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1-10|閱讀時間 ‧ 約 97 分鐘

風花雪月之亂世豪傑 (二七)

風疾劍冷步紅塵,花繁夢裡尋真意,雪山藏盡兒女情,月淨無瑕見我心
二十七、揚州烽火
喬可安低聲問道:「院主,我們上來這裡幹嘛?你的心上人在樓下啊。」語氣中極盡揶揄之意,讓魚常樂嘆了一氣,用拇指和食指抓著喬可安的下頦,說道:「親愛的可安啊,想夜會愛人,尤其在這麼危險的地方,總要先搞清楚哪裡有會咬人的陷阱吧?」梅三淵笑道:「現在最想咬院主的,大概就是喬可安了,嘻嘻。」喬可安羞著臉,用力搥了梅三淵的肩膀。魚常樂探看四周安全無虞,交代道:「我自己一個人下去,你們在這兒等著。」喬可安驚慌道:「要是出事怎麼辦?」「那就別出事啊。」「那…萬一呢?」魚常樂笑道:「你們就來救我吧。」說著翻身落下二樓的廊道,這時正巧菊月一身輕便薄紗,端著臉盆走出房間,魚常樂趕緊躲到廊道柱子後。菊月潑了一盆水後,又回到自己的房間。這時魚常樂才發現,這裡的房間共有十二間,每間房門上都掛有門牌。他探看了一下菊月的房間,暗思道:「原來剛才那位美人是菊月啊,好啊,你這個慕喚群比我還誇張,身邊十二個美女,個個都是閉月羞花、紅粉青蛾。也罷,得趕緊去會我的心上人要緊啊!」
思定後,跨出大步往梅月的房間走去,沒意想到,桂月的房門忽然打開了,魚常樂剛好就立在門框邊,只聽得桂月喃喃說道:「啊,又忘了嗎?不是今天。」又把門闔上,魚常樂這才又跨出腳步。「這幾尺的距離簡直有如星辰中的銀河啊…」正感嘆著,他已快步來到梅月的房門口,看到房門上的門牌,即思道:「倒也未必。」魚常樂輕推開房門,不發出一丁點聲響的踩進梅月的房內外廳。隨即馬上感受到梅月房內的芳香氣息,不禁暗思道:「美人閨房就是不一樣,吹氣勝蘭,芳香四溢。」
魚常樂穿過玄關,來到內房,見到正在熟睡的梅月。小心翼翼地坐到床沿邊,看著梅月右手上的白布,看得出神,不自覺的執起她的右手,才抬起那麼幾吋高,梅月的左手已然往自己的臉上襲來。魚常樂強忍疼痛,不發出一點哀叫,卻撞上一旁的桌子,一時間,桌椅、茶壺、茶杯鏗鏘聲不斷。梅月翻起身來,正要接著打人,卻見到來人是魚常樂,不禁叫道:「怎麼是你?」魚常樂手指比在嘴上,噓聲連連,示意梅月不要聲張。梅月又驚又喜,低聲問道:「你怎麼來了?怎麼進來的?」魚常樂立起身來,拍幾下衣服後,扶起梅月的下頦,微笑道:「記得嗎?沒有我魚常樂辦不到的事。」梅月羞色說道:「你沒跟我說你要來啊。」「怎麼跟妳說?」梅月愣了一下,支吾說道:「至少,讓我打扮一下…」這時魚常樂才發現梅月身上僅有一件薄紗,衣底的纖細嬌嫩胴體清晰可見,隨即說道:「美人不管怎麼打扮都是美人。」梅月摸了一下頭髮,笑道:「不是天色太暗的關係嗎?」魚常樂朗聲道:「此言差矣,能讓我今夜冒著風險,前來夜探美人香閨,唯有美人的麗質天生,縱使不施脂粉,亦不失風雅雍容。」梅月聽得心底小鹿亂撞,熱汗直冒。忽然,房門外響起榴月的聲音喊道:「梅月,梅月,妳在跟誰說話?」接著敲了幾聲房門。梅月低聲說了句:「你太大聲了。」隨後趕緊把魚常樂往床上一推,拉上床幃,走出去應門。
梅月展開笑顏,問道:「榴月,怎麼是妳?不是在值哨麼?」「回來拿東西,經過妳房間,聽到有男人的聲音,就來問問。」「男人?應該是妳聽錯了,怎麼會有男人?會主沒來這裡啊。」「那不是會主的聲音。」榴月很篤定說道。「那麼妳要進來看看嗎?我房內真的沒人。」梅月一派輕鬆地問道。榴月聽到這話,不禁愣了一下。這一步要是真的踏進去,日後在姊妹間可能會成為話柄,讓人直說閒話。因為這明顯是不信任對方的作法。榴月隨即應道:「不用了,我還得回去值哨,妳沒事就好。」梅月笑著把門關上,隨即往內房奔去。掀開床幃,見到魚常樂悠哉地躺在床上,絲毫沒有任何驚懼之色。梅月雙手叉腰,莞爾一笑說道:「你可真鎮定,要是有個萬一,你豈不是要被抓去關黑牢了?」「哦,你們這兒有黑牢啊?看不出來這麼精緻豪華的宅院會有黑牢。」「少貧嘴!」梅月說道:「今晚可不能讓你空手回去。」「哦?」梅月卸下薄紗,往魚常樂身邊一躺,說道:「下次不知幾時再見,所以…」說著便落下香吻。
三更時,魚常樂精神飽滿的翻上屋頂,見到二位副使,開心說道:「我們走吧,天快亮了。」梅三淵說道:「看那神色,應該是有過一番雲雨。」喬可安聞言氣得跺了一腳。魚常樂低聲說道:「別太大聲啊,人家還在睡呢。」這時底下傳出菊月的聲音說道:「桂月,妳剛才有聽到屋頂上的聲音嗎?」魚常樂揮手示意快走,三人趕緊展開輕功,在黑夜中悄然遁去。桂月應道:「要上去看看嗎?」「拿劍吧。」待菊月和桂月二人披了外衣,掄起寶劍,翻身上了屋頂時,魚常樂等人已沒了蹤影。菊月走了幾步,蹲下身來,拾起一塊碎瓦礫,說道:「這好像是才剛壞掉的。」桂月接過瓦礫一看,裂痕的確沒有風化的痕跡,是新的。問題是,怎麼壞的?桂月疑問道:「可能嗎?」菊月說道:「昨天有外人侵入莊內的通報,但是沒找到人。荷月說是虛報,可是,要真是虛報,這個要做何解釋?」兩人望向底下惜香園的景觀,只見明月高懸,冷風長嘯,庭院靜默,一如往常。兩人對看一眼,心底沒來由地升起一股不寒而慄之感。
隔天一大早,梅月就起床穿好她的武昭儀服,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梅月心底多了一份雀躍和欣喜。早上天都還沒完全亮,她就急著想要起床做事了。或者應該說,她開心得整夜都睡不著。自從加入萬宗會成為武昭儀之後,這樣的心情還是第一次。以往,除了會主,就是跟姊妹們一起唱歌、跳舞或是出門辦事。這樣特地為了『一個人』感到開心的事,她還是第一次。梅月摸著自己的髮飾,臉上掛著愉悅的笑容,心底直掛記著「這就是人家所說的兩情相悅嗎?」如此雀躍的心情。拿起配劍,快步走出房間,在通往大廳的廊道上見到菊月、桂月、蘭月和榴月等人正聚在一塊聊天,正要上前打招呼,卻聽見桂月說道:「那肯定是有人侵入到莊內來了。」蘭月疑道:「不是貓嗎?」菊月斥道:「上頭有腳印子啊,貓哪來那麼大的腳踩碎屋頂。」聽到這些話,梅月馬上明白這四位姊妹在聊的,正是昨夜魚常樂侵入雲莊的事,使得她臉色忍不住一沉。
蘭月見到她,招呼道:「耶?梅月妳來了,昨晚的事妳聽說了嗎?」梅月遲疑道:「昨晚?昨晚怎麼了嗎?」菊月說道:「昨晚屋頂上有動靜,妳有聽到嗎?」「動靜?怎樣的動靜?」蘭月說道:「菊月和桂月昨晚在上屋頂找到屋瓦被人踩破的痕跡。」梅月溫婉的問道:「所以呢?」桂月說道:「那是有人入侵雲莊的痕跡吧?」「元春怎麼說?」「這…還沒跟她說。」梅月吸了一氣,笑道:「那就先跟元春說一聲再決定吧,在這裡瞎猜也不是辦法,不是嗎?」說著梅月便往前堂走去,不做理會。蘭月說道:「梅月姊的個性還真是沉穩,事情該怎麼辦都知道。」菊月應道:「是她不太愛聊天吧?前天聽說她自己一人私下跑出雲莊逛街去了,害得元春被會主罵。」榴月疑道:「元春被會主罵?那天元春不是都在陪會主嗎?要罵應該是梅月被罵吧?那天代掌職務的人是她,不是嗎?」菊月無辜說道:「去問冬月啊,我怎麼知道?」榴月嘀咕道:「冬月這小孩子真會亂講話。」
陳憚和歐陽尋偕同來到一處野店,二人才一坐下來,就聽得鄰座的客人在談論道:「聽說萬宗會殺到這附近來了。」「哪一旗?」「好像是紅色的。」「啊!焰旗啊!」「你知道?」「萬宗會也不過才分焰旗和澗旗兩旗,那慕喚群親自率領的好像叫親衛隊的樣子。不管怎樣,都不好惹啊。」這時陳憚低聲說道:「你師姪女是哪一旗的啊?」歐陽尋「哎呀」一聲應道:「這…我只知道她是旗主,倒忘問她是哪一旗的?」陳憚用筷子低調的指了鄰桌的客人,說道:「那麼…他們知道嗎?」歐陽尋遲疑了一下,說道:「這…去問問吧!」陳憚明快說道:「好!你去問。」「你這死酒鬼,除了把事情推給我之外,你還會幹嘛?」「我還會醫術、吃東西、喝酒,等一下請你吃一頓豐盛大餐和好酒,如何?」歐陽尋一聽到有酒可喝,態度頓時軟了下來,斥道:「我要燒鵝、蒸魚一樣都不能少。」陳憚開心應道:「好好好,這沒問題,你快去吧。」
歐陽尋來到鄰桌,拱手作揖,說道:「敢問各位英雄,能否請教一事?」對方厲聲應道:「哪來的在問話?」歐陽尋不慌不忙地掏出銀子,說道:「這路的人…」說罷,將銀子擺到桌上,對方這才好聲好氣地說道:「想問啥呢?要是不知道的話,銀子可不會還的。」歐陽尋笑道:「不知萬宗會的焰旗旗主是哪位?」「連這都不知道嗎?是萬宗會大小姐啊,好像是叫什麼瓏的,名字沒記住。」歐陽尋笑臉說道:「這無妨,還請教,可知道他們現在人在那兒呢?」一桌四、五個武林人士都紛紛往同一方向指去,其中一人說道:「往那兒走大約二十里路就可以看到他們的營區了。」歐陽尋連聲拜謝,回到自己桌邊時,桌上已擺好他剛點那幾道菜和香噴噴的老酒。一屁股坐下來,歐陽尋就夾了塊鵝肉,塞入嘴裡啃淨了才說道:「快把東西吃了,你的救星就在那兒二十里處,吃完好去找你的救星。」陳憚說道:「妳師姪女會不會不認你這個師伯啊?」「都說我和她喝過酒了,怎麼會不認我這個師伯?你別不認這桌酒錢才是真的。」陳憚掏出一碇銀兩擺在桌上,說道:「怎樣?我從來不賴帳的。」歐陽尋哼笑一聲,繼續喝酒喫肉。
由諸葛萍、董紀芙、駱文山等人領軍,勾魂四魔羅顧忠、吳在負責監軍的親衛隊,正佇立在先前被搗毀的九玄天揚州據點。令諸葛萍等人不敢相信的是,才短短幾個時日,眼前的據點好像從沒損毀般的完好無缺。不過,細心點看,顏色、樣式還有些不同。這是讓諸葛萍等人稍能理解,眼前有如前海市蜃樓般奇景的緣由。要不是這樣,諸葛萍等人可能會被認為是謊報軍情。
駱文山抖著手指看著眼前的樓房,說道:「這…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應該是一堆廢墟啊!」諸葛萍應道:「他們哪來的人力和財力啊?距離上次被搗毀也不過才半個月前…」吳在問道:「上次就是在這裡損失了兩百人?」諸葛萍尷尬應道:「是…」「哼!」吳在哼了一聲之後,驅馬向前,來到大門前十尺,倏然從門後方射出數箭。吳在雙手一揮便將羽箭全都拍落後,大聲吼道:「萬宗會勾魂四魔羅吳在,上門討教!」只見良久未有回應,冷風呼呼吹過,揚起樹林草叢簌簌作響。吳在看了四周一眼,冷笑道:「明人不做暗事,要打就出來打個痛快!」語音一落,立即從草叢中跳出數名暗行夜鬼殺向吳在。諸葛萍驚叫道:「那是九玄天的精銳『暗行夜鬼』!」在一旁的顧忠沉默不語,冷眼看著前方交戰。
只見吳在安然坐在馬上,呼吸一氣,雙手向上一推,震出兩道氣力,撲面而來的數名暗行夜鬼全都應聲倒地。不消多時,第二波暗行夜鬼又撲殺上來,人數比剛才更多,吳在依然不為所動,整個人雙手合掌,盤腿懸空而起,至半空中時,大喝一聲,兩掌往左右發出驚人氣道,多名暗行夜鬼粉身碎骨。由於人數過多,猶有半數的暗行夜鬼依然衝殺而來。吳在抽出闊刀,跳離馬背再次騰空而起,暗行夜鬼隨行殺至。吳在旋轉幾圈,靈活的闊刀一一擋掉暗行夜鬼的襲擊,隨即快腿踢上幾腳,馬上重傷多暗行夜鬼。顧忠這時忽然說話了,他以低沉的嗓音說道:「你們上次就是被這樣的對手損耗掉百人隊?」說著,兩眼流露出冷峻的殺氣,緩緩轉頭望向諸葛萍等人。這讓諸葛萍等人頓時備感無地自容。
此時,倏然大門開啟,從門內殺出數名高聲吶喊的教徒。吳在將馬趕到一旁,掄起闊刀,衝向教徒展開殺戮。顧忠冷冷說道:「所有人通通不要動,都給我在這裡看好了!」說著驅馬緩緩走向前方廝殺的戰場。教徒看到有人上前來送死,也一股腦地向顧忠衝殺過來。卻見顧忠不慌不忙地抽出長刀,由地上隨意向上一甩,畫出一道弧線,眼前的兩名教徒卻當場分裂成兩半。董紀芙見狀,低聲對諸葛萍說道:「那是刀氣,他的內力修為相當驚人。」諸葛萍應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勾魂四魔羅的實力,以前萬宗會尚未成立之前,他們就是武林上人見人怕的鬼見愁。雖然武林耳語有跨大之嫌,但是今日一見,似乎…」駱文山旋即接上一句「名不虛傳。」讓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不多時,九玄天揚州據點的大門前,已是屍橫遍野,一片狼藉。吳在和顧忠二人直挺挺的立在一堆屍體的中心,看著揚州據點的大門,吳在說道:「這廝妨礙會主統一武林大業的傢伙,今天得將它們徹底剷除。」「說得是!」顧忠頭也沒回,直接抬手向前一揮,示意所有人跟進。二人也泰然自若地直往內走去。諸葛萍留了二十人守在門外,帶了其他人跟著進入門內。駭人的是,才一進門,即聽得屋內慘叫聲連連,兵器鏗鏘聲不斷,沿途走去,屍體層層疊疊,遍地血水。諸葛萍等人是看得膽戰心驚,冷汗直流,直覺這兩位親衛隊護使的手段極度兇殘,也太令人乍舌了。諸葛萍帶著眾人一路往大廳內走去,屍體越見成堆,血水越是四濺橫飛。整棟樓房幾乎快被殺成空屋。
教徒頭領喊道:「殺了觸犯本教的惡賊!」三十幾名教徒又再度於後花園將吳在和顧忠團團圍住,只見二人絲毫未顯懼色。教徒嘶吼撲殺而上,吳在和顧忠有如輕手捻來般,輕鬆愜意便將數人一一擊倒在地,全都不費一招半式。殺了將近一半,諸葛萍等人帶人來到現場,旋即喝令道:「滅了九玄天教眾!」親衛隊衝殺上前,與九玄天教眾展開拚搏。整個原本瑰麗繽紛的後花園,頓時變成殺戮戰場。顧忠一刀用力劈下,將眼前的一名教眾擊斃,發出的刀氣也將他背後的一棵樹給劈成兩半,一旁教徒見狀紛紛走避。吳在看了四周戰況,意興闌珊的說道:「啊,不想打了。」索性將闊刀收起,尋了一個大石頭坐下,要是有教徒殺來就一掌擊斃,完全已經是一副隔岸觀火,不干老爺底事的模樣。
正當九玄天教眾快被屠殺殆盡之時,揚州據點建築前方忽然冒出濃濃黑煙,這時一名親衛隊員前來報告說道:「報!前廳失火了,守在門口的二十名弟兄全死了。」吳在和顧忠對視一眼,心底滿是狐疑。顧忠轉頭對諸葛萍問道:「後頭可有出路?」「有!請跟我來。」諸葛萍說著,帶著大夥人前往之前探知的書房密道。來到之前的書房外,卻發現景物早已草木皆非,完全已不見之前書房的建物,只有一大片黃土和圍牆,就連擺設的花草樹木也未植栽,看上去就像是地上建物憑空消失一般。吳在問道:「諸葛衛軍,這是怎麼回事?」諸葛萍一時錯愕,答不出話。駱文山趕緊應道:「稟護使,這裡之前有棟書房,在其中有個密道可直通一處柏樹林,我們在那裏中了埋伏,損失大半弟兄。」顧忠聞言說道:「柏樹林?我記得這裡的東北方附近有片柏樹林,應該離這裡不遠,直接從這裡殺出去。」諸葛萍疑道:「可是這裡的圍牆沒有門啊!」顧忠哼了一聲,走到白色圍牆旁,用手輕敲著牆面上的每一寸。沒多時,牆上發出一聲輕響,顧忠便用手上的污漬在牆上做記號,接著後退幾步,執起長刀往牆上大力揮出兩刀,白色牆面上赫然出現大叉型刀痕,顧忠轉頭對吳在說道:「交給你了。」吳在運起內力,呼呼幾聲氣息,大喝一聲,奮力往叉型刀痕中心擊落一拳,轟然發出震天巨響,飛沙走石,原本的白色牆面已然崩塌,眼前開出一條豁然開朗的通外道路。
魚常樂和二位副使走在潭州熱鬧的商業街上,隨意漫步,喬可安直覺魚常樂還在想梅月的事,想問個明白,便直言道:「院主啊,你打算在潭州待多久?」「我們也才來三天而已,不是嗎?」魚常樂說著拿起身邊茶具攤上的一只茶壺賞玩。「院主…」正當喬可安要說下一句時,迎面走來二位武昭儀和十名親衛隊員。魚常樂隨即低聲道:「別說話,人來了。」二名武昭儀從魚常樂等三人背後走過時,魚常樂側身瞄了一眼她們身上的玉珮,是季月和冬月。魚常樂嘖嘖說道:「看看那小妮子走路的樣子,簡直比官府還威風呀。」梅三淵應道:「看那樣子,也不難理解為什麼他們能統御江南各派了。」喬可安瞠著雙眼問道:「為什麼?」梅三淵愣了一下,直言道:「這很難跟妳解釋的。」魚常樂拉過喬可安,摟著她的肩膀,說道:「別管萬宗會了,我們去找個地方樂一樂如何?」梅三淵問道:「院主想去哪?」被摟得很開心的喬可安直應道:「院主去哪我都去。」「那麼…我聽說這裡的彩荷坊相當知名,我想去見識一下。」喬可安直開心撫掌叫好。梅三淵問道:「妳知道彩荷坊是什麼地方嗎?」喬可安不假思索的應道:「不就喝酒、賞樂、玩女人的地方麼?」「那妳還這麼開心?」「男人可以去,女人當然也能去啊。更何況,我有院主陪。」魚常樂聞言大笑直言道:「哎呀,知我者可安也!走,咱們喝酒去!」梅三淵聽得直翻白眼,感嘆眼前這二人簡直無可救藥了。
樂音如潮水般奔流,舞孃如繁花般盛開擺弄舞姿,賓客歡愉高唱此起彼落的彩荷坊,不管是白晝還是深夜,一直都是人潮川流不息的尋芳地。這裡除了整天有樂師演奏樂音之外,還有舞孃伴舞、奉酒,另外還有專門侍候客人的青樓女子,全程陪伴酒客飲酒作樂。暢飲盡歡之餘,敞胸露體時常可見。尤有更甚者,在大庭廣眾之下行魚水之歡仍是大有人在。
魚常樂等人一踏進彩荷坊,見此光景,喬可安即低聲道:「這裡比咱們荊州還誇張啊。」魚常樂笑道:「人生盡歡不過如此,不是嗎?」說著呵呵笑了二聲。梅三淵低聲道:「妳跟院主說這些根本是白搭。」喬可安對著梅三淵皺著鼻子吐了一下舌頭。一名中年婦人見到魚常樂等三人隨即上前朗笑招呼道:「唉呦,這位公子爺啊,您是來賞樂、品詩,還是來香閨取暖呢?」魚常樂應道:「初來乍到,前來見識一下潭州知名桃花源,人間仙境。」老鴇笑道:「哎呀,說要見識人間仙境,你就來對地方了,我們彩荷坊什麼都有,什麼都讓客人您滿意。」倏然老鴇低聲說道:「你知道萬宗會的梅月嗎?她就是從我這兒出身的樂師。客人啊,你要知道,這些話在潭州可是禁忌,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啊!」說著又呵呵陪笑。魚常樂聽到意外之言,環視彩荷坊的四周環境,暗思道:「以前,熙春在這種地方…」突然被老鴇的一句「要是這位姑娘想要玩妃色之好,我們也有人。」給拉回神,這才應道:「這兩位喝酒即可。」老鴇瞄了一眼喬可安的身材,拉起她的手,拍撫著嬉笑道:「要是這位姑娘來我們這裡,肯定是頭牌啊!」喬可安聞言趕緊收回自己的手,慌忙地躲到魚常樂後面。「說到頭牌,敢問你們頭牌是哪位…」魚常樂話一說完,老鴇隨即拉起魚常樂的手,直往後頭走去,說道:「我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你是品味高尚的行家,外頭那些庸脂俗粉你一定看不上眼,來來來,我介紹彩荷坊的四大頭牌『金香四蘭』給你認識!」四人來到優雅僻靜的後院,四周建物繽紛多彩,花香撲鼻,鳥語間關,與前廳的吵雜擾嚷大相逕庭。
老鴇來到後院中庭擺手說道:「就是這兒了,要哪一道門,就由客倌自己選了。」三人抬頭看了後院一圈,共有四大房間,每個房間上頭各掛了一塊瑰麗匾額,上頭分別寫著『玉蘭』、『春蘭』、『珠蘭』和『蕙蘭』。魚常樂指著匾額,看著喬、梅二人,喬可安直應道:「是你說要找樂子的,你自己選吧。」魚常樂挑了一下眉,便直往掛著「蕙蘭」匾額的房間走去。正要開起房門,老鴇打住笑道:「客倌,要是開門不滿意還是得收三兩探春金的喔。」喬可安聞言直喊道:「開個門這麼貴啊!」她走上前拉住魚常樂,說道:「院主,我們回客棧去,我的房間讓你開都不用收錢!」魚常樂輕拍著喬可安的頭說道:「女孩子說話收斂點,別忘了妳可是我的左副使。」喬可安羞著臉吐吐舌頭說道:「不然我幫院主開好了。」「還不一樣都是花我的錢。」梅三淵姍笑道:「喬可安就是這麼少根筋。」話罷,忽然從蕙蘭的房中傳出一道柔聲問道:「喬可安?可是泰山楊太楓門下的喬可安?」喬可安不假思索直應道:「楊太楓是我師父啊,不過,已經過世很久了。」魚常樂臉色一沉,將喬可安往後拉,搖頭暗示她不要說話。沒多久,房內又傳出聲音說道:「嬤嬤,這門我自己開了,就算我的吧!」隨即「蕙蘭」的房門轟然應聲打開,見得房中有一麗質美人坐在其中,身旁有二位婢女,在其華麗繽紛,匠心獨具的偌大房廳內還配有四人樂師隨侍在身後,場面甚是精緻典雅。令人意外的是,喬可安見到這名女子卻是驚駭的應了句:「師姐?」魚常樂和梅三淵皆錯愕道:「師姐?」梅三淵疑問道:「什麼師姐,她是你師姐?」「對啊,她是我同門師姐譚再男。」喬可安轉向蕙蘭問道:「師姐,妳怎麼在這兒?師門一直都沒有妳的消息。」蕙蘭起身走向房門口,張開雙臂抱住喬可安激動落淚說道:「我可愛的師妹,妳可知道師姊這幾年來吃盡了多少苦頭?」兩人相擁情緒激動不已。
由顧忠和吳在等人帶領著眾人走了大約五里半距離,即來到之前諸葛萍等人被伏擊的地點。諸葛萍指著這片樹林說道:「就是這裡,我們之前就是在這裡被伏擊,損失一半以上的弟兄。」吳在問道:「你們當初是如何被伏擊的?」諸葛萍正欲回話,數十名暗行夜鬼已然殺出!「就是這樣!」諸葛萍抽出金鐗高喊道:「應戰!」身後的親衛隊員即刻殺出與暗行夜鬼對陣。這次輪到三位衛軍帶隊衝殺上陣,顧忠和吳在二人則袖手樂得在一旁看熱鬧。
眼下這批暗行夜鬼的功力不同於上次對陣那批人,武功造詣上似乎更為高強。在一旁看戲的吳在自語道:「原來九玄天有這般菁英武力,難怪上次諸葛衛軍她們會敗得如此狼狽。」顧忠看了吳在一眼,說道:「你很想試試身手吧?那就去吧!我沒意見。」吳在哼笑一聲,展開招式,便向前撲殺而出。他一出手就對上二名暗行夜鬼,只見他二掌各擊向二人頭顱,除了鬼型面具應聲碎裂之外,腦漿也從後勺迸裂而出。旋即找上另外二名暗行夜鬼,對應了二招,雙拳分別往二人肋骨擊下,竟將另一側的肋骨震出體外,整個人上半身登時血肉模糊,倒地斷氣。吳在兇殘血腥手法,震懾了在場所有暗行夜鬼,將其士氣頓時打擊潰散,使得頭領疾呼道:「撤!快撤!」顧忠見此駭人光景,莫不搖頭嘆道:「這吳在也太誇張了,這般打法是想嚇死人麼?」語畢,走上前去,拍著吳在肩膀說道:「打得痛快麼?」吳在兩眼血紅的應道:「本來還想多殺幾個的,誰曉得他們逃得如此神速。」說著哈哈大笑。一旁的諸葛萍等人見到暗行夜鬼如此慘死,臉上全是慘白神情,一點都笑不出來。顧忠揮手示意說道:「走吧,去看看這群貪生怕死之輩的頭領是長怎樣?」
才走不到半里,即聽得前方隆隆馬蹄聲震天動地,顧忠舉起右手示意眾人止步,且看前方來者何人。就在對方來到百來尺處,勒停了馬隊,向前拋出數十顆頭顱。其中一顆咚咚的滾到顧忠腳邊,他低頭一看,從臉上的面具可看出,是方才逃走的那幾名暗行夜鬼。
顧忠見到領頭的是名女子,便問道:「諸葛衛軍,這女人上次可有交過手?」「有!她是九重宮海棠樓樓主李璐。」顧忠舉起手掌,向後一揮,將諸葛萍斥退。向前走了兩步,拱手說道:「在下萬宗會親衛隊護使勾魂四魔羅顧忠,人稱半百老叟,今日特地前來討伐逆我萬宗之門派。若歸順旗下,尚可一概不究。若是…」「若是你們執意在此胡來,今天就是你們的忌日。」李璐似乎並不把勾魂四魔羅放在眼裡,語氣相當強硬。顧忠哼然一笑道:「這麼急著想送死的人還真少見,不過,今天在貴教倒是見識了不少。」李璐怒喝一聲:「童瑤!」從她身後蹤飛出一道人影,直向顧忠襲來數腳。顧忠擋下對方攻勢之後,待對方翻身立定於地時,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名窈窕女子。使得他不禁莞爾笑道:「原來九玄天都是女人在當家嗎?」一旁教眾聞言怒不可遏,欲上前交手,旋即被李璐制止。童瑤冷冷說道:「女人當家,那也是因為有本事啊!」顧忠語帶玄機說道:「那得試過才知道。」童瑤怒目一視,展開起手式即向顧忠展開攻勢。只見顧忠輕易閃過童謠的二招之後,也出手了。他故意錯手擊向童瑤身邊每一寸,這看似沒有擊中對方,卻是無形中引導了對方的動作和路線。隨即,顧忠看準了童瑤轉身的契機,順手將她旋入懷中,緊緊抱住。顧忠說道:「女人就是要這樣才像話!」童瑤不干示弱的下腰彎身,抬起右腳向顧忠後腦襲來,這迫使顧忠鬆手下腰閃躲攻擊。趁這時間,童瑤甩出匕首,刺向顧忠,卻被扣住手腕,用力一扳,匕首叮噹落地,顧忠用力一拉,將童瑤再度拉近己身,隨即童瑤的左拳也襲向顧忠的臉。這時,他卻不慌不忙地閃過攻擊,一手襲上童瑤的左乳,奮力一抓,童瑤大驚失色,一腳將顧忠踢開。
童瑤神色極其不悅,被這樣百般羞辱的交手還是第一次遇上。雖然她身為海棠樓的頭牌殺手,自有她的本領和堅持。只是這次她的對手是武林聞名的勾魂四魔羅的顧忠,眼前的勝算恐怕寥寥無幾。此時,忽然有道聲音說道:「童瑤,讓我來吧,這廝擺明了就是想吃女人的豆腐。」童瑤頭也沒回,雙目滿是怒火直盯著顧忠,緩步的向一旁退去。這時從人群中走出一名素衣男子,寬額尖骸,粗眉單眼,模樣清秀,一臉冷峻表情。男子拱手道:「在下海棠樓樓主侍郎公孫太,久聞勾魂四魔羅盛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方才童瑤與前輩過招,在下看得甚感興趣,想向前輩討教幾招。」顧忠方才冷笑一聲,他眼前就落下一道人影,朗聲道:「我和你打!」來人是吳在。顧忠拍上吳在的肩膀說道:「人家指名的是我,怎可以失了禮數。」接著輕拍著吳在將他趕到一旁後,說道:「勾魂四魔羅顧忠,人稱半百老叟,年輕人,你先出招吧。」
公孫太露出冷笑,雙手後擺,緩步走著,二人就這麼兜起圈子來。兜了半圈,公孫太大喝一聲,向顧忠踢出一腿。這招來得快勁凶狠,完全出乎顧忠的意料之外。他憑藉著多年的武林豐富經驗才沒被踢著,兩人就這麼一人用腳,一人用手相互接招。公孫太的雙腿有如毒蛇吐信般俐落犀利,襲向顧忠身上各處要害。顧忠見對方以雙腿為主要攻擊招式,頻頻攻他下盤,想讓他重心失穩,藉此取勝。偏偏公孫太的雙腿有如金剛力士的雙臂,剛硬如石,不論是接招還是攻擊,都讓顧忠無法取得優勢。對戰雙方的內力修為不相上下,顧忠原本想以硬內功強壓對方氣勢,效果卻未見成效。對戰就此陷入膠著,耗時冗長,難分勝負。
此時,李璐已開始感到不耐煩,她暗中掏出了四支紅色的飛針,就在雙方對上一招分開之際,他看準了時機向顧忠擲出手上紅針。只見顧忠一個翻轉身,立在地上時,赫見他嘴上咬了一針,手上夾了三根紅針。顧忠吐掉嘴上的針,看了一眼手上的紅針,緩緩說道:「這不是百煉斷經針嗎?怎麼在你手上?」在場所有萬宗會徒眾聽到『百煉斷經針』五字無不大感驚駭。
吳在怒道:「好你個九玄天教,竟然用這如此毒辣的毒器暗算人。」顧忠伸出一掌,示意吳在不要出聲。他直看著李璐,想聽她會怎麼解釋。其實顧忠這話問得很有見識,凡是在武林上有歷練或見識的人都知道,這『百煉斷經針』是往年武林魔頭李星梅的獨門暗器。被這種毒針擊傷的人非死即殘,其中毒液甚是歹毒,一般大夫是無法醫解其毒。只有傳聞中的奇醫四傑的其中一人方可醫治。因為很少有受過此傷的人被奇醫四傑治癒的傳聞,因此,很難斷定四人當中究竟是誰可以醫治。一般武林人都認為不是郎五邪就是聞濯,此二人以毒物醫理聞名。不過,郎五邪早已隕歿,聞濯生死不明,現今武林要真有人被此暗器所傷,就只有死路一條。
李璐冷笑道:「我姓李,你認為呢?」「李星梅跟妳是什麼關係?」顧忠忿忿問道。如果李璐是李星梅的女兒,理應從父姓,可是,李璐話中的意思似乎是在暗示李星梅是她娘親。李璐沒再多說其他,只冷冷說道:「少廢話,今天揚州只能一派留下。公孫太,別跟他玩了,他身後那群人今天一個都別想走。」公孫太聞言快步退回隊伍當中。這時李璐的手已經舉起向前揮出。
喬可安抬起頭看著蕙蘭,淚眼婆娑說道:「師姐,自從妳走了以後,師父身子一年比一年差,他老人家臨死前還掛著妳呢。」「師父…怎麼死的?」「積鬱成疾死的。」蕙蘭很不可置信的說道:「怎麼可能?他老人家身子那麼硬朗…」「心病呀,師姐,師父常常在唸著妳,不解妳為何出走?師姐,妳當初為何要不告而別?」蕙蘭擺了一下袖子,走了兩步,應道:「去問妳師父啊!」蕙蘭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喬可安一時沒反應過來,登時「啊?」了一聲。一直在旁觀看的魚常樂此時聞得此言,若有所思。喬可安問道:「師姐,師父已經過世了,妳能告訴我是什麼原因嗎?」蕙蘭眉頭緊蹙,一臉憂愁說道:「就怕說了妳也不會信。」「怎麼會呢?妳是我師姐啊!」蕙蘭一臉深情望著喬可安,撫著她的左頰說道:「可是妳是師父最心愛的弟子啊。」喬可安緊抓著蕙蘭,晃著她的身子追問道:「師姐,我不管,我一定要妳說!」魚常樂拉過喬可安低聲說道:「這裡人多嘴雜,妳師門的事一定要現在問嗎?不如私下找妳師姐出來,到時候再問清楚不是比較好?」喬可安眨了靈澄的雙眼,說道:「對喔。」接著直向蕙蘭說道:「師姐,如果不方便說也沒關係,我們…」魚常樂突然摀住喬可安的嘴,應道:「既然見識過貴坊的頭牌,我們也該告辭了。老鴇,這是妳的三兩探春金。我們還有事,先走了。」在走出彩荷坊的門口之前,魚常樂一直都摀著喬可安的嘴。
來到街頭轉角,喬可安扳下魚常樂的手,急聲叫道:「院主!你這是…」魚常樂出手制止,說道:「好了,這事回客棧之後再說!還有,這裡可是萬宗會的地頭,別叫我院主,除非妳們想換新的院主。」梅三淵問道:「不叫院主那要叫什麼?」魚常樂想了一下,笑道:「叫魚公子好了。哈哈哈…」喬可安嗲道:「我們兩個變奴僕啊?」「不,你們是我的隨身保鏢,左青龍,右白虎是也。」喬可安直指前方,說道:「還青龍、白虎咧,要是被杜院主和白院主知道,你這朱雀院假冒他們的名義,小心你被修理。」「哎呀,嬌俏的可安啊,有時候我真覺得妳比我還像院主啊。」喬可安摟著魚常樂的手臂,以豐碩的雙峰緊緊依傍著,說道:「我寧願你當我的院主呢。」偏偏這撒嬌的一幕剛好被外出的梅月給看見了。
喬可安見到梅月現身,不禁疑道:「她們是鬼嗎?怎麼到處都遇得到啊。」梅月和良月走在一起,身後還跟了一大隊人馬,以扁擔扛著多口大箱子。梅月從看到魚常樂出現在彩荷坊附近那一刻起,眼神就沒離開過他身上,一臉肅然的神情與昨晚溫婉柔情的樣子相去甚遠。魚常樂一如以往的嬉笑如常,梅月一經過他身旁即用手肘推撞了一下,表面上看起來似是宣揚萬宗會威儀,可是,二人心底都明白,梅月是在表示『剛才我都看到了。』魚常樂摸著頭苦笑道:「應該不至於會誤會才對。」
良月看到梅月臉上表情有些莫名,問道:「梅月姊,方才那人觸怒妳了嗎?需要我幫妳教訓他嗎?」「這等小事,我自己應付即可。」良月肅然應道:「就因為是小事,所以,才由小妹代勞,梅月姊,有需要儘管開口,不用客氣。」梅月錯愕的看了良月一眼,尷尬應道:「當然了…」
回到武萬雲莊交付了差事,梅月就自己回房了,可是她沒想到的是,良月卻跑去找其他的姊妹。她找來關係甚為親密的桂月、菊月,開頭第一句話就問道:「我今天出門看到有人冒犯了梅月姊,妳們認為該怎麼辦?」桂月問道:「發生什麼事麼?」「在彩荷坊附近有個男人,當梅月姊看到他的時候,神色就很不好,經過他身旁時還用手肘撞他。」良月伸出自己的右肘示範著說道。「以梅月姊的性情,會讓她這麼生氣的人一定是哪裡開罪了梅月姊。妳們認為我們這些當妹妹的能做什麼呢?」菊月說道:「我記得梅月姊是彩荷坊出身的,為此,會主還特地下令不能有人再提起這事,要是誰提了,誰就得掉腦袋。」桂月問道:「這兩件事有什麼關聯?」菊月神秘兮兮的說道:「妳們想想看,那男人在彩荷坊附近被梅月姊撞見,彩荷坊是什麼地方?會讓梅月姊這麼不開心,以梅月姊的性情來看…從各方面因素考量,我認為…那男人以前一定欺負過梅月姊。」良月振臂說道:「算他倒楣,現在梅月姊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妳們說,要不要幫梅月姊出這口氣?我們可是萬宗會啊!」桂月想了一下說道:「依常理來說這是連想都不用想的事,當然要幫梅月姊出這口氣,不過,梅月姊知道嗎?」良月信心十足的說道:「放心,今早撞見那男人時,我就跟梅月姊說了。」「她說怎樣?」「她說那當然!」菊月開心道:「那好啊,剛好今晚咱們三人都沒排勤務,今晚去找那男人算帳!」桂月問道:「要帶多少人?」良月伸出一掌,說道:「等一下,這是私下出勤,帶人太高調了。」菊月不解說道:「不是要伸張萬宗會聲威麼?哪有低調的?」良月急忙說道:「別把這事鬧到會主那兒去啊!」桂、菊二人這才明白地說道:「也是,我想梅月姊也不想把這種私事鬧到會主那兒。」良月面露愉悅笑容說道:「那好!今晚戌時…」桂月攔下興奮的良月問道:「等一下、等一下,人在哪兒?」菊月應道:「他們能去彩荷坊撒銀子就應該不會住四個幌子以下的飯店或客棧,在潭州四個幌子以上的客棧可是一隻手就能算得出來…」桂、良二人聞言彼此都會心一笑。
魚常樂一行人回到旅居的十方客棧,一進房門,喬可安就趕緊關上門,一口氣倒了三杯茶,坐下來直對魚常樂問道:「院主啊,這下怎麼辦?要怎麼把我師姊找出來啊?再花一次三兩探春金嗎?」「當然不!」魚常樂說得輕鬆愜意,拿起桌上的茶啜了一口,持杯的手伸出食指,說道:「可安啊可安,妳忘了妳師姊出身武林嗎?」喬可安直問道:「她是呀,這是什麼意思?」她那單純天真的模樣直讓人覺得憐愛。魚常樂用食指碰了一下喬可安的鼻子,問道:「妳會射飛鏢嗎?」「飛鏢?我會啊,不是很厲害就是了…咦?」喬可安這才突然明白魚常樂在說什麼,梅三淵則早在一旁偷笑不己,問道:「院主,她是怎麼當上左護使的?朱雀院沒人才了嗎?」喬可安氣得嘟嘴直盯著梅三淵。魚常樂左掌手背往梅三淵的嘴巴拍去,說道:「可安個性雖然天真單純,但是武功可不在話下。我這院主還能繼續當,可全拜她所賜。」喬可安聞言臉上盡是羞意,搖著魚常樂的手臂,輕搖頭示意不要提這件事。魚常樂立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底下的街道人潮,朗聲說道:「三淵,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可安救過我一命,她可是我的恩人。」梅三淵一臉不敢盡信疑道:「什麼…」喬可安臉上盡是愉悅神色低聲說道:「從那一刻起,我就以身相許給院主了。」梅三淵驚駭地來回看著兩人。魚常樂嘆道:「以身相許是她說的,我可沒對她怎樣。」喬可安跑到魚常樂身邊,挨著他說道:「反正,我這輩子是你的人了,院主。」「妳本來就是我的人,妳是我的左副使啊!」說著還呵呵笑了兩聲。喬可安蹬了一下腳跟,嗲道:「不是說這個啦!」這時站在窗邊的二人正巧被街上經過的良月給瞧見了,良月臉上浮現得意神色,不經意地彈了一下指,便急速奔回武萬雲莊向桂、菊二人通報。
梅三淵說道:「好吧,這事先按下,院主,你接下來打算怎樣?」魚常樂挑眉指著喬可安,意思是要看她想怎樣。喬可安墊了二步,拉住魚常樂的手,說道:「有院主在,院主決定就好了。」魚常樂瞪大雙眼看著喬可安。她坐下來喝著茶,說道:「其實我只是想知道,我師姊當初為何不告而別,為何會變成彩荷坊的四大頭牌。其他就…看院主要不要去照顧他的心上人囉。」說到『心上人』三字還特地指了魚常樂三下。像喬可安這樣以下犯上的行徑,在玄武院是根本不可能發生,寒水煙也不允許發生,由此可以看出四大護院之間的風格有很大的差異。
魚常樂笑道:「可安這麼貼心…」喬可安打斷魚常樂說道:「那是因為攔你也沒用啊!你看上眼的姑娘哪一個不是玩到盡興才放過?」魚常樂哈哈笑道:「那是因為她們不是熙春啊。」梅三淵問道:「說真的,院主,你到底是看上熙春姑娘哪一點,跟你以往交往過的姑娘比起來,我怎麼都看不出她有何過人之處啊?」「這問題我不是說過了?」梅三淵看了一眼喬可安,說道:「我跟可安都覺得院主你沒說實話呀!」這時,魚常樂眼神專注望著窗外的說道:「我說的是實話呀,只是…現在有武昭儀找上門來了,這是怎麼回事?」喬、梅二人聞言快步來到窗邊,即看到有三名武昭儀在人群中探頭探腦,對他們的客棧指指點點、交頭接耳。梅三淵疑道:「是來找我們的嗎?」魚常樂應道:「這應該是私下的行動,不是慕喚群指使的。」「院主,你是說…」「以萬宗會在潭州的勢力和聲勢,要是萬宗會的行動不用這麼遮頭掩尾的。另外,還有一個如果,這些武昭儀要是來這裡是為了其他宗派或個人,她們也應該不至於會單獨行動,一定會帶人馬出門,可是,以現在看起來,狀況似乎不是這樣,所以私下行動的可能性很高。」喬可安驚道:「難不成她們是來找我們的?」「來找…我們…的…嗎?」魚常樂頓時陷入沉思,想起了早些時候,梅月撞他那一下的事,旋即對梅三淵說道:「你去客棧問問,最近在這裡出入的門派有哪些?還有,如果萬宗會在這裡要上門找宗派,都是用怎樣的方式?」「是!」
梅三淵到了一樓,到櫃檯低聲向掌櫃打聽了幾句後,遞了些銅錢給掌櫃,便轉回房間。一進房即向魚常樂稟報道:「院主,掌櫃說,這些時日,在這裡出入的武林分子全是潭州當地的宗派,這些都早已歸入萬宗會門下,沒有什麼奇怪之處。另外,萬宗會行事作風向來大鳴大放,以大陣仗、高調著稱,私下藏頭掩尾的做法不像是他們的作風。」魚常樂嘆了一氣,說道:「那麼就只剩一種可能了,那三個武昭儀是私下要來找咱們的,至於是什麼原因,就得問過她們才能知道了。」梅三淵往窗外一探,發現方才那三位武昭儀都已不見蹤影。喬可安問道:「除了熙春姑娘還有其他的武昭儀認識我們嗎?」「今早不就還有一個見過我們。」喬可安和梅三淵這才驚覺。喬可安驚道:「我說熙春姑娘壞話被聽到了嗎?」魚常樂問道:「妳說她什麼壞話?」「我說她們像鬼…」魚常樂輕拍喬可安的頭說道:「傻瓜,那怎麼能算,要是這麼遠都能聽去的話,那就算她厲害。更何況,我不認為是這個原因。」梅三淵指著窗外,問道:「院主,你認為她們幾時會來?」「既然是私下行動,就會低調,如果要低調,你會選什麼時候?」喬可安和梅三淵異口同聲應道:「晚上!」
海棠樓的武力對上勾魂四魔羅親領的親衛隊人馬,雙方在柏樹林相遇,彼此刀來劍往,酣戰多時,互不相讓,原本清幽雅淨的柏樹林山徑,此刻已是殺戮戰場,屍橫遍野,血濺多處。勾魂四魔羅身負萬宗會會主慕喚群欽令,面對海棠樓的大量徒眾,既使帶來的親衛隊只有三百人,依然無法令其退怯,反而,讓顧忠和吳在兩人殺得更加張狂,肆無忌憚,展現出一夫當關的氣勢。海棠樓的徒眾見到勾魂四魔羅這般恫人殺伐的氣勢,都被嚇得魂飛魄散,鬥志喪盡。可是樓主在場督戰,所有人還是只能硬著頭皮衝殺拼命。
說到海棠樓樓主李璐,其性格之冷酷無情,手段之殘忍毒辣的程度,完全不在九玄天教主妙華夫人之下。很多人見到她都有如見到大教主本人,因為兩人不論個性或是處理事情的手段,都極度相似,宛如分身。大教主女兒朱馨就曾經因為看不慣李璐的行事作風,曾與之有言語上的衝突,李璐為此曾揚言非置朱馨於死地不可。此事在大教主知情後,嚴令禁止李璐再與朱馨扞格,並將海棠樓一部調往揚州,才結束這場風波。這也是九重宮玉夫人手下三位樓主,只有李璐遠在揚州的原因。李璐在九玄天教內雖然身分是樓主,可是地位和待遇卻與宮主無異。很多人都在猜測她也是教主的女兒之一,但是從來沒人膽敢去求證這件事,李璐一直以來也都以『教主』稱呼妙華夫人,從未有人聽過她稱呼過一聲「親娘」。
諸葛萍手持金鐧對上童瑤,兩人殺得難分難解,青衣嚎女董紀芙則對上樓主侍郎公孫太,陰柔銀爪對上勁狠快腿,彼此實力不相上下,互不相讓。駱文山負責指揮著部眾,迎擊海棠樓的人馬。吳在一人對上一半以上的海棠樓部眾,人多對他來說,不是問題,能不能殺得痛快才是重點。吳在的闊刀有如黑熊巨掌、花豹利牙,頻頻讓海棠樓部眾吃不消,和他對戰的部眾非死即殘,哀號連連。顧忠則因被暗算百煉斷經針,心有不甘,找上了李璐。只見李璐雙手持著短畫戟,動作宛若流星般快捷流利,招招都以些許差距劃過顧忠的要害。李璐把交戰距離壓得很近,試圖壓迫顧忠的長刀,讓他無可發揮優勢。但是顧忠畢竟是老武林,這樣的交手經驗相當豐富,只見他以腿將李璐踢開,拉開距離後,即刻發動攻擊,李璐改以畫戟的月牙彎刃特性箝制顧忠的長刀。
公孫太雙手後揹,不停地以快腿襲向董紀芙,忽高忽低,一快一慢,變幻莫測,讓董紀芙有點疲於應付。後來,董紀芙發現當公孫太發動攻勢時,他的腰都很僵直,似乎不夠靈活。於是董紀芙開始向公孫太的腰際展開攻勢。當公孫太發覺董紀芙發現這處破綻時,他伸出了雙拳向董紀芙襲去,將她逼退,拉開距離後,公孫太笑道:「妳的眼睛和心思似乎比妳的爪子厲害多了。」言下之意,即指董紀芙既使發現這破綻,也沒有打贏他的勝算。董紀芙一聲冷笑道:「那是因為你還沒嘗過『寒冰經脈三十六路心法』的滋味。」公孫太驚駭道:「妳是鬼羅門的人?」董紀芙沒有答話,雙爪發出冰霜寒氣,奮力撲上前襲向公孫太,出手敏捷犀利,招招致命。公孫太身上的衣服已被削破多處,每被削一次,他都感到一股寒心徹骨的冷意。他開始懷疑,之前的交手,根本就是董紀芙在試探他的武學套路,並未使出真正的實力。這讓他深有大意失荊州之感,開始疲於應付董紀芙冰冷銀爪攻勢。
雙方酣戰多時,現已是午後一刻時分,彼此打得兵疲馬睏,幾乎無力再戰。李璐見萬宗會親衛隊如此難纏,不如退兵,重整隊伍,擇時再戰。顧忠見部下也都精疲力盡,要是再打下去,可能真會如同上次一般全軍覆沒。沒想到,雙方主將竟然分毫無差同時喊出:「停手!」李璐忿忿說道:「萬宗會的傢伙,有種的話,二日後,此地再戰!」顧忠拱手應道:「恭候大駕!」李璐看了一眼部下,喊道:「我們撤!」命令一下達,所有海棠樓的人馬即刻攜伴扶傷,快步往總堂撤去。吳在上前說道:「看來,諸葛衛軍上次全軍覆沒並不冤枉啊,這群人的確不好應付。」顧忠應道:「我看你倒是殺得很開心。」「就是要夠強硬的對手,打起來才夠勁啊!」顧忠冷笑一聲,轉向親衛隊喊道:「他們說二天後會來,我看未必,這兩天大家得提神點,不要被偷襲伏擊了,這裡可是他們的地盤。」接著喊道:「諸葛衛軍!」諸葛萍指著前方一處樹林,喊道:「到前方五里樹林處,清點人數,準備埋鍋造飯。」「是!」雙方撤走人馬之後,樹林再次回復她的清靜幽雅,只是現在地上滿佈死屍、血漬和破敗兵器。
「多少人?」顧忠問道。諸葛萍恭敬的看著手上的冊子,應道:「損失了八十五人,包括之前守門的二十人。現在還剩二百一十五人。」「俘虜?」「他們不抓俘虜的。」「傷兵?」這時一名部屬奔跑過來拱手說道:「報!四名傷患都死了」諸葛萍哀色說道,「沒有傷兵了。」坐在一旁大石上的吳在感嘆道:「折損不少人啊,上次諸葛衛軍帶的親衛隊員是從其他宗派調來的補充兵,這次這些可都是會主親自訓練的子弟兵啊!要真像上次那樣全部賠光,別說諸葛衛軍他們三人,可能連咱們哥倆都得有事…」顧忠向諸葛萍問道:「這九玄天教妳知道多少?」「上次交手,差點發現她們一條密道,可惜後來戰況轉惡,被封了,後來和揚州分部交手,又發現密道,這幾次的交手,我發現,他們似乎不是中原本土的宗教,上次發現的密道銅門上就刻滿了異國文字和符號。」「梵文?」「不知道,屬下不懂梵文,也沒見過。」吳在疑道:「現今大唐國境之內,宗教林立,非中原的宗教比比皆是,那些金髮碧眼的番子在京城、東京、揚州隨處可見。這應該不是關鍵,最主要還是要搞清楚他們的目的。」顧忠應道:「是沒錯,但是要能弄清楚他們的來源,或許,也是條線索。」接著轉向諸葛萍,問道:「上次交手,妳覺得他們的素質如何?」諸葛萍想了一下,應道:「依屬下愚見,他們似乎分為教民和正規軍兩種,正規軍中又有一種被稱為『暗行夜鬼』的部隊,今天兩位護使也見過了。嚴格來說,教民主要是宗教狂熱分子,戰力上不足為懼,可是人數相當可觀,也很難處理。」「什麼意思?」「有一次交手,都尉徐孟就是死在一位老嬤嬤的手上。」顧忠、吳在二人聞言莫不驚駭。諸葛萍接著說道:「是的,那次交手,我們交手的對手包括年幼少童和年長老叟,當他們喪失戰意逃跑時,教民幹部甚至會對臨陣逃跑的教民痛下殺手。除非你連老弱婦孺都能下得了手,不然,真的比正規軍難應付。至於正規軍的戰力,我個人認為,並未在我萬宗會之上,但其暗行夜鬼由於武學詭譎,可能有超出我萬宗會一般會眾應付的範疇。可是,以我萬宗會的菁英幹部來說,倒不成問題。現在問題在於,萬宗會的菁英幹部無法全力應付暗行夜鬼,畢竟數量上相差太懸殊,這樣做法也不實際。」
聽完了諸葛萍的想法,顧忠點頭稱道:「說得很有道理,上次會主應該聽完妳的呈報再商議出兵對策才是上策。這次過於匆忙派人來到揚州,老夫以為,似乎有點太過躁進。雖說我萬宗會君臨天下,旗下門派、宗派不計其數,可是,如此躁進的作法,只是徒勞傷兵。不管怎樣,對未來統一武林大業來說都不是好事。」挑了一下眉,轉向吳在說道:「這趟回去,你跟我得好好跟會主說說,這九玄天不能以一般宗派的做法應對,必須從長計議。」吳在點頭同意後,問道:「諸葛衛軍,剛才妳說得很有一番見解,可有對應腹案?」「屬下認為,針對暗行夜鬼,我們必須訓練一支專門應對的隊伍,否則,每次對陣,一旦暗行夜鬼現身,我方戰力就會吃緊,這對都尉等級以下的幹部隊正火長來說,是很大的考驗。只要能夠應付得了暗行夜鬼,其他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顧忠、吳在對視一眼,互相點頭認同。
顧忠說道:「諸葛衛軍,這次回去我得向會主推薦,將妳提拔為衛軍督使。我萬宗會有此等人才,真是會主之幸啊!」「可是…沒有衛軍督使這職位啊?」「冊封就有啦!」顧忠說著哈哈大笑,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讓諸葛萍登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哇,衛軍督使?」董紀芙在一處樹蔭下,聽到諸葛萍剛才說的話,兩眼瞠得有如明月。「前提是…要能活著回去吶,要是死在這兒,讓妳當皇帝都沒用。」諸葛萍很是憂慮的說道。「怎麼?沒信心嗎?」「妳今天不也見到了,百煉斷經針啊!光想到那名字,我現在就全身發抖。」董紀芙吐了一氣,說道:「那玩意兒,別說是妳,就連護使都很怕呢,妳這衛軍督使最好能活著回去當,要不然不就虧大了。」諸葛萍聽到董紀芙揶揄的語氣,不禁翻白眼,皺著鼻子哼了一聲。
「還有多遠啊?」陳憚問道。「快到了,快到了…」歐陽尋很不耐煩的應道。「不是說二十里嗎?都走了快三十里啦!」「怎麼?你酒喝太多,走不動了嗎?」陳憚嘻嘻笑道:「不是,是酒沒喝夠,快不行了。」「是嗎?想活命就走快點,不然別說酒喝不夠,恐怕你連酒都沒得喝。」陳憚問道:「等等,要是你師姪女不在怎麼辦?」歐陽尋眨了兩下眼,說道:「那就問那些人我師姪女上哪了,你連這個都要問?你到底是有多怕九玄天?」陳憚抓了兩下頭皮,說道:「你沒被追殺過,當然不知道他們有多恐怖。」「欸,話說回來,上次追殺你的那位姑娘還挺漂亮的,你沒好好跟人家聊聊,問問你們九玄天是幹嘛的?」「這…逃命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想到要跟她聊。要是你有興趣,下次我介紹給你認識好了。」「啐!你倒是很會把事情推給我,先是假意找我喝酒去救命,現在又是把女人推給我,你喝酒可以,哪有這麼好心?」歐陽尋說著頻頻搖頭。
過了沒多久,他們看到前方樹林豎立著萬宗會的旗號,還有焰旗的火紅旗幟。再走了大約半里路程,眼前倏然出現一片火紅旗海及營房,陣仗甚是嚇人,其間還有騎兵策馬快速來回在營區之間。陳憚看著眼前的陣仗,目瞪神呆說道:「你師姪女還真不得了啊!」歐陽尋哼笑二聲,應道:「萬宗會不愧是當今武林的第一大會,聽說我師姪女這支隊伍叫焰旗,是萬宗會的三旗之一。」歐陽尋揮揮手說道:「走吧,去看看你的救星在不在。」
二人來到營區大門前百尺,即被門口的衛兵喝令住,問道:「站住!來者何人?」歐陽尋搓著手掌說道:「請問慕大小姐在嗎?」衛兵聽到對方稱『慕大小姐』而非旗主,來人有可能旗主的客人,便問道:「報上名來!」「那個…在下尋醉翁歐陽尋。」衛兵向夥伴使了個眼色,要他進去通報,隨即應道:「你等著!」
「報!外頭有位自稱尋醉翁歐陽尋的人要找旗主。」陸逵和秦雲對視一眼,驚愕道:「尋醉翁歐陽尋?他認識旗主?」陸逵和秦雲久經武林,見識過也認識不少武林人物,對於在武林上頗有名氣的嗜酒怪叟尋醉翁自是略有耳聞。只是項涼死時,其座下二名弟子涉足武林未深,所以曾聞其名者甚少,知道歐陽尋和慕喚群曾是師兄弟關係的人更少。陸逵轉向楊復說道:「你去看一下是怎麼回事?」「是!」
楊復來到營區大門口,見到歐陽尋和陳憚二人,忒感驚訝。此二人均是一副武林老前輩的模樣,今天怎麼會找到這兒來?於是上前拱手說道:「在下焰旗衛軍破地斧楊復,請問二位有何貴幹?」歐陽尋應道:「是這樣的,我聽說我師姪女在這兒,所以,我特地來這兒找她商量一件事。」「你師姪女?」楊復聽到這三字雙眼登時瞠得老大。因為,如果慕芸瓏是他師姪女,那就意味著他是慕喚群的師兄弟,可是全萬宗會上下都知道,無極天師只有慕喚群一個徒弟。楊復怒道:「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竟敢來這裏胡言亂語,我旗主哪來你這渾身酒臭味的長輩?快滾!省得我們動刀將你大卸八塊!」歐陽尋很無奈的哀道:「哎呀呀呀,我真的是她師伯父,我還跟她喝過酒…」話還沒說完,楊復已經下令道:「來人啊!把他們轟出去!」陳憚怒道:「哎呀!我們好言來這裡找人,你們怎麼這樣動手說打就打?真要打架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歐陽尋趕緊攔住陳憚,說道:「等一下,別這麼衝動啊!」「是他們說要打人的不是嗎?」「他們是萬宗會呀,有話好好說啊!」陳憚還是忍不住怒意說道「什麼萬宗會?還不是仗勢欺人之輩,武林上唾棄的人多的是!」
營帳外忽然傳來大呼小叫的吵雜聲,許多部屬慌忙奔走,陸逵和秦雲正感到怪奇之際,一名部屬進到營帳內拱手說道:「報!楊衛軍在營區大門前被人打傷了。」「什麼?」陸逵提起長槍,和秦雲二人趕緊來到營區大門查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見到營區大門圍了一群部屬叫囂不斷,楊復被扶到一旁歇息,表情相當痛苦,秦雲隨即喝令道:「住手!」歐陽尋一見到來人是秦雲和陸逵,不禁直冒冷汗說道:「你這死酒鬼這下禍可闖大了,那兩人是誰你知道嗎?是百步奪魂槍陸逵和秦雲啊!」雖然陳憚沒見過這兩人,名號還是識得,不禁向歐陽尋哀求道:「你可得救命啊!」「我是在救你命啊,偏偏你老往火坑裡跳,哎呀!」陸逵拱手說道:「在下百步奪魂槍陸逵,敢問閣下如何稱呼,為何與我的部屬起衝突?」歐陽尋尷尬的笑了兩聲,支吾半天說不出話來,陳但卻搶著說道:「我們好意來找慕大小姐,這人卻說要打我們。」秦雲挑眉問道:「哦,為何?」陳憚指著歐陽尋說道:「這人是慕大小姐的師伯父,哪有人這樣對待自己長輩的?」「師伯父?」陸逵、秦雲兩人相覷,完全沒聽懂陳憚在說什麼。陸逵問道:「哪來的師伯父?」陳憚笑道:「連師伯父都不懂嗎?就是慕喚群的師兄啊!」陸逵長槍往前一指,冷冷應道:「沒這個人!」「你…」歐陽尋攔住陳憚低聲說道:「這件事很複雜的,別在這兒說啊!」陳憚大聲應道:「什麼別在這兒說?他們都出手打人了…」「是我們打人家比較多吧?」
倏然陸逵的長槍有如毒蛇般刺向陳憚兩槍,這兩槍只從身旁削過,警告意味濃厚。陸逵冷冷說道:「不長眼的傢伙,竟然膽敢冒稱我旗主的長輩名號,還來我焰旗營區傷人,現在你們要是不留下一爪或一腳,絕不能讓你們這麼便宜的離開。」歐陽尋見狀況不妙,趕緊打圓場說道:「你們知道他是誰嗎?他可是奇醫四傑的陳憚呀!」聽到這名號,陸逵和秦雲都大吃一驚。秦雲說道:「你是陳憚?既然如此更不可能與我家旗主有關,我家旗主不識這種怪異來路的人物。」陳憚聞言正要罵人,歐陽尋往他臉上揍了一拳,說道:「你別說話,現在由我來說!」接著轉向秦雲強笑道:「既然人是我們打傷的,不如就由他來醫治如何?」陳憚才說一句「我才不要…」馬上又挨一拳。歐陽尋笑道:「在武林上大家和和氣氣的,幹嘛沒事動刀動槍的,更何況,他的醫術在武林上也是聞名遐邇,由他來動手肯定沒問題的,如何?保證把人醫好。」接著又說了一句「只要給他酒喝就行了。」秦雲低聲向陸逵說道:「這事是真是假還得向旗主請示,萬一是真,你我都吃不完兜著走,既然現在對方給了台階,不如就做個順水人情吧。」陸逵也點頭同意,便用長槍指著楊復,說道:「人沒醫好,你們就得拿命來償。」「行行行,絕對醫得好!」
說著,歐陽尋用力把陳憚扯到一旁,低聲說道:「你自己招惹了九玄天那個怪組織嫌不夠,現在竟然還敢跟萬宗會對槓,你聽好了,這禍可是你闖的,現在人家願意給面子,算你命大,你可別給我耍性子,要不然,你就自己看著辦! 」陳憚揪著一張臉抓著頭。歐陽尋轉向陸逵笑著臉拱手應道:「好了,我們開始吧!」
慕芸瓏不經意打了個噴嚏,揉著鼻子,說道:「奇怪,今天怎麼老是在打噴嚏?」羅英笑道:「怎麼?朝思暮想的人都在身邊了,還有人想妳嗎?該不會…」慕芸瓏馬上把羅英的嘴封起來,低聲說道:「我爹的名字在這裡可是大忌啊!」羅英拉下慕芸瓏的手,說道:「我是說,該不會是著涼了。」倏然背後傳來一聲:「誰著涼了?」循聲探去,發現來人竟然是風正揚。慕芸瓏蹙眉搖指對著羅英,怪她差點亂說話壞事,旋即燦笑應道:「沒人著涼,倒是風將軍這兩天不是在忙鏢局的事?今天有空?」「是呀,家裡還有貴客在,總不能不聞不問。」聽到風正揚把自己說成貴客,臉上綻開媚笑,擺手說道:「那麼今天能請風將軍陪小女子一遊嗎?」「好啊,妳想去哪兒?」「對了,好像還沒去過風將軍的鏢局,能去參觀嗎?」「現在鏢局內還沒完全整理好,要不,過兩天,我親自邀請慕蓉小姐蒞臨參觀。」慕芸瓏開心的撫掌叫道:「好啊,就這麼說定了。」「那麼今天我就陪慕蓉小姐遊歷一下白嵩山好了。」「不是只有三仙女峰嗎?」「不,那是在山莊附近的景觀,我說的是山莊方圓十里的白嵩山,自從慕蓉小姐來到山莊之後,很少離開山莊到處遊歷吧?不如就讓我來帶路,帶妳去看看除了山莊附近的景色之外的名勝美景。」慕芸瓏開心應道:「有風將軍領路,我等不及想尋訪這裡的奇境妙景,深幽奇闢。」羅英暗笑道:「人都被妳牽著走了,當然等不及了。」風正揚應道:「那麼我去吩咐一些東西,馬上就出發。」
山莊外派到洛陽的隊伍還沒折返,這使得莊內略顯冷清。月采玲整個莊內跑上跑下,都沒找到風正揚的人影,因為剛好來到伙房附近,見到大廚刁麻子正坐在門口研讀食譜,即叫道:「麻子叔,有看到小揚嗎?他剛不是有回來山莊?我剛有聽見他聲音。」刁麻子甩著手,頭也沒抬,直應道:「有呀,說要跟慕蓉小姐去遊山玩水,跟我要了一堆點心,剛剛才出門。」話語才落,月采玲旋即大吼道:「什麼!」刁麻子被嚇得差點從交椅上摔下來。看到月采玲面暴青筋忿忿離去的身影,不禁自喃道:「難不成遊山玩水也會出人命?」
直奔馬廄要去牽馬的月采玲才走到一半,突發奇想思道:「對喔,這幾天都在忙著侍候我父母,現在小揚不在,我剛好有機會去找他心愛的朱姑娘聊聊。」月采玲彈了一下指頭,轉身走了幾步,思索道:「對了,不能空手去啊!人家可是貴賓。」思及此處,轉身又去伙房向刁麻子要了一樣東西。
冉紹珍手上牽著馬,站在一處荒煙蔓草的黃土野地。她仔細地打量這個荒蕪、淒涼,草木稀疏,鴉雀無蹤的土地。看上去似乎是在找尋某樣東西,她不斷的探看地上的每一寸黃土,用腳蹭著任何看上去有異狀的地方。她暗思道:「這裡是客棧和飄雪山莊的中間點,如果那地道真通向飄雪山莊,最遠也只到這地方。只是,要在這麼大的地方找一條密道簡直是大海撈針。」風沙不斷的吹過冉紹珍的耳畔,那美艷的臉龐似乎不受風吹日曬絲毫影響,依舊亮麗動人。佇立在陣陣狂風黃沙中,,並未讓她的麗質因此黯然失色,反而為她增添一股神祕迷離的朦朧美感。她抬頭看了一下天空,思道:「天色晚了,明天再來找吧。」冉紹珍失望的跨上馬,返回芙瑤客棧。
寒水煙凝睇著洛陽的天邊晚霞餘暉,一旁的伙計們正忙著整理會場商品及設備。姚翠蘋上前說道:「院主,都整理得差不多了。」「好,明天我們就要回山莊了,今晚加派人手看管銀箱和貨契,這些東西不能有任何的閃失,這可是山莊重要的收入。」「是!」姚翠蘋看了一眼寒水煙的神色問道:「院主,妳剛在看什麼?」「洛陽呀,不知何時還能再見到她美麗的晨曦晚霞。所以就多看幾眼了。」「哦,不是在遙想他鄉客嗎?」「什麼?誰是他鄉客?」「不不不…沒事!我去做事了。」寒水煙莫名地看著姚翠蘋的背影。正忙著綑綁貨物的霍春花,見到姚翠蘋詭異的神情,問道:「怎麼了?被修理了嗎?」姚翠蘋應道:「我從沒見過院主那樣神情恍惚的樣子。」「哦?」霍春花看了一眼寒水煙,說道:「我怎麼看都很正常呀,是妳胡思亂想吧?」姚翠蘋拉了霍春花的袖子,問道:「妳不覺得院主自從見到那個什麼皇甫先生,就變得有點怪怪的…」「怪怪的?怎麼個怪法?」霍春花說著用力綁了個結。「妳沒聽過什麼叫朝思暮想嗎?」霍春花不經意應上一句:「那是妳吧?妳家阿黑還在山莊南院等妳吶。」姚翠蘋氣得七竅生煙怒道:「我說正經的啊!」這句話引起寒水煙的注意,往這兒走來,姚翠蘋趕緊一溜煙走人。寒水煙看著姚翠蘋溜掉的身影,問道:「整理得怎樣了?」霍春花拍了一下手上綑好的貨品,應道:「都好了!院主。」寒水煙雙手插在胸前,看了一下貨品,又瞄一眼霍春花,眼底盡是撲朔迷離的心緒。
正當朱馨和姐妹們圍在一起聊得正開心時,房門被敲響了。朱馨使了個眼色,示意古亭筠前去開門,沒意想到,古亭筠才拉開門板,便嚇得大聲狂叫,語無倫次,雙手在空中狂抓亂舞,倒退數步。朱馨等人都被古亭筠突如其來的動作恫嚇住,紛紛立起身來,探往門外。卻見得伴隨著雪花一起飄進房裡的一道身影竟是月采玲。這麼一來,所有人都能理解為什麼古亭筠會被嚇成這樣。只見月采玲手上端著一甕似是藥燉湯品,臉上帶著賊笑,走進房裡來。全部的人除了艾玟沒有絲毫戒心之外,其他人全都繃緊了神經,直盯著月采玲。艾玟上前天真問道:「月姊姊,這是要給我們吃的嗎?聞起來好香啊。」月采玲指著手上的湯品說道:「是呀,這隻十全燉雞是怕妳們在這兒住不慣,沒吃好、睡好,特地準備來給你們補補身子的。」吳瑄低聲說道:「誰曉得有沒有下毒。」「下毒?妳幾時在武林上聽過飄雪山莊用過毒啊?」趙璇快語說道:「飄雪山莊不會,不代表妳不會。」月采玲直接坐下,拿起碗筷,打開甕蓋,房內頓時香氣四溢,說道:「不然,我吃給妳們看好了。」說著大方的夾起甕中的雞肉,吃得津津有味。月采玲還喝了碗熱騰騰的湯頭後,問艾玟道:「好吃哦,妳要不要也來一碗?」艾玟開心的坐下來拿起碗筷,夾起雞肉就是張口大吃。其他人想攔都來不及攔她。看月采玲和艾玟吃了都沒事,朱馨這才開口問道:「月姑娘今日前來,有何指教?」月采玲放下碗筷,跳起身來,說道:「沒什麼,就跟妳們來熟悉一下,熱絡一下感情,省得妳們看到我,老是一副看到凶神惡煞似的。」說著看了神情緊繃的朱馨一眼,指著桌上的燉雞說道:「這只是前禮,我下次再帶別東西來慰勞妳們。」話一說完便轉身離開。這讓朱馨等人完全沒看懂月采玲在玩什麼把戲。艾玟忽然大叫道:「這雞燉得好嫩,好入味,妳們不吃嗎?」蔣幼箏這才大叫道:「艾玟,別把雞全吃光了!馨姊還沒吃呢。」這下所有人才爭相搶食湯品。唯有朱馨一直回想剛剛月采玲的所有言語和動作,試著想看出其中的詭計,可是她不論怎麼看,怎麼想就是沒看懂月采玲今天的行徑。這讓她對月采玲油然生起更多的戒心。
蔣幼錚邊啃著雞肉,邊問道:「馨姊,這月姑娘怎麼突然大發慈悲,對咱們幾個姊妹這麼好,還準備補品雞湯給咱們。」外頭風雪刮過一陣淒厲的呼嘯聲,朱馨兩眼發直,腦門內一片空白,端起熱騰騰的雞湯,輕啜一口,柔聲應道:「別管那麼多了,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易青附和道:「這雞燉得好嫩,好入味啊,這是我來山莊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吳瑄有點不情願的說道:「沒想到山莊大廚的手藝這麼巧妙,咱們之前吃的都是些什麼啊?」趙璇應道:「當然是三餐伙食啊,只是沒有今天這雞湯這麼好吃就是了…」說到這兒,隨即又說道:「不過,山莊對我們也滿好的,很少有被抓來的人還照三餐供給,前陣子還給點心吃的,仔細想想,其實已經算不錯了。」邊說著還用筷子指了指吳瑄。古亭筠夾起一根雞腿遞給朱馨,說道:「今天這雞湯可是拖馨姊的福,喏,這雞腿給馨姊吧。」蔣幼錚快語說道:「另一跟我要!」艾玟無辜的應道:「我吃掉了!」「妳…」朱馨攔下蔣幼錚,把雞腿夾給蔣幼錚,說道:「好了啦 ,這根腿給妳。」「馨姊,這…」「沒關係,我不餓,況且再過二個時辰就是要吃晚飯了。」
潭州城再次迎來繽紛熱鬧的夜晚。各家客棧、飯店、小館都是人潮洶湧,絡繹不絕。街上掛起七彩街燈,把整個潭州城照得如白晝般通亮。街道上的人潮熱絡,喧囂叫賣聲此起彼落。梅月站在惜香園宿舍的樓台上,遙望著雲莊外頭被燈火點綴得有如夜空星辰般耀眼的街景,心底禁不住想起魚常樂的身影。「現在,他在做什麼呢?晚上想吃什麼?他喜歡吃什麼?」正當梅月沉浸在浪漫詩意遙想之際,倏然聽聞到元春的喊叫聲:「良月、桂月!」季月聽到叫喊聲,從房裡走出來應道:「她們二人和菊月都出去了喔。」「什麼!」元春聽到此言臉上頓是一陣青一陣白。梅月見狀走過來問道:「元春,發生什麼事了?」元春說道:「我臨時有事要交給她們去辦,怎麼才一會兒就沒見到人?」「有什麼事麼?交給我跟季月吧。」元春甩著手無奈應道:「算了,沒什麼,明天再說吧。」才一轉身,又說道:「這三個小女娃是跑哪去了?最近怎麼老是有人不在,要找人都找不到?」看著元春離去的身影,季月問道:「梅月姊,元春姊沒事吧?好像心情不太好耶…」梅月淡然應道:「該不會是月事來了吧?」季月瞠眼應道:「是月事的關係嗎?」梅月搖頭,反問季月道:「妳剛說她們三人出門了,有說要去那兒嗎?」「好像是說要去十方客棧替妳出一口氣,教訓一個男人之類的,我沒聽懂她在說什麼。」梅月蹙眉疑道:「教訓一個男人…?」梅月登時靈光乍現,她立即衝回房間拿起自己的佩劍,衝出房門時,喊了一聲:「跟元春說我出門辦點事!」季月愣在原地,說道:「啊!這下連梅月姊也不在了,元春姊肯定要殺人了。」
來到大街上,梅月立即運起內力施展輕功,在屋宇間飛簷走壁,身形有如輕燕般迅捷靈敏。這時候,良月等人早已來到十方客棧。由於她們身著武昭儀服,才一進客棧便引起所有人的注目。掌櫃也很客套的上前來問候:「敢問三位武昭儀有何貴事蒞臨本店,有需要招待的地方盡管吩咐。」良月看了一眼掌櫃,手指樓上面朝街道第二間房的方向,直言道:「我要樓上西南數來第二間客人的名字。」掌櫃聞言面露驚色問道:「請問武昭儀,找這位客倌要幹嘛呢?」良月一臉肅殺的「嗯」了一道長聲,正要開口時。魚常樂已從樓梯上帶著喬可安和梅三淵走下來,應道:「不用麻煩掌櫃了,我自己送上門了。」良月一見到魚常樂即直指著喊道:「就是他!就是這個男人。」良月三人都一手持劍,一手插腰,抬了下頦,滿臉肅殺的側眼看著魚常樂。只是,眼前他依然一臉笑嘻嘻無所謂的模樣,直教良月三人怒火中燒。
最年長的桂月先發聲說道:「我們今天來只為討一個公道。」魚常樂笑意滿面應道:「哦,願聞其詳。」良月說道:「你竟然膽敢冒犯萬宗會十二武昭儀的梅月,你可知道這在潭州可是一等一的大罪。」菊月接著說道:「沒死也得扒你一層皮。」魚常樂看了二位副使一眼,呵呵笑道:「在下何德何能,如何冒犯了貴會的武昭儀,還請賜教。」良月正要說話,倏然傳出梅月的聲音說道:「你們三個回去吧,接下來我來處理就好了。」良月三人轉身望去,憂心道:「梅月姊…」梅月點頭說道:「回去吧,元春在找妳們,這裡我會處理。」見三人依然不肯離去,梅月又說道:「放心,我不會放過這個男人的。」聽到這話,三人這才歡欣鼓舞的跑回武萬雲莊。梅月依然一臉肅殺的擺手說道:「這位大俠,這裡人多不方便,不如我們到城外詳談如何?」
四人一來到城外一里處的樹林,這裡離潭州城不遠,卻人跡罕至,夜晚明月高懸,郊外一片通明。梅月一見到四下無人,馬上抱緊魚常樂,哀道:「真對不住,我不知道事情會變這樣。都怪我,是我讓那些妹妹們誤會了,才讓事情變成這樣。」喬可安見狀低聲對梅三淵說道:「哪有人這樣道歉的。」魚常樂安慰道:「好啦,也沒發生什麼事,不是麼,而且,我覺得妳處理得很好,既然保全了萬宗會在潭州的名聲,也沒洩了我們之間的秘密。像妳這麼聰慧的女性還真難得。」喬可安張著口,指著自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梅月撥了一下鬢髮,低著頭羞答答應道:「我哪有那麼好,倒是魚公子面對這種事臨危不亂,還能如此風度翩翩,那才真是讓人佩服。」梅三淵嘆了一氣低聲說道:「真叫起魚公子來了。」喬可安已經氣得整個臉快鼓起來了。
梅月轉向喬、梅二人說道:「真不好意思給二位添麻煩了,對了,還沒請教二位…」魚常樂說道:「喔,他們是我的隨身護衛…」喬可安一掌往魚常樂臉上按去,揚聲喊道:「才不是呢,我是飄雪山莊朱雀院左副使喬可安,這位是右副使梅三淵。妳別聽這個滿嘴胡說八道的傢伙亂講,我們才不是什麼隨身保鏢,他也不是什麼魚公子,他是朱雀院院主,請叫魚院主。」見到喬可安滔滔不絕說了一長串,梅月愣了一下,應道:「哦,在萬宗會的地盤上這麼叫沒問題麼?」魚常樂一把推開喬可安,說道:「在這兒呢,我是魚公子,不是什麼院主,對了,這樣叫太繞口,不如叫名字就好,如何?」「好啊,那以後我就都叫你常樂公子。」魚常樂一時興起,應道:「那麼我該叫妳什麼呢…對了,我想妳應該知道有一種茶稱作『熙春茶』,這是出自松夢茶的一個茶種,熙春茶又有『綠色珍珠』的別名,那麼我就幫你取個小名,叫『綠珠』好了。」梅月聽得甚是開心,撫掌笑道:「如此甚好,能得自常樂公子的小名,真教人開心。以後我們就以此相稱,這樣萬宗會就沒有人會知道我們的事了。」喬可安完全看傻了眼,現在兩人不僅是眉來眼去,現在連小名都有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這簡直讓她快氣炸了,正要開口出言時,梅月轉向她這兒來說道:「喬姑娘,我不在時,就麻煩妳多幫我照顧常樂公子。」喬可安暗驚道:「說這什麼話,一直以來都是我在照顧的啊,不然還有誰?妳才來幾天的人說這種話,想氣死人啊!」喬可安臉上一陣尷尬莫名神色,梅三淵識出其中奧妙,趕緊上前緩和氣氛說道:「妳放心好了,妳的常樂公子連根頭髮都不會掉的。別忘了,他是我們的院主。」喬可安氣得在一旁一直蹙眉嘟嘴,說不出話來。梅月愉悅說道:「有二位在他身邊,我就放心了。只是不能時時陪在他身邊,實是有所遺憾。」魚常樂正要說話,又被梅三淵插嘴道:「時候不早了,熙春姑娘也該回去了。」梅月這才驚道:「對,我不能出來太久,那麼…」梅月往魚常樂嘴上輕輕落下一吻,輕聲道:「我先回去了。」魚常樂微笑頷首,梅月這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魚常樂挑眉一臉不快,手指著梅三淵,正要說話,卻見梅三淵使了眼色,暗指喬可安。魚常樂這才發現喬可安心情不太好,便上前問候道:「可安啊,有沒有想吃什麼?我帶妳去吃。」喬可安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說道:「跟你這麼久了,你也都沒幫我取過小名,怎麼才認識人家沒幾天…」「妳怎麼會沒小名,我有時不是都會叫妳小安安。」說著呵呵笑了二聲,逕自往前走去。「那是你想糗我時才這樣叫的啊!」喬可安很不平地喊道。魚常樂轉過身來問道:「到底想不想吃好吃的東西?」喬可安揪著臉撒嬌說道:「當然要啊!我要吃一桌!」魚常樂搖著食指,說道:「這妳說的喔,吃不完也得給我吞下去。」喬可安對魚常樂皺著鼻子吐了吐舌頭,開心的上前摟著他的手。梅三淵看著二人的背影,直搖頭道:「院主真的很會哄可安開心,問題是,可安也單純得可以。」
梅月回到惜香園的房間,才踏進到房間外廳半步,就感覺到自己的房裡好像有人的氣息,輕踩著腳步往內房走去,沒意料到,慕喚群竟然就在自己的房間內,手上還拿著魚常樂送她的「人生常樂」錦包。這讓她登時嚇得全身寒毛直豎,冷汗直流,神色吞吐的問道:「會主…怎麼在這兒?」慕喚群坐在床邊上,端詳著手上的錦包許久,終於面露笑意,開口問道:「這誰送的?滿有意思的錦包。」梅月一時腦子內亂七八糟,支吾說道:「一個朋友,在街上偶遇,順手送我的。」慕喚群看著錦包低語道:「知己難得,說得好!」抬起頭看著梅月,說道:「妳喜歡錦包可以跟我說,我知道蘇州有位裁縫師傅技藝相當精巧,我可以派人去買給妳。」「謝會主,有需要我會說的…」慕喚群立起身,雙手後揹,錦包就這麼被他握在手中。梅月看得甚是心急,要是被慕喚群拿走,可能就此要不回來。慕喚群走了二步,問道:「最近幾天,妳好像心事重重,有什麼事困擾著妳麼?需不需要我幫忙?妳應該知道在現今武林上,沒有萬宗會辦不到的事。」梅月半蹲作揖應道:「感謝會主關愛,沒什麼需要麻煩會主的事。」慕喚群點著頭「嗯」了二聲,接著問道:「身子微恙?」梅月搖頭說道:「沒有。」慕喚群走到玄關,回過頭來說道:「我是要來告訴妳,這幾天,妳就隨侍在我身邊,暫時不會派到天師那裡出勤。」梅月聞言耳中頓時嗚嗚作響,暗驚道:「那我不就沒時間見到常樂公子了?」「沒想到妳不在,卻在枕邊看到這精緻的錦包。」梅月送慕喚群走到門口,慕喚群這才遞出錦包,說道:「哦,對了,這是妳的錦包。」梅月這才放心地將錦包收下。關上房門後,梅月轉身貼著門板,全身無力的滑坐到地上,臉頰依附著手上緊握的錦包,眼底不停有淚水打轉,神情甚是不捨。
顧忠等人在野外紮營,四周舉起火柱、溝火,整個營地在黑夜中顯得特別亮眼。營地四周的各個出入要道都駐衛了哨兵。雖說,警戒工作做得滴水不漏,但仍無法讓海棠樓的人打消夜襲的念頭。距離營地西北半里處山林裡,正潛伏著一支十五人隊伍,正伺機襲擊親衛隊營地。另一面的東南山林裡也潛伏著一支二十二人隊伍,也肩負相同的任務。隊伍頭領低聲對部屬說道:「記住,我們的任務是騷擾,讓他們夜無可眠,所以,千萬別戀戰。」部屬們紛紛點頭應是。
這兩支隊伍看準了時機,捻手捻腳悄悄地靠近營區,到了大約三十步的距離,隨即拉弓引箭,朝營地射去,射了三波箭雨後,隨即轉移位置。就這麼一路游擊射了十來波攻勢。令人詫異的是,怎麼卻聽不到營地裡有任何的動靜。二支隊伍會合後,紛紛向對方詢問方才攻擊的情況。雙方討論了大半天,莫衷一是,完全搞不清楚為何三百人的營地會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時,忽然一聲吶喊道:「圍起來!」這時才恍然大悟驚道:「糟了!我們中了埋伏!」駱文山從山林中走出來,說道:「你們以為我們會乖乖等你們上門摸哨嗎?來人,拿下,違抗者死!」語音一落,雙方在暗夜山林裡大打出手。
隔天一大早,洛陽的寶來客棧滿是魚貫出入享用早點的人潮,人聲鼎沸,絡繹不絕。陰思思將窗戶推開一小縫,瞄了外頭街道一眼,嘻笑道:「看來有人對你依依不捨呢。」皇甫離沒聽懂陰思思的意思,忒感怪奇,走至窗邊探看一眼,見得寒水煙正雙手環抱站在寶來客棧的對面街頭。皇甫離冷言道:「她是來找人,又不一定是來找我。」陰思思沒好心地說道:「我去幫你問問?」「我覺得妳才奇怪,第一次沒有聽到妳想要殺了對方這種話。」「她可是玄武院院主啊!」「哦,知道人家不好惹麼?我還不知道妳會有收手的時候。」皇甫離話中滿是嘲諷之意。陰思思一股腦坐在皇甫離腿上,撒嬌說道:「跟我比?光憑她那樣子,不管天時、地利、人和哪一樣勝過我?」「妳光是人就不和了,還是天時地利…」皇甫離徑自起身,把陰思思一股勁推開,說道:「準備派人回玄靈宮向宮主報告。」「我們不回去?」皇甫離應道:「只有二十天,回去玄靈宮會來不及去飄雪山莊赴約。」「那麼我們…」「直接去飄雪山莊,在途中找一家客棧歇息,等時間到了再上山莊。」陰思思笑道:「哦,看來我們還能相處一段時間。」皇甫離明快應道:「我先說好,這次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有三晚的事發生。」陰思思撫媚的哼了一聲。
寒水煙在客棧對面站了半個時辰,心底一直打不定主意,究竟是去向皇甫離辭行好,還是就這麼不告而別?若是就此不告而別,心底又有些許遺憾。正在躊躇之際,霍春花出聲叫住她,喊道:「院主,原來妳在這兒。我找妳找了大半天了。我們都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嗎?」寒水煙轉身看了一眼寶來客棧,說道:「走吧!」霍春花見寒水煙一直望著寶來客棧,便問道:「院主,這寶來客棧裡頭有妳認識的人嗎?」「妳確定沒有東西遺漏嗎?」寒水煙顧左右而言他,沒理霍春花的疑問。「沒有,都點過了。」「那好,馬上出發回山莊覆命。」「是!」
日上三竿之時,公孫太帶領著部屬,快馬來到一處樹林,只見這裡各棵樹上都掛了人頭,算了一下數量,正好是昨夜派去夜襲的人數。公孫太問道:「屍體呢?」「被燒了,在前面樹林。」公孫太怒不可遏,催馬向前方樹林奔去,才走不到半里就聞到一股濃烈的屍焦味。公孫太面露青筋,怒道:「他們人呢?上百人不可能就這麼憑空消失吧!」「是,回侍郎官的話,今早探子回報,方圓十里內都沒有他們的蹤跡,只有紮營的痕跡,奇怪的是沒有留下任何行跡。」公孫太指著部屬,怒道:「這裡是咱們的地盤,要是出了差錯,你們應該知道樓主的脾氣!」說著右手一揮,怒道:「還不加派人手出去找。」「是!」
原來顧忠將所有人都藏到九玄天廢棄不用的揚州分部宅院。外圍不設哨衛,所有哨兵都躲在建築中的暗處警戒,從外觀看上去,揚州分部與平時頹傾模樣並無二致。主要核心幹部和主力則全聚在大廳和主樓的各個房間內,其他散部則分別佔據其他四邊的房間及高處,負責警戒維安和第一道防線。這批親衛隊出自慕喚群親手精訓,戰力相當精實。這次慕喚群欽點勾魂四魔羅督軍,又派出子弟兵,顯然有誓將揚州分部拿下的絕對意志。
顧忠說道:「我曾在揚州待過幾年,這裡也算是我的地頭,剛看了一下附近的地形,粗略畫了這張地形圖。我認為我們現在首要的任務是,找出那個叫李璐的女人,她的窩到底在哪。一旦找到,我們就能將其擊破。」駱文山問道:「現在的問題是,那個窩裡到底有多少人,我們現在並不清楚。」吳在問道:「昨晚沒問出來嗎?」「他們顯然更怕那個叫李璐的女人,全都寧死不屈,所以才全殺光了。」吳在哼然道:「看不出這組織還挺有骨氣的。」
諸葛萍說道:「如果以他們騎馬行進速度和方向來判斷,我認為應該離這裡不遠。」說著指著地形圖上一處。董紀芙看了一下距離,說道:「少說也有十五里。」諸葛萍說道:「護使,屬下以為,我們應該兵分兩路,一路留在此地當誘餌,以應付明日之約,另一路則騎快馬直奔該處探路。」吳在聞言直道:「我贊成!就由我帶二十人留下應付那群陶犬瓦雞。」話中充滿輕蔑語氣,由此見得,勾魂四摩羅並未把九玄天放在眼裡。顧忠問道:「二十人夠嗎?」說著轉向駱文山,說道:「不然駱衛軍也留下來幫忙好了。」「是!」「我帶諸葛衛軍和董衛軍二人和剩下的人前去探路。」吳在應道:「好!就此分頭行動。」此時,有名部下快步進到大廳,低聲說道:「稟報護使,有人來了。」顧忠應道:「找到這兒來了,吩咐所有人不要聲張,以免打草驚蛇。」「是!」
六名九玄天的人來到揚州分部外頭,對著早已坍塌的大門探頭探腦,議論著:「這裏面還有人嗎?」「該不會躲在這兒?」「要進去看看嗎?」「進去找可是要花上大半天,咱們還有很多地方還沒找,真的要進去?」「這裡燒成這樣,應該不會有人了。」正當六人要策馬離去時,卻聽到了馬鳴聲。「喂,有馬!」「馬有什麼好稀奇?」「去看一下。」六人循聲來到揚州分部旁的山林處,卻發現有上百匹的馬栓在這兒,馬鞍掛袋上頭還有萬宗會的標誌。眾人驚道:「是萬宗會的馬!」話語一落,六人身後已躍出一道身影,快捷俐落的閃出一道刀光,瞬間即有四人身首異處。該身影一落地,其餘二人見得來人竟是顧忠,正欲轉身離去,迎面卻擊來二掌,二人瞬間頭顱碎裂,落馬墜地。出手的人正是手段殘虐,嗜殺成性的吳在。諸葛萍見此血腥光景,低聲說道:「他們那種嗜血的性情和殘暴境界,真不知從何而來。」董紀芙看著倒在地上的屍體,揪了一下嘴,眼底盡是無法苟同的神情。駱文山無奈說道:「我還得跟這傢伙去當誘餌呢,記得嗎?」諸葛萍拍拍他的手臂說道:「辛苦你了。」駱文山回過頭來問道:「聽說護使有意提拔妳當衛軍督使?」「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休提為妙。」說著拉起董紀芙的手去聚集手下,準備出發。駱文山直盯著董紀芙離去的曼妙背影,滿臉無奈。
元春來到書房對慕喚群拱手說道:「會主,你找我?」慕喚群放下手中的書冊,起身說道:「妳跟我出門一趟。」「是!」「將職掌交給杏月代掌,然後除了梅月之外,所有人全都指派勤務。」元春看出其中蹊蹺,卻默不作聲,直應道:「是!」「對了,就妳我二人出門,別帶其他人。」這話讓元春心底甚感不解。以往出門,慕喚群至少也有二十人隨行。如今看來,這趟出門應該是別有用心。便直連聲應是,不作多問。
在惜香園,除了梅月以外的所有武昭儀,紛紛執起佩劍往房外衝去。梅月發現這番騷動,攔下剛好經過的季月,問道:「怎麼了?」「元春和會主出門了,我們都被指派任務了。」季月說著轉身便跑。梅月看著姊妹們匆促的身影,心底旋起一股疑惑。返回房間執起佩劍,來到大廳堂,看到繁忙如昔的日常作業,正要跨向中庭之際,心底閃過一陣靈犀,隨手攔下一名婢女問道:「現在執掌的武昭儀是誰?」婢女手上端著器皿玉盤,半蹲作揖應道:「是二武昭儀。」隨即離去。梅月越想越不對勁,跑去找杏月。
「杏月!」梅月在校場找到杏月,底下滿是正在操演的親衛隊員,問道:「元春跟會主出門了?」杏月點頭。「我呢?」「什麼意思?」杏月顯然沒看懂梅月現在的狀況。梅月聳肩說道:「妳沒發現嗎?所有姊妹就我沒指派勤務,這是怎麼回事?」「你去問元春啊,這些勤務都是她指派的。」「妳不是代掌者嗎?」杏月一臉無辜應道:「元春跟我強調說,做好她指派的事就好,其他別管,因為就只有今天一天,她馬上就跟會主回來。」梅月露出一道冷笑,說道:「好吧。」「怎麼了?梅月。」梅月甩著手應道:「沒事!」隨即展開輕功跳上屋宇離去。杏月見狀驚愕道:「啊!元春有規定在雲莊之內沒事不能用輕功跳來跳去的…」
梅月來到中庭的大門,盯著高聳莊嚴的雲莊大門內側,心中閃過一絲靈犀,旋即按下想去找魚常樂的興奮心情,冷靜沉思道:「不對!仔細想想,今天這些勤務調動相當詭異,以往不曾有過這樣的情況,莫非這是會主想知道那錦包的主人是誰,特地佈下的網?」想到這裡,梅月不禁心跳加快的思道:「要真是這樣的話,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雲莊一步,否則反而會讓常樂公子遭禍。」定好主意後,她甩過頭,直往雲莊內走去。
離武萬雲莊不遠的一條熱鬧街道上,有一家掛三個幌子的客棧。在其二樓面對街道的房間,正有一人開著窗戶直盯著街上熙來攘往的人潮,此人正是元春。這時她身上的武昭儀服早已卸下,只著一件薄紗,胴體的玲瓏曲線隱約可見。她轉頭問慕喚群道:「會主,今天我們來此,是為了什麼事?」慕喚群笑道:「沒事,只是想和妳出來走走,有什麼問題嗎?」元春看著這間客棧雖說不是最簡陋的,但是要真如慕喚群所說的那樣,為何非得到此間客棧不可,這裡除了是出入武萬雲莊的必經之道外,沒有其他是慕喚群會想來這裡的原因。因為武萬雲莊本身,就勘比潭州所有最高級的飯店和客棧華麗豪奢舒適,沒理由就為了想和自己出遊這種理由,非得來此受罪。更何況,真要出遊,不是應該到風光明媚的名勝之地,有誰會來這種地方?元春只輕輕應了聲:「沒有。」
慕喚群來到元春身後,摟著她的細腰,在耳畔輕聲說道:「像這種只有妳我二人的時候還真不多呢。」元春應道:「前幾天不才剛…」「那是我特意安排的,身邊終究還是有人干擾,像這樣只有妳我二人獨處的時候,真是少有。」慕喚群把話說得輕柔、低沉,元春整個人都完全沉浸在慕喚群懷裡的溫柔鄉。慕喚群兩眼直盯著外面的街道,暗思道:「蘿蔔丟出去了,兔子會現身嗎?」雙手不停地撫慰著元春熱情竄流的胴體。
喬可安指著前方不遠的彩荷坊,說道:「院主,真的要去找我師姊嗎?」魚常樂遞給她一隻飛鏢,上頭綁了一封書信,說道:「鏢書在此,要不要丟出去就看妳自己囉。」喬可安遲疑的拿過鏢書,魚常樂又說道:「記得別射到人啊!」喬可安皺著了一下鼻,哼了一氣,即刻展開輕功向彩荷坊後院飛去。她在屋脊上踩著穩健的步伐,快速通過熱鬧的前院中庭,正酒酣沉浸在溫柔鄉的尋芳客,完全沒有發現她的蹤跡。喬可安在屋宇間彈跳了幾下,來到之前老鴇帶路的「金香四蘭」後院,見到正有幾位穿著華麗絲綢衣物的公子哥,正在幾位丫環打得火熱,喬可安心想,應該是金香四蘭其中的隨身侍女。她以快捷的身手繞到蕙蘭的房間對面屋宇上,蹲身看著底下的動靜。只見到門板恰好在此時開啟,一名婢女端著一盆水來到中庭的花園,要把水倒掉。喬可安低身往房間內探去,並未發現譚再男的房中有客人。反倒是其他三位頭牌現在都正忙著招待客人,喬可安覺得有些怪奇,只是生性單純的她,也沒想太多,便尋了個機會,把鏢書往譚再男房中的柱子上射去。辦完了事,轉身便趕緊離開現場。
回到彩荷坊外和魚常樂會合後,喬可安一臉詭譎神情,魚常樂看得有點莫名,便問道:「怎麼了嗎?見到什麼驚世駭俗的事了麼?」喬可安挑眉嘟著嘴應道:「沒有啊,只有有件事感覺有點怪而已,沒什麼。」梅三淵說道:「能讓喬可安覺得怪的事,那件事絕對很怪,因為連她反應這麼遲鈍的人都能察覺,其他人應該也沒問題了。」喬可安怒道:「你閉嘴啦,說那什麼話。」瞪了一眼梅三淵,轉向魚常樂說道:「院主,我聽說福來飯店的燒鴨和醉鵝很有名…」魚常樂愣了一下,問道:「信呢?」喬可安甩著手說道:「當然是送啦!」「院主,那家飯店裡這兒不遠,才五條街的距離而已…」看到喬可安說得如此開心,魚常樂點著手指,說道:「好吧,既然妳都這麼說了,那就走吧。」喬可安開心摟著魚常樂的手臂,把頭靠在肩上,逐步往福來飯店走去。
正要前去換茶水的婢女赫見柱子上插了支飛鏢,上頭還綁了書信,不經意驚叫了一聲。蕙蘭聞聲走到外廳,問道:「什麼事大呼小叫?」婢女抖著手指柱子上的鏢書。蕙蘭本是武林人,見到鏢書隨即警覺的快手拔下標書,將內容看過一遍。
師門一事,後日二更,城北樹林詳談
蕙蘭讀完來信,暗思道:「安?是喬可安!」婢女好奇問道:「寫些什麼?」蕙蘭隨口應了句:「沒什麼!」隨手將信引了燭火燒成灰,說道:「我後天晚上要出門,記得幫我跟嬤嬤說一聲。」「是!」婢女隨即又說道:「可是後天不是郭公子會來的日子?妳真要出門嗎?」蕙蘭聽到郭公子三字,不禁躊躇了一下,應道:「那個人已經一個月沒來了,後天是不是真的會來還是個問題。」「要是來了呢?」「那就請他住下,等我回來。」婢女眼底盡是狐疑的神色應了聲「是!」
梅月特意回到校場,見到梅月又出現,杏月疑道:「怎麼了?」「來幫妳啊!」梅月這話說得刻意,此刻她心中正盤算著:「如果要消除會主的疑慮,我需要有人幫我作證,杏月啊,妳可別辜負我的期待。」杏月不疑有他,應道:「我這裡可以應付得來,妳去找其他人吧。」「哎呀,全部就只有我沒指派勤務,閒著也是閒著,就讓我幫妳吧。」杏月正要回話,梅月倏然直指前方的親衛隊員喝令道:「你連隊形站錯了都沒發現嗎?你的火長是誰?」話語一落,馬上有另一名隊員跑上前,指正該名隊員。杏月接著說道:「妳不出門逛逛嗎?」梅月以不解的眼神看著杏月,問道:「怎麼?現在大家都在議論這件事嗎?」「議論倒是沒有,只是整個武萬雲莊都傳遍了,妳以後最好別再出亂子,不然,會主追究起來,可是很累人的。」梅月暗驚道:「不用妳說,會主已經開始追究了。」接著以意興闌珊的語氣,說道:「啊…出去逛逛街也鬧成這樣。」說著隨口嘖了一聲。
「咱們可是萬宗會啊,妳再這麼漫不經心,早晚會被問罪懲處。會主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小心那位高人發起火來,可是會危及會主,妳不替自己想,也好心點替大家想一下。」杏月很少見的語重心長地說了一長串。梅月眨了兩下眼,綻開笑顏道:「看來大家真的都在議論這件事。」杏月臉色一緊,隨即緩了語氣,問道:「梅月,我問妳,妳那天出門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沒有啊,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問?」「不瞞妳說,桂月以下的妹妹都覺得妳那天回來後…」說到這裡,杏月頓了一下。「怎樣?」「怪怪的…」梅月聞言有點哭笑不得,臉上依然是親切笑容的問道:「怎麼個怪法?」杏月一把抓過梅月的手腕,探診脈象問道:「妳最近身子沒事吧?」「沒事啊!」接著又伸手摸她額頭,吸了一口氣,滿臉狐疑神色,就是沒說一句話。梅月好氣又好笑地問道:「到底是怎麼了?那五個小妹妹究竟說了什麼?」杏月以不甚了解語氣說道:「她們說…妳的氣色看起來比之前還要紅潤,神情看起來比以前還要清新,走起路來像是要飛起來一樣,就好像…」「好像?」「有心上人了…」梅月聽『心上人』到這三個字,心底不禁揪了一下,暗自大感驚駭,旋即一手往杏月身上拍去,朗聲笑道:「妳在說什麼啦!哈哈哈哈,什麼心上人,氣色好跟心上人有什麼關係?」接著,手摀著嘴,呵呵笑個不停。杏月應道:「是那些妹妹說的,我也不清楚她們在說什麼,還是冬月跟我講的。」梅月雙手插腰,臉上擺出假意生氣的神色,哼然說道:「這些小妹妹是平常太閒了嗎?竟然這樣胡亂說話。」杏月臉上擺出一副置身事外的神色說道:「別說是我跟妳講的。」說著,跟梅月笑成一團。臉上依然掛著笑容的梅月,心中卻暗自叫苦道:「竟然被人看穿了,看來以後我要更小心點。」
夜幕降臨之後,滿天星斗逐一閃耀,梅月走在回惜香園的半途上,正巧遇到也要回房的冬月和良月。她頓時想起流言之事,心底決定要問清楚是怎麼回事,以免日後夜長夢多。打定主意後便快步上前攔下二人,親切說道:「回來啦!」二人同聲恭敬應道:「是的,梅月姊。」「對了,我聽說了一件事,想向妳們打聽一下。」二人還不知道梅月的企圖,無辜的問道:「什麼事?梅月姊。」「最近聽說有人說我有心上人,不知道妳們二人有沒有聽說過這件事。」二人聽得此言,嚇得冷汗直冒,冬月吞吐的說道:「不是我們說的啊!梅月姊。」梅月以柔順的語氣說道:「無風不起浪,這事總有人起了頭,妳們知道是誰,為什麼嗎?」二人拼命搖頭,臉色甚是慘白。武昭儀向來以元春為核心,杏月、桃月算是元春的左右手,或是元春不在時的代職者。所以,從第四位的梅月以降,很少有指揮全體武昭儀的機會。因此,梅月在姊妹們的心中不若前三位具有強烈權威形象。換句話說,她是最高等的非主管職。個性向來也很親切、隨和,甚至很少見過她對姊妹們發脾氣。這樣長期相處下來,妹妹們也都很習慣把梅月當成大姊姊,說一些不方便讓『最上頭的人』知道的事。只是,這些妹妹們從沒想過的是,梅月自己真正的想法,她們從來就不知道,甚至從沒見過她真正的個性。現在,梅月語意這麼一轉,和以往大不相同,對向來擅於察言觀色的武昭儀來說,已經是可以警覺的程度了。
正當冬月和良月不知所措之際,桂月剛好從一旁經過,冬、良二人眼神不禁向桂月飄了一下,梅月馬上會意過來,隨即叫道:「華琬!」桂月聽到梅月叫她本名頓時被驚嚇到。一看到冬、良二人臉色慘白的立在那兒,心裏也有了幾分底。走上前,便是嬌柔的一聲:「梅月姊,有事麼?」梅月面露微笑,親切問道:「想向妳打聽一件事。」桂月原本就很大的雙眼,頓時瞠大,疑問道:「什麼事?」一旁的冬、良二人拼命在搖頭,桂月看得怪奇,就是沒想到梅月會問什麼。「據說,有人說我有心上人,這是怎麼回事,妳知道嗎?」桂月「哦」了一聲,應道:「那天和蘭月姊在聊天…」梅月伸出一掌,說道:「誰說的?」蘭月和梅月的交情向來甚好,一聽到桂月提到蘭月,她就想問清楚其中曲直。「聊天中提到的,誰說的…這…很難回答,也沒人會記這個。」說著桂月尷尬的笑了兩聲。梅月反應快捷的笑道:「原來如此,要知道這種話在武萬雲莊可是不能隨便說的,要是被會主知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妳們認為出事的人會是誰?」桂月等三人聞言不禁都愣了一下。隨即又以親切語氣對三人說道:「我知道不管最終是誰說的,這種話就到此為止了,再傳下去,對萬宗會任何人來說都不會是好事。對吧?」三人沉重的點了點頭。梅月接著問道:「對了,我很好奇,這說法是怎麼來的?妳們的根據是什麼?」三人年紀最小的冬月,天真的應道:「我們都覺得梅月姊跟以往比起來,似乎開朗了許多。所以,我們才開玩笑說,會不會是有心上人了。」「開朗?我以前很悶嗎?」三人都沒有回話。梅月又說道:「就算這樣,怎麼會扯上心上人?這豈不是故意要陷害我?」良月應道:「我們沒那個意思啊。」「哦?」
桂月終於忍不住,說道:「梅月姊平常也不太跟我們聊天吧?雖然會陪我們談心,可是,最近梅月姊跟以前比起來真的有很大的不同。我們也沒別的意思,就只是開玩笑的說了妳該不會有了心上人。」梅月聞言心底不禁震驚,暗驚道:「如果連她們都能察覺,那麼會主勢必更不在話下。」旋即展開笑顏,以愉悅的語氣說道:「好啦,誤會說開就好,只是這些話真的別再說了。傳到會主那兒可會是大事一樁,解釋起來也很麻煩。知道嗎?」三人同聲應是後,便各自離去。立在原地的梅月,此刻,眼底充滿焦慮和不安,握著佩劍的手心緩緩有汗水流出。
「兔子還是沒出現嗎?」慕喚群吞下一口鵪鶉肉後喃喃說道。元春疑問道:「會主,什麼兔子?會主想用兔肉下酒嗎?要蔥爆還是三杯?」慕喚群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應道:「回雲莊吧,今天就到這兒。」「咦?」其實元春從頭到尾都沒弄清楚慕喚群今天和她出遊究竟是為了什麼。只知道,一整天都待在這客棧內吃吃喝喝,好似在等什麼,卻又不敢問。現在聽到要打道回府,更是讓她一頭霧水。元春褪下薄紗換上武昭儀服,從原本風情萬種,嬌柔百媚的英風又成了指揮號令的大武昭儀元春。這對她來說,雖然已經再熟悉不過的生活,只是在她心中總有那麼一點小小的期盼,將來要是能一直以英風的身分陪伴在會主身旁就好了。長年下來,她也發覺自己扮演元春的時間似乎比英風還要久,要不是今天會主提出想和她出遊的主意,說不定,連自己都會忘了還有這個身分。想到這裡,繫上腰帶的元春,心底莫名湧起一股少女情懷,只是身上這套武昭儀服馬上又將這股思懷壓了下去。轉過身,恭敬的說道:「會主,全都準備好了。」慕喚群以低沉的嗓音「嗯」了一聲,兩眼直盯著窗外燈火閃爍的街道,眼底有說不出的沉思。
才剛用過晚飯,月采玲馬上又跑到廚房找刁麻子。一聽完月采玲的要求,刁麻子一邊看著月采玲,一邊快手剁切著豬骨,語氣有些不耐的應道:「妳不是才剛吃飽嗎?怎麼又想吃新菜色?」說這話的當下,他的刀速完全沒有緩慢下來,骨頭和肉瞬間完全分離。這讓月采玲看得出神邊應道:「不是我要吃的啊。」「那是誰要吃啊?」刁麻子接著削切另一根豬腳,刀法快速凌厲,沒有絲毫頓挫。月采玲直盯著刁麻子的刀,右手高舉往後一指,說道:「是…要給貴賓吃的,那是…宵夜。」看得出神的月采玲,連話都說得恍然。隨即開心說道:「麻子叔,你的刀法越來越出神入化了。」「這是切肉的,那能跟妳比。好啦,妳半個時辰後來拿,我做給妳便是!」「麻子叔,你人最好了。」月采玲開心的想撲上前去,被刁麻子頂開,喊道:「我全身都是豬油,別靠過來啊。」
半個時辰後,趙璇忽然道:「有聞到什麼嗎?」易青詫異問道:「什麼?有什麼味道嗎?」「沒聞到嗎?麻油的香味啊。」蔣幼錚立起身應道:「經妳這麼一說…我好像聞到了耶。」艾玟興奮的說道:「我也聞到了。」朱馨感到有點好笑的說道:「怎麼?才剛吃完晚飯,又肚子餓了?不怕身材撐得像桶子嗎?」趙璇應道:「不是啊,馨姊,是真的…」正當說話的當下,門又被敲響了。朱馨要趙璇去開門。門板才一打開,就見到月采玲手捧麻油雞和麵線,站在門外,朱馨等人見得此景,不禁全怔了一下,旋即除了朱馨以外的所有姊妹,全都撲上前去,齊聲喊道:「哇!有宵夜啊!」月采玲把麻油雞和麵線放到桌上,指著瓷甕說道:「喏,這是今晚要給妳們墊墊肚子的,要是吃不夠數,我可以再去吩咐廚房多做點。」朱馨看了一下開心的姊妹們,又看了一眼月采玲,她實在越來越不懂這位『月盟主』究竟想幹嘛。被關在山莊這麼久,突然心血來潮選了這麼一天,體貼起她們姊妹七人來了。這讓生性嚴謹的朱馨不得不懷疑月采玲背後的目的。只是,看到姊妹們吃得這麼開心,她也不想掃興,即輕步走到月采玲面前拱手說道:「有勞月姑良這麼勞心費力的為我們姊妹幾人準備宵夜。」月采玲嘻笑道:「這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喏,朱姑娘趁熱快吃吧。」朱馨看著姊妹們吃得開心的表情,露出一抹淺笑後,即對月采玲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到外頭去。
兩人來到房間外的花園,朱馨低聲問道:「妳想怎樣?」「請吃宵夜啊,還能怎樣?」朱馨眼中透出一股強烈不解、懷疑神色,顯然朱馨不滿意這個答案。月采玲也識出其中奧妙,尷尬笑了一聲,說道:「怎麼?朱姑娘不喜歡吃麻油雞?改天我換點別的。如何?想吃什麼啊?朱姑娘。」這下朱馨的眉更皺了,隨即應道:「我沒這麼說。」「那麼請朱姑娘趁熱吃,等會兒會有人來收餐盤,我就先回房去了。」就在月采玲走後,夜空緩緩降下珍珠般白皙的雪花,朱馨探看一下在廊道、屋頂四周戒備的山莊護院,往手心呼了一口熱氣,低聲道了句:「他們都不冷嗎?」便走回房間,關上門板。
蔣婉意一回到浣花樓,葉贖即刻趨上前來,躬身稟報道:「樓主,她醒了。」蔣婉意挑眉露出一道冷笑快步往後院走去。四周既陰暗又潮濕,掛在壁上的火把,閃動的火焰,把牆上的光影照得有如魅影般捉摸不定。在這陰森的大牢裡,曲歡身上只著一件白色襯衣,全身都濕透了,肌理膚色剔透可見。她忍不住顫抖的盤坐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在她面前擺著一只紅漆桌几,上頭放了三、四樣菜和一小碗熱湯,盤子裡有青菜、大肉和魚。手上捧著熱騰騰的白飯,正細嚼慢嚥的品嘗著眼前這桌美食。她的臉被紛亂的髮絲遮去半邊,分不清楚現在的神情,只見到有水不停的從兩頰留下。在溼透的臉上,早已分不清那是淚,或是汗還是水。大牢的牢門是開著的,身旁圍了有十來人,從牢房內一直擠到牢房外的走道上。這當中有婢女也有衛士。才剛甦醒過來的她,既無力逃跑也無意逃跑。
倏然牢房響起一聲巨響,最外面的木門被打開了。從石階上緩緩走下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人,蔣婉意。葉贖微躬著身子跟在她身後。蔣婉意來到曲歡面前,見到她放下碗筷,孱弱的想要起身行禮,旋即說道:「不用了!繼續吃妳的飯。」曲歡抖著無力的雙手,拾起碗筷,繼續進食。蔣婉意抬起頭看了四周一眼,冷言道:「全退下。」葉贖等人作揖致意後,紛紛退出牢房。待人全都走淨之後,蔣婉意蹲下身,低聲說道:「知道為什麼我會要他們在妳醒來之後好好賞妳一頓吃的嗎?而且,還大魚大肉的…」曲歡兩眼直視,沉默的嚼著口中的飯菜。「因為這可能是妳最後的一頓飯。」話語一落,曲歡把口中的飯全噴了出來,雙眼大瞠的看著蔣婉意,旋即露出理解的眼神,快速把碗裡的飯扒個精光,把桌上的每一盤菜都端起來狼吞虎嚥的吃個乾淨。因為吃得太快,有些噎到,曲歡卻怎麼也不肯吐出來。就在曲歡還沒把飯吞下去之時,蔣婉意在她耳畔輕聲說道:「現在我說的話,妳要聽清楚了,我不說第二次。我就成全了妳。」聽到這六個字,曲歡眼中露出詫異又難解的神情。
蔣婉意接著又說道:「這麼一來,妳就不是九玄天的人了,而且,妳還得面對九玄天的追殺。我這麼做,只有一個要求。」曲歡把飯菜吞下,轉向蔣婉意,直盯著她,眼中充滿期待又恐懼的神色。「妳去長安,和花百媚搭上線,妳用甚麼手段都無所謂,跟她越親密越好,我只要求妳仍聽命於我就可以了。」沉默許久的曲歡終於開口說話道:「妳要我殺了花百媚?」「不,妳都已不是浣花樓的殺手了,怎麼會要妳殺她?要殺她,我得親自動手才痛快。我要妳監視她,並一一向我告知她的動向。」「就這樣?」蔣婉意冷笑道:「在這之前,我還會助你一臂之力。聽好了,牢房外往東三里的樹林裡,我藏了一匹馬,上頭有衣服、雜糧和銀兩,還有妳慣用的匕首。今晚三更,守備交班時,妳可以趁機逃出去。」曲歡疑道:「我怎麼逃出這牢房?」蔣婉意立起身來,臉上盡是陰冷笑意,只見她走向牢房外,從牆面上取下一條皮鞭,旋即快步衝入牢房,一腳踢開桌几,一手扯下曲歡的襯衣,就是開始一頓毒打。皮鞭揮舞的破風聲,抽在肉體上的鞭擊聲以及曲歡淒厲的哀鳴,連牢房外都聽得一清二楚。守在牢房外的部屬都紛紛議論道:「看來樓主真的很痛恨曲歡。」「那是當然啊,她是叛徒啊。」
抽了數十鞭後,渾身香汗淋漓的蔣婉意扔下一瓶白色瓷瓶,說道:「這是創傷藥。」接著抓著曲歡的頭髮,將她立起,快手在她胸前任脈穴位點入內力,接著又往她腹上落下一掌,說道:「妳剛復原,全身氣力尚未恢復,我剛用內力替妳疏通了一下經脈,可以助妳撐過今晚。逃出之後,最好找個地方休養生息。馬鞍的包袱裡有封信,照著指示做,安頓好後,跟我聯絡。」說著又彈出一根銀針,直接扎在曲歡的腿上,說道:「用這根針開鎖,趁夜逃出去,要是有個萬一,妳可是會見不到心愛的花百媚。」語畢,向牢房外走了幾步,半轉頭低聲說道:「別讓我失望啊,曲歡,別忘了我要妳的命可是易如反掌。」看著蔣婉意離去的身影,曲歡的眼底燃起了一股求生意志。
深夜三更時分,曲歡在沒被人發現的情況下,順利逃出牢房。在寒風中,全身赤裸又得忍受夜晚冷風刮過鞭傷的痛楚,好不容易,終於在陰暗的森林中找到蔣婉意預藏的馬,換上衣服後,翻上馬背,快速往長安方面奔馳。就在曲歡離開沒多久,身後有五名暗行夜鬼也乘著快馬尾隨跟上,他們每人馬鞍上都帶了一個竹籠,外頭罩了塊花布,有鴿子的咕咕鳴聲不斷從中傳出。
魚常樂等人去彩荷坊遊玩,卻意外遇見喬可安失蹤多年的同門師姐─譚再男,並追問起當年離開師門的緣由,究竟其中有什麼隱情?顧忠和吳在親率百人隊在揚州和李璐的海棠樓主力交手,雙方未分勝負,過程中還牽扯出李星梅赫赫有名的獨門暗器『百煉斷經針』,李璐真的是李星梅的女兒嗎?為何百煉斷經針在她手上?歐陽尋和陳憚要去焰旗營區找慕芸瓏,卻意外和陸逵等人起了衝突,接下來會如何?他們真的找得到慕芸瓏嗎?慕喚群對梅月起了懷疑之心,並設下圈套要試探她,所幸這次梅月逃過一劫。那麼以後呢?慕喚群會得知魚常樂的身分嗎?這對苦命鴛鴦將來命運會如何演變?月采玲頻頻送點心給朱馨等人示意要交好,究竟是為了什麼?蔣婉意放走了曲歡,並要她潛伏在花百媚身邊,曲歡會遵從嗎?蔣婉意想做什麼?且待下文陸續揭曉。二十八、師門往事。
分享至
成為作者繼續創作的動力吧!
這裡只有武林宗派,拳腿工夫,江湖恩怨,兒女情仇。 這裡是我個人的武俠演繹世界...
© 2024 vocus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