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貓帶著小酒和夢雲潭進到燕儀王收藏珍奇異寶的寶閣時,已是三更,原以為王爺和王妃吵架吵累了,現在應該睡得正香,沒想到此時燕儀王竟窩在此處,還懷抱著一塊石板哭得正起勁!
花貓發現有人在,便不敢再進去,蹲在一支等人高的大瓷瓶暗處躲著。
小酒和夢雲潭則再前進,到燕儀王身邊看那一片石板,小酒想,那石板應該就是她要找的。
夢雲潭始終沒感受到小酒的緊張,自己散漫地在燕儀王的收藏中隨處觀看;因為與小酒相處過一段時間,所以看著那些微微散發著靈氣或妖氣的人造之物,都能辨別它們的年代與作用。但因有那隻貓的前鑑,夢雲潭偶有看見自己喜歡的小東西,也不敢隨意去摸。嚴格說來,小酒也是一個沾著她靈氣而提前聚靈化形的例子。
燕儀王應是極受皇帝喜愛的臣子,他的收藏中有許多皇家賞賜的東西,年輕時作鎮北將軍也應頗受他父皇器重,燕儀王可謂一生榮華順遂到晚年,他對當朝皇帝,也就是自己的侄兒,應該沒有仇恨才是。夢雲潭聽小酒說,此回政變的發起人是捨不得獨生女嫁入皇宮,又對皇帝有奪位野心的下郡王所主導,但情況完全相反的燕儀王卻是第一位參與政變計畫的人,夢雲潭完全不懂得人的心思為何如此難以捉摸。
「夢夢,在發什麼呆?」小酒拍拍夢雲潭的肩。
「嗯?做什麼?」
「看,燕儀王抱著哭的那塊石板,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小酒的聲音聽來卻沒有以往發現目標的興奮。
夢雲潭順著望去,隨即也明白了小酒的心情;那片石板只是普通的石板,就是上面畫了些圖,除此之外沒別的特殊之處。
很容易明白,當年的鎮北將軍進入了樹林中某個前人開鑿的洞穴,然後割挖了彩繪牆面的其中一片,帶了回來。
「既然在樹林裡,有沒有可能是他誤入了前人的陵墓?」小酒看向夢雲潭。
「我看不像。那石板上雖然常年不見光,帶有陰濕,但沒有沾上屍氣,那洞堀裡應該沒埋過死人,甚至沒有動物死在裡面過。」夢雲潭說得八九分肯定:「不過那洞堀能聚妖!」
小酒一臉了然:「可能那妖是藉著月光滋養現形的?」
「我記得妳說過,燕儀王打獵的時間是白天。」
小酒愣住了。
夢雲潭揮揮手:「妳怎麼沒去看看那石頭上畫了些什麼?」
小酒一聽,整個小臉蛋皺成一團,哭喪著說道:「我看他哭得那麼真情至性,彷彿對什麼人用情至深……捨不得打擾他嘛!」
「當我沒問。」夢雲潭拍拍自己的腦門。
夢雲潭就陪著小酒等著看燕儀王懷中的石板;燕儀王抱著石板哭,小酒看著燕儀王也哭,夢雲潭又悶又憋真想自己乾脆也跟著哭……
好不容易等到燕儀王哭夠了,終於肯放開那塊石板了,夢雲潭兩人才總算看見那石板的真面目。
也算是不出小酒所料,那石板是壁畫的一部分,畫的是一個跳舞的女子。果然是遇見妖了吧!
回到酒窖裡,小酒便興奮的跟夢雲潭說起她的各種假設,夢雲潭聽著都覺不著邊際,但小酒說得那麼開心,夢雲潭也就不打斷她了。
夢雲潭邊聽邊喝著酒,不醉的她發現了一件事。
「小酒,剛才妳分明跟著燕儀王哭得那麼起勁,怎麼現在作的假設,都把燕儀王說得跟壞胚子一樣?」
小酒安靜了下來,原本口沫橫飛的她到夢雲潭身邊坐著,抱著酒罈子喝下今夜的第一口酒:「夢夢,這些王公貴族,我只相信崇曄一個人。」
天一亮,小酒便一刻也沒清閒下來,滿王府裡到處跑;夢雲潭幫著小酒看那些燕儀王收藏的寶貝,小酒想,既然下郡王府裡能躲一隻妖,那麼收了更多珍奇異寶的燕儀王府中必然也會有個兩三隻妖!
夢雲潭倒是覺得小酒太樂觀,妖也不是說有就有,那片最有可能的石板上都沒看出什麼端倪了,其他地方還可能有嗎?但想歸想,夢雲潭還是幫小酒找。
入夜後她們一樣隨著燕儀王到他收寶物的屋裡去。
這一夜燕儀王就在他的珍寶室裡看著他的那塊石板,像陷入了某一段人生的往事當中無法清醒;偶爾看看窗外的月,偶爾打個小盹,一個晚上竟這樣過去了。
那跟著小酒她們躲在角落睡了一夜的花貓兒說,燕儀王跟元配王妃處得不算和樂,每次不愉快不順心,燕儀王就自己一個人到這屋裡來。
以往酒窖裡沒有酒伴,小酒喝起酒來也自得其樂,但今次煩惱著政變,酒窖裡氣氛便不那麼熱絡了。小酒自己拿著紙筆塗塗畫畫,滿臉憂愁。
夢雲潭一路走來也深知小酒的性情,她存在的時間比小酒要更長更久,看過更多更激烈的山河人事變遷,一場旱災、一場政變,還不足以讓她感到震動,但她喜歡跟小酒在一起,所以小酒做什麼,她就跟著做什麼。
夢雲潭自己說,她是一個很單純的存在。
三王妃的花貓聽六王妃的白毛狗說,十二王妃的鸚鵡聽見了七郡主說:近日燕儀王還打算娶一個王妃進門。
「我說這男人有完沒完?他一個人已經娶十八個老婆了,還不滿足?」夢雲潭不耐煩地揮開手。
「他再娶也不過才第十九個,他死去的爹娶了三十個!死後陪葬的有二十六個,夢夢妳以為他這樣多嗎?妳看看皇帝一個人要娶多少個妻妾!」小酒還想說下去,卻看夢雲潭一臉複雜,便打消了念頭。
「好吧夢夢,這是少數,不是每個男人都有這種機會,也不是每個男人都像發情的畜生……話說回來,這次燕儀王娶進門的,是巡西將軍的孫女,很明顯政變派把西邊主要戰力都拉攏妥當了。」小酒把剛才塗畫不停的紙拿來給夢雲潭看:「瞧這裡,中間是扼咽喉之地的下郡王,東邊是東儀王,西邊是巡西將軍,北邊是定遠侯,南邊有懷恩侯,只要他們踩第一步,王權就被架空了一半,要興兵、要逼宮,都不算難。」
「但只要這群人之中,有一個出去跟皇帝洩密,一切不就玩完了嗎?」老實說夢雲潭也看不懂小酒紙上寫了些什麼。
「所以他們就聯姻,在加強結盟關係之外,也算放一個人質在同志陣營裡;不過近日這些貴族聯姻較往年頻繁,我想多少也引起皇宮的注意了。」小酒又開始低頭苦思。
「唉!妳……」夢雲潭拿小酒沒辦法,只好也跟著一起苦思:「我想想吧!燕儀王收了一堆沒靈性的垃圾,現在就指望那片石板了,能有辦法引出那石板的真相就好,我看它裡面的妖也許是藏起來不願讓人發現吧?」
「夢夢……」小酒雙眼閃著光芒,一個勁兒的撲進夢雲潭懷裡:「我就知道妳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