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7-16|閱讀時間 ‧ 約 8 分鐘

【告別好詩】1221-1240 處理過的空氣

1221.處理過的空氣:淨化之必要

 

當呼吸的空氣

危害到人體健康

空氣的淨化成了

政府的責任

社會的福利

國家壟斷的產業

 

當呼吸的空氣

危害到人體健康

pm2.5

霧霾煙塵

有毒氣體

性解放宣傳

暴力娛樂內容

反抗政府的言論

 

 

1222.處理過的空氣:自由的國度

 

小學五年級的時候

課文裡面說台灣是個

自由民主經濟發達

繁榮的國家

 

哎呀我怎麼會這樣亂寫

課文裡面說的那個

自由民主經濟發達

繁榮的國家

是蹲在台灣這座

島上的中華民國

 

 

1223.被處理過的空氣:這樣教小孩

 

小學五年級的時候

這裡是民主自由的國家

課本是這麼說的

老師是這麼說的

電視是這麼說的

 

上街抗議的是暴民

立法院打架的是暴民

老師要我們不要學

藤條在黑板上

打得劈啪響

那時候的老師

都很懂得怎麼教小孩

 

 

1224.被處理過的空氣:他們說很毒

 

有飛行員開戰鬥機

飛到台灣投奔自由

那段時間電視上

播放很多他的故事

不斷提到共匪跟

台獨份子分裂破壞

我國的團結安定

 

我問同學的爸爸

什麼是台獨份子

同學的爸爸大為驚訝

告誡我們

千萬不要碰毒品

不然你一輩子就毀了

同學跟爸爸說

獨跟毒兩個字不一樣

被爸爸打了一巴掌

說小孩子不懂

有耳無嘴

 

 

1225.被處理過的空氣:報紙很棒

 

放學以後

我們五年級的男生

會聚集到光榮新村

外面的雜貨店

那裡有最新的

瑪莉兄弟街機

 

我都只能在旁邊看

偶爾抽一下戳戳樂

國中生放學的時候通風報信

雜貨店老闆會送我

沒有賣完的報紙

每一份3大張

我們摺紙劍紙盾

互相打來打去

真是幸福快樂的童年啊

 

 

1226.被處理過的空氣:比色情雜誌更秘密

 

陽春麵10元

餛飩麵15元

榨菜肉絲麵35元

大滷麵40元

牛肉麵60元

水餃10顆15元

 

租書1本5元

你可以租到漫畫

武俠小說色情雜誌

但是第二層書架的書

老闆說你看不懂

那個不能給你看

 

 

1227.被處理過的空氣:怎麼可能被抓走

 

媽媽說

你不乖

會被警察抓走

 

我說這是騙三歲小孩的

沒有犯規

才不會被警察抓走

 

我從來沒有看過

人無緣無故會被警察抓走

才沒隔一個禮拜

媽媽就被抓走了

 

 

1228.被處理過的空氣:訓練有素的匪諜

 

舊的管區員警帶著

新的管區員警到

我家來交接

就是她

她是我媽

經常被舉報為匪諜

 

兩個警察先生

纏著我媽瞎聊了整個下午

我媽交代了私奔的前因後果

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們

你老公的名字還有地址

 

就只有這個不可以

我不想再沾到過去

 

新的管區最後要看身份證

舊的管區說她沒有身份證

新的管區說她可能是

訓練有素的匪諜

然後我媽被帶到警察局

 

爸爸找里長處理了

把媽媽帶回來

我們里長積極又熱心

只要有紅包都是

服務里民不落人後

 

 

1229.被處理過的空氣:全家都是

 

喂阿弟仔

你來一下

你能不能告訴我

你媽叫做什麼名字

給你五塊

 

我媽就叫做

我媽啊

 

鄰居互相議論

說那一家都是匪諜

 

 

1230.被處理過的空氣:幹我們沒看過

 

訓導處的老師說

你們班壁報佈置

要重做

 

我們問老師

七龍珠不能畫嗎

老師說問題不是漫畫

是那個星星

為什麼是五顆

 

五年級當然是五顆星啊

 

你們知道五星旗也是

五顆星星嗎

 

我們從來沒有

看過什麼五星旗啊

 

 

1231.被處理過的空氣:美國也是喔

 

新聞上播報

國民大會選舉總統

我們問老師

為什麼不是我們自己選

 

老師說我國幅員遼闊

直接民選有技術上的問題

像美國一樣

不也是沒有直接民選

然後老師花了兩節課

介紹美國選舉制度

 

 

1232.被處理過的空氣:會被抓走的

 

老師說

中國大陸是

沒有自由的

如果你隨便批評政府

就會被抓走

 

我們問老師

那麼在我們這裡

隨便批評政府會怎麼樣

 

老師嚴肅又鄭重的說

也會被抓走

 

 

1233.被處理過的空氣:金獅王不存在的卡片

 

我們買集卡手冊

集滿寄回去可以換獎品

一開始集三十輛車聖戰士

後來集金獅王連續劇

很多重複的交換

重複太多的

摺紙飛機

 

其中一張始終沒有買到

我們懷疑商人黑心

根本沒有做

騙錢的

有個同學打電話去問

廠商同意讓他只差一張

換最大獎獅王盾牌

 

他很神秘的跟我們說

那張卡不可能買到了

被禁了

 

我們問他被禁了

是什麼意思

他說秘密

 

 

1234.被處理過的空氣:居然有禁書耶

 

有一本書叫做

獨白下的傳統

李敖寫的

 

姐姐說是一本禁書喔

那個語氣

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在自由民主的國家

也會有禁書

好像真的很厲害的樣子

 

 

1235.被處理過的空氣:蔣總統

 

老師問我們

行政院長叫做什麼名字

教育部長叫做什麼名字

總統叫做什麼名字

 

我們只知道總統

是總統蔣公

 

 

1236.被處理過的空氣:繁榮就好啊

 

我國生活富庶

台灣錢淹腳目

大家樂很瘋狂

十八王公超熱鬧

 

自由民主真正好

刑法一百條叛亂罪

不知道是公三小

跟我無關沒煩惱

 

 

1237.被處理過的空氣:不知道理由

 

老師說我們的國家

自由民主繁榮

不會有任何不公義的事

警察也不會隨便抓人

你們有家人

無緣無故被警察

抓走的請舉手

 

我就舉手

 

老師問我他犯了什麼罪

我就是

不知道什麼罪才舉手

 

 

1238.被處理過的空氣:代表性不足

 

老師在上課的時候說

新聞報導年底將舉行

第一屆立委改選

終結萬年立委

 

你們不要聽新聞亂講

台灣選出來的立委

可以代表西藏嗎

可以代表河南嗎

整個都亂了

國家沒有前途了

 

 

1239.被處理過的空氣:要滅亡了

 

小學五年級的時候

中華民國幾乎要滅亡了

先有西施舌綠牡蠣

然後空難

然後總統發病

然後大水災

然後花蓮大地震

然後群眾上街抗議

然後民進黨成立

老師很擔憂

說國之將亡必有

妖孽

 

 

1240.被處理過的空氣:被處理過的自由

 

自由像是空氣一樣

平常你享受著自由

卻不覺得它多重要

直到你失去了

才會知道不能呼吸的可怕

 

自由像是空氣一樣

只是你平常享受著的自由

大多都是

被處理過的空氣

 

 

 

  • 編按:瑪莉兄弟街機為1985年出品的《VS超級瑪利歐兄弟》(Vs. Super Mario Bros.),水管上有全破影片。1986年有兩次颱風造成重大災情,尤其是中度颱風韋恩共造成87死、422人受傷,幾乎是前後各十年間最嚴重的一次風災。

封面圖片:1986年要求取消戒嚴的519綠色行動,民眾在龍山寺內靜坐抗議。攝影:宋隆泉。Source: Voices of Photography 攝影之聲

編輯:宅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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