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務員日常不日常 Day11：暖冬也要辦農損？

「你好，明天（星期日）下午一點四十分，災害小組會到貴區勘查荔枝開花及結果情形，請幫忙協調具代表性之勘查地點，麻煩你了！」

週六夜晚九點，我忽然收到Line訊息，來自農業局的承辦。時值連續假期尾端，這時收到訊息完全令人措手不及。

我正在家鄉度假，要臨時提前一天回去公所根本強人所難。我趕緊打給課長，意料之內，響了很久都沒人接。

下班後不辦公，課長的原則在此時發揮的淋漓盡致。

可是身為承辦的我就很苦了。

跟幾個同事求助後，同事成哥提供了一個意見：直接把狀況發到公共群組上吧！區長知道後會做安排的。

「報告區長、課長：事出突然，明天下午農業局會同農糧署與農改場來勘查荔枝龍眼等作物開花情形，我在外地不能抽身，請問可否派員會同？」

抱著最後一根稻草，我輸入了這段話。

－－很好，現在讓子彈飛一會兒。成哥在另一個小群組如此指示。

不久，我的手機響了，是某名同事。

「跟你說，你如果需要農民帶路的話我知道誰誰誰種很多水果……」同事說，「如果你真的抽不開身，我再幫你去帶路。」

聽到充滿熱心的話語，我感動不已，也對於自己的偷懶感到羞愧。

群組再次響起，區長直接下達指示：「晚上好，XX很熟山上的路，來帶路，OK？」

區長也直接點名該位同事。我如釋重負，迅速和同事完成交接，前一秒的心虛已蕩然無存。

然而，入睡前我忽然想到一個疑問－－為什麼會臨時組成勘查小組來勘查呢？通常勘查都是發生農業災害才會前來，這次提到不開花……不會吧？

「前陣子高溫又缺水，龍眼和荔枝都吐新芽了，看來今年真的不會開花！」隔天下午會勘後，同事如此回報。農業局、農糧署和農改場都到了現場，根據農改場的說法，這次暖冬的災損補助，木已成舟。

我還來不及收拾好驚嚇的心情，當天晚上九點，農委會發布了農損救助公告，訂於隔天（週一）開始受理。

根據某民代的說法，政府這次非常「接地氣」，迅速發布了救助項目。

晚個一天到底是會怎樣！果樹又不會長腳跑掉！

想到受理前要安排人員、借用場地、發布公告、撰寫加班及假日補假簽，我就覺得生無可戀。

週一一大早，區長緊急召開主管會議討論農損工作分配，身為主辦的我也必須參加。我火速擬好工作分配表，走到會議桌最尾端坐下。

「龍眼荔枝不開花要補助，剛剛聽說有蜂農說採不到龍眼蜜也應該要補……」區長沉吟道：「那是不是之後桂圓漲價了，消費者也要來補助一下？」

雖然噗哧笑了，我還是只能故作鎮定跟區長討論受理細節。龍眼及荔枝面積，本區還不算太多，然而經歷了去年水災補助的我，完全小看了此次災害規模。

上次的水災，本所共受理近數百件申請。當時我加班了將近一個月，處理受理及勘查各種事前事後作業。當時受損多集中在平地的短期作物，主要面臨到農民急著重新栽種的問題，必須在第一時間前往勘查。

這次長期果樹較沒有急迫性的問題，最麻煩的就是山路勘查的難度、以及土地數量的龐大。

「這次果樹農民都集中在山區，要安排一半的時間到山上的活動中心申報。」區長指示著，「葉子你今天把廣播稿給里幹事廣播，然後要安排班表，協助受理。」

回到辦公室，驚覺服務台前已經亂成一團。聽聞開設補助的農民紛紛前來申報。我趕緊翻出號碼牌，並且拜託幾名熟練的同事先受理。

「聽說可以報農損？」「荔枝竹葉黑品種可以報嗎？」「喂喂，你不要插隊！」

第一天就已經有不少農民過來，廣播後的隔天，想必場面會更加混亂吧？

此時電話響起，對方指名要找我。

「有開農損補助嗎？今天怎麼一堆農民跑來里辦問我？」電話中，里幹事的語氣充滿疑問。

「有哇！你沒看到上禮拜大風大雨，各種災情嗎？」我忙著翻閱農民的文件，隨口回答道。

「……啊？」

「山上路都過不去、到處土石流咧！」

「有這回事？」被我的認真語氣嚇到，里幹事似乎也認真起來。

等等，你明明住在山上，這幾天的艷陽高照是假的嗎？

默默覺得旁人的反應有點有趣。

「已經收了超過一百筆資料了呢。」第一天下班前，成哥瀏覽著電腦的記錄，說。

「我還以為農民都集中在山上。」我無奈的說，我們預計第四天才上山申報，目前申請的土地以平地為主，估計過沒幾天就會追過上次的案件數量。

「你想的沒錯，目前只來了幾分之一的農民而已。」成哥忽然露出神秘的微笑，笑得我心裡發寒。

「……認真嗎！」

旱災農業災害救助正式啟動，然而，新的一年才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