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務女孩(二十五)

6 「那個有錢人叫什麼鬼名字？『你死了』？！」任翔陷入回憶中。 「不是啦！是『尼斯藍』。」南宮羽立刻糾正。 「喔，對對對，這名字真奇怪！他還有糾纏妳嗎？」 「沒有。」南宮羽語氣堅決。 「不對喔，他當時極盡狂熱追求妳，怎會突然說放就放？又不是像放生一條魚那麼簡單？」 「哎呀！有錢人通常都花心，他對我只是三分鐘熱度罷了！」 「誰說有錢人一定花心？我就不是！」關於專情這點，任翔倒是當之無愧！他對太太始終如一。 「你當然不一樣啦！你是我老哥耶！老妹我純情，老哥你得專情，我們才配稱為兄妹呀！」 「妳就喜歡扯一些有的沒的。」任翔大笑。 「說真格的，你上次提到的造鎮計畫，進行得如何？」南宮羽收起記憶的厚檔案，回到眼前，成功轉移關於尼斯藍的話題。 「公司企畫部提出很多亂七八糟的構想，在我看來全部了無新意。」 「要不要聽聽我的想法？」 「說說看。」 「把它造成一個依山傍海的詩歌小鎮。」 「類似藝術村那種？」 「不是純觀光的假村落，而是真正的小鎮。」 「繼續說。」 「詩歌小鎮以獨棟房子為主，居民限定詩人，租金便宜，以保證每一位優秀詩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寫作空間。鎮上的學校、圖書館、書店、咖啡館、超市、餐廳、公園、出版社……都為了詩人和詩歌而存在。」 「這是不可能實現的詩歌烏托邦。」任翔搖搖頭。 「就當企業家回饋社會，打造一個屬詩的小鎮。以後的詩歌節、簽書會、研討會、朗讀會、甚至夏令營，都可以在詩歌小鎮舉行。居住於此的詩人可以專心創作，每年或每兩年出版一本詩集。不想社交的詩人也可以隱居於詩歌小鎮，只要固定寫詩、固定出版詩集，便能久居，如果江郎才盡，寫不出任何東西，那麼很抱歉，房子要讓出來，給更有才氣的詩人居住。若以企業角度來說，就把詩歌小鎮看成一個購物中心，進駐與詩有關的一切，文學大小事都能在此地圓滿解決。」南宮羽拼命地把理想的詩歌環境描述出來。 任翔只是笑，一直笑，不停地笑…… 「你到底笑什麼？」 「妳的詩歌小鎮構想，擺明了就要我破產嘛！」任翔敲敲南宮羽的頭。 「不切實際嗎？」 「當然。」 南宮羽嘆了一口氣，果然還是行不通。為什麼有那麼多賭場、遊樂場、大型商圈，就是沒有詩與詩人安身立命之處？ 「不公平。」南宮羽嘟著嘴。 「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不只這一件，妳最好實際點。」 「那你說，你可以做到什麼程度？怎樣回饋社會是你能承擔的？」 「如果是蓋樹屋，我倒可以試試看。創造一個詩歌小鎮太天方夜譚，但我可以投資一片森林，在大樹群的枝椏間蓋樹屋，樹屋的作用就由妳來設定，妳想開書店就開，妳想讓詩人駐村，那將來就會有一些樹上的詩人團。」 「真的假的？你不准黃牛喔！」 「我什麼時候騙過妳？」 「太好了！謝謝老哥！」 任翔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極了十八歲那年賽跑冠軍上台領獎的他。 海風吹亂南宮羽的髮，一個沁涼的夢飄來飄去。 「有空時，寫寫企劃案交給我喔！」任翔提醒著。 「遵命！」 「自從開公司之後，看海變成一件奢侈的休閒。」忙碌的任翔難得有機會到海邊來，他的生活早被會議、業務、交屋、應酬、投資、出差……佔滿。 「還好我很懶，我只要呼文吸字大概就飽了，不用過著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 「妳命好！」 「我常常覺得潮汐極具吸引力，早勾太陽，夜引月亮，彷彿隨身攜帶行程表的小精靈。而岩石如此固執、耐磨、肯吃苦，就是萬萬不啃，浪漫的糖衣。」南宮羽隨口說出。 「妳的腦袋盡裝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微笑的任翔，微笑的老哥。 「該回家了。」他接著說。 他們沿著沙灘走，夕陽餘暉成為絕美而遼闊的背景圖。南宮羽默唸幾句塔爾奇奇的詩： 　　傾聽，海 　　撫觸自由的鯨背 　　一遍又一遍，遼闊地吟哦 　　泅泳的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