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9-22|閱讀時間 ‧ 約 15 分鐘

陳情令:藍湛為何有悔不夜天

    魏嬰:你為什麼幫我?
    藍湛:我有悔。
    魏嬰:什麼悔?
    藍湛:不夜天,沒有和你站在一起。
    魏嬰:所以這些年你一直在找我
    魏嬰:藍湛,你記住了,這件事情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叛出,我修詭道術法,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你明白了嗎?
    不夜天,藍湛悔的不是沒有和魏嬰站在一起;藍湛悔的是,不夜天,沒能護心愛之人週全、沒能護他一生一世;恨的是,魏嬰,就在他手中、眼底墜入懸崖。
    不夜天,藍湛除了剛開始因氣惱魏無羨所說的話而拔劍相見外,一直都護著他,不知替他擋了多少劍,殺了多少傀儡,還為他受了傷。之後,仙門百家圍剿亂葬崗,藍湛獨排眾議只為護魏無羨的伏魔洞,因此惹了不少亂子。被叔父帶回雲深不知處時,才會留下背後肩上三百條去不掉的戒鞭傷痕,閉關寒潭洞三年,不得出後山一步。
    十六年前,藍湛從亂葬崗趕到不夜天時,魏無羨已和仙門百家鬥了半個時辰,但只召喚怨氣,無殺人之意。眼見魏無羨悲憤莫已、心神恍惚,藍湛帶著忘機琴御劍而下,欲彈一曲清心音為他靜心凝神。始終不懂藍湛心意情意的魏無羨,卻誤以為正道楷模的藍忘機旨在兵刄相見,語帶不屑地說「藍湛,你來了。你從前就應該知道,《清心音》對我沒有用的」。聽在藍湛耳裡,悽悽慘慘戚戚,心裡又痛又氣。
    《清心音》,見證了藍湛與魏無羨最美好的獨處時光。射日之征時,魏無羨因使用陰虎符心神損耗過大,陷入昏迷狀態。為了幫他清心凝神也助他早日醒轉,藍湛每日清晨與黃昏,都背著忘機琴去魏無羨寢室,為他彈奏一曲《清心音》。《清心音》,即童安格的《其實你不懂我的心》;寄託了藍湛多少說不出、道不盡的情思。為魏無羨彈奏清心音的那幾個清晨與黃昏,該是藍湛與魏無羨最歡喜的相處,最甜蜜的回憶。二人之間的情愫,連師姐都意會到了。是以藍湛適時出現時,師姐一股歡喜勁;剛醒轉過來的魏嬰欲語還羞,藍湛看著魏嬰,神色溫柔得柔情蜜意差可比擬。魏無羨想說話,藍湛要他「禁言,凝神」,琴聲流洩而出,一曲《清心音》,帶出了藍湛對魏嬰愛的告白。可惜,魏無羨不懂藍湛的心,更乏藍二公子優雅的浪漫情趣。與心悅之人共處一室,一曲《清心音》,可以是高山流水,也可以是一曲共悠揚。魏無羨,偏偏執著於一個「邪」字;醒轉過來後,藍湛以為「驅邪靜心,不可輕慢」,想再為他繼續彈奏三天《清心音》。魏無羨卻堅持自己只是虛耗過度,無邪可驅;《清心音》,不必了。
    不夜天,魏無羨再次拒斥了《清心音》,聽在藍湛耳裡無異於:我就是不要你對我好,不要你的情,不要你的心。藍湛自然無比氣結,眼神凌厲地抹去了忘機琴。魏無羨非但不領藍湛的清心音之情,還決絕挑釁地說「藍湛,我就知道,我們終有一天,要這樣真刀實槍地殺一場」。幾句話說得拒人於千里之外,無心無肺,彷彿藍湛一直站在他的對立面。事實上,看著心悅之人棄劍道改修詭道術法,藍湛既痛苦又迷茫,但從未排斥他、不喜他,而是心心念念想要了解他,才會對藍曦臣有「世上之事,是否都有定規定法」一問。他不清楚魏無羨轉變原由,但一腔執拗心思想要幫他、護他;不惜背著叔父去禁室研習洗華琴譜,研習有得,一心一意想為他演示。他無法說出對魏無羨的情,藍忘機從來不喜歡透露任何心思;魏無羨又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也就無從懂得藍湛的心。藍湛為他彈《清心音》,是愛的告白;想為他彈《洗華》,更是情深意摯,而魏無羨卻一味拒斥,辜負了藍湛一片癡心。
    魏無羨不懂不理解藍湛,窮奇道救溫寧一事,亦是如此。一看到等在路口、雨中拿著傘的藍湛,魏無羨脫口而出就是,「藍湛,你來阻我」。真地很心疼藍二公子,一腔柔情總是是被誤解。魏無羨初到雲深不知處時,藍湛對他的評語是「冥頑不靈」,離去前說他是「朽木不可雕」。藍二公子還真說對了,感情路上,魏無羨簡直就是塊大朽木。藍湛若是前來阻你,何須拿著傘?何須從傘下緩緩抬眼看你,說不出的淒清苦楚?直接避塵出鞘,豈不更索利?他是有了藍曦臣「去吧,盡力而為」的許可而來,或許他想帶你回雲深不知處。「我想帶一人,回雲深不知處,帶回去,藏起來」,這是日間藍湛才對兄長吐露的心事。或許他想護你,與你並肩而行。只是當天藍湛最赤裸裸的告白,得到的回應卻是「畢生知己」。百鳳山圍獵,藍湛走向靠在樹上的魏無羨,表示自己修習洗華有得,可為他演示一下。又來了,魏無羨面露不悅不耐地說:藍忘機啊藍忘機,我是你什麼人啊?我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管?藍湛反問,「你把我當成什麼人?」這一 問,驚心動魄,多少事,欲說還休。藍湛眼睫低下,坦坦蕩蕩,唯覺世事無常;魏嬰內心百般翻騰,遲疑半晌,終是錯過了今生與藍湛的好風景,「我曾經把你當作我畢生知己」。靜靜地,似乎聽得到雪落下的聲音,是酸是苦?還是悲?隠忍克制的藍湛抬起眼,順著魏無羨的話說:現在仍是。
    大雨滂沱中,藍湛看著騎在馬上的魏嬰,也看到了昏迷不醒的溫情、溫寧,和魏嬰身後一群人。此時此景,藍湛想與魏無羨並肩同行、歷遍風和浪, 也找不到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的理由和身份。因為他不知,溫情?溫寧?其中是否有魏無羨心之所繫、想要一生一世保護周全之人?他心疼不捨地問:魏嬰,你要去哪裡?深知魏無羨此一去,就難再回頭;二人殊途難同歸,別時容易見時難。魏無羨說天大地大,總有他們容身之處;更何況,轉頭看了一眼溫寧後:我必須救他。魏無羨不懂藍湛,其實也不懂江澄;他有俠肝義膽,可以捨己為人,但對身邊愛他關心他的人,卻少了一份通透的了解和體貼。他看不懂藍湛不是來阻他,反而掏出陳情,準備與藍湛決生死。「藍湛,如果我和他們之間必有一戰,那我寧願和你決一生死。要死,至少也死在你含光君手上,不冤了。」一番話,雨珠續續下,魏無羨臉頰一行淚;一番話,雨聲淅瀝,聽得到藍湛心碎的聲音。藍湛兩次與魏嬰不告而別,一次在清河不淨世,一次是屠戮玄武之後。這一次,魏無羨也沒有道別,只是策馬快去。
    雨潺潺,心凄凄,伊人去。道不盡的無奈, 說不出的心疼心痛,你總是不懂我的心。雨涔涔,淚潸潸,「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藍湛一生的淚水,都給了魏嬰。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藍湛一生的淚水,都給了魏嬰。
    鋤奸扶弱、捨己為人,是魏無羨的高境界;是非在己、毀譽由人,是魏無羨的問心無愧。只是,戀戀心中大仁大義的魏無羨,既看不懂藍湛的情,也看不清他的默默付出。不夜天,一見藍湛就視他為敵對,好個沒心沒肺。藍湛若要站在你的對立面,就不會追去窮奇道;也不會明知要受罰,特地跑到夷陵告訴你師姐要成親的事。這是藍湛的體貼,知道魏無羨視師姐如母如姐,這份孺慕之情,又何嘗不是呼應了藍湛對逝去母親的感情。藍湛想幫助魏嬰走出亂葬崗,問他是否從今以後打算一直如此?二人心知肚明,即使易位而處,都難尋陽關道。「其實我也一直想問,如果不是這樣,還能怎麼樣?難道要我棄詭道術法不修,交出陰虎符嗎?這山上的人怎麼辦?我做不到,但是我相信換了你,你也做不到。有沒有可以給我一條好走的陽關道,一條不修詭道術法,不用陰虎符,也可以保護好自己想要保護好的人的路?藍湛,謝謝你今天可以陪我,也謝謝你告訴我師姐要成親的消息。不過,是非在已,毀譽由人,得失不論。該怎麼做,我自已心裡有數,我也相信我一定控制得住。」魏嬰一番話,聽得藍湛雙眼一閉,喉頭一緊,淚水沒來得及滾下來,卻是痛徹心扉。
    魏嬰一番話,聽得藍湛痛徹心扉。
    藍湛心心念念魏嬰,才會放下一貫高冷,與聞人情世故;在金麟台做出金凌滿月之喜,也是長輩的魏無羨理當受邀參加的提議。耿直坦蕩的藍湛,或許只是單純想讓魏無羨重返仙門一日,見見親人,尤其是師姐和金凌;或許是想看看能否幫他找到一條陽關道,走出亂葬崗。事情的發展,卻大出意料之外;窮奇道魏無羨遭遇截殺,溫寧錯殺了前來阻止的金子軒。之前二人在伏魔洞時,藍湛就精凖冷靜地問魏無羨,溫寧受控於他操縱的陰虎符,但如何保證他或陰虎符不出問題?魏無羨被問急了,甚至微微覺得藍湛在找他的荏,略帶不悅又托大地說:不會也不能。這不是個令人滿意的答案,但斯時已數月未見,藍湛愈來愈體貼包容魏嬰,不再窮追猛打。十六年後真相大白,是金光瑤和蘇涉暗地裡動了手腳,溫寧才會失控殺了金子軒。人移事往,少不了若非金、蘇二人當初如此,就不會有後來這般的感慨難平。但說句公道話,再怎麼怪這二人,將溫寧變成鬼將軍,還自信滿滿地說一定控制得住的魏無羨,也難以完全辭其咎啊。
    不夜天,魏無羨語帶調侃地拒絕了藍湛的《清心音》,又視他為敵對,要與他殺一場。一直以來只想幫他護他愛他,對他只有情意沒有敵意的藍湛,再也按捺不住胸中心口一把火,拔出避塵二次劍指魏無羨。藍湛當然不是真想和魏無羨打一場,不過就是被自己心中這塊大朽木氣得咬牙切齒,稍稍宣洩一下。等氣消了,藍湛叫「魏嬰,停下來吧」,「魏嬰,快停下」。魏嬰、藍湛是僅止於二人之間的暱稱,藍湛這一呼喚,魏無羨回了神,無限淒涼地問:藍湛,你覺得我現在還有其他路可走嗎?藍湛卻說事情有變,「你信我」,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惜哉,藍湛沒來得及多說一句話,就被滿場找阿羨的師姐打斷。誰也沒料到師姐會拋下才滿月的金凌,隻身孤影地來到不夜天。聽到師姐滿場叫阿羨,魏無羨迫不及待地從居高臨下的屋頂飛到廣場上,輕易成了上千人眾擊殺的目標。藍湛一面護在身旁,一面叫精神愈趨恍惚的魏嬰吹笛,以便招喚怨氣護身。沒想到,陳情剛響,躲在暗處的金光瑤也吹起了笛聲,怨氣殺人,死人變傀儡殺活人,不夜天成了血腥戰場,完全脫離了魏無羨的控制。
    刀光劍影中,藍湛怒叫魏嬰「停止驅動傀儡」;抱著受傷的師姐,江澄也怒斥魏無羨不是說沒問題嗎?魏無羨驚慌失措,不知自己為何控制不了;而好不容易才與師姐相見,師姐旋又為了救他而命喪黃泉。至此,魏無羨徹底崩潰。他將眾人覬覦的陰虎符拋出,看不見也聽不到藍湛在不遠處喊著「魏嬰,回來吧」,悲痛欲絕地從懸崖邊仰後一跳。生無可戀、魂魄無可託之際,一隻淌著血的手抓住了他的一隻手。魏無羨驚訝地抬頭一望,是藍忘機,耗盡全身之力想把他救回去。一抹苦笑浮現臉上,世上竟還有一人未棄他而去;一行淚水滾了下來,藍忘機啊藍忘機,我是你什麼人?血,從藍忘機的手泌泌流出,「藍湛,放手吧」;藍忘機卻只盼能握得更緊更牢,盼能有人助他一臂之力把魏無羨救回去。「我想帶一人,回雲深不知處,帶回去,藏起來」。當江澄提著一把劍逼近,藍忘機低吼著「江晚吟,住手」,卻再也無力阻止他對著崖邊岩石刺下一劍,吼出一句「魏無羨,你去死吧」。這一劍刺得魏無羨唯覺只有一死,是非恩怨才得以了。他掙脫藍湛的手任自己往崖下墜,眼眸裡映著藍湛的姿影,耳裡傳來藍湛喚著魏嬰的痛極悲極。此生此世,魏無羨若還有不捨、還有眷戀,也就只有皎皎君子、澤世明珠藍忘機了。這份眷戀不捨,留住了魏無羨的三魂七魄;才沒落得如明月清風曉星塵一樣,生前既無可戀、死後魂飛魄散,可恨可悲可憫的薛洋窮七年之力,也補不回他的靈識。
    此生此世,藍湛有悔不夜天,悔沒能護心愛之人週全、沒能護他一生一世。
    十六年後,藍湛當年對魏嬰說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終於揭曉。溫氏到金麟台請罪時,藍湛不但為他們說話,也從溫寧口中得知,他之所以會錯殺金子軒,是因為當時聽到了兩處笛音。亦即,魏無羨可能是被設計陷害。他趕去亂葬崗找魏無羨,魏無羨卻已去了不夜天,留下發燒的阿苑;藍湛把阿苑帶走,日後成了藍思追。再趕到不夜天時,魏無羨形似心神渙散,藍湛想彈清心音助他靜心凝神,卻被他調侃拒絕,忍不住拔劍相見。等他氣消了,才對魏無羨說,「你信我」,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自始至終在不夜天,藍湛一直與魏嬰站在一起,而且計劃幫他洗刷寃屈。絕非如金光瑤在觀音廟為了刻意挑撥二人所說的,正道楷模與夷陵老祖的瑜亮之爭,進而演變成不夜天兵刃相向。魏無羨自是記得藍湛酒醉時說的:我有悔,不夜天,沒有和你站在一起。但他不解藍湛十六年相思意,誤以為藍湛心中有愧,才幫他、對他那麼好。他怕藍湛難過,立即安慰說:藍湛,你別聽他的,我從來沒有怪過你。甚至要他先走,去找人來。 魏無羨不懂藍湛的情,金光瑤則從藍忘機在金麟台不管不顧,也要護著魏無羨、與他擕手逃走,就看出了藍二公子心之所繫。他抓準了藍湛的軟肋,以魏無羨性命作要脅,要他自封聖胍。當藍湛二話不說地照做時,在場的金凌目瞪口呆,藍曦臣雙眼一閉,心裡輕輕嘆了口氣。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父親是情種,弟弟也不例外。姑蘇藍氏先祖為和尚,為一人入紅塵,人去我亦然;魏無羨,就是藍忘機命定的那一人。
    金光瑤懂,江澄也懂,才會在江氏祠堂連諷帶刺地說出,「別再讓我看到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出現在我的亡親面前」,「道歉,道什麼歉?為侮辱你們這段偉大的知己之情嗎」等語。只有魏無羨還不懂,傻楞楞地又對藍湛說:藍湛,其實你不用這樣的,當年,總之你不欠我什麼。果然是塊大朽木,藍湛平靜地望向他:我並未覺得欠你什麼。等了十六年,魏無羨好像終於懂了,軟聲軟氣地問:那你剛才為什麼?藍二公子擅作曲、唱歌、彈琴傳情意,卻一個表情、半句情話也做不來、說不出。依然平靜地說:理應如此。魏無羨聽了,倩然一笑;此時此刻,應該懂了吧,大朽木。
    藍湛有悔不夜天,悔的不是沒有和魏嬰站在一起,悔的是自己未能像父親當年護衛母親般地護著自己心愛之人週全,護他一生一世。恨的是,命定之人魏嬰就在他手中、眼底墜入懸崖;為此,雅正端方自律甚謹的藍湛深深自責,等了十六年,找了十六年。所以當他酒醉時魏嬰問他:你為什麼幫我?能說三個字就不說一句話的藍湛,才無限委曲無限懊悔地說:我有悔,不夜天,沒有和你站在一起。前世不懂藍湛情,今生還沒懂藍湛心的魏嬰卻安慰他,這件事情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都是我自己的選擇。魏嬰用意是希望藍湛不要自責,聽在藍湛耳裡卻心底一片淒涼。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那我這十六年來的癡心等待,尋尋覓覓,也只是我自作多情、枉用情深?藍湛無限淒涼地望過去,魏無羨還安慰似地對他笑了笑。這時的藍湛已心碎地只想癱在床上,一睡解千愁,療療情傷。前世你不懂我的心,今生你到底是不懂、還是不要我的心?。罷了,罷了,我沒法把心剖給你看,只願有一天你能了解我的心,「亥時到,休息」。
    前世,你不懂我的心;今生,你何時能懂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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