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天國【14】 6月8日 PM 23:14 多點突破

時間很晚了，林小恕跟吳天才又重新走回之前約定碰面的郵政博物館大門口。

 

離開劇團辦公室的時候，女子送他們到電梯口，就在電梯即將關上的瞬間，她突然伸手擋住電梯門，「等一下，我想到一件事情，差點忘了說。」

 

老舊電梯猛然震了一下，看似纖瘦的女子，力氣其實不小。

 

電梯內的吳天才立刻用右手食指按住開門鍵，讓電梯門維持開啟狀態。

 

「什麼事？」

 

「我記得call in到電視台的那個人，自稱是潘心蓮的姊姊，對吧？」

 

林小恕跟吳天才對看一眼，「對啊，是她姊姊沒錯。」又一次不約而同的回答。

 

「那就奇怪了，我不記得潘心蓮有姊姊啊，她沒有兄弟姊妹，爸媽在她中學時期就因為交通意外事故過世了，她後來似乎是投靠阿嬤還是姑姑，總之，我不記得她有姊姊，但也可能是堂姊表姊之類的，不過，依照我對她的瞭解，她不是一個願意跟親戚小孩來往的人，她對家人或親戚的情感非常淡薄，所以，call in進去的那個女生說，潘心蓮每天都會跟她聯繫、交代行蹤這件事情，我很懷疑。」

 

其實，離開劇團，搭乘電梯下樓，走出建築物的時候，林小恕和吳天才的心裡，也充滿疑惑。但隱約是抓到某個足以突破的關鍵了，只是這時候的思緒太過混濁，還摻雜一些亢奮，答案似乎出現模糊的輪廓，可是跟著答案早一步襲擊而來的疑點卻令人納悶，兩人一時之間也找不到頭緒，就這樣默默走過兩個街口，來到郵政博物館門口。

 

時間夠晚了，附近沒什麼行人來往，就連路過的車子都很少，靜謐的文教住宅區和入夜之後就靜悄悄的辦公大樓，已經漸漸被黑夜吞噬，即將進入休眠狀態。

 

吳天才坐在博物館門前的石階上，摸了摸口袋，掏出香菸，可惜找不到打火機，只能叼著菸，彷彿吸奶嘴，純過癮。

 

「嚇死我了，剛剛……」吳天才的聲音，從香菸與嘴唇的縫隙裡面鑽出來，可能是情緒過於亢奮，還不小心嗆到。

 

「對啊，嚇死了！真的，我也嚇一跳。」林小恕整個人靠著博物館的大塊磚牆，感覺到心臟還是以衝刺終點的速度在狂飆。

 

「真沒想到，我們竟然繞了一大圈。」

 

「還好吧，不是太大圈，你不覺得，我們還算幸運嗎？」

 

「對啊，是有點幸運，不過，這種幸運還是少來，我剛剛真他媽的嚇到差點尿褲子……」

 

「有這麼恐怖喔，你太誇張了。」

 

「妳還不是一樣，嘴巴張那麼大，又不是農曆七月見到鬼！」

 

林小恕發現這種時候，能夠跟工作契合的伙伴接受震撼教育，也算幸運，至少可以互相揶揄嘲笑，不至於完全崩解。

 

「一眼就認出來嗎？那個男人？」

 

「對，一眼就認出來，好像被電到一樣，整個人都嚇醒了。那個男人的五官太特別了，只要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東方人的輪廓可以那麼深，要不是上帝下筆很重，就是混血，否則就像劇團那個女的說的，是原住民，總之，我不會認錯啦，就是他。那天早上，他就站在我旁邊，一直盯著我的識別證，還喃喃自語。對了，小梁也看過那個男的，還說長得像日本演員阿部寬，妳剛剛也看到啦，很像吧，不會錯的。」

 

「嗯，確實很像，像阿部寬，也有點像平井堅。不過我比較驚訝的是，印象中的學姊，好像長得不太一樣，現在瘦好多，變成瓜子臉，還是我的記憶有錯誤，畢竟是大三屆的學姊，可能搞錯了，何況現在微整型那麼普遍，什麼玻尿酸啦，膠原蛋白啦，打一針就變成另一張臉，否則，那天在火災現場，她就站在我旁邊，我為什麼認不出來，好糟糕喔～～」

 

「所以，他們根本沒死啊，要不然，就是我們見鬼了，光天化日之下，見鬼了……」

 

「其實，我一直覺得那通call in電話很奇怪，我不曉得你們看電視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因為我當時在攝影棚現場，聽到擴音喇叭放出來的聲音，直覺那聲音似乎透過機器變聲，你看過名偵探柯南嗎？就是阿笠博士幫柯南製造的那個蝴蝶結變聲器，只要透過變聲器，就可以模擬毛利小五郎的聲音，市面上這種變聲器應該很容易找到吧！要不然就是對方很擅長模擬各種聲音，我的意思是說，不是自然的說話音調，不像我們現在交談這麼自然從喉嚨發出來的聲音，或者，不是機器變聲，而是捏著鼻子，或是摀住嘴巴，刻意壓低嗓音，或是把聲音掐扁……唉呀，我不會講啦，就是那樣，不是很自然的發聲狀況。當時攝影棚裡面的工作人員也許都太緊張太亢奮了，因此沒注意到，不過，我現在回想起來，自導自演的可能性很大。」

 

「自導自演？什麼意思？」

 

「我覺得，那通電話是潘心蓮自己call in進來的。」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call in進來，謊稱自己失蹤，甚至被燒死？」

 

「我只是假設啦，會不會她剛好遇到什麼難題，一時想不開，或者，想開了，所以縱火，要跟那些人同歸於盡，可是又沒死，不但問題沒有解決，還製造出更麻煩的問題，會不會是這樣？」

 

「這也未免太殘忍了吧，自己的問題，連累那麼多人，唉，可是說真的啦，現代人不曉得是怎麼了，一旦想不開或突然想開了，完全就是一副豁出去的氣魄，哦，那應該不叫做氣魄，而是愚蠢，不過，一旦被逼到牆角，就沒辦法用正常人的冷靜和理智去思考問題了，潘心蓮跟那個阿部寬還是平井堅，會不會剛好就是這種類型的奪命鴛鴦？」

 

「真正原因，我還不清楚，不過，我覺得，她可能有動機……打電話進來謊稱自己被燒死的動機。」

 

「積欠卡債嗎？被黑道追殺？還是……」吳天才把香菸重新放回菸盒裡，仰著頭，努力思考的樣子。

 

這時候，吳天才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兩人都嚇一跳。

 

「喂，我啦，小梁。方便講話嗎？」

 

「方便啊，只是嚇一跳！」

 

「嚇什麼嚇啦，沒膽……。我跟你說，我抓到一條線了，如果挖到新的東西，這禮拜出刊應該會做成頭條，關於那個旅館火災的事情。」

 

「哪一條線？」

 

「阿香，就是豆漿店老闆娘提到的，火災發生當晚在旅館櫃臺值班的員工。明天一大早，已經約好了，我會去找她，你要不要一起來？」

 

「這樣好嗎？你的獨家耶，你要放給我喔？」

 

「幹，講這樣……我們拚命跑出來的獨家，上架之後還不是立刻被你們拿去吃到飽，主播還拿雜誌內文一字不漏，讀得那麼開心，連照片也直接拿去用。唉，不要講那麼多啦，我現在問你要不要來，不是基於新聞同業的關係，而是我們的私交，再扭扭捏捏的話，就不要來。一句話，要不要跟？」

 

「既然這樣，還囉唆什麼，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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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宅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