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鍊蝕

「我對你的表現感到失望。」

這句話從王座上的暗影口中說出，帶著對萬物不感興趣的語調，話裡夾雜更多的情緒是無奈、責備、不解，身為以日蝕為名的組織成員，不應該犯下如此的過錯，在撒哈利亞之心要到手之時，被一連串的計謀干擾，甚至於悲哀的走至據點被瓦解、手下被除盡、本人敗逃的可笑結局，日蝕充滿威壓感的視線，壓在了利用投影裝置進行連絡的鍊蝕身上，鍊蝕不再高傲，低下頭難得的在心中開始祈禱事情能有轉圜的餘地。

「如果滿分是十分，我該給你打幾分？」

「輕敵大意扣兩分、該贏卻敗扣兩分、放縱私慾扣兩分、不加計畫扣兩分、妄下判斷扣兩分，唉，已經零分了，怎麼還可以扣分的項目這麼多，該導入負分制度了嗎？」

被一連串的指出失誤，寒意竄入身體，因辦事不力而被處決比起這樣丟臉的死法，鍊蝕更想在戰場上奮力一搏死於強敵的手下，他不敢回答只能沉默，偶爾透過餘光偷偷觀察王的反應。

「你是個人才，我不想對你太過苛刻，但如果你是因為如此才犯錯，那我確實也有責任。」

「下屬犯錯很多的原因是上層指揮不力，你說是嗎？」銳利的眼光掃過。

「小人不敢妄自評斷，但我失敗了沒有理由，還請老闆給我將功抵過的機會。」

一對赤色之瞳注視著右膝單跪在地的鍊蝕，對鍊蝕如此不狡辯還積極承受錯誤的態度，反而覺得令人激賞，日蝕放下了責備鍊蝕的想法。

「這次有什麼收穫？」

「回老闆，成長藥劑在貓族以及爬蟲族身上效果良好，且沒有負面效果，小人以為在未來可以有許多用途。」鍊蝕斬釘截鐵的說。

「在其他哺乳族、羽族和蟲族身上如何？」

「哺乳族中目前貓族最為成功，鼠族因本身就成長快速看不出效果，犬族則是副作用過大，成長得快速但老化速度也快，羽族和蟲族則是在注射藥劑的當下，都引起排斥反應在3天內立刻死亡，所以該兩族還在尋找適合的個體，目前爬蟲族的接受力最強，後遺症也最少。」

鍊蝕將記在腦內的測試結果熟練的道出，在月蝕的提議下他早有準備。

「哺乳族最多用途，爬蟲族目前只能作為傭兵附加價值甚少，蟲族的影響不大，還是想要羽族啊，週邊產生的利益不輸哺乳族，那還是該改良藥劑本身嗎……」

日蝕聽完後點點頭，殺氣已消除了大半，閉著眼一邊自言自語同時沉思了起來。

「單純的失敗會導致殺身之禍，但如果失敗後帶有教訓、成長、改良的契機，反而容易被原諒，甚至是被獎勵，所以一定要有成果但不要怕失敗，要多方嘗試，鍊蝕。」

想起了軍師──月蝕，曾在鍊蝕剛接下成長藥劑的測試任務時，放下當時的指揮任務，當面苦口婆心地一步步跟鍊蝕說明計畫的步驟與事項，當時覺得他在小看自己而對月蝕採取嗤之以鼻及輕蔑的態度，鍊蝕對於月蝕也只有老闆眼中的紅人、逢迎拍馬之輩的印象，跟總是在前線以命相搏的自己有什麼可以比，但是事實總是證明月蝕更能做出正確的指示，而在他的計畫下，沒出過差錯，「下次該請他喝一杯，搞好關係了。」鬆了一口氣的鍊蝕在腦裡想著，過了一下子，日蝕終於把注意力放回鍊蝕身上。

「好，念在你是萬中無一的勇者，我給你機會，但下次如果失敗，你族群的村落……我會帶走一半的人口，用來做什麼你知道。」

哺乳族中唯一倖免於難沒有接受成長藥劑測試的便是鍊蝕所屬的族群，以自己為代價貢獻所有的能力為日蝕工作，來換取種族的繁榮與平安，被日蝕打敗的那刻，鍊蝕做出了宣誓，現在看來那也是對的結果，長期被異族迫害的穿山甲一族，在日蝕統治下的數年成長茁壯，從當初的數千人口成長至超過十萬人口的種族現在已是一方不小的勢力，如今留在日蝕工作的動機已不再像是當初忍辱苟活的情況，悄悄的轉化成共存共榮的想法，數年後鍊蝕才發現自己心態的轉換，對日蝕這個組織全力奉獻，不自覺得爬上被稱為【十二蝕】的地位，不只確保了族群繁榮個人也名利雙收。

「感謝老闆之恩。」

鍊蝕的頭不停的重重往地上扣下，誠心誠意的表現出感謝之意，藏身處的山洞劇烈的晃動。

「我說過一次就夠了，我有感受到你的心意，雖然你頭很硬但不必用這種方式表現給我看。」

「是。」

鍊蝕停下了動作，個性本是如此，對於尊敬之人在地上扣出隕石般的洞，扣到頭破血流都不足以表現出崇敬之意，那是鍊蝕對真心認可的王者才會展現出的服從之舉。

「可需要援兵？」

「我一人足以滅光那群雜種。」

鍊蝕眼露凶光，日蝕明白如果認真要做，自己的手下都擁有如此的能力。

「月蝕會幫助你，偶爾聽聽他的指揮吧，你們都很重要，雖然單獨一人做得到，但我要求我認可的你們都必須全身而退，最差的情況死了也要到我面前跟我報到，你們有如此的價值。」

投影裝置的連線已被結束，絕對的話語明白地表現出君主對手下的重視，鍊蝕維持跪姿久久沒有站起，緊握著鐵拳忍著眼眶內因被認同而濕潤的灼熱感不讓其落下，無限感恩的想法充滿心中，並懷抱著將功抵過的興奮感，靜靜地站起，深不見底的願力在體內沸騰，淡紅色的光暈包覆住鍊蝕的全身，聯絡裝置再次響起，鬥志高昂的鍊蝕露出了邪惡的笑容，按下【接受】的透明色按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