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是他最震驚的一次吧。
執行了這麼久、一年一度、卻長達數萬年的任務。
他的職責,就是將禮物送到孩子手上。
他習慣的景象,一定是孩子們會乖乖待在床上,或是不安份地跟自己的小兄弟姊妹談論聖誕老人會如何出現在他們房間,如何趁他們不注意,悄悄吃完擺在桌上的餅乾與牛奶......或者是任何食物,對,不一定是餅乾跟牛奶。
總之,他通常聽到的就是這樣。吵吵鬧鬧,然後不知不覺睡去。他再進去,把禮物塞入襪子或是聖誕樹下。
總之,就是乖孩子。
但是在這,他訝異了。
並沒有招待他的食物。
並沒有睡著的孩子。
襪子?聖誕樹?寫給聖誕老人的小卡?
都沒有。
在他的認知裡,這樣是壞孩子,是要讓坎卜斯吃掉的壞孩子。
在他的定義,有做到上述禮儀的才是好孩子。
奇怪的是,坎卜斯不願意去找出這些孩子,祂們沒有意願吃掉任何孩子。
為什麼?
「也許你該來外頭看看。」馴鹿對他說道。
城市的街頭,城市的巷弄。
黑衣、頭盔,全副武裝,直直逼著另一群裝備不似他們精良的孩子。
催淚彈、灑水、槍擊,殘酷不堪。
「他們在做甚麼?」他問。
「也許是我們不能理解的事。」馴鹿說。
他盯著看。
孩子眼神堅毅,滿腔的憤怒與勇氣強壓著恐懼。
那是對抗的眼神。
「我想我理解了。」他說。
從虛空禮物袋,他拿出了一張又一張的小卡。
在難聞的催淚空氣環繞下,他寫完這些卡片,然後駕著馴鹿,把卡片一一送到那些在街頭上的孩子們的房間。
「但願他們能看到。」馴鹿說。
「但願他們,」他說,「務必要看到。」
香港加油。
卡片寫著。
這首歌挺應景的,聽一下。有興趣可以自己去找歌詞看。
在極短篇小說系列,我很少寫這麼直白的東西,但我想也沒什麼必要隱晦了,所以就這樣寫了。
這個月我有參與一些在台香港組織的寫祝福卡給香港人的行動,說參與但也就只是寫一張卡片。後來昨天,跟朋友大概聊了一下然後提到了聖誕老人的事,有了「社運份子能算上是好孩子嗎?」的疑問便作為寫下這篇的開端。
當然,寫成極短篇是有點可惜的,因為它確實是很讓人省思的題材,很值得鋪更長的內容;但你知我知,今天就是聖誕節,然後快結束了,而且我還有其它東西要忙,所以我就乾脆捨棄了大部分的想法,濃縮成這樣一篇極短篇。
大概是這樣,願榮光歸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