒!不可!!」離淵目眥欲裂,伸手想要抓她,卻抓了個空。

噗嗤——!!

冰龍貫穿。 沒有想像中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只有一聲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的悶響。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

薄清寒握劍的手猛地僵住,眼底的殺氣瞬間凝固,化作了無邊的恐懼。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前方。

只見那條原本衝向離淵的冰龍,狠狠地撞擊在了洛流瑩單薄的胸口。 雖然她在最後一刻撐起了護體結界,但那點微末的道行在仙尊的殺招面前脆如薄紙。

「嘔——」 洛流瑩身子一顫,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那血灑在紛飛的雪花上,也灑在薄清寒潔白的衣擺上,燙得他靈魂都在顫抖。

4. 二次謀殺

「流……流瑩?」 薄清寒的聲音在發抖,斷念劍「噹啷」一聲掉落在地。 他……他又傷了她? 他是來帶她回家的,他是來救她的……為什麼?為什麼劍尖最後指著的人,又是她?

洛流瑩身子軟軟倒下,卻落入了一個溫暖顫抖的懷抱。

「瑩兒!!」 離淵接住她,雙手死死按住她胸口不斷湧出的鮮血,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卻流下了淚: 「妳是不是傻?妳是不是傻啊!我皮糙肉厚死不了……誰要妳擋的!誰准妳擋的!」

洛流瑩靠在他懷裡,臉色慘白如紙,嘴角卻掛著一絲解脫的笑。 她沒有看離淵,而是費力地轉過頭,看向那個呆立在原地的白衣仙尊。

「師尊……」 她氣若游絲,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子: 「這也是……為了救我嗎?」

「你是不是……非要殺我兩次……才肯罷休?」

轟! 這句話,徹底擊碎了薄清寒的道心。 他雙膝一軟,竟踉蹌著跪倒在地,雙手抱著頭,發出一聲野獸般絕望的嘶吼: 「不!!!」

5. 遲來的真相與審判

就在這修羅場般的死寂中。 數十道流光劃破幽都的蒼穹,降落在大殿之外。 崑崙虛掌門柳長風帶著一眾長老,氣喘吁吁地趕到了。

「師兄!不可魯莽……」 柳長風的話卡在喉嚨裡。

眼前的景象,讓這群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修仙者,全都愣在了原地。

他們看到了什麼? 他們那位不可一世的師兄,跪在地上,失魂落魄。 而高台之上,妖域少主離淵抱著渾身是血的洛流瑩,發出淒厲的悲鳴。

「那……那是洛流瑩?」 一位長老震驚地指著那個穿著紅嫁衣的女子,「她真的還活著?」

「那是……離淵?」 另一位擅長醫術的長老,目光落在了離淵那滿頭的銀髮和他為了救治洛流瑩而不惜再次燃燒妖丹的動作上,瞳孔猛地收縮: 「天吶……」

「怎麼了?」柳長風問。

那醫修長老聲音顫抖,語氣中竟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欽佩與動容: 「你們看離淵的氣海……枯竭如荒漠。他那一頭白髮,分明是燃盡了千年妖元才落下的病根。」 「他在用自己的命,給洛流瑩續命啊!」

此言一出,崑崙眾人一片譁然。 他們看向離淵的眼神變了。不再是看妖魔的鄙夷,而是一種對強者的敬重。 這世間,有幾人能為了愛人做到這一步? 散盡修為,白髮早生,只為換她一線生機。

反觀他們的師兄…… 柳長風看著跪在地上、手上還沾著徒弟鮮血的薄清寒,心中五味雜陳,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這哪裡是除魔衛道? 這分明是作孽啊!

6. 妖主的暴怒

「滾。」 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從離淵喉嚨裡擠出。

他抱著昏迷的洛流瑩,緩緩抬起頭。 那雙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獸類的豎瞳,燃燒著滔天的殺意與仇恨。他不再是那個玩世不恭的少主,而是一頭被奪走了幼崽的孤狼。

「薄清寒。」 離淵一字一頓,周身燃起黑色的毀滅魔火,哪怕是同歸於盡,他也要殺了這個人:

「我要讓你們所有人,給她陪葬!!」 離淵的怒吼震動了整個幽都,妖氣與鬼氣交織,眼看一場仙妖大戰就要爆發。

第七章:縛仙索

1. 遲來的公道

「慢著!!」 一聲急切的大喝響起。

崑崙掌門柳長風不顧儀態地衝上前,直接無視了周圍對他亮出獠牙的萬妖,「撲通」一聲,竟是單膝跪在了高台之下。

「離淵少主!且慢動手!」 柳長風滿頭冷汗,雙手高舉,掌心托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盒,聲音都在顫抖: 「千錯萬錯,皆是我崑崙教導無方,累及洛姑娘受此重創。」 「這是**『九轉還魂丹』**,乃我崑崙鎮派之寶,可活死人、肉白骨。還請少主以救人為重,速速給洛姑娘服下!」

全場嘩然。 堂堂崑崙虛掌門,竟然對著妖族下跪?還送出了這種傳說中的救命神藥?

離淵那一雙燃燒著怒火的豎瞳,死死盯著那個玉盒。 他恨不得殺光眼前這群虛偽的神仙。 但他更感覺到懷裡的洛流瑩,生命力正在飛速流逝。

尊嚴?仇恨? 在她的命面前,一文不值。

「拿來!!」 離淵一揮手,隔空抓過玉盒。 丹藥入手,一股濃郁的藥香瞬間瀰漫大殿。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那價值連城的丹藥碾碎,用自己殘存的妖力化開,一點點渡入洛流瑩蒼白的唇中。

2. 瘋子的囈語

看到丹藥餵下,柳長風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差點虛脫。 只要人不死,崑崙就還有救,這樑子就不算結成死結。

但麻煩還沒解決。 最大的麻煩,正跪在不遠處發瘋。

「流瑩……」 薄清寒依舊跪在那裡,雙眼發直,死死盯著洛流瑩嘴角的血跡。 他像是完全聽不到周圍的聲音,也看不到師弟們的到來。他的世界裡,只剩下那片刺眼的紅,和他剛剛親手刺入的那一劍。

「疼嗎?師尊給妳吹吹……」 他喃喃自語,踉蹌著想要站起來,向離淵走去,臉上掛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討好而卑微的笑: 「把她給我……我是師尊……我要帶她回崑崙療傷……」 「我有藥……我有好多藥……」

他一邊說,一邊手忙腳亂地去掏自己的乾坤袋,把各種珍稀丹藥灑了一地,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滾!!」 離淵抱著洛流瑩後退一步,眼中殺意再起。

3. 崑崙印,鎮心魔

眼看薄清寒又要衝上去激怒離淵。

「師兄!得罪了!」 柳長風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他猛地回頭,對著身後那幾位同樣面色凝重的長老使了個眼色。眾人共事數百年,早已心意相通。 既然師兄已經瘋了,為了三界和平,為了不讓他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只能——硬來。

「結陣!縛仙!」

隨著柳長風一聲令下,七位元嬰長老同時掐訣。 數道金色的光柱從天而降,精準地轟擊在毫無防備的薄清寒身上!

轟! 「呃啊——!!」 薄清寒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他本就是強弩之末,又遭受道心反噬,此刻面對同門師弟們毫無保留的鎮壓,竟直接被壓得單膝跪地,動彈不得。

「放肆……你們做什麼……」 薄清寒雙目赤紅,試圖掙扎,體內殘存的靈力瘋狂暴走,震得幾位長老口吐鮮血。

「師兄!你清醒一點吧!」 柳長風咬著牙,瞬移至薄清寒身後,手中祭出一枚刻滿符文的**「定魂針」**,對著薄清寒的後頸大穴,狠狠刺了下去!

「你再鬧下去,她就真的沒命了!!」

這一針,匯聚了掌門畢生修為。 再加上這句誅心的話。 薄清寒身子猛地一僵。他渙散的瞳孔顫抖著,最後看了一眼遠處昏迷不醒的洛流瑩,眼底的光亮終於徹底熄滅。

「流……瑩……」 他低喚了一聲,隨後兩眼一翻,徹底昏死過去。

4. 五花大綁

「快!趁現在!」 柳長風大喝一聲,根本不敢大意。 他從袖中掏出一條閃爍著金光的繩索——捆仙鎖。

眾目睽睽之下。 曾經那位高高在上、一塵不染的清寒仙尊,被他的師弟們七手八腳地按在地上。 金色的繩索如同靈蛇般纏繞上他的身軀,將他的雙手反剪在身後,雙腿併攏捆死,勒進了他潔白的衣袍,勒出了深深的痕跡。

五花大綁。 狼狽至極。

他就像一個罪大惡極的囚犯,毫無尊嚴地癱軟在地上,白衣上沾滿了灰塵與血污。

在場的妖魔們都看呆了。 這可是薄清寒啊!那個一劍霜寒十四州的仙尊啊! 如今竟落得這般下場。

5. 倉皇撤退

做完這一切,柳長風像是老了十歲。 他站起身,對著高台上的離淵深深作了一揖,語氣極其誠懇且卑微:

「離淵少主,今日之事,是我崑崙欠幽都一個天大的人情。」 「此番大鬧婚禮,傷及尊夫人,崑崙虛認罰。日後若有差遣,柳某絕無二話。」 「但師兄已入魔,必須立刻帶回崑崙封印,否則後患無窮。我們……這就告辭!」

說完,他根本不敢看離淵的臉色。 一揮手,兩名身強力壯的長老一左一右,像扛麻袋一樣,將昏迷且被捆成粽子的薄清寒扛在肩上。

「撤!」 一群平日裡高高在上的神仙,此刻如同喪家之犬,帶著他們的掌門師兄,化作流光,倉皇逃離了幽都。

(第七章 完)


第八章:紅燭淚,托孤心

1. 冰獄中的共感

崑崙虛,思過崖。 冰冷,潮濕,黑暗。

薄清寒是在劇痛中醒來的。 他發現自己呈「大」字型被四條粗壯的玄鐵鎖鏈死死釘在岩壁上,琵琶骨被穿透,一身修為被封。 但他顧不上憤怒,也顧不上身上的傷。 因為一股鑽心的惡寒,正從他靈魂深處襲來。

好冷。 就像是被「霜天雪舞」擊中了一樣,寒氣在經脈裡亂竄,如刀割般凌遲著他的神經。

電光火石間,他想起了三百年前煉製「斷念劍」時,融入劍身的那一縷本源神識。 那是他為了護她而設下的感應,如今卻成了懲罰他的刑具。 那把劍的寒氣殘留在洛流瑩體內。 她此刻有多痛,他就有多痛。

「流瑩……對不起……」 薄清寒臉色慘白如鬼,死死咬著嘴唇,鮮血淋漓。 他瘋狂地拉扯著鎖鏈,手腕磨得深可見骨也不停下。他想去抱抱她,想給她輸靈力驅寒,可現在他連個廢人都不如。

他只能在這無邊的黑暗中,陪著她一起痛,一起冷。

「長風……」 當柳長風來送藥時,看到的便是這副景象。 薄清寒抬起頭,那雙曾經高傲的眼睛裡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敗。

「把取血刀拿來。」 他平靜地說道,「她是寒毒入體,唯有我的純陽心頭血能壓制。」

「可是師兄,取心頭血會折損陽壽……」 「拿來。」薄清寒打斷了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這是我欠她的。另外……送去的時候,別說是崑崙給的。就說是離淵找來的吧,她若知道是我的血……怕是寧願死,也不肯喝。」

2. 破碎的紅燭

幽都,寢殿深處。 紅燭燃了一半,發出「劈啪」的爆裂聲。

離淵坐在床邊,手裡拿著一塊帕子,捂著嘴劇烈咳嗽。 拿開時,帕子上是一團觸目驚心的黑血,夾雜著內臟碎片。 「呵……薄清寒這一劍,還真是不留情面。」

妖丹碎裂,寒毒入骨。他的生命之火,已經燃到了盡頭。

3. 託付江山

離淵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決絕。 「赤梟,影奴。」

兩道黑色的殘影憑空出現,單膝跪地。這是他耗費千年心血培養的死侍。

離淵顫抖著手,從懷中掏出一枚流動著九色光芒的玉印——「萬妖印」。 「接令。」 他看著二人,語氣鄭重得像是在交代遺言: 「從今日起,這枚萬妖印,歸洛流瑩所有。見此印,如見本座。」

「主上?!」兩人震驚抬頭。

「我若是死了,幽都必亂。」離淵打斷了他們,目光眷戀地掃過床上昏迷的女子,「我要你們二人立下血誓。從今往後,洛流瑩便是你們唯一的主人。」 「若是有人要殺她,你們便替她死;若是她要殺人,你們便替她遞刀。哪怕她要毀了這妖界,你們也得給我幫她遞火把!」

二人含淚領命,滴血立誓。

4. 最後的守望

交代完一切,離淵揮退了眾人。 他又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輕輕握住洛流瑩冰涼的手,把臉貼在她的掌心。

「瑩兒……」 他聲音沙啞,輕得像是一聲嘆息: 「我把妖界給妳了,把暗衛給妳了,把命也給妳了。」 「若是哪天我不在了……能不能別忘了我?」 「哪怕只是偶爾……在彼岸花開的時候,想起有隻傻狐狸,曾經這麼愛過妳。」

(第八章 完)


第九章:誅神令:神陨之日

1. 帶血的糖

洛流瑩醒來時,離淵正端著藥碗,笑得一臉輕鬆。 「把藥喝了。這可是本座去黑水河抓了十條萬年火毒蛇煉的,大補。」

洛流瑩乖乖喝下,那藥汁帶著淡淡的鐵鏽味(薄清寒的心頭血),卻讓她渾身回暖。 「離淵,你的傷……」 「噓。」離淵親了親她的手指,「別一副守寡的樣子。本座是九尾天狐,命硬著呢,碎了一顆妖丹還有八顆。」

他在撒謊。 但洛流瑩信了,或者說,她願意相信。

2. 金光破冥

就在這時,一道霸道無比的金光撕裂了幽都的蒼穹。 「奉天界法旨!」 宏大的聲音震碎了幽都的寧靜: 「罪女洛流瑩,身負滅世魔骨。今上界降下『誅神令』,即刻誅殺,永絕後患!」

洛流瑩臉色煞白。 上界。那是比崑崙更可怕的存在。

「赤梟,影奴!」離淵猛地站起身,背對著洛流瑩,聲音冷靜得可怕,「帶她走密道。只要我不死,這道門,誰也別想進來。」

3. 九尾斷,血染天

「我不走!!離淵你瘋了嗎?!」洛流瑩哭喊著想要衝上去,卻被死侍死死拉住。

轟隆——!! 第一道天罰金雷落下。

嗷嗚——!!! 一聲驚天動地的狐嘯。 離淵化作了一隻遮天蔽日的赤紅九尾天狐,橫亙在寢殿上方,用那燃燒著最後生命之火的身軀,替她擋下了必殺一擊。

「我離淵是妖,不懂什麼天道!」 巨狐對著漫天神佛咆哮:「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妻!誰要殺她,我就殺誰!若是這天要亡她,我便把這天捅個窟窿!!」

唰!唰!唰! 三道金光巨劍斬下。 離淵沒有躲,揮舞著九條尾巴迎了上去。

噗嗤! 血光飛濺。三條粗壯的狐尾齊根而斷,從高空墜落,砸在洛流瑩面前。

「嗷——!!」 巨狐發出淒厲的悲鳴,卻依然一步未退,咧開滿是鮮血的嘴嘲諷道: 「就這點本事嗎?給本座……撓癢癢都不夠!!」

4. 紅蓮業火,逆亂蒼穹

「孽障!受死!」 天穹之上,萬劫雷陣已成。那條長達千丈的金光雷龍,帶著毀滅三界的威壓,咆哮著衝向洛流瑩那渺小的身軀。

面對這足以讓大羅金仙灰飛煙滅的一擊,洛流瑩沒有躲。 她懸浮在半空,身後那如墨般的魔氣瘋狂翻湧,竟在瞬間化作一朵巨大的、妖冶的黑色蓮花,將她整個人包裹其中。

「吞。」 她紅唇輕啟,吐出一個字。

轟——!! 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幕出現了。 那條不可一世的雷龍撞入黑蓮之中,竟連一絲浪花都沒激起,就被那黑洞般的蓮心生生吞噬! 緊接著,黑蓮綻放,無數道被魔化後的黑色雷霆,以比來時快十倍的速度,逆流而上,狠狠轟入了上方的天兵陣營!

「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 前排的三百名金甲天兵,瞬間被黑色雷霆貫穿,連屍體都沒留下,直接炸成了一團團血霧,染紅了原本神聖的金雲。

5. 空間絞殺,神血如雨

「這……這是上古魔功?!」 領頭的神將臉色慘白,揮舞令旗大吼:「散開!結『困神鎖天陣』!別讓她近身!」

數千名天兵迅速變換陣型,無數道金色的鎖鏈在空中交織成一張天羅地網,試圖將這尊殺神困死在原地。

「困住我?」 洛流瑩歪了歪頭,那一雙漆黑的眸子裡透著嘲弄。 她緩緩伸出一根手指,在虛空中輕輕一劃。

滋啦—— 一聲布帛撕裂的脆響。 那張堅不可摧的天羅地網,竟然從中間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而洛流瑩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

下一瞬,她出現在了密集的天兵陣列中央。

「現在,輪到我了。」 洛流瑩雙臂猛地張開,十指成爪,對著周圍虛空狠狠一抓: 「空間·絞殺!」

噗嗤!噗嗤!噗嗤!

方圓百丈之內,空間彷彿變成了無數把看不見的利刃,開始瘋狂旋轉、切割。 處於其中的數百名天兵,甚至來不及慘叫,身體就像是被丟進了絞肉機,瞬間被肢解成無數碎塊!

斷肢殘臂如暴雨般落下。 金色的神血灑滿了幽都,與地上的彼岸花融為一體,淒艷得令人作嘔。

這哪裡是戰鬥? 這分明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6. 剝骨抽筋,極致復仇

「魔鬼……她是魔鬼!!」 剩下的天兵徹底崩潰了,丟盔棄甲想要逃跑。

「跑?」 洛流瑩冷笑一聲,目光鎖定了那個下令斬斷離淵尾巴的領頭神將。 身形一閃,她直接瞬移到了那神將面前,慘白的手掌一把扣住了對方的面門,將他死死按在虛空之中。

「呃……放……放開本座……」 神將拼命掙扎,神力轟擊在洛流瑩身上,卻如泥牛入海。

洛流瑩無視了他的攻擊,另一隻手溫柔地撫摸上神將的脊背,聲音輕柔得像是在和情人低語: 「剛才,就是你下令砍了他的尾巴?」

「不……我是奉命……」神將驚恐地瞪大眼睛。

「三條尾巴。」 洛流瑩眼神一寒,手指猛地刺入神將的背部肌肉,扣住了他的脊椎骨: 「那就用你的脊椎,來還吧。」

咔嚓——!! 啊啊啊啊——!!!

在全場死一般的寂靜中,伴隨著神將淒厲至極的慘叫,洛流瑩竟硬生生將那神將的整條金色脊椎骨,從身體裡抽了出來!

鮮血噴濺在她蒼白的臉上,她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隨手將那癱軟如泥的神將屍體丟下高空,手裡拎著那條滴血的脊骨,如同來自地獄的修羅女皇,轉身看向剩餘的殘兵敗將:

「下一個,是誰?」


第十章:墮仙·白衣修羅

1. 萬籟俱寂

「鬧夠了嗎?」 一道清冷的聲音,穿透了漫天雷霆與魔氣。

蒼穹裂開,薄清寒踏著風雪而來。 他一襲白衣染血,長髮未束,冰藍色的瞳孔中透著無盡的淡漠。

「薄清寒?!」 天界援軍已到,領頭的是一位手持雙錘的雷部巨靈神,修為已至大乘期。他看著氣息紊亂的薄清寒,猙獰大笑: 「哈哈哈哈!我看你是瘋了!自毀仙根也敢來送死?斷念劍已斷,我看你拿什麼跟我們鬥!」

「眾將聽令!趁他病,要他命!殺!」 轟隆——! 數千天兵結成殺陣,巨靈神更是揮舞著萬鈞雷錘,帶著泰山壓頂之勢,狠狠砸向薄清寒的天靈蓋!

2. 萬物為劍,指尖殺神

面對這毀天滅地的圍攻。 薄清寒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無劍又如何?」 他緩緩抬起慘白的右手,食指與中指併攏,對著虛空輕輕一劃。 動作優雅得像是在彈去衣上的灰塵。

「劍一 · 寸雪。」

咻——! 天地間忽然飄落了一片晶瑩的雪花,輕飄飄地落在了巨靈神那裹挾著雷電的巨錘上。

下一秒。 咔嚓——!! 那柄無堅不摧的神器雷錘,竟然從中間整整齊齊地裂開了! 切口光滑如鏡。

「什麼?!」巨靈神瞳孔地震,還沒來得及後退。 那片雪花化作一道比髮絲還細的冰藍色劍氣,瞬間穿透了他的眉心。

沒有鮮血噴濺,只有極致的寒意。 巨靈神那龐大的身軀在半空中瞬間凍結成一座冰雕,隨後—— 嘩啦! 碎成了一地晶瑩的冰渣。

一指,秒殺大乘期神將。 這就是劍道巔峰的恐怖。

3. 華麗的殺戮之舞

「這……這不可能!!」 剩下的天兵嚇破了膽,但軍令如山,無數法寶、飛劍如暴雨般砸向薄清寒。

薄清寒身形未動,只是在那漫天法寶即將觸身的瞬間,眼中寒芒一閃。

「劍域 · 鏡花水月。」

嗡—— 以他為中心,方圓百丈內的空氣彷彿變成了一面巨大的冰鏡。 所有轟向他的攻擊,在觸碰到鏡面的瞬間,竟然全部原路折返!而且速度更快、威力更強!

噗嗤!噗嗤!噗嗤! 「啊——!!」 無數天兵被自己的本命法寶貫穿,鮮血染紅了長空。

薄清寒踏著虛空前行,每走一步,腳下便生出一朵冰蓮。 他手指輕彈,周圍飄落的每一滴神血、每一片雪花,都在他的劍意操控下,化作了奪命的利刃。

他就像一位優雅的死神,在血雨腥風中閒庭信步。 白衣勝雪,滴血不沾。 那種**「我在殺人,卻像在作畫」**的從容,將「仙尊」的逼格拉到了頂點。

4. 單手抱妻,獨斷萬古

殺穿了天兵陣營,薄清寒終於來到了風暴中心的洛流瑩面前。

此刻的洛流瑩依然處於六親不認的暴走狀態。 「死!!」 她嘶吼著,帶著毀滅魔氣的骨爪狠狠抓向薄清寒。

薄清寒依然沒躲,任由她抓傷胸口,強勢地將她一把按進懷裡,單手死死箍住她的腰,用靈力安撫她的魔骨。

「別怕,是我。」

然而,就在這溫情的一刻。 背後殺機驟現! 「好機會!他被魔女拖住了!偷襲!!」 三名隱藏在暗處的神將,手持誅神長矛,毒蛇般刺向薄清寒毫無防備的後背!

洛流瑩在他懷裡,若是他轉身防禦,洛流瑩必受傷。 若是他不躲,必死無疑。

薄清寒頭都沒回。 他只是將洛流瑩的頭更深地按進自己懷裡,不想讓她看到接下來的血腥。 隨後,他那隻空著的右手,對著身後虛空,反手一握。

「墮仙禁術 · 萬劍歸塚。」

轟——!!

方圓千里的地面上,無數殘破的兵刃、碎石、甚至是地上的彼岸花,都在這一刻受到召喚,沖天而起! 無數雜物在空中瞬間凝聚成一條猙獰的白骨冰龍。

「吼——!!」 冰龍咆哮,帶著薄清寒墮落後的無盡煞氣,一口吞噬了那三名偷襲的神將! 緊接著,冰龍炸裂。 化作億萬道細密的劍氣,如暴雨梨花般無差別地覆蓋了整個戰場。

噗噗噗噗——! 除了他懷裡護著的人,方圓千丈之內,再無一個站著的活口。

5. 亡命天涯

風雪漸停。 天地間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和濃重的血腥味。

薄清寒臉色慘白如紙,嘴角溢出一絲黑血——強行催動禁術,他的身體也到了極限。 但他依然站得筆直,如同一柄折不斷的劍。

他低頭,看著懷裡昏睡過去的洛流瑩,又把袖子裡那隻嚇傻了的小狐狸往裡塞了塞。

「咳……」 他輕咳一聲,隨手抹去唇邊血跡,抬頭看向遠處趕來的崑崙眾人。 那眼神,三分譏諷,七分狂傲。

錚——! 他以指代劍,硬生生在虛空中撕開一道通往混沌之地的裂縫。

「這三界既然容不下我們……」 「那我便殺出一條路來。」

白衣修羅,單手抱妻,袖藏妖狐。 一步跨入混沌,留給世人一個永遠無法超越的背影。

第十一章:破廟、禿狐與燒雞

1. 霸道的救命藥

破敗的山神廟裡,窗戶紙破了個大洞,寒風呼嘯著灌進來,捲起地上的稻草。 篝火在中間劈啪作響,是這淒清夜裡唯一的暖色。

洛流瑩是被一股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苦腥味熏醒的。 她剛一動,胸口就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彷彿五臟六腑都被人移了位。

「醒了?」 一道清冷中帶著幾分譏誚的聲音,在頭頂冷不丁地響起。

洛流瑩猛地睜眼,正對上薄清寒那雙冰藍色的妖異瞳孔。 他不再是一塵不染的白衣,身上的長袍沾染了斑駁的血污與灰塵,髮絲有些凌亂地垂落在臉側。但他坐在那一堆乾草上,卻坐出了一種在凌霄寶殿上的矜貴與慵懶。

此刻,這位墮仙手裡正端著一個邊緣缺口的破碗,裡面盛著黑乎乎、還冒著熱氣的藥汁。

「滾……」 洛流瑩聲音沙啞,下意識想要推開他。看到這張臉,她就會想起斷念劍,想起那些痛苦的過往。

「有力氣罵人,看來死不了。」 薄清寒冷哼一聲,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他直接單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迫使她張開嘴,語氣霸道至極: 「張嘴。喝下去。」

「我不……咳咳!」 洛流瑩剛想扭頭,薄清寒眉頭一皺,直接將碗沿抵在她的唇邊,強行灌了進去。 「這藥裡加了我的心頭血,妳若敢吐出來一滴,我就再割一碗,直到妳全部嚥下去為止。」

這句話果然奏效。 洛流瑩身子一僵,死死瞪著他,卻不敢再吐。 那藥汁入口極其腥苦,帶著一股霸道的純陽靈力,順著喉嚨滑下,瞬間壓制住了她體內那些正在吞噬經脈的暴走魔氣。

「薄清寒!你到底想幹什麼?」 終於嚥下最後一口,洛流瑩嗆咳著推開他,眼中滿是複雜的恨意:「為什麼不讓我死?為什麼還要救我?」

薄清寒慢條斯理地從袖中掏出一塊乾淨的帕子(那是他身上唯一乾淨的東西),替她擦去嘴角的藥漬,動作溫柔,眼神卻涼薄: 「想死?沒那麼容易。」 「妳這條命是我用一身仙骨換回來的。在還清我的債之前,閻王爺也不敢收妳。」

他將帕子扔進火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補了一句最毒舌卻最深情的話: 「況且,妳若死了,誰來照顧這隻禿毛畜生?」

2. 禿狐的「賣慘」與「爭寵」

「離淵?!」洛流瑩猛地驚醒,慌亂地四處張望,「他在哪?!」

「嘰……」 一聲虛弱、委屈、甚至帶著點「嚶嚶怪」氣質的叫聲,從薄清寒寬大的袖袋裡傳出。

只見薄清寒一臉嫌棄地皺起眉,修長的手指伸進袖子裡,拎著後頸皮,從懷裡掏出一團紅色的東西,隨手像丟垃圾一樣丟在稻草堆上。

「在那,自己看。」

洛流瑩定睛一看,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那是一隻巴掌大的小紅狐狸。 原本那一身流光溢彩的皮毛,現在焦黑一片,像是在煤窯裡滾過一圈。最慘的是屁股後面——那原本招搖霸氣的九條大尾巴沒了,只剩下光禿禿的一小截肉墩子,隨著呼吸一顫一顫的。

「離淵……」 洛流瑩心疼得手都在抖,小心翼翼地把牠捧在手心裡,「怎麼會這樣……你的尾巴……」

小狐狸(離淵)費力地睜開那雙金色的獸瞳。 看到洛流瑩哭了,牠立刻戲精上身。 牠先是虛弱地咳嗽了兩聲(狐狸咳嗽),然後努力把那個光禿禿的屁股往洛流瑩手心裡藏,一副「我不完美了、我好自卑、但我好愛妳」的可憐模樣。 緊接著,牠把焦黑的小腦袋埋進洛流瑩胸口,死命地蹭啊蹭。

『瑩兒不哭,呼呼就不痛了。』

蹭完之後,小狐狸從洛流瑩的指縫裡探出頭,衝著旁邊面無表情的薄清寒,露出了一個極其人性化的、挑釁的眼神,還齜了齜牙: 『看見沒?老子禿了也是她心尖上的寶!你這個壞人只能在旁邊看著!』

薄清寒額角的青筋狠狠跳了跳。 他冷笑一聲,指尖亮起一點冰藍色的光芒,作勢要彈: 「再蹭,我就把你剝了做圍脖。反正你也沒毛了,正好換身皮。」

「嘰!!」 小狐狸嚇得瞬間炸毛(雖然沒幾根毛),一溜煙鑽進了洛流瑩的衣襟裡,只露出個屁股對著薄清寒。

3. 狐皇的威嚴與「燒雞令」

就在這一人一狐鬥法之時。 破廟外原本寂靜的風雪聲中,忽然多了一絲異樣的波動。

「什麼人?!」 洛流瑩瞬間警覺,渾身魔氣湧動,將狐狸護在身後。

「別緊張,是這畜生的狗腿子。」薄清寒靠在柱子上,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果然,空氣微微扭曲,赤梟和影奴兩道黑影悄無聲息地跪在廟門口。 「屬下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嘰!嘰嘰!」 這時,躲在洛流瑩懷裡的小狐狸忽然直起身子。 雖然外表萌萌噠,但那一瞬間爆發出的神念威壓,讓兩名暗衛把頭埋得更低了。

離淵(神識傳音): 『別廢話了。這裡不宜久留。』 『赤梟,你去把這一帶的天兵痕跡抹乾淨,別讓人追蹤到這破廟。』 『影奴,去附近鎮上弄點吃的。要燒雞(記得要脆皮的),還要給瑩兒買幾套乾淨厚實的衣服,她畏寒。』

吩咐完這些,小狐狸又偷偷瞥了一眼旁邊閉目養神的薄清寒。 這個討厭的墮仙,雖然嘴巴毒,但剛剛為了帶他們撕裂空間,確實吐了不少血……

離淵不情不願地補了一句傳音: 『順便……去藥鋪抓點補氣血的藥草。給那個穿白衣服的禍害留著,別讓他死半路上了,沒人給我們當打手。』

「屬下遵命!」 赤梟和影奴領命,再一次深深看了自家主上一眼(心裡想著:主上變小了好像更可愛了),然後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4. 燒雞與尊嚴

半個時辰後。 影奴回來了,帶著熱騰騰的燒雞、乾淨的衣服和藥材。

破廟裡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洛流瑩抱著狐狸在吃燒雞,離淵雖然是狐狸身,但吃相依然優雅,小口小口地啄著洛流瑩撕下來的雞肉。

而薄清寒,孤零零地坐在對面。 他是墮仙,早已辟穀,不需要吃凡間食物。但他現在重傷虛弱,聞著那燒雞的香味,肚子竟然不爭氣地…… 咕嚕—— 響了一聲。

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破廟裡格外清晰。

洛流瑩動作一頓。 小狐狸咀嚼的動作也停了,兩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那位高冷的墮仙。

薄清寒:「……」 他臉色一僵,隨即若無其事地轉過頭,看著窗外的飛雪,語氣冷淡: 「凡俗之物,雜質太多,難以下嚥。」

洛流瑩看著他蒼白的側臉,還有衣襟上那乾涸的血跡。 她猶豫了一下,撕下一隻雞腿。 她想起了以前在崑崙山上,師尊雖然不吃飯,但總會陪著她吃,還會給她擦嘴。

「喂。」 洛流瑩語氣生硬地把雞腿遞過去,「吃吧。這裡沒有瓊漿玉液,只有這個。你要是餓死了,我可沒力氣埋你。」

薄清寒瞥了一眼那隻油汪汪的雞腿,又看了看洛流瑩彆扭的表情。 他沒有接。 而是直接低下頭,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

洛流瑩手一抖,差點把雞腿扔了:「你自己沒手嗎?!」

「手疼。」 薄清寒理直氣壯地嚼著雞肉,瑞鳳眼裡閃過一絲促狹的光: 「抱著妳跑了一路,手斷了。妳餵我。」

「你……無賴!」 洛流瑩氣結,但看著他那雙確實有些顫抖的手(是因為強行撕裂空間的反噬),終究沒有收回手。

就這樣。 洛流瑩懷裡抱著一隻狐狸餵雞胸肉,手裡舉著雞腿餵墮仙。 一左一右,伺候著兩位大爺。

她忽然覺得,自己這個魔尊當得……好像有點窩囊?

5. 長夜難眠

夜深了。 篝火漸漸微弱。

洛流瑩抱著狐狸睡著了。她太累了,魔骨覺醒消耗了她所有的精力。 離淵縮在她懷裡,用自己僅剩的體溫暖著她的心口,睡得也很沉。

只有薄清寒醒著。 他靠在冰冷的石柱上,壓抑著喉嚨裡的腥甜。 每到深夜,碎裂的仙骨和反噬的魔氣就會在他體內打架,那種痛,如同萬蟻噬心。

他看著熟睡的一人一狐。 目光落在洛流瑩安靜的睡顏上,原本冰冷傲慢的眼神,慢慢融化成一灘溫柔的水。

「睡吧。」 他輕聲低語,抬手佈下一個結界,擋住了窗外灌進來的寒風。 然後,他又從懷裡掏出一顆散發著柔光的珠子(那是他僅剩的法寶之一),輕輕放在洛流瑩身邊取暖。

做完這一切,他才疲憊地閉上眼。 眉心那道墮仙血印,在黑暗中閃爍著妖異而不祥的紅光。

這只是逃亡的第一夜。 未來還有無數個這樣的日夜。 但他不後悔。

只要她在,這人間煉獄,亦是天堂。

(第十一章 完)

第十二章:虎落平陽被犬欺

1. 晨起的「窒息」

天剛蒙蒙亮。 薄清寒是被一種「鬼壓床」般的窒息感弄醒的。

他睜開眼,入目是一團焦黑、蓬鬆(雖然毛不多)的物體,正死死壓在他的口鼻上。 那隻沒了尾巴的禿毛狐狸,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洛流瑩懷裡滾了出來,竟然把他這位墮仙的臉當成了暖爐墊子,睡得四仰八叉,口水還流了他一脖子。

「……」 薄清寒的臉色瞬間黑如鍋底。

他伸出兩根手指,嫌棄地拎起狐狸的後頸皮。 離淵(狐狸狀態)迷迷糊糊地醒來,對上薄清寒那雙殺氣騰騰的冰藍眸子,不僅沒怕,還打了個哈欠,用那截光禿禿的尾巴根掃了掃薄清寒的下巴。 『看什麼看?借個地兒睡覺是你的榮幸。』

「瑩兒。」 薄清寒冷冷開口,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咬牙切齒的寒意: 「今晚吃紅燒狐狸肉。」

靠在另一邊柱子上的洛流瑩被驚醒,連忙撲過來搶過狐狸:「你幹嘛!他還是個病人(狐)!」

薄清寒慢條斯理地坐起身,用清潔術(雖然靈力微弱,但弄乾淨衣服還是夠的)清理掉口水,譏諷道: 「病人?我看他精神得很,都知道騎到本尊頭上拉屎了。」

2. 不速之客

就在這充滿「核平」氣息的早晨。 破廟外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幾聲狂妄的笑語。

「師兄!羅盤顯示妖氣就是從這傳出來的!」 「這麼濃郁的妖氣,定是個大妖!殺了它,取了妖丹,我們『青城派』就能揚名立萬了!」

「砰!」 破廟腐朽的大門被一腳踹開,激起一地塵土。

五六個身穿青色道袍、手持長劍的年輕修士闖了進來。 為首的一個男子滿臉橫肉,目光貪婪地掃視著廟內。

當他看清廟裡的情況時,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一陣大笑: 「哈!我當是什麼大妖,原來是一群喪家之犬!」

他指著靠在柱子上臉色蒼白的薄清寒:「一個半死不活的小白臉。」 又指著抱著狐狸的洛流瑩:「一個毫無靈力波動的小娘們。」 最後目光落在離淵身上,更是笑得前仰後合: 「還有隻……噗哈哈!這是什麼品種的狗?毛都焦了,尾巴還是禿的!醜成這樣也配叫妖?」

3. 逆鱗

空氣突然安靜了。

洛流瑩抱著狐狸的手猛地收緊,眼底湧上一層漆黑的魔氣。 罵她可以。 罵薄清寒……隨便。 但敢罵離淵的尾巴?那是為了救她才斷的!

懷裡的小狐狸也瞇起了那雙金色的獸瞳,喉嚨裡發出危險的低吼,爪子在空氣中彈出寒光。

只有薄清寒依舊坐在原地,手裡拿著一根樹枝撥弄著快熄滅的篝火,連頭都沒抬: 「滾。」 一個字,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喲?這小白臉還挺橫?」 為首的修士感覺受到了侮辱,惡狠狠地拔劍指向薄清寒: 「原本只想殺妖,既然你找死,那就連你一起宰了!男的殺了,女的帶回去給師兄弟們……啊!!」

話音未落。 一道黑影如閃電般竄出。

唰! 那是小狐狸。 它雖然沒了尾巴,也沒有妖力,但身為妖皇的戰鬥本能還在。它一口咬在那修士的手腕上,鋒利的牙齒直接洞穿了骨頭!

「啊——!!這畜生咬我!!」 修士慘叫一聲,長劍落地。

「找死!」 其餘幾個修士見狀,紛紛拔劍,數道劍光直逼小狐狸和洛流瑩而去。

4. 墮仙的現場教學

「離淵回來!」 洛流瑩大驚,下意識想要運轉魔氣硬剛。

「笨。」 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薄清寒依舊坐在火堆旁動也沒動,只是手中的樹枝輕輕往地上一敲。 嗡—— 幾顆不起眼的小石子被震起,如同暗器般激射而出,精準地打在那幾柄刺來的長劍劍脊上。

鐺!鐺!鐺! 幾名修士只覺得手腕劇震,虎口發麻,劍勢瞬間歪到了姥姥家。

「流瑩,站起來。」 薄清寒的聲音冷靜得像是在學堂授課,而不是在生死搏殺: 「妳現在是魔,不是那個只會躲在師尊身後的小徒弟。用妳的魔氣,攻他下盤。」

洛流瑩一愣,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 她一步踏出,魔氣裹挾在腿上,一記橫掃。 砰! 兩個修士直接被掃飛出去,撞在牆上吐血。

「左邊,攻他腋下三寸。」薄清寒繼續指揮,語氣還帶著幾分挑剔,「太慢了。出招要狠,猶豫什麼?」

洛流瑩咬牙,側身避開一劍,五指成爪,狠狠抓向那人的腋下。 喀嚓! 骨裂聲響起。

「狐狸,攻眼睛。」 薄清寒甚至還分心指揮了一下離淵。

「嘰!」 小狐狸心領神會,借著洛流瑩的肩膀一蹬,化作一道紅光,在那修士臉上留下了三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5. 虎落平陽,亦是虎

短短幾息之間。 剛才還囂張跋扈的五六個修士,此刻全部躺在地上哀嚎,不是斷手就是斷腳。

薄清寒扔掉手裡的樹枝,拍了拍衣擺並不存在的灰塵,這才緩緩站起身。 他走到那個為首的修士面前。

那修士已經嚇尿了,驚恐地看著這個臉色蒼白如紙的男人: 「你……你是誰?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薄清寒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雙冰藍色的眸子裡沒有一絲溫度。 「我是誰,你不配知道。」

他抬起腳,優雅而殘忍地踩在修士剛才指著洛流瑩的那隻手上,微微用力。 喀嚓—— 手指粉碎。

「啊——!!」

「記住,」 薄清寒微微俯身,聲音輕柔得如同惡魔的低語: 「虎落平陽……那也是虎。」 「再讓我聽到你們嘴裡噴糞,我就把你們的舌頭一截截割下來餵狗。」

「滾。」

6. 離別的火焰

那群修士連滾帶爬地逃了,恨不得多生兩條腿。

破廟內重新恢復了安靜。 洛流瑩有些氣喘吁吁,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用魔氣戰鬥。雖然贏了,但手還在抖。

「感覺如何?」薄清寒遞給她一塊帕子擦手。

「很……」洛流瑩看著自己染血的手,眼神有些複雜,「很爽。」

「那就對了。」 薄清寒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眼底閃過一絲讚賞: 「在這世道,想活下去,就要學會把刀尖對準別人。」

這時,小狐狸從地上叼起那把掉落的長劍,跑到洛流瑩面前邀功: 『瑩兒瑩兒!這把劍不錯,雖然是垃圾,但可以給妳防身!』

洛流瑩接過劍,摸了摸小狐狸光禿禿的腦袋,破涕為笑。

薄清寒看著這一幕,轉身看向廟外蒼茫的雪地。 這波人走了,很快就會引來更強的追兵。 甚至……天界的眼線。

「收拾一下,」 薄清寒背對著他們,聲音恢復了清冷: 「這裡不能待了。我們去『迷霧沼澤』。」

「去那種鬼地方幹嘛?」洛流瑩皺眉。

「去找一味藥。」 薄清寒側過頭,目光落在小狐狸那截斷尾上,毒舌依舊,卻藏著深意: 「若是再不治,這隻禿毛狐狸以後怕是連媳婦都討不到了。」

(第十二章 完)

第十三章:碎裂的容器與遲來的巴掌

1. 迷霧中的圍殺

迷霧沼澤,瘴氣翻湧。

「結陣!誅殺魔頭!」 隨著一聲厲喝,迷霧被數十道凌厲的劍氣撕裂。 二十名崑崙內門精銳弟子,手持長劍,訓練有素地將三人組團團圍住。他們看著中間那個滿身血污的墮仙,眼中滿是痛心與憤怒。

而在劍陣正上方,蘇瑤腳踏飛劍,白衣勝雪,宛如九天玄女降臨。 她看著薄清寒,眼眶通紅,聲音淒切: 「師兄……你真的為了這個妖女,連崑崙都不要了嗎?」 「眾弟子聽令!清寒仙尊已被魔女蠱惑心智,今日我們便要——清君側,殺妖女!」

「殺!」 眾弟子熱血沸騰,劍光如雨點般落下。

「聒噪。」 薄清寒連眼皮都沒抬。 他單手抱著狐狸,另一隻手隨意一揮袖袍。

轟! 一股夾雜著黑色冰霜的恐怖氣浪爆發而出。 那二十名金丹期的精銳弟子,連那兩人的衣角都沒碰到,就如同斷線風箏般齊齊倒飛出去,重重砸進沼澤的爛泥裡,哀嚎遍野。

這就是實力差距。 哪怕是墮仙,也不是這群小輩能碰瓷的。

2. 綠茶的癲狂崩潰

見弟子們瞬間潰敗,蘇瑤的偽裝終於掛不住了。 她緩緩降落,看著那個連正眼都不給她一個的男人,忽然發出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

「呵呵……哈哈哈……」 笑聲越來越尖銳,帶著神經質的癲狂。

「薄清寒,你好狠的心啊。」 蘇瑤一步步走向他,眼裡流出血淚,那種愛恨交織的眼神簡直要將人吞噬: 「這三百年,我為你掌管內門,為你擋下長老們的責難,甚至為了你學著做你最愛吃的桂花糕……」 「我以為只要我陪著你,你的心就算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了。」

蘇瑤猛地停下腳步,指著被薄清寒護在身後的洛流瑩,聲音陡然變得尖利刺耳: 「可結果呢?!」 「你每個月圓之夜來找我,不是為了看我,而是為了放我的血!!」

3. 三千六百刀的真相

蘇瑤猛地撕開自己原本聖潔端莊的道袍領口。 嘶啦—— 雪白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

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那些爬起來的崑崙弟子,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見那原本應該無瑕的鎖骨、胸口,竟然密密麻麻布滿了猙獰的取血刀痕。舊傷疊著新傷,有的已經結痂,有的還泛著紅肉,像是一條條醜陋的蜈蚣,爬滿了她半個身子。

「看清楚了嗎?!」 蘇瑤指著這些傷疤,對著洛流瑩瘋狂咆哮,像是要發洩這三百年的委屈: 「我是純陰之體!我是天生的爐鼎!在他眼裡,我根本不是人,我就是個活著的血袋!」 「洛流瑩,妳知道這三百年妳那盞魂燈是怎麼亮著的嗎?」 「是用我的血!一滴一滴澆灌出來的!」 「整整三百年!三千六百刀!我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他在旁邊冷冷地看著,嘴裡喊的卻是妳的名字!!」

蘇瑤說著說著,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憑什麼……憑什麼我把心掏給他,他卻要把我的心挖出來給妳?!我有什麼錯?我只是愛他啊!!」

4. 震驚與冷酷

現場死一般的寂靜。 那些崑崙弟子徹底傻了。他們心中光風霽月的仙尊,私底下竟然對聖女做這種事?這簡直是……魔鬼行徑。

洛流瑩也愣住了。 她看著崩潰的蘇瑤,又轉頭看向身邊的薄清寒。

這個男人依舊面無表情。 甚至在聽完蘇瑤這番血淚控訴後,他只是微微皺了皺眉,彷彿在聽一隻蒼蠅嗡嗡叫。

「薄清寒……」 洛流瑩聲音有些發抖,眼神複雜到了極點,「這都是真的?」 她一直以為他這三百年過得風光無限,卻沒想到,他為了救她,竟然變態到了這種地步?

「真的。」 薄清寒承認得坦坦蕩蕩。 他轉頭看著洛流瑩,冰藍色的眸子裡透著一股偏執的瘋狂,語氣理所當然得讓人害怕: 「瑩兒,若是能救妳,別說放她一個人的血。就算要把這天下人的血都放乾,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動手。」

他伸手想要去觸碰洛流瑩的臉,語氣森然: 「在我眼裡,除了妳,眾生皆是草芥。」 「她既有用,那便是她的造化。」

這句話,狠絕、自私、卻又深情得令人窒息。 洛流瑩看著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這個男人為了她,早就不想做神仙了。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5. 魔尊的清算

「啊啊啊!!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一起死!!」 蘇瑤徹底絕望了。既然得不到,那就毀掉! 她燃燒了全身精血,手中碧水劍化作一道毒蛇般的綠光,不是刺向洛流瑩,而是刺向她自己——她要自爆元嬰,拉著這對狗男女同歸於盡!

「想死?問過本座了嗎?」 洛流瑩眼神一凜。 她沒有躲,反而一步踏出。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聲,硬生生打斷了蘇瑤的自爆前搖。 洛流瑩這一巴掌裹挾著魔氣,直接將蘇瑤扇飛十米遠,半邊臉骨粉碎,牙齒混著血水噴了一地。

「妳……」蘇瑤被打懵了。

洛流瑩踩著高傲的步伐走過去,一腳踩在蘇瑤那張滿是淚痕和鮮血的臉上,居高臨下,眼神睥睨: 「蘇瑤,收起妳那副受害者的嘴臉。」 「妳愛他是妳的事,他虐妳是他的事。但妳千不該萬不該,三百年前不該算計我,現在更不該想殺我。」

「我是魔。」 洛流瑩彎下腰,指尖挑起蘇瑤的下巴,眼中沒有一絲憐憫: 「魔報仇,不講因果,只講心情。」 「妳讓我噁心了三百年,今日,這筆帳也該清了。」

6. 狐狸的「殺手鐧」

就在這時,一直在旁邊看戲的小狐狸(離淵)終於忍不住了。 雖然它現在是隻禿毛狐狸,但看到這種綠茶,妖皇的暴脾氣根本壓不住。

「嘰!」 小狐狸從洛流瑩肩頭跳下,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到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蘇瑤面前。

它先是用那雙金色的獸瞳鄙夷地看了蘇瑤一眼,然後轉過身,抬起一條後腿。 對準蘇瑤那張曾經高不可攀的臉,以及那身雪白的道袍……

噓—— 一股熱流,精準地澆在了蘇瑤臉上。

「啊啊啊啊!!!畜生!我要殺了你!!!」 蘇瑤發出了比剛才被打還要淒厲百倍的尖叫。 對於一個極度愛美、自視清高的仙子來說,被一隻禿毛狐狸在臉上撒尿,這簡直比殺了她還要難受一萬倍!這才是精神上的凌遲!

狐狸抖了抖身子,一臉舒爽地跳回洛流瑩懷裡,還回頭衝著那群已經看呆了的崑崙弟子齜了齜牙: 『看什麼看?沒見過狐狸撒尿啊?』

7. 結局:永不超生

「鬧夠了。」 薄清寒走上前,看都沒看地上的蘇瑤一眼,只是拉過洛流瑩的手,仔細檢查有沒有受傷。

「那她怎麼辦?」洛流瑩問。

「容器既已碎,留著也是礙眼。」 薄清寒淡淡說道,隨手彈出一縷幽藍色的**「噬魂火」**落在蘇瑤身上。

這火不會燒死她,卻會將她的靈魂一點點吞噬,讓她在無盡的痛苦中哀嚎七七四十九天,最後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我們走吧。」 薄清寒牽起洛流瑩,跨過蘇瑤的身體,就像跨過一堆垃圾。 「前面就是鳳凰膽的所在地,那裡……才有點意思。」

三人組轉身離去,背影決絕。 身後,是蘇瑤淒厲的慘叫,和一群世界觀崩塌、瑟瑟發抖不敢追擊的崑崙弟子。

這一次,沒有聖母,沒有原諒。 只有乾淨利落的復仇,和薄清寒那令人膽寒的、瘋魔般的愛。

(第十三章 完)

第十五章:唯一的神藥與騙子

1. 殘忍的選擇題

鳳凰木下,死一般的寂靜。 洛流瑩手裡捧著那顆散發著金色柔光的鳳凰膽,掌心卻燙得嚇人。

她轉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小狐狸。 離淵為了她斷了九尾,本源枯竭,若不吃這藥,此生修為盡廢,甚至可能維持不住人形,永遠只是一隻短命的野狐狸。

她又轉過頭,看向靠在岩石上的薄清寒。 那個曾經高高在上的仙尊,此刻白衣染血,臉色灰敗如土,氣息微弱得隨時都會斷絕。剛才那招「血縛陣」,耗盡了他最後一點心頭血。

救誰? 這是一個把人心放在火上烤的送命題。

「愣著做什麼?」 薄清寒微微睜開眼,聲音虛弱卻依舊冷硬: 「給狐狸喂下去。我們還指望他帶路出去。」

2. 狐狸的推讓

「嘰。」 這時,洛流瑩懷裡的小狐狸忽然動了。 它費力地從她衣襟裡探出頭,看了一眼那顆誘人的鳳凰膽,眼裡閃過一絲渴望,但很快就被它壓了下去。

它伸出那隻焦黑的小爪子,輕輕推了推洛流瑩的手,把藥往薄清寒的方向推去。

『瑩兒……給這個禍害吧。』 離淵的聲音通過神識傳來,帶著一絲虛弱的調侃: 『老子皮糙肉厚,做只狐狸也挺好,還能天天賴在妳懷裡不用走路。』 『但他……快死了。剛才若不是他擋著,我們都得餵蛇。妖族不欠人情,尤其是這個死對頭的。』

洛流瑩眼眶瞬間紅了。 這隻傻狐狸,明明自己都快撐不住了,還在這裡裝大度。

她顫抖著手,看向薄清寒,腳步不由自主地往他那邊挪了一寸: 「薄清寒……你……」

3. 墮仙的傲慢與謊言

看著那一流一狐「孔融讓梨」的戲碼,薄清寒眼底閃過一絲怒意。 他不需要同情。 更不需要這隻狐狸的施捨。

「拿開。」 薄清寒冷冷地看著遞過來的鳳凰膽,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洛流瑩,妳是在羞辱我嗎?」 「本尊修的是仙道,這鳳凰膽乃是妖族聖物,對我來說不過是劇毒。妳想毒死我?」

「你騙人!」 洛流瑩吼道,眼淚掉了下來: 「鳳凰膽能起死回生,萬法皆通!怎麼可能是毒?你明明已經快不行了!」

被拆穿了。 薄清寒眸光一暗。 他確實快不行了。他現在全憑一口氣吊著,五臟六腑都在衰竭。這顆藥是他唯一的生路。

但他能吃嗎? 不能。 這是離淵的藥。是他欠離淵的。 而且,如果他吃了,這隻狐狸廢了,洛流瑩這輩子都會活在對狐狸的愧疚裡,永遠忘不掉離淵。

他薄清寒,就算死,也要死得乾乾淨淨,不欠任何人的債。

4. 強行餵藥

「廢話真多。」 薄清寒忽然暴起。 沒人看清他是哪來的力氣。他猛地伸手,一把奪過洛流瑩手中的鳳凰膽。

「薄清寒!!」洛流瑩驚呼,以為他要自己吃。

然而下一秒。 薄清寒另一隻手直接捏住小狐狸的嘴巴,動作粗暴至極。 「嗚嗚!!」小狐狸驚恐地掙扎。

5. 最後的霸道

「咳……給本尊嚥下去!」 薄清寒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捏著小狐狸的下顎。直到看見那喉嚨滾動,金色的藥力在狐狸體內炸開,他才像丟垃圾一樣,嫌棄地鬆開手。

做完這一切,他身上那股強撐著的戾氣瞬間消散。 「咚」的一聲。 他整個人重重地撞在身後的岩石上,一口夾雜著內臟碎塊的黑血,再也壓制不住,從唇角溢出,染紅了那身早已看不出顏色的白衣。

「薄清寒!!」 洛流瑩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撲過去想要扶住他,卻發現他的身體冷得像一塊萬年寒冰。

「別……別碰我。」 薄清寒費力地喘息著,想要推開她,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那雙曾經睥睨三界的冰藍色眸子,此刻正在迅速渙散,但他依然維持著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嘴角掛著一抹嘲弄的笑:

「哭什麼?難看死了。」 「本尊還沒死透呢……」

6. 謊言與真心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給他?!」 洛流瑩哭得渾身發抖,雙手死死按住他流血的胸口,試圖用魔氣堵住他流逝的生命力,可那就像是用竹籃打水,根本留不住。 「你是傻子嗎?那是鳳凰膽!那是你唯一的活路啊!」

薄清寒看著她崩潰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色。 活路? 他當然知道那是活路。 但他更知道,離淵為了她斷了九尾。如果離淵廢了,她這輩子都會活在對那隻狐狸的愧疚裡,心裡永遠會給離淵留一個不可替代的位置。 他不允許。

「本尊說了……」 薄清寒深吸一口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肺葉裡擠出來的,帶著血腥氣的傲慢: 「那是畜生吃的東西……本尊嫌髒。」 「況且,我不欠妖族的人情。這一顆藥,買斷了他替妳擋的那九條尾巴。」

他說著,視線開始模糊,眼前的人影變成了重影。 但他還是固執地睜著眼,想要把她的樣子刻進靈魂裡。

「從今往後……」 聲音越來越輕,輕得像是一陣風就能吹散: 「我不欠離淵……也不欠妳了。」 「洛流瑩,這條命還給妳。我們……兩清了。」

7. 燈滅

「兩清?誰准你兩清的?!」 洛流瑩瘋狂地搖晃著他的肩膀,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他臉上: 「薄清寒,你這個騙子!自以為是的混蛋!你給我起來!你不是最愛面子嗎?你現在這副樣子算什麼?!」

可是,那個總是會毒舌回懟她的男人,再也沒有回應。 他的頭無力地垂下,靠在她的肩窩裡。 那隻冰涼的手,從她的衣袖上滑落,重重地砸在泥濘裡。

呼吸,停了。 心跳,止了。 一代墮仙,在救活了情敵之後,以一種近乎自絕的方式,安靜地死在了這片他親手殺出來的生機裡。

「啊啊啊啊——!!!」 沼澤深處,響起魔尊絕望淒厲的哀鳴,驚起無數寒鴉。

(第十五章 完)

第十六章:生死同命,無處可逃

1. 瘋狂的賭徒

「救他……離淵,你救救他!!」 洛流瑩抱著薄清寒漸漸僵硬的屍體,轉頭看向一旁剛剛恢復人形、正盤膝調息的離淵。 她滿臉血淚,眼神渙散,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離淵睜開眼,金色的瞳孔裡滿是複雜。 他感受到了體內鳳凰膽澎湃的生機,那是薄清寒用命換來的。

他嘆了口氣,伸手探向薄清寒的眉心,隨即臉色大變: 「他在自散元神。」 「這傢伙……他是鐵了心不想活了。他在抗拒所有的生機,他在主動走向毀滅。」

「不……我不允許……」 洛流瑩喃喃自語,隨即眼中爆發出一股令人膽寒的瘋狂。 她猛地抓住離淵的手臂,指甲嵌入肉裡: 「離淵,教我!教我那個**『同心生死結』**!」 「既然他不想活,那我就逼他活!!」

離淵震驚地看著她:「瑩兒,妳瘋了嗎?同心結一旦種下,妳的命就分了一半給他。若他再有個三長兩短,妳也會死!」

「那就一起死!」 洛流瑩嘶吼道,眼神決絕如魔: 「反正沒有他,我這條命留著也是折磨!不如賭一把!」

2. 以心頭血,縛汝生魂

離淵看著她瘋狂的樣子,知道勸不住了。 「好……我教妳。」

洛流瑩沒有絲毫猶豫。 她猛地拔出那把斷劍,毫不遲疑地刺入自己的心口! 噗嗤! 鮮血噴湧而出。她忍著劇痛,引出一團燃燒著魔氣的本源精血。

「薄清寒,你想兩清?做夢!」 她俯下身,狠狠吻住薄清寒冰冷的嘴唇。 不是纏綿,而是掠奪。 她將那口蘊含著自己一半生命力的心頭血,強行渡入他的口中,並順著喉嚨,一路逼入他那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

「以吾魔血,共汝命途。」 「生同衾,死同穴。閻王敢收你,我便炸了地府!」

隨著咒語落下。 一道猩紅色的血線,從洛流瑩的心口延伸而出,沒入薄清寒的胸膛。 兩人的心跳,在這一刻,詭異地重合了。

咚……咚…… 薄清寒原本死寂的心臟,被這股霸道的生命力強行激活,重新跳動了一下。

3. 憤怒的甦醒

一炷香後。 薄清寒是被疼醒的。 不是傷口的疼,而是心臟彷彿被什麼東西死死勒住的束縛感。

他猛地睜開眼,大口喘息,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 意識回籠的瞬間,他發現自己沒死成。

「誰……」 薄清寒撐起身子,冰藍色的眸子裡滿是暴怒: 「誰准你們救我的?!本尊說了兩清……」

「啪!」 一隻手猛地揪住他的衣領,將他狠狠拉近。 洛流瑩臉色蒼白如紙(因為失血過多),但眼神卻亮得嚇人,死死盯著他: 「兩清?你想得美!」

薄清寒剛要發作,忽然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的心臟跳動頻率,竟然和眼前這個女人的呼吸頻率一模一樣。而且,靈魂深處多了一道解不開的羈絆。

他瞳孔驟縮,低頭扯開自己的衣襟。 只見心口處,赫然多了一道血紅色的連心神紋。

「同心生死結?!」 見多識廣的墮仙瞬間認出了這個禁術。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洛流瑩,氣得渾身發抖,聲音都在變調: 「洛流瑩!妳瘋了嗎?!妳知不知道這是什麼?!」 「妳把妳的命綁在我這個將死之人身上?妳是在找死嗎!!」

4. 道德綁架的極致

面對他的暴怒,洛流瑩卻笑了。 笑得淒涼又得意。

「是啊,我就是在找死。」 她鬆開他的衣領,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指著自己的心口: 「師尊,你不是一心求死嗎?你不是想還清債嗎?」 「現在好了。」 「你死一個試試?你前腳斷氣,我後腳就會心脈寸斷,給你陪葬。」

「你!!」 薄清寒氣結,胸口劇烈起伏,一口血梗在喉嚨裡,吐也不是,嚥也不是。

他想死,是為了不拖累她。 可現在,他死就是害死她。 這简直是……無賴!流氓!不講道理!

「你贏了……洛流瑩,妳贏了。」 薄清寒閉上眼,絕望地向後靠去,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 那種想死卻不敢死的憋屈,讓他這位曾經掌控一切的仙尊,第一次嘗到了被**「情感綁架」**的滋味。

5. 被迫活下去

「既然醒了,就把藥喝了。」 洛流瑩隨手抓起旁邊一把剛才離淵找來的補氣草藥,粗魯地塞進他手裡: 「從今天起,你給我好好惜命。」 「你磕破一點皮,我也會疼;你受一點涼,我也會冷。」 「所以,為了本座的身體安康……」

洛流瑩湊近他,看著他那雙滿是怒火與無奈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宣告「師尊,請你務必,長命百歲。」

薄清寒握著那把草藥,手指節都在泛白。 他看著眼前這個瘋女人,又看了看旁邊一臉「我也沒辦法勸她」的離淵。

許久。 他深吸一口氣,將那把苦澀的草藥塞進嘴裡,狠狠嚼碎,就像是在嚼碎自己的傲骨。

「好。」 「很好。」 薄清寒嚥下草藥,眼底閃爍著危險又複雜的光芒: 「既然妳非要綁著我……那就別後悔。」 「這輩子,妳別想甩開我。」

(第十六章 完)

第十七章:寒夜,你的體溫是唯一的解藥

1. 擁擠的上房

凡間,悅來客棧。 為了隱藏行蹤,也為了「省錢」(其實是離淵的私心被鎮壓了),三人只開了兩間房。

「我要和瑩兒一間!」離淵抱著門框,雖然臉色蒼白,但捍衛主權的決心不死。 「你?」薄清寒靠在樓梯扶手上,臉色比他還白,卻用那雙冰藍色的眸子淡淡掃了他一眼,語氣涼薄:「你晚上睡觉磨牙、打呼、還掉毛。瑩兒喜靜,你想吵死她?」

「你才掉毛!老子是天狐!」離淵炸毛。

「行了。」 洛流瑩頭疼地打斷了這兩隻病號的爭吵。她指了指薄清寒,語氣不容置疑: 「師尊跟我一間。」

「憑什麼?!」離淵心碎了。 「憑他的命現在連著我的命。」洛流瑩冷冷道,「他要是半夜死了,我也得跟著去。我不看著他,睡不著。」

薄清寒聞言,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隨即恢復了那副「本尊是被迫的」高冷模樣,路過離淵身邊時,還用肩膀不輕不重地撞了他一下。 勝負已分。

2. 冰火兩重天

子時,寒風呼嘯。 客棧的房間不算大,只有一張床。 薄清寒極有「風度」地抱著被子縮到了靠窗的軟榻上,背對著床上的洛流瑩。

然而,隨著夜深,**「同命生死結」**的副作用開始顯現。 薄清寒體內的寒毒全面爆發。失去仙骨的他,此刻就像是一個破碎的瓷瓶,根本鎖不住體溫。 他蜷縮成一團,睫毛結霜,牙關死死咬住下唇,不想發出一點聲音。

床上的洛流瑩正在做夢,忽然感覺如墜冰窟。 那種冷,是從骨頭縫裡鑽出來的,連靈魂都在顫抖。 「嘶……」 洛流瑩被凍醒了。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全是雞皮疙瘩。 她猛地轉頭看向軟榻,那裡傳來壓抑至極的喘息聲。

「薄清寒,你這個麻煩精!」 洛流瑩罵了一句,卻連鞋都沒穿,赤著腳衝到了軟榻邊。

3. 強制暖床

掀開被子,一股寒氣撲面而來。 薄清寒整個人已經凍僵了,意識模糊。感受到有人靠近,他本能地想要推開:「別……過來……冷……」

「閉嘴。」 洛流瑩直接鑽進了他的被窩。 軟榻狹窄,兩個人不得不緊緊貼在一起。 她像一隻霸道的八爪魚,手腳並用,直接纏上了他的身體。

「唔!」 薄清寒被那滾燙的魔軀一燙,發出一聲難耐的悶哼。那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情慾色彩,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撩人。

「洛……流瑩……妳放肆……」 他還在嘴硬,身體卻誠實得可怕。 在極致的寒冷中,她就是唯一的熱源。 薄清寒原本推拒的手,在碰到她溫熱腰肢的瞬間,變成了死死的扣緊。他將冰冷的臉埋進她的頸窩,鼻尖蹭過她細膩的肌膚,貪婪地汲取著她的溫度。

「師尊,你現在可是我的奴隸。」 洛流瑩被他冰得打了個哆嗦,卻抱得更緊了。她惡狠狠地在他耳邊威脅,氣息噴灑在他的耳廓上: 「我命令你,給我熱起來。你要是敢凍死我,我就把你的屍體扒光了掛在城門口!」

薄清寒在她的頸窩裡蹭了蹭,意識混沌中,他卸下了所有的防備與高傲。 「好……」 他聲音軟得一塌糊塗,帶著一絲病態的依賴: 「不凍死妳……抱緊我……」

這一刻。 魔氣與寒氣交融。 兩人的長髮在枕頭上糾纏不清,紅衣與白衣交疊。 沒有肌膚之親,卻比任何肌膚之親都要親密百倍。

4. 門外的「局外人」

門外,風雪正盛。 離淵手裡端著一盆剛從後廚要來的、燒得極旺的銀炭火盆。 他怕那兩個人冷,特意加了安神的香料。

他正要敲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屋內傳來的動靜,毫無保留地鑽進了他靈敏的狐狸耳朵裡。 衣料的摩擦聲。 壓抑的喘息聲。 還有薄清寒那句軟弱無助的「抱緊我」。

離淵站在門口,像是一尊被凍住的雕塑。 他低頭看了看手裡燒得通紅的炭火。 這凡間的火,熱得過那兩人生死相連的體溫嗎?

「主上?」 暗衛赤梟出現在身後,疑惑地看著自家主上。

離淵自嘲地笑了笑,眼底的光一點點暗了下去。 他轉過身,將那一盆炭火隨手放在了走廊冰冷的地上。

「不用送了。」 離淵的聲音很輕,卻透著一股看透世事的蒼涼: 「他們不需要這個。」 「那個房間太擠了……擠得連一絲風都透不進去,更何況是我?」

  1. 晨曦中的貪戀

軟榻狹窄,晨光透過窗紙,斑駁地灑在兩人交疊的身影上。

薄清寒是先醒的。 體內的寒毒已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酥麻入骨的暖意。

他並沒有立刻睜眼,意識還停留在昨夜那種被救贖的安逸裡。 出於男人的本能,他覺得懷裡抱著的「暖爐」實在太過軟香順手,於是下意識地收緊了手臂,將臉埋在那處溫熱柔軟的頸窩裡,依戀地蹭了蹭。 鼻尖擦過細膩的肌膚,帶來一陣細微的戰慄。

手感……似乎太好了些? 掌心下的腰肢纖細柔韌,隔著單薄的寢衣,甚至能感受到肌膚的滾燙。而他的腿更是霸道地強行擠入了對方的雙腿之間,死死壓著,形成一個極具佔有慾與侵略性的姿勢。

「唔……」 頭頂傳來一聲帶著剛睡醒沙啞的悶哼。

薄清寒渾身一僵,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 他猛地睜開眼。 入目不是枕頭,而是自家小徒弟那截修長白皙的脖頸,上面還留著一小塊可疑的紅痕——那是他昨晚冷極時,無意識吮吸出來的。

「!!!」 薄清寒瞳孔驟縮,呼吸瞬間亂了。 他想要後退,可稍微一動,才發現兩人的身體契合得有多緊密。他的膝蓋正頂著她的……而他的手還不知死活地扣在她的腰窩處。

這種姿勢,簡直就像是……歡好後的溫存。

「蹭夠了嗎?」 一道慵懶、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薄清寒僵硬地抬起頭。 只見洛流瑩不知何時已經醒了。她單手支著頭,那雙漆黑的魔瞳半瞇著,似笑非笑地看著懷裡這個臉頰緋紅、眼神慌亂的男人。

她沒有推開他,反而伸出手指,慢條斯理地順著他的脊背滑下,最後停在他緊繃的後腰上,輕輕按了一把:

「昨晚喊冷,非要往我衣服裡鑽。」 「今早熱了,就把我當枕頭蹭?」 洛流瑩湊近他,鼻尖幾乎抵著他的鼻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紅透的耳根上,聲音低啞蠱惑:

「師尊……你的身體,好像比你的嘴誠實多了?」

薄清寒只覺得一股熱氣直衝天靈蓋,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他想反駁,可喉嚨乾澀得厲害,身體被她那樣按著,竟然軟得使不出一絲力氣推開,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張豔麗的臉在眼前放大……

(第十七章 完)

第十八章:紅毛之災與童顏鬼醫

1. 錦榻之上的「紅毛雪」

為了能讓兩位傷患安穩趕路,離淵命暗衛尋來了一輛由四匹追風獸拉著的紫檀木闊車。車內鋪陳著厚實的雪狐絨毯,案几上溫著靈茶,奢華至極。

然而,車內的氣氛卻並不祥和。

「離淵。」 薄清寒端坐在左側,兩指捏起衣袖上一根刺眼的紅色狐狸毛,那雙慣常清冷的瑞鳳眼中,此刻寫滿了嫌棄: 「你若再管不住這一身毛,本尊便替你剃了,做成幾支符筆,想來成色不錯。」

對面,早已恢復人形的離淵正懶洋洋地靠在軟枕上,手中拿著一把玉梳慢條斯理地梳理著長髮。 因鳳凰膽重塑肉身,他正處於妖族特有的「換毛期」。哪怕化為人形,那帶著妖氣的絨毛依舊如柳絮般飄飛。

「薄清寒,你少在那陰陽怪氣。」 離淵吹了吹玉梳,眼角眉梢透著一股妖冶的慵懶: 「本座這是涅槃重生,乃是大吉之兆。這可是九尾天狐的靈絨,旁人求都求不來,沾了你那身晦氣的白衣,是你走運。」

「阿嚏!」 薄清寒被那絨毛激得打在一個噴嚏。 下一瞬。 「阿嚏!」 身旁的洛流瑩也跟著遭殃。

洛流瑩揉了揉發癢的鼻尖,忍無可忍地將手中斷劍「鏘」地一聲拍在案几上,魔瞳冷冷掃向離淵: 「把你那些『大吉之兆』收一收!再讓我打一個噴嚏,我就讓你變回原形,把你那一身皮毛薅禿!」

離淵動作一僵,默默收起玉梳,委屈地縮回角落。 『這兩口子……欺妖太甚!』

2. 舟車勞頓與膝上安眠

山路崎嶇,縱使追風獸腳程平穩,車廂仍不免有些顛簸。

薄清寒如今仙骨盡碎,體魄比凡人還不如,哪經得起這般折騰? 車輪碾過一塊碎石,車身微晃。 「唔……」 薄清寒眉心驟蹙,臉色煞白,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那股暈眩之感直衝靈臺。

同一時刻。 正在品茶的洛流瑩手腕一抖,茶水灑出些許。 同命結發作,她亦感到一陣強烈的天旋地轉,胸口發悶。

「薄清寒!」洛流瑩捂著胸口,轉頭怒視那個臉色蒼白的男人,「你又怎麼了?」

薄清寒虛弱地靠在車壁上,雙目緊閉,冷汗順著額角滑落,聲音微弱卻依舊帶著幾分傲氣: 「此車……甚是顛簸……本尊……不適……」

「麻煩。」 洛流瑩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她若不讓他舒服點,自己也得跟著遭罪。 她長臂一伸,不由分說地將薄清寒拽了過來,按倒在自己腿上。

「躺好!」 洛流瑩語氣兇狠,手上的動作卻放輕了些,指腹按上他的太陽穴,替他緩解暈眩: 「閉目養神!你若再敢這般半死不活地折騰我,我就把你扔下車去餵狼!」

鼻尖縈繞著她衣襟上淡淡的冷香,原本翻湧的噁心感竟奇蹟般地平復了許多。 薄清寒順勢枕在那處溫軟之上,原本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他微微睜眼,從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自家小徒弟那線條優美的下顎,還有那明明一臉不耐、指尖卻透著溫熱的手。

「看什麼?」洛流瑩察覺到他的視線,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順手用袖擺蓋住了他的眼睛,「睡覺!」

薄清寒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心安理得地閉上了眼。 『這人肉枕頭……甚好。』

對面的離淵默默拿起一本經書擋在臉前,翻了個白眼。 『非禮勿視……本座什麼都沒看見。』

3. 鬼醫谷的舊怨

數日後,馬車終於停在一處終年雲霧繚繞的幽谷前。 谷口立著一塊飽經風霜的石碑,上書蒼勁狂草:【鬼醫谷】。 而在石碑旁,還掛著一塊木牌,上面刻著一行充滿怨氣的小字: 「薄姓之人與惡犬,不得入內。」

三人站在石碑前,氣氛一時有些微妙。

洛流瑩挑眉看向薄清寒:「師尊,你當年究竟對這位神醫做了什麼?」 這仇恨值,竟連帶著把離淵(某種意義上的惡犬)都罵進去了。

薄清寒理了理微亂的衣襟,面不改色道: 「約莫三百年前,本尊路過此地,見這谷中妖氣沖天,且那藥廬建得頗礙崑崙風水,便隨手一劍……」 他頓了頓,雲淡風輕道:「削平了他半個山頭罷了。」

洛流瑩與離淵:「……」 你活該被拒之門外!

4. 花無常與黑煞靈豚

「既然來了,就別在門口裝神弄鬼。」 一道稚嫩卻透著滄桑的老氣聲音從迷霧深處傳來。

只見一名身穿大紅錦緞肚兜、外貌看似只有七八歲的童子,騎著一頭通體漆黑、獠牙外翻的黑煞靈豚(野豬靈獸),慢悠悠地踱步而出。 他手中把玩著兩枚鐵核桃,那雙滴溜溜的眼睛裡,透著股看盡世態炎涼的精明與乖戾。

這便是鬼醫——花無常。 因修煉「枯榮返童術」,外表永如稚童,實則是個活了數百年的老怪物。

「喲,這不是清寒仙尊嗎?」 花無常騎在靈豚背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狼狽的薄清寒,發出一陣刺耳的嬉笑: 「嘖嘖嘖,看看如今這副德行。仙骨盡碎,修為全無,還被人種下了鎖魂奴印?」 「天道好輪迴啊!真是大快人心!」

薄清寒冷冷直視他:「少廢話。治,還是不治?」

「求人還這般硬氣?」 花無常冷哼一聲,將手中鐵核桃捏得嘎吱作響: 「不治!除非……」 他那雙充滿惡意的眼睛在三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薄清寒那身即使染塵也依舊清貴的白衣上:

「除非你跪下來,對著老夫這頭靈豚磕三個響頭,再喚一聲『爺爺』,老夫或許可以考慮施捨你幾貼藥。」

5. 魔劍問診

空氣瞬間凝固。 薄清寒面色骤冷,眸底殺意翻湧。他的傲骨,絕不允許他受此等折辱。 離淵亦是妖力湧動,剛要發作。

錚——! 一聲清越的劍鳴驟然響起。 一道漆黑霸道的劍氣橫掃而出,直接削斷了花無常座下那頭靈豚的兩根獠牙,連帶著削平了花無常頭頂的沖天辮。

「嗷——!!」 靈豚受驚慘叫,將背上的花無常顛了下來。 「我的頭髮!我的坐騎!」花無常摔了個狗吃屎,狼狽大叫。

洛流瑩手持斷劍,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劍尖挑起花無常那肉乎乎的下巴。 她周身魔氣森森,身後隱約浮現出猙獰的魔尊法相,聲音比這谷中的寒潭還要冷:

「前輩,你似乎沒搞清楚狀況。」 「此人如今是我的奴隸。想讓他下跪?你問過我手中的劍了嗎?」

「本座這人,最沒耐心。」 洛流瑩微微俯身,嘴角勾起一抹殘忍而絕美的笑意: 「要麼治好他。要麼……本座今日便將這鬼醫谷夷為平地,再把你這身老骨頭拆了熬湯餵狗。」

花無常看著那把吞吐著恐怖魔氣的斷劍,又看了看洛流瑩眼中那不似作偽的殺意。 他喉結滾動,嚥了口唾沫,臉上那副乖戾的表情瞬間一收,換上了一副市儈諂媚的笑臉:

「哎呀!原來是魔尊大人!失敬失敬!」 「治!老夫這就治!不僅治好,還分文不取,贈醫施藥!」 「來人吶!開谷門!上最好的靈茶!請貴客入谷!」

薄清寒望著身前那道替他擋下所有羞辱的纖細背影,原本緊握的雙拳緩緩鬆開。 他側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離淵,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屬於勝利者的弧度。

離淵翻了個白眼,一腳踢開腳邊的碎石。 『幼稚!』

(第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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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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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到時鐘刻度之外的「第25小時」。 當白日的角色與責任退去,我們都需要一個縫隙,安放那些來不及消化的情緒。這裡沒有說教,只有深藍色的靜謐與理解。 我隱去姓名,化作那道在黑夜裡陪你安靜坐著的微光。你不必急著痊癒,也不必勉強快樂,只需允許自己在此刻暫停。 願這段偷來的時光,能溫柔接住疲憊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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