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04|閱讀時間 ‧ 約 6 分鐘

壓垮ATARI的最後一根稻草：回顧《E.T.》製作始末

主導開發曾經被公認為「史上最爛遊戲」之一——也被認為是壓垮 ATARI 電玩帝國的最後一根稻草——《E.T.外星人》遊戲的程式設計師 Howard Scott Warshaw，在一次受訪時，回顧當時的歷程。

回到 1982 年，當時任天堂還在賣 Game & Watch 之類的液晶遊戲機，世界市場上流通著各種廠商、品牌、性能不一的電視遊樂器與電子玩具，但這些都無法與 ATARI 已經在美國市場取得的巨大成功相比。

ATARI 砸下了 2100 萬美元，取得史蒂芬史匹柏的賣座電影《E.T.外星人》的遊戲化權利；而被 ATARI 託以實際製作重任的，則是程式設計師 Warshaw。Warshaw 回顧當時的想法：「我非常驚訝。史蒂芬史匹柏導演是我的偶像，而他竟然希望我幫他製作遊戲！」

Warshaw 在當時的 ATARI 裡，是一位受到非常高評價的程式設計師。由於在公司中所累積的聲望與實績，使他受到史蒂芬史匹柏與 ATARI 高層直接指名，開發這款改編自賣座電影的遊戲。

「那一天，成了永久的汙名開始糾纏我此後的人生的一天。」

儘管事後回顧時 Warshaw 如此表示，但當下他非常認真地接下了這個任務。結果，雖然以《E.T.》這麼賣座的熱門電影為題材，這個遊戲還是成了「史上最爛的遊戲」，一般認為：開發期間過於倉促，是主要的原因。

當時，開發一款 Atari 2600 的遊戲，通常需要六到八個月，但是為了趕上當年的聖誕假期，《E.T.外星人》的遊戲版卻只有五週的時間製作。「玩家操作 E.T. 來收集零件，最後組裝成宇宙通訊裝置返回故鄉」的冒險遊戲。這就是 Warshaw 只用兩天就確定下來的遊戲設計概念。在這五週當中，Warshaw 幾乎是不眠不休，他將遊戲的開發環境直接搬回家中，除了在公司與自家之間通勤的時間以外，「不曾離開程式碼 2 分鐘以上」。在這種情況下，Warshaw 得以在期限之內交出遊戲成品。

當時，ATARI 在家用電腦的市佔率，已經逐漸受到 Commodore 64 的侵蝕，ATARI 對於以《E.T.外星人》大賣挽回頹勢，抱著非常大的期望。ATARI 為了《E.T.外星人》準備了 400 萬片卡帶的出貨量——這已經比當時賣出的 Atari 2600 遊戲主機的數字還要大。ATARI 除了投下 500 萬美元——當時為止花在單一遊戲上最鉅額的廣告預算——以連續數周的電視廣告宣傳這款遊戲，甚至連史蒂芬史匹柏導演本人都親自參與《E.T.外星人》遊戲的廣告製作。

然而，再怎麼鉅額的廣告預算，也彌補不了過度匆促的遊戲開發過程造成的問題。為了趕上發售日，這款遊戲甚至連進行除錯檢查的時間都沒有，便包裝出貨了。

玩家們發現，遊戲中，E.T. 常常被卡在洞中無法動彈，或是遊戲時間因此被迫無意義地延長；也有許多玩家認為，遊戲內容跟電影原著出入甚大，沒有什麼關聯；甚至有比較辛辣的評論指出，整個遊戲最傑出的地方，在於那個有著 E.T. 頭像的標題畫面。著名的美國懷舊遊戲評論者 James Rolfe（AVGN，憤怒遊戲宅）甚至以此遊戲為題材拍了一部獨立 B 級電影以為致敬。

在那個聖誕假期裡，即使 ATARI 賣出了 150 萬塊《E.T.外星人》卡帶，還是遠遠無法彌補先前一切投資的損失，到了 1983 年底，ATARI 承認他們為此已經損失了 3.1 億美元。賣不出去的幾百萬塊《E.T.外星人》和其他遊戲卡帶，以及與大量的 Atari 遊樂器，在某個夜晚被「10 到 20 輛」卡車整箱整箱地運往新墨西哥州沙漠中的垃圾掩埋場，就此埋葬了這些再也無法帶來任何歡樂的遊戲主機與卡帶。

photo courtesy of taylorhatmaker – Atari E.T. Dig: Alamogordo, New Mexico

這場「電玩秘密葬禮」就此成為都市傳說，一直到 2014 年，微軟申請到探勘與開挖許可，最後真的在沙漠中挖掘到大量的《E.T.外星人》卡帶與遊戲主機。在沙漠乾燥氣候保存之下，這些「出土文物」的狀況比挖掘者們所想像的還要好上許多，而「都市傳說」也就此得到了證實。微軟的這場「盜墓」行動，還被拍成紀錄片放到 Netflix 上，這支全長 66 分鐘的影片《雅達利：遊戲結束》，除了紀錄這次沙漠電玩考古的始末之外，也對 ATARI 娛樂帝國的「興亡」有著非常深入且有趣味的報導。

Warshaw 本人說：「我應該是經歷過遊戲史上最激烈的人生起伏的遊戲設計師吧。」2008 年，Warshaw 從程式設計師轉換跑道，成為了一位心理治療師。對此他說：

「我親手打造了《E.T.外星人》遊戲。我或許也想彌補所有憂鬱症與心理創傷造成的遺憾。」

最後，如果您和這個網頁的作者一樣，屬於地球上相對少數相信 Atari 2600 上的《E.T.》是個遭到誤解的好遊戲的玩家，您可以考慮加入或贊助這項或許是電玩史上最富野心（或者無謀）的「Fixing E.T. The Extra-Terrestrial for the Atari 2600」專案，把受盡委屈的《E.T.》打造成更理想、更好玩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