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這件事我會再跟我們經理說...很抱歉,造成您的困擾~改天我們經理會再登門拜訪的,好的..謝謝您..謝謝~」
幹!
門隨著腳步聲逼近,被推了開。文書恭恭敬敬的將公文遞了上來。
「祕書,這份文要請您簽一下。」
「好的~」語氣瞬間變成和煦的春風吹拂了起來。 K在十七年前進了公司,當時還是只是個助理,平時最喜歡的是到公司外去享受那午時自由的空氣,進了辦公室則認真的面對業務和客戶,盡力做到每個人都滿意的地步。隨著日子的演進,K不斷的受到眾人的稱讚,主任將其升職後,也接連的辦了好幾場活動,都受到好評。
之後,在經歷幾次人事更迭,K過關斬將成了經理底下最機要的祕書,如今她仍然對每個人都展現最溫暖和善的態度。因此,比起其他升上來的主管,她是最少受非議的,她也常為此感到欣慰。
K一直保有的理想是以前學生時代學來的正向觀念,包括認真、負責、誠實、思考、獨立、改變....。這些價值多麼的美好,美好到就算面對最困窘的狀態都還撐起心志,告訴自己正是自我磨練的時候;夜裡就算獨自流淚也默默的完成所有的任務;被大聲謾罵時也能吞下屈辱,事後仍鼓起勇氣詢問對方自己哪裡沒做好?卻得到對方回應:你只是借刀殺人的工具而已。
K為了自己的理想努力的活著,絲毫不感到後悔。反而因這一路磨練出犀利的眼力,可以眼看而知對方的底限而不說破,可以看出對方在她面前的樣子有幾分假。不過,慢慢她也愈來愈討厭看到這些虛假,雖然知道那本來就情有可原,誰叫高處不勝寒。
然而,她似乎常常也忘了自己正遊走於真實與虛假之間,如此自然。
F,她剛開始到公司時近乎志同道合的戰友,時常一起辦活動一起討論企畫,偶而也聽聽他岌岌可危的家庭狀況,以她最拿手的同理心安慰了對方。F隨著她的步伐接了她的位置,交接時F漫不經心的態度K理解成可能是當時忙,反正交辦事項寫清楚了也罷。但隨著每個事件她看到了F浮誇又好名的一面,每件事情都是在他堆積如山的眾多外務中擠壓的時間裡被草草完成,堆疊得看似完美的文字企圖掩飾內容的空虛,而這些只有近身的K和經理看得出來,其他人仍然視其為飽學戮力的小主管,偶而受到經理的責難,居然見到工會會長領著他來向經理抗議。
K是第三次看錯人了,不不,加上以前自己衝鋒式的戀愛時期,唉呀~原來太多了。還以為,這幾年的歲月早贏來了這項能力,原來還是一樣。
想離開的念頭不是頭一遭,約莫在第2、第5年跟前4年都曾有過,K喜歡自由喜歡變化,安定對她來說是件很可怕的事,偏偏好幾件事都在之前把她攔了下來,K也就索性在公司裡每件事只要是挑戰新鮮就接了下來。因此,練就了快手高效率的工作能力,換來的是大部份人的尊重還有愈來愈多讓她明知而無法阻擋的虛假。當然,要她解析這虛假也能層層的抽絲剝繭,真和假的成份其實也不盡然那麼令人沮喪。
決定性的關鍵應該是那件事了。
一次經理把她叫了進去,隨口問她,這幾個人你覺得如何?K看了一下,說了自己的看法。幾天後,經理宣布由爛咖升任某主管。
什麼?
K一連氣了好幾天,在氣憤之下,也順道找了其它公司的職缺——看到了當年自己當助理時的同樣職缺在徵人。
離開成了必然。
在準備離開的那幾天,K升起了各種不同的感受,大部分的感受還是在推著自己,在這個環境裡的眼力看通透了太多的一切。
非得要離開嗎?
那就像是巴在身體上的水蛭,你無法放任著它一直留在身上,你必得除去它,但除去它的過程你也得忍受那拔除的痛苦。
這天,真的能離開了,也是一種很奇異的感受,因為在你預習中的感覺外,又多出了些難過也多了些興奮。
新的公司裡,大部分的人是送來滿滿的笑容與歡迎。K憑著十幾年來的經驗,老練的與新公司的主管人員交談,一切如此圓滿順暢。
但K的心裡無限清楚,眼睛在這裡又看不清楚了。
真好。真實在此刻變多了。
但她也知道她會愈看愈清楚,真實會愈來愈少,而且那需花費的時間會比上階段短。
事情真會如K預期般發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