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4-26|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夢雲潭奇說-章六-盜月(五)

「黛黛,妳那番話跟誰學的?說得真好!下次也教教我吧!」小酒安穩地睡了一覺,又有精神耍嘴皮了。
「酒仙娘娘別笑我了,我只是氣惱他們而已。」黛染有些醉態,但仍繼續喝著杯中的酒。
夢雲潭抱頭。真是一點也不能大意,小酒這傢伙為了喝酒,什麼情況都能找酒伴……
「為什麼氣惱他們?他們又是哪些人?」小酒當然是抱著酒罈子不放的。
「哪些?就那些住在大房子裡的人啊!」黛染喝了酒,興致高,原本不說的事現在也沒什麼避諱了:「畫我的那工匠就是給那些人雇用的,雖說是個畫工,但那些人指使下人哪管那麼多?拿一份刻薄的工資,卻得什麼都做,一家挨餓、積勞成疾的事也不算新鮮。我呀,是這工匠畫的最後一幅圖,所以我知道他內心很多很多的不平不甘。」
小酒又往黛染的杯中倒酒:「尋常百姓的生活,世勛貴冑們怎能理解?但是一國的興衰存亡卻都掌握在他們手中,」小酒自己也喝了一口:「不多放點精神在他們身上也不行。一些小心得。」
「酒仙娘娘,我們是妖,那什麼一國的興衰,跟我們也無關,任他去又何妨?」
小酒卻只是笑笑。
「反倒是媧皇娘娘取來月光,讓我有路可行,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媧皇娘娘!」
「哈哈!有路可行!」夢雲潭聽了黛染的話,突然有些感觸:「如果那個燕儀王早知這道理的話,我也不必忙這一趟了!小酒,這下妳可滿意了吧?」
「滿意!非常滿意!夢夢,接下來我們可以直奔皇宮了!」小酒舉起酒罈,高興得像慶祝似的。
「什麼!」夢雲潭捏碎了手中的瓷杯。
月華之路向看不見盡頭的遠方延伸,黛染就走在那條路上,這次她載歌載舞,盡情地自由舒展,光明在她面前,沒有任何禁錮。
小酒目送黛染離去,手中捧著那片石板,其上丹青依舊,舞孃仍舊翩翩如飛,,但石板就是一塊石板,再沒其他。
儘管如此,燕儀王仍然將那片石板小心收藏;小酒在燕儀王府中逗留一些時日,這些天來老人好像又蒼老了幾十歲去,近乎完全失去了生命的活力,比風中殘燭更為渺茫。
王妃感受到了丈夫委靡的氣息,雖不言語,卻一下子收了她一生的郡主脾氣,管動了王府上下,不再與丈夫、眾小妃日日爭鬧,到了晚年終於顯出一家主母應有的威儀器度,闔家平安。
燕儀王夜間走出藏寶室,一眼就看見妻子早等在門外,手中抱著一件外衣要為他加添,燕儀王看著那張施著往年脂粉的妻子的容顏,不知道什麼時候佈滿了歲月刻畫的皺紋,王妃嫁給他的時候青春正芳,新婚之夜她妝扮得鮮艷如桃,而今她仍用著當年的胭脂,那鮮嫩的色澤和交疊的皺痕,在此刻化作了一幅點染有靈的山水,有他窮盡一生追尋的天寬地闊。
老人不自覺地流下了眼淚,他想,他一生錯過的、失誤的,已經隨著時間流去,如何能彌補回來?
接連三日燕儀王皆在書房中忙碌,不准任何人攪擾,唯獨王妃為他送衣送膳,夜間也只留宿王妃寢屋,再沒接觸過其他妾妃。
待一切事物辦妥後,燕儀王獨自來到花苑中,明月正圓、萬籟俱寂,亮得彷彿能讓人看見千里外的景物;他靜默環顧四周,又哭了一回,然後朝著天子居處的方向下拜,行完君臣大禮後便再也沒有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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