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娘娘──極短篇小說

〈生死娘娘〉

一陣柴霉味挾風襲來，兩旁金黃布幔翻捲，殿外忽地炸出一聲大鑼響，傳來宏聲：「註死娘娘到——！！」

不等我出殿接駕，阿姐逕自跨了進來，我連忙起身招呼，「阿姐，入來坐啦！」

瞟了一眼擺滿供桌的彌月蛋糕、紅蛋及麵線，習慣斂眉瞋目的阿姐坐了下來，冷冷笑道，「看來業績不錯啊。」

我堆滿笑，將彌月蛋糕奉到她面前，「生子是喜事嘛！」

阿姐伸出手，繞開那塊蛋糕，拿起顆紅蛋瞧了瞧，「世間只顧求子，卻忘記有人死，才有人生。」她眼神落在輕煙蜿蜒的香爐，輕哼一聲，「大家歡天喜地請妳吃紅蛋，我連求一支香火都難。」

殿前來了個清瘦女子，從竹籃裡取出鮮花素果奉上，理理衣擺，雙膝跪落神桌前，雙掌合十，嘴裡念念有詞。

「娘娘啊，信女許真祈求祢賜我一個孩子，來喚我一聲媽媽。」深深一拜，她抬起頭，望見桌面疊起的紅蛋，一時嘴角顫動，又伏下身去，太陽穴逼出青筋，哽咽地說：「我許真定來還願，一世人行善佈施，答謝娘娘賜子之恩。」

這個許真，每月初一十五必來殿前求子，算起來也已經持續了一年半，只不過未曾見尪婿陪同前來。

阿姐斜倚座上，把玩著那顆紅蛋，指頭沾上染料。躊躇一會，我提起筆在註生簿上刪改許真孤寡命格，今年底賜她一子。

「等一下，」阿姐忽然起身坐直，手中的紅蛋掉落在地，裂痕如蛛網，「她叫許真？庚子年生？」

「是啊。她命無子嗣，不過她行善積福，我決定助她改命。」

話還沒說完，阿姐皺眉急急翻開她的註死簿。密密麻麻書頁中赫然浮現一行字：

「許真，女，庚子年生，癸亥年亡，死於難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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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故事，故事柑仔店，與你日落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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