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刻名人堂】重裝坦克司令塔Mike Piazza（上）

引言

「他是重裝坦克，而我們其他人都只是BB槍。」球員生涯18載、保有最多代打安打紀錄的超級工具人哈里斯（Lenny Harris）曾形容某位昔日隊友。

曾任馬林魚三壘指導教練、見識過無數超級球星的他盛讚：「有些人說『你只能期待控制損害』，指的就這傢伙，你知道擋不住他。他曾轟出一些讓人眼見方能為憑，甚至連目睹都難以置信的球！」

他們口中這位令人咋舌的強棒，不只是傳說中「球史最強打擊型捕手」，更是以手中木棒轟破夜幕、讓曙光透進紐約的大都會英雄--皮耶薩（Mike Piazza）。

黎明驅不散的黑暗

2001年9月12日午夜，兩輛大巴士沿著78號州際公路向東疾駛，車上載滿了大都會隊全體隊職員。捨棄飛機、遠從匹茲堡顛簸逾七小時後，他們即將抵達甫遭受恐怖攻擊的家園。此刻，一部車的閉路電視裡正播著喜劇天王金凱瑞（Jim Carrey）的電影「一個頭兩個大」，但根本沒人笑得出來，尤其是當全球著名的紐約市天際線映入眼簾之際。

隨著巴士逐漸駛近，明顯可見本該矗立著世貿雙塔的地點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是籠罩在倒塌建物上方、兀自翻騰的煙塵。縱使搜救用的大型探照燈投射出一道道刺目白光，仍難穿透濃重霧霾。

整整有十多分鐘，全車屏息噤聲，有人索性關掉電視螢幕；車窗玻璃上，瞪著眼、張大嘴的球員們反射出疑懼；規律引擎聲中，隱約可辨低泣--儘管這些場上向來英勇無懼的大男孩們自以為在反覆看過無數新聞報導後，已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除了此刻人在車上的皮耶薩以及洋基隊長基特（Derek Jeter）、這兩位球季中定居於曼哈頓上城區的球星之外，大概沒有其他職棒球員住得離重災區更近。季前才搬到曼哈頓的皮耶薩，平日習慣透過公寓南面的窗戶眺望世貿雙塔，但當他風塵僕僕、於凌晨三點重返住處時，卻只能在不時傳來的警報汽笛聲中怔忡呆望，空氣裡除了煙焦味，還瀰漫著無以名狀的苦澀。

「有種感覺，我被這一切改變了、所有人都被改變了，你怎能夠不因此被改變。」

雖無零式轟炸機盤旋頭頂，也沒有卡爾布諾步槍暗地埋伏狙殺，但隨機恐怖攻擊仍如同昔日美國史上令人難忘的珍珠港空襲、甘迺迪總統刺殺案一般，天翻地覆的改變了這個國家。

眼見黎明將近、黑夜卻不再褪去，整座高譚市（Gotham City）（註）都在期待，期待一位能帶來救贖、重生希望和勇氣，此刻卻不知身在何方的超級英雄，當中包括了茫然無措的皮耶薩在內。而沒料到的是，終將現身的英雄不只是個曾挨批為只會攀關係卻沒實力的無名小卒，還居然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小開闖天關

打從一開始，皮耶薩的棒球故事就註定與眾不同。從小愛打球的他非但未經歷沒錢買球具、立志奮發的老掉牙勵志故事，父親文斯（Vince Piazza）還是個白手起家，經營中古車和房地產事業有成的億萬富豪。為幫助家計，文斯16歲便中斷棒球夢，五個兒子中最有潛質的皮耶薩於是成為希望所寄。

擁有義大利和斯洛伐克血統的皮耶薩出生於賓州，是在地費城人隊的死忠粉絲，從小視名人堂重砲手施密特（Mike Schmidt）為偶像。可想而知，父子倆擁有主場休息區後方第二排的季票，方便隨時為心愛球隊加油。

五歲起，皮耶薩就在老爸指導下開始練球。當一般小孩因陋就簡、在街頭上玩著沙地棒球時，家中後院已設有打擊籠。為避開家鄉凜冬以盡情訓練，文斯甚至斥資替打擊籠加蓋、四周封上牆壁並安裝暖氣。有一回，好奇的鄰居問他這間外觀醜不拉嘰的小屋是啥玩意時，只見文斯故作神秘、微笑打趣道：「這可是我兒子通往大聯盟的門票！」

眾所周知要投身職棒，天賦與表現缺一不可，絕非區區打擊籠或是有錢就好辦事。偏偏文斯不是尋常暴發戶，手中握有的「門票」更不只白花花的鈔票，還有三度率道奇力奪世界冠軍的傳奇教頭拉索達（Tommy Lasorda）。

文斯和拉索達為義大利同鄉、雙方母親為遠親，從小便是焦孟不離的至交。每逢拉索達率隊來費城踢館，皮耶薩就能享有特權、變身球僮走進費城人主場，羨煞看台上的同齡孩子；開始打球起，兩個長輩更常互開玩笑，幻想有朝一日能見他登上大聯盟。

因此，高三時刷新校史全壘打紀錄卻無人聞問？

沒問題，拉索達一通電話立馬爭取到邁阿密大學獎學金（University of Miami）。

在校隊枯坐一年冷板凳沒發揮舞台？

沒問題，拉索達安排世侄轉學到邁阿密達德學院（Miami-Dade College）站穩先發。

球探評價不佳卻想參加職棒選秀？

拉索達再賣老臉，硬是說服道奇在1988年選秀會第62輪、倒數第六的1,390順位挑走他。

選秀後長達兩個月遭道奇無視、一通來電也沒接到？還是沒問題！

拉索達找來球探長魏德（Ben Wade），替皮耶薩專程安排測試會、好一秀其長打潛力。

測試一結束，拉索達劈頭就問魏德：「如果他從一壘移防捕手，你會不會簽他？」魏德「會」字剛出口、還來不及將哽在喉頭的「但是」二字吐出，拉索達立刻搶話：「那好，他現在是捕手啦！」不只魏德當場傻眼，守慣一壘的皮耶薩更是嚇得一楞一楞，就此展開職棒生涯。

在天賦不被看好下，多數人或許會認為投身職棒已是極限，遑論晉身大聯盟。怎奈皮耶薩硬是有兩把刷子，拿手的棒上功夫第三年就開竅，隔年更連闖2A、3A，繳出3成50打擊率、23轟，還擠進年度最佳農場新人決選榜，季末因此被該季苦吞近80年最差勝率、需才孔急的道奇給拉上一軍。

進入直轄管區後，拉索達似乎偏袒得更加理直氣壯，皮耶薩初登場便讓他先發蹲捕，捨棄效力13載的終身道奇人索夏（Mike Scioscia）。該役皮耶薩雖演出3支3外帶一支二壘打，卻因當天父親企圖入主巨人隊未果、狀告大聯盟而模糊了焦點，季末成績更是平凡到引不起人們興趣，反倒是仗恃特權的耳語瘋傳。雖然就連自己也對登上一軍感到不真實，但失落之餘皮耶薩仍不禁感嘆：「像是在批評我不配上大聯盟似的。」

被忽略的努力

在鋪天蓋地的質疑下，除了始終力挺自己的老爸和恩師拉索達外，當真全無看好皮耶薩的意見？其實不但有，其中一個還是來自於傳說級神獸，他就是最後一名締造四成打擊率的「打擊之神」威廉斯（Ted Williams）。

1984年某天一早，威廉斯赴皮耶薩家附近出席棒球卡簽名會，會前剛好有幾小時空檔，恰巧文斯的友人也認識威廉斯。在這位朋友引薦下，威廉斯得知當時15歲的皮耶薩家中有座打擊籠，熱愛打擊成痴的他當然不願意放過這機會：「好，我們就去看看這小子練打吧。」

當「打擊之神」現身自家餐桌時，皮耶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早餐後有幸獲得指點時更嚇到連話都說不出來，好在沒因此忘了表現自己。看過這小夥子練打後，威廉斯大感驚艷，不僅掛保證讚道：「這孩子真能打，我從未見過這年紀的孩子能打得這麼好。」離開之前還叮嚀千萬別亂改打擊姿勢，更在自己的著作「打擊的科學」（The Science of Hitting）上簽字送給皮耶薩，寫著：

「致麥克：照這本書練。只要保持現況，有天我會跟你要票（去看你在大聯盟出賽）。」--待續

註：高譚市為昔日紐約市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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