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讀書心得委託,收到的是與《遠月》、《Spectrum of Solace》同系列的作品──耶、很好,我已經在期待世界觀塑造的部分了XDDDD
很抱歉一開頭就先題外話,可是看到第三本了,忍不住聊一下。
總覺得再收到這系列時,不是單純來看小說的,是來看video essay配飯的了。
這是一個有點弔詭且私人的比喻,就是,我很喜歡看Game Theory這類頻道,分析一些我根本沒玩過的遊戲,裡面的背景可能有什麼驚天陰謀之類的。我很喜歡那種把一堆我不明白的事情,慢慢牽線在一起,最後構成一張圖像的感覺。
會有種自己智商很高的錯覺(?)
好的、題外話結束,讓我們來聊聊這本第六屆金車奇科幻小說獎決選入圍,讓我相當期待,也沒有辜負這份期待的小說──《夜沉於星空之下》
(以下包含劇透,請酌情觀看)
得知妹妹生病的消息,當年放棄了繼承權後,離開家鄉已久的姐姐凱特,匆匆回到了這個冰天雪地的故鄉。
她抱持著關心家人的心來到這,但過去的家,似乎蒙上一層陰影,處處透露著不對勁。老臣與妹妹之間的鬥爭、外交政策的不合理、被莫名信任的外鄉人、帝國侵略的傳言──各種讓人不知如何面對的難題,還有對凱特生命威脅的暗殺,接踵而至。
她該如何做出選擇?
刀鋒灣城的冬天依然寒冷,被凍僵的身軀,卻還需要繼續前行。
這是一個相當寒冷的故事。
怎麼說呢?
一方面,是物理意義上的冷。
我覺得這本的「摹寫」是系列中用得最多的小說。前段作者花了相當多筆墨,去描述這個「家鄉」讓主角凱特感覺不舒服的細節。
還有就是刀鋒灣城真的很冷。
從凱特回到這,對氣候的不適應,到許多針對寒冬而發展出的文化習俗等,一再把讀者放到一個冰冷的冬日中。
另一方面,是敘事視角帶來的不信任感。
凱特一個人孤身回到家鄉,原以為要懷疑的對象只有入贅的妹夫,結果下一個事件,看見妹妹好像也有問題,再過來好像老臣也有問題,然後還牽扯到過去的經歷、不同國家的鬥爭。
明明是回家,卻有種不受歡迎的被排斥感。
從小處的雪橇犬安排,到各種謎語人對話,還有被設計陷害。
那種「所以你要我怎樣啦」的無力感滿重的,有種處處碰壁,怎麼處理都是死局的為難感。
主角到底可以相信誰?她該怎麼脫困?這真的有解答嗎?
好像慢慢地心冷了。
成長改變的契機有很多種。
有些是因為見識到新的事物,受到啟發。有些是學到夠多,想要改變。有些是獲得夠多資源支持,有能力改。
有些則是受到夠多傷害,所以不得不改。
於是,就得介紹一下我們的主角凱特了。
作為家中長女,她一直被當繼承人看待,被父親養成了「墨守成規、刀鋒港岸的典範」。但就是這樣一個嚴肅、謹慎的人,在年輕時,追求了一次轟轟烈烈的戀愛──然後就轟轟烈烈了(嗯對)。
在她成長的過程中,她被逼迫去作出一些殘忍的選擇,她不得不承擔一些過重的負擔。
她無法做出「正確」的選擇,所以她想要放棄。棄離了家鄉,來到一個......怎麼說,故事裡很接近能製造植物人版安樂死的地方,想尋找解脫。但是又被吞文塔拒絕了。
她拒絕了瀆諭言者的呼召,選擇迴避自己的天賦與預言。
後來,她想要回到妹妹身邊。但各種不信任和不理解,與過去的傷痕,又讓他們無法坦誠。
因為她唯一一次認認真真追求自我的愛情,得到的是最殘忍的局面。
於是在一次次的「挑戰」中,她看似勇敢,卻又都選擇了逃避與隱瞞。
外冷內熱的她,在這趟旅程中,遍體鱗傷。
所以,也才有機會,改變。
妹夫的家族、妹妹、老臣、遇襲、他國、初戀、過去的預言、瀆諭言者,作者交代了多條故事線,然後每段故事都以不同程度的「遇挫」與「謎團」暫告一段落。
在最後的高潮戲裡,所有東西都串起來了,會有種「啊、原來如此」的感覺。
(你以為這是一本西幻小說嗎?不!其實還有推理啊!)
那種揭露的感覺,真的讀來特別爽快。
特別是面對自己的天賦、面對過去的傷害、面對看似死結的難局時──凱特不再逃避,她選擇向身邊的人「坦白」。然後布雷特好好地聆聽了。
外冷內熱的凱特,試著將情感表達出來,將自己的經歷、痛苦、徬徨說出。
劇情與情感線,這就同時獲得了「新生」。
我說過很多次,我很喜歡這位作者在世界觀上的塑造。
從氣候、人文、宗教、歷史,多個層面,建造起一方人的性格。
我很喜歡故事裡頭關於信仰的描述。
豐衣足食的現代社會,無神論者居多,因為現代人並不需要外求什麼。通常大家認為窮困的環境,是更容易養出信仰的軟土。因為人會需要心靈的寄託、解釋困境的命運、抱持希望的信念。
然而作者給了不同的解釋:刀鋒港岸格外信奉勤勞,卻沒有發展出「求神」的環節,他們幾乎都是無信仰者。因為長年寒冬,這裡就算求神拜佛,環境也不會改變。所以比起神,他們更求的是「自己」──他們沒有多餘的精力關注信仰,每天都得更努力才行,不然就會葬命於寒冬中。
所以無神的刀鋒港岸,遇到擁有國教的另一個強國時,或許能理解、欣賞對方的信仰,卻無法接受那要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而我可同理那份排斥感。
對於讀者來說,故事裡ABC國家都只是「西幻小說裡的某個國家」而已,都是於我無關的「總之是某些地方」。
但是作者一如既往地,從各種小細節,經營出ABC之間的「不同」。
於是,ABC不再是一個陌生的小說名詞,而成為有血有肉的不同民族。他們從讀者眼中被囊括在一起的「他者」,又被區分為更多不一樣的存在。
值得一提的是,這本比起其他兩本,有格外濃厚的政治鬥爭成分。
其他兩本也有,但這次凱特不再是單純被牽扯的人,或事後才發現自己對政治的影響力。她城主之女的身分,讓這本打從一開始,就必須將政治視為很重要的核心。
這類「龐大」的故事,通常會很聚焦於大局。變成一方又一方勢力的來往,讀者也變成高高在上的上帝視角,去旁觀、點評角色的選擇。
但這個故事兼具小與大的敘事。
他寫大局,他也寫人的私情。
因為在政治、戰爭之中,每個執行者仍然是「人」。所以當故事聚焦於這些人的時候,讀者才從旁觀的高牆上被拉下,真正被捲入這場糾結的鬥爭當中。
感覺得到作者每一本都有一些想討論的觀念,譬如是非、命運、正負等等。這本似乎聚焦於面對所愛之物的不同選擇,人與人的不同等。每一本也有一些點題之處。
但我看完之後,沒有獲得的解答是......
所以說這本為什麼是叫「夜沉於星空下」啊?
我是錯過了什麼意象沒有捕捉到嘛!(瞳孔地震)
是理念還是環境還是預言?我錯過了什麼嗎??
大概是因為看到第三本了。
我越發覺得這位作者的作品,明明是同一系列、同個世界觀,但真的都可以當獨立的故事觀看。但如果都讀了,可以挖到更多......怎麼說、彩蛋嗎?
譬如這次再看到法洛、索格爾,我瞬間就是「齁齁齁我記得這兩個地方」!即使之前沒看過這些國家,這本也把你需要了解的資訊介紹得很清楚。而若是還記得,就會再次想起那些小細節。
故事互不絕對關聯,但一脈相承的世界觀,讓讀者可以更輕易進入這個世界。
總之,再次推推。(詞窮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