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6-02|閱讀時間 ‧ 約 11 分鐘

菲律賓的另類總統杜特蒂

 

菲律賓國會參眾兩院聯合會5月30日確認了總統選舉計票結果,杜特蒂以近百分之四十的得票率當選菲國第16任總統,並將於6月30日上任。

 

 

我行我素杜特蒂  菲國史上最另類總統

 

杜特蒂一向特立獨行,註定成為菲國史上最另類總統。他在國會公告當選當天並未按照傳統出席儀式,而是留在他擔任市長20多年的納卯市(Davao)。杜特蒂在前一天告訴媒體記者,「我不會出席公告儀式。我這輩子從未參加過任何公告儀式」。

 

他也表示上任之後不會馬上搬去位於馬尼拉的總統府馬拉坎揚宮,而是天天從納卯搭機前往馬尼拉通勤,直到他適應總統府生活為止。因為「我聽說馬拉坎揚宮鬧鬼,而且我的床在這裡(納卯),我的房間在這裡,我的家是我最感舒適的地方,能舒服地睡覺與洗澡,對我是很重要的事」。

 

羅德里戈.杜特蒂  Photo Credit: wikipedia

 

另外,杜特蒂這段時間連日在納卯市多家酒店舉行記者會,闡述上台後的政策。只不過記者會都在午夜舉行,杜特蒂表示,這樣的工作時間將是他的「常態」。他說,他當總統後工作時間將是每天下午一時至午夜十二時,「我才不管什麼朝八晚五的時間表。那個時候我要睡覺,怎麼能要我工作呢?」。

 

杜特蒂擔任市長期間就習慣工作至半夜。他曾經公開表示,他頭腦最清醒的時候是晚上六時至十時。

 

但如果因為這樣,就斷定杜特蒂只是一位率性的總統,可能就錯了。雖然還未上任,杜特蒂實際上已經開始運作,也宣布了多個重大政策轉變。

 

 

啟動菲共和談  誓言使菲人脫離貧窮

 

譬如他已經宣布,將儘早啟動與菲律賓共產黨的和平談判,同時會讓流亡海外的菲共創始人西松安全回國,以及釋放所有政治犯,包括菲共主席貝尼托.狄安森夫婦。

 

菲共的武裝叛亂持續了40多年,造成至少三萬人死亡。現任總統艾奎諾三世於2010年上台後,也一直積極啟動和談,希望能在任內與菲共達成和解,但卻在2013年拒絕菲共提出「釋放政治犯」的要求後,宣布政府與菲共之間的和談破裂。

 

Photo Credit: INQUIRER.net

 

杜特蒂也宣布上台之後將馬上面對改善基礎設施、創造就業,使全國四分之一人口脫離貧窮。杜特蒂誓言將擴大經濟活動範圍,讓國家經濟活動不再密集於首都馬尼拉這個「佈滿棚屋區的死城」。他打算在首都馬尼拉以外設置經濟區,以創造更多就業機會,而不會再允許在馬尼拉建造任何新工廠。

 

杜特蒂競選期間一再強調,他當選後優先處理的問題之一,是要為2600萬名生活在貧窮線以下菲律賓人提升生活品質;菲律賓官方對貧窮人的定義是,每天只靠不超過1.3美元過活的人。這個階層目前佔菲律賓人口的四分之一。

 

根據官方數據,馬尼拉貢獻了菲律賓全國經濟總量的三分之一,大馬尼拉地區的另兩個區則貢獻了四分之一。

 

不過,杜特蒂與國內勢力強大的羅馬天主教會之間的矛盾可能惡化。他已表態不理教會反對,公開表明會推行只限生三個孩子的生育政策。

 

對外,杜特蒂也準備翻轉艾奎諾三世聯美制中的政策,宣布他將實施獨立外交,不會倚賴長期盟友美國,而會與中國進行雙邊談判,以求解決南中國海爭議。

 

 

「菲律賓川普」起步最晚  壓倒性優勢勝選

 

杜特蒂當年被稱作「牛仔市長」,他是去年11月才投入總統選戰,是起步最晚的一位競逐者。這位頗引起爭議的政治人物,從開跑就造成震撼,雖然長達半年的選戰中,杜特蒂數度失言而民調起起落落,但從未落後對手太多,在選戰末期,民調更是節節上升,有如破竹之勢。

 

結果,杜特蒂以壓倒性優勢勝選,足足超過次高票者600萬票。他確認獲選後曾對法新社記者表示,「我是以謙卑、謙卑、再謙卑的心情,接受人民付託,我對全體菲律賓人民心存感激」。

 

其實在進行選戰半年中,他是最不謙卑的候選人,競選語言強硬、刺激、尖銳、反傳統,毫不掩飾十足草莽味,對普世價值嗤之以鼻,許多政論家將他比擬為「菲律賓川普」,指他跟參選美國總統競逐的地產大亨川普一樣,經常口出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狂言」,也有台灣電視媒體以「狂人」稱呼他。

 

 

「杜特蒂敢死隊」掃蕩罪犯

 

其實,只看杜特蒂「狂」的一面,很可能看走眼。他跟川普有很大不同,川普是成功的商人,但無任何行政經驗。杜特蒂近20年都在政壇,把原來治安極差的納卯市,在極短時間轉化成全菲律賓治安最好的地方。只不過他的方法頗引人議論。

 

過去納卯市本是綁匪、強盜、反叛分子和私人武裝的安全避風港;台灣黑道分子出了事,很多往納卯市躲。

 

杜特蒂出任市長後,情形開始改觀。據說,單單2006年1月間,就有48個人被私刑處死。根據菲律賓媒體報導及警方報告,過去10年,總共有100多名小偷和毒品走私販在納卯市被打死,都是兩名騎摩托車的男子用手槍近距離射擊。這些被打死的人,有的已被宣告有罪,有的受到指控,也有人還沒有被逮捕。

 

納卯人指證歷歷,說是市長「行刑隊」的「傑作」。杜特蒂從來不承認有私人行刑隊,但納卯人都知道有個名叫「DDS」的組織,其實就是「杜特蒂敢死隊」的意思。有意思的是,杜特蒂對這些傳言從不澄清,顯然有意藉之遏阻犯罪。

 

Photo Credit: Carlo Laude@youtube

 

很多時候,杜特蒂並非事事按照國家憲法辦事。譬如說,他特准納卯市的警察可以向拒絕拘捕的人開槍。他現在已經宣稱,上任後將對軍警下達對罪犯的「格殺令」。他曾經親自驅車進入山林「新人民軍」的巢穴,當面告知他理解對方的苦衷,也尊重為自己信仰而戰的人。但「請不要與我的城市作對,否則就準備去死」。

 

杜特蒂用這種「西部牛仔」方式,一邊壓住罪犯,一邊贏得市民的敬佩與支持,成為菲國的「傳奇市長」。

 

杜特蒂在參選時開出六個月內掃蕩罪犯的支票。他站在造勢台上大聲向罪犯嗆聲,「我現在站在這裡,你們(罪犯)要殺我就要快,否則等我當選了,我會把你們殺光,我的掃蕩,沒有不流血的」。這番話使得人權組織搖頭嘆氣,但台下聽眾報以如雷掌聲。

 

就政治正確來說,杜特蒂的這種說法,簡直就是離經叛道,卻讓飽受治安不好困擾的菲律賓人民熱血沸騰。一名24歲馬尼拉酒店職員說,「我要的是一個全新、會以獨特方式處理問題的總統。他看起來不像精英分子,我不在乎,我是為了國家而來(投票),這才是我所在乎的」。

 

這位另類「牛仔市長」現在變成了「牛仔總統」,杜特蒂從來就不是一位徒託空言的領導人,他的六個月整頓治安的競選承諾,是否能兌現,馬上就要揭曉。

 

 

「法外施刑」 杜特蒂最成功的施政方法之一

 

現在雖然杜特蒂還未正式就任,但他的獨特整頓治安方法,好像已經開動了。

 

5月29日當天,菲律賓警方開槍擊斃了三名涉毒嫌犯。尤有甚者,過去一周已有12名涉毒嫌犯被打死,但警方否認他們是在執行候任總統杜特蒂的「格殺勿論」指示,並強調警方是正當防衛。

 

最新的這起槍殺嫌犯事件發生在中部距離宿霧約20公里的小島巴拿科島(Banacon)。警方在凌晨時分突擊據稱是當地最大毒販瑟齊塔利亞的住家,結果雙方駁火,包括瑟齊塔利亞在內的三名嫌犯中槍送院後重傷不治,另有一名嫌犯留院治療。當地警官拉戈拉說,「他們向突擊隊開了數槍,突擊隊為了自衛而反擊」。

 

新當選的宿霧市長歐斯曼納(Tomas Osmena)則在社交媒體臉書貼文,指出瑟齊塔利亞是宿霧地區「最大的毒品大王」,而針對後者展開的突擊,只是警方過去一周的四個突擊行動之一。

 

歐斯曼納本月初表示,為打擊罪犯,他將落實一項獎勵措施,即警察每打死一名罪犯,就可獲得5萬比索(約33000台幣)獎金,每打傷一名罪犯則可獲得5千比索。這項措施宣布後引發各界擔心宿霧乃至整個菲律賓,將出現更多「法外施刑」的死亡案例。

 

然而,「法外施刑」卻是杜特蒂最成功的施政方法之一。

 

 

菲律賓「南霸天」讓納卯成為「東南亞治安最好的城市」

 

杜特蒂究竟有何能耐?首先,他已經是七連任納卯市長,說他是菲律賓的「南霸天」,並不為過。其次,許多人提到菲律賓,第一個反應就是治安差,首都馬尼拉搶案層出、綁票時有所聞,南部則有回教徒作亂。但是在種種駭人聽聞的治安傳說中卻有個異數,就是位於南部民達那峨島的菲國第三大城納卯。

 

納卯曾經是菲律賓犯罪率最高、治安最差的城市,然而現在卻號稱是全菲治安最好的地方,當地旅遊團體甚至誇言納卯是「東南亞治安最好的城市」。

 

Photo Credit: Matt Wilkie@youtube

 

納卯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諷刺得很,納卯之所以治安好,是因為這裡是菲律賓唯一「執行死刑」的地方,而且「行刑者」不是別人,就是杜特蒂身邊的十二名保鏢。

 

杜特蒂在當第一任市長期間,所面臨的第一項挑戰就是恢復納卯市警察局的聲譽。當時在遭到「新人民軍」連續幾年的攻擊之下,警察們在處理社會治安問題時總是心懷恐懼。杜特蒂剛上任不久,就得到消息說是有幾名綁匪正準備帶著勒索所得款項逃離納卯。

 

結果杜特蒂親自帶領警察埋伏在綁匪必經地點,槍戰之後當場打死四名綁匪中的三人。經此一役,杜特蒂聲名大譟,納卯人也都突然發現他們有了位「牛仔市長」。

 

納卯人都知道,在這裡犯罪是「事不過三」的。也就是說不管販毒也好、搶劫也好,只要犯到第三次,那就是死路一條。

 

許多納卯人都知道的故事是一位毒販第三次被捕,他的老父繳付保釋金後,兩人才步出拘留所不久,就有一輛摩托車駛近,不由分說當場將那位毒販格斃,他的老父承受不住打擊,竟然驚嚇得精神失常,雙手捧著愛子身上流出的鮮血生飲。

 

類似的故事,任何一個納卯人都能毫不費事的信口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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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蔡宜蒨、蔡飴珊

封面圖片來源: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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