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悲歡韶華逝,明月依舊獨悵惘
悠悠生死十六年,藍忘機等來了魏無羨; 江澄卻只等到一句:對不起,我食言了。
觀音廟外,江澄回想起十六年前那一幕。為了保護魏無羨,他以己為餌誘開了溫氏門生,繼而失去金丹。臨去,雨潺潺,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江澄對著魏無羨所在方向說了聲,「多保重,阿姐就交給你了。」前塵往事上心頭,江澄眼眶一滴淚,勉強逼出一絲苦笑後,對著已和藍忘機離去、蹤影不見的魏無羨,又說了句「多保重。」是眷戀不捨也是心酸傷悲,是終於放下也是不得不的釋然。
十六年,藍忘機有兄長在側、有叔父叮嚀、有藍氏小輩要敎導,江澄呢?沒了爹娘,失了姐姐姐父,只有一個尚在襁褓中,和他一樣沒爹沒娘的金凌是唯一親人。十七、八歲,一肩挑起蓮花塢的重建,多少苦、多少累,沒人可商量,無人可分擔。午夜夢迴,飢腸轆轆、思緒起伏,卻再也等不到一碗蓮藕排骨湯。
阿姐煲的是湯,阿澄和阿羨喝的是滿滿溫暖和親情。蓮花塢覆滅,一碗湯、四逸飄香,牽繫著是他們共同的許諾和心願,「我們三個,我們三個要一直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嗯,永遠不分開,」準備先偷偷送走師姐,再瞞著江澄把金丹剖給他的魏無羨,堅定誠摯地附和著師姐的話。躺在床上假睡著的江澄別過臉去,一行淚,潸然而下。
魏無羨,承載著江澄的希望、江澄的夢。「等你將來做了家主啊,我就做你的下屬,就像你爹和我爹一樣。這姑蘇有雙壁算什麼,咱們雲夢就有雙杰。」
暮溪山玄武洞歸來,魏無羨對江澄許下雲夢雙杰夢。儘管後來金子軒和師姐的死,魏無羨實在難辭其疚,江澄原諒了他、牢牢記得這些話,一直保留著鬼笛陳情,等哪天魏無羨重生歸來,與他圓一個雲夢雙杰。緣來緣去,魏無羨與藍忘機有前世未了情、今生續;與江澄,終是各人回各人那裡去。
一聲對不起,一盅蓮藕排骨湯
小時候,江澄特別喜歡幾隻奶狗,妃妃、莉莉、小愛的。但怕狗的魏無羨一來,江楓眠就把那幾隻奶狗送走。氣得原本脾氣就不好的江澄,在房間裡一面大喊為什麼,一面使勁亂扔東西。不但不准魏無羨進房裡睡覺,還威脅要放一群狗咬他,嚇得魏無羨溜煙一跑,就跑到外邊樹林子裡去。知弟莫若姐,找到魏無羨的師姐和譪地對他說, 別把江澄的話放心上,他雖然嘴上不說,其實心裡很高興多了個人陪他。也是江澄眼看魏無羨大半夜還不見蹤影,急得把她叫醒,她才出來找他。結果,放心不下的江澄也跑了出去找,跌倒了、撞破額頭還流了血。可看到魏無羨時,更掛念的是他,而不是自己的傷口。江澄有點不好意思地望著魏無羨,在阿姐的鼔勵下說了句:對不起。
多年後,江澄又對魏無羨說了聲「對不起」;物是人非事事休。
放心不下的江澄也跑了出去找魏無羨,跌倒了、撞破額頭還流了血。可看到魏無羨時,更掛念的是他,而不是自己的傷口。江澄有點不好意思地望著魏無羨,在阿姐的鼔勵下說了句:對不起。
魏無羨大概沒想到江澄會那麼快和他說對不起,畢竟是自己的到來讓他失去了心愛的奶狗。
江澄應是個從小就不擅於表達情感的小孩,搔著頭想著該說點什麼、以表達自己對新友伴到來的高興歡迎,終究一句話沒說,只是望著魏無羨傻笑。
看到江澄笑,魏無羨也開心地笑了。如師姐所言,魏無羨從小一張笑臉,笑得那麼甜,的確討人喜歡。
是緣份,也是師姐的溫柔,讓三個小孩初相聚就如此融洽。一碗蓮藕排骨湯,牽起了也維繫了江澄和魏無羨二人的手足情深。
當年一句對不起,牽起了二人如兄如弟的手足情。魏無羨要江澄放心,他不會和江叔叔告狀;江澄要魏無羨放心,今後看到狗,會幫他趕走。靜女其姝的師姐適時地端來了兩盅蓮藕排骨湯,一盅給阿澄,一盅給阿羨,無限溫柔地看著他們喝下去。魏無羨永遠記得那盅蓮藕排骨湯的滋味,卻忘了師姐所說,江澄不是個會把關心、喜歡、高興說出來的人,雖然嘴上不饒人,心裡面始終關心掛念著他。前世是,今生亦然。
答應幫魏無羨趕狗的江澄,當時只是滿懷高興從此多了個小男孩陪他一起玩、一起作功課、一起靈修,沒想過親生阿爹有一天會喜歡魏無羨甚於喜愛自己。由於江澄個性隨虞紫鳶,江楓眠多多少少帶著有色濾鏡看待魏無羨與江澄。魏無羨在雲深不知處聽學期間,慫恿帶頭世家子弟喝酒夜遊,基本上視姑蘇藍氏家訓為無物。藍啟仁開門見山地提醒江楓眠,「魏嬰實在應該是好好管敎管敎。」江澄臉露尷尬,覺得魏無羨丟了蓮花塢的臉。江楓眠卻只微微瞪了魏無羨一眼,隨即帶點寵溺和譪地說,「嬰,一向如此,勞藍先生費心管敎了。」聽得藍啟仁無奈地捋著鬍鬚笑得尷尬。或許在江楓眠眼中,魏無羨所作所為,不過就是體現了雲夢江氏「舒朗磊落、坦蕩瀟灑」的家訓精神,卻是人我分際沒理清。魏無羨在蓮花塢放蕩不羈是瀟灑、是私行為,到了雲深不知處依然故我,就是破壞規矩、不知尊重主人。即使不予責怪,也不應一付「嬰,一向如此」的輕輕放下。江楓眠的偏袒,養成的是魏無羨雖有捨己為人的高尚情懷,卻失諸過於自我、自驕自大,不懂什麼叫審時度勢,更不知什麼叫拿捏方寸。若他只是一介遊俠,沒有親人宗室家族羈絆,一人做事一人擔當,管它是年少輕狂還是恣意妄為,皆可活成人間理想。可他名列世家公子之列,所作所為與蓮花塢息息相關。江澄怨他不懂得為雲夢江氏考量,悲憤之下又怪他為了救藍忘機和金子軒致蓮花塢覆滅,並非全然無的放矢。或許蓮花塢的覆滅只是早晚之事,但魏無羨幾度為了藍忘機而得罪溫晁也是事實。責,當然不全在一人身上,但溫晁和王靈嬌對魏無羨的恨之入骨,卻是最佳導火線。性格,很大一部份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魏無羨只知「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卻忘了下面還有一句,「有所不為,方有可為。」之後,魏無羨行俠義之實、卻落得困守亂葬崗,被視為邪魔歪道,進而連累金子軒與師姐命歸黃泉。而他想救想保護之人,只有小阿苑活了下來,還是藍忘機救下撫養長大的。自己,絕望跳崖而亡;苦果,留給江澄、藍忘機、金凌獨自嚐。魏無羨大仁大義不含糊、俠肝義膽卻活得慘,能說,與他的性格沒有關係嗎?
江楓眠對魏無羨有慈愛有偏愛,江澄卻鮮少感受到阿爹的愛。原著《魔道祖師》裡寫道,魏無羨可以談笑自若地與江楓眠說天論地,江澄卻是一見父親就彆彆扭扭,話也說不好。父子關係,可見一般。劇中,魏無羨與藍忘機被困暮溪山玄武洞,江澄七天七夜一刻不停歇地把他們二人救了出來。回到蓮花塢,江楓眠懂得心疼稱讚魏無羨,對江澄的辛苦非但未置一詞,幾乎是江澄一開口,就惹得阿爹不快。
江楓眠:阿羨,這次讓你受苦了。
魏無羨:江叔叔,我其實還好,只是在那個洞裡待了幾天,(望向江澄)倒是江澄他辛苦奔波了數日來找我。
江楓眠:(望了江澄又望回魏無羨)做得不錯。
(魏無羨不無得意地向江澄挑了挑眉,表示二人都很不賴)
江澄:(帶點不服氣)㳟禧你了。
魏無羨:㳟禧什麼呀,只是你不在,要是你在的話,那顆頭也有你的份。只是你不在啊,我連個講話的人都沒有。你是不知道我和那個藍湛坐在一起,可把我給憋死了。
江澄:憋死你活該,當初你就不應該逞英雄,不該管這些破事,要是你當初沒有…
江楓眠:(不悅地喝住)江澄,你知道剛才說得有什麼不妥嗎?
江澄:(懊惱低頭)我知道。
魏無羨:江叔叔,沒事的,他就是隨口說說發個脾氣而已。
江楓眠:(不悅地望向他)阿澄啊,有些話就算是生氣,也不能亂說。說了,就表明你還沒明白我雲夢江氏的家訓,還沒有…
魏無羨不僅天資、修為、射箭、夜獵、劍術,處處壓江澄一頭,連世家公子美貌排名都剛好居他之前。魏無羨排名第四,江澄第五。如此氛圍下長大的江澄,對魏無羨沒有妒沒有憤,更多的是愛之深叼之切。其中,當然有魏無羨的個人魅力使然,但江澄所表現出來的愛與寛厚,看似與魏無羨鋤奸扶弱的濟世情操無法相提並論,卻真真實實地落實在身旁至親至愛身上。紅塵紛紛擾擾,很多時候真心體諒愛惜身邊人,比愛著高不可及的天下人還要難。江澄,做到了。江楓眠卻只挑剔著江澄不懂江家家訓、沒有半點江家風骨,勇於指正、吝於讚美;對魏無羨失之寬鬆,對江澄失之過苛,當然更看不到江澄對魏無羨的關心維護。
江楓眠慈愛地望著魏無羨,心疼他被困暮溪山玄武洞、不得不與怪獸博鬥、命懸一線的危難艱辛。
對江澄奔波七天七夜一刻不停歇,才救出魏無羨和藍忘機的辛苦,卻未置一詞。結果江澄一開口就說錯話,江楓眠立即嚴厲地制止他。
與魏無羨一向毒舌慣了的江澄,說話向來欠思考;在江楓眠面前卻成了動輒得疚,惹得阿爹不高興,自己更落得彆彆扭扭。
想來江楓眠沒少在魏無羨面前敎訓江澄的不是,怪他不懂江家家訓、沒有江家風骨云云。讓江澄對「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家風,一方面耿耿於懷,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在阿爹心中,就是比不上魏無羨。
江楓眠一拿出家風家訓來數落,江澄的頭更低了,內心更不是滋味。
魏無羨闖禍,江澄收拾善後
帶著藍忘機在江氏祠堂祭拜完畢後,魏無羨幽幽地說,虞夫人脾氣暴躁,動不動就為了一點小事罰他跪祠堂。或許在落拓不羈的他看來是小事,但以一個蓮花塢主母的眼光來看,很可能就是不知輕重、沒拿捏分寸。雲深不知處聽學時,江澄也是一面練劍,一面叼念魏無羨沒有一天讓人省心,還說他不知何時才學會為雲夢江氏做考慮。由此可知在江楓眠「舒朗磊落、坦蕩瀟灑」的家風鼔勵下,本就愛玩愛鬧愛出格的魏無羨,肯定從小到大鬧過不少事、闖過不少禍;而且在時時以蓮花塢為念的江澄眼中,已漸漸成了不知為蓮花塢著想。但如師姐所言,江澄嘴上念叼著,心裡還是掛念著,更每每幫著魏無羨收拾善後。
(魏無羨被藍忘機趕出藏書閣後,得意洋洋地對聶懷桑、江澄炫耀一番)
聶:他居然叫你滾?魏兄,你可真是太囂張了,我是第一次聽到藍忘機叫人滾,你是怎麼做到的,魏兄。
魏:可喜可賀,我今天就幫他破了這個禁,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本公子是第一個人。
江:你得意什麼?這有什麼好得意的?被人喊滾是件很光彩的事嗎?咱家的臉,都讓你給丟光了。
魏:我可是有好好給他道歉啊,他不但不接受,還禁我這麼多天言,我逗逗他怎麼了?只是可惜了我聶兄的那本珍本美人圖,我還沒來得及看呢。他倒好,給他看他還不高興,白瞎他那張臉。
聶:不可惜不可惜,兄弟我呀,要多少有多少。對了,你沒把我供出來吧?
魏:我是那種出賣兄弟的人嗎?
江:把藍忘機和藍啓仁得罪透了,明天就等死吧,沒人給你收尸。
魏:江澄,管那麼多幹嘛,先逗了再說嗎。再說了,你給我收尸收了這麼多回了,也不在意再多這麼一回,對不對?
江:以後再有這種事情,不要讓我知道,也不要讓我看見。
(魏無羨在雲深不知處不告而別,趕去與藍忘機一同上路尋找陰鐵;江澄回到蓮花塢後、擔心他的安危,也私自找了去。回來後,二人跪在祠堂等著領罰。)
江:你說這次咱們私自出走,爹會不會責罰咱們?
魏:我看啊,八成是挨頓打囉。
江:都怪你,沒事瞎跑什麼?要不,我也不會出去找你。
魏:怪我怪我,等會挨打我替你都挨了。
江:得了吧,從小到大跟你在一塊,我什麼時候少得了挨打?攤上你這麼個兄弟,不知道我上輩子造了什麼?
魏:辛苦你了,別生氣啦,下輩子咱們倆還做兄弟好不好?
江:拉倒吧。
魏無羨不僅懂得對師姐撒嬌,對江澄也是。江澄一不悅地說沒人幫他收尸,魏無羨馬上親熱地跑過去哄他。
一句「管那麼多幹嘛?」本就愛玩愛鬧愛出格的魏無羨,肯定從小到大鬧過不少事、闖過不少禍。
魏無羨這種先做了再說、後果放一邊的行事作風,在時時以蓮花塢為念的江澄眼中,已漸漸成了不知為蓮花塢著想。
如師姐所言,江澄嘴上念叼著,心裡還是掛念著,更每每幫著魏無羨收拾善後。
這姑蘇有雙璧,咱雲夢就有雙杰
世人皆知魏無羨剖金丹給江澄,手足情深、慷慨大度、無私無我,稱得上人間理想。相形之下,江澄顯得彆彆扭扭、格局不大。魏無羨心懷天下,江澄放眼蓮花塢;魏無羨可以壯懷激烈,江澄經常叼叼念念。身無人間理想光譜,江澄對魏無羨的好,品著不夠濃釅,看著沒有激越,卻是點點滴滴,涓涓細流。看著他闖禍,幫著他收拾善後,陪著他一起挨打,江澄對魏無羨絕對稱得上掏心掏肺真兄弟。暮溪山玄武洞,江澄帶領眾人濳入潭底離去,一見殿後的魏無羨被妖獸攻擊無法跟上來,江澄急得要上岸,被金子軒制止拉著他快走。魏無羨喊著要他帶人來救他與藍忘機,江澄猶如對天發誓地說,「魏無羨,我一定會回來的。」在王靈嬌找上門來要虞夫人懲罰魏無羨時,虞夫人才以紫電抽了魏無羨一鞭,江澄立即擋在魏無羨身前為他辯解。俟王靈嬌提出斬下魏無羨右手的無理要求時,深恐阿娘會依言照做的江澄,馬上掙脫抓著他的金珠、銀珠,衝到魏無羨身前張開雙臂保護他。蓮花塢覆滅,阿爹阿娘雙死,江澄悲憤交加。可他怪完了都是魏無羨惹的禍,卻願意為了他犧牲自己,以己為餌、將迫近魏無羨的溫氏門生引開。當他對著正在買燒餅的魏無羨所在方向說了聲,「多保重,阿姐就交給你了」時,心頭是否浮現不久前,魏無羨與他許下的,「這姑蘇有雙壁算什麼,咱們雲夢就有雙杰。」
(虞紫鳶當著魏無羨、江澄、江楓眠的面,述及外間有關江楓眠與藏色散人的斐言流語,所以江楓眠才偏愛魏無羨云云。江澄聽了懊惱至極,魏無羨趕忙去 撫慰他)
魏:咱們把話攤開來說,別藏在心裡彆彆扭扭的。你呢,是江叔叔的親兒子,未來的江家家主,所以江叔叔對你呢,自然是嚴厲了一些。我就不一樣嘛,我是別人家的兒子,我爹娘又是江叔叔的好朋友,所以他對我呢,也就客氣了一些,這個道理你明白吧。
江:他對我不是嚴厲,只是不喜歡。
魏:哪有人不喜歡自己的親生兒子啊?別瞎想了,那些嘴碎傳謠的人,我見一次打一次,打得他們爹娘都不認識。
江:就是有,他不喜歡我阿娘,連帶就不喜歡我。我知道,我不是他喜歡的那種性格,不是他想要的繼承人。他覺得我不懂江家的家訓,半點沒有江家的風骨。是,你和藍忘機合力斬殺屠戳玄武,浴血奮戰、了不起。可是我呢?我也是奔波數日,精疲力盡、一刻也沒有休息過。
魏:這家訓算什麼?我跟你講,誰說有家訓就一定要遵守啊?這姑蘇藍氏三千多條家訓,如果每個人都遵守的話,那還活不活了?再說了,誰說做家主就一定要受家風從家訓的?我就不信咱們雲夢歷代這麼多位家主,每個人都一樣?再說,這姑蘇藍氏不也出過藍翼這樣的異類嗎?可誰敢否認她的實力和地位?論及藍家的仙門名士,誰敢掠過她?誰敢掠過她創立的弦殺術啊?所以啊,你就別瞎想了,等你將來做了家主啊,我就做你的下屬,就像你爹和我爹一樣。這姑蘇有雙壁算什麼,咱們雲夢就有雙杰。
才被江楓眠斥責,又聽到阿娘把外間江楓眠和藏色散人的傳言搬出來講,更有指涉魏無羨出身的碎言碎語,更讓江澄傷心懊惱氣餒。
魏無羨不愧是哄人高手, 江楓眠拿家訓家風數落江澄,魏無羨就幫江澄解套:誰說做家主就一定要受家風從家訓的?我就不信咱們雲夢歷代這麼多位家主,每個人都一樣?
「 等你將來做了家主啊,我就做你的下屬,就像你爹和我爹一樣。這姑蘇有雙壁算什麼,咱們雲夢就有雙杰。」魏無羨說得豪氣干雲,江澄聽得入迷,或許,心裡還暗暗勾了勾手。
魏無羨許下雲夢雙杰,把江澄哄得臉色和緩下來,心裡應該喜滋滋的。
魏無羨個性的確討喜,在與怪獸博鬥、面臨生死關頭之際,懂得如何哄慰藍忘機;江澄懊惱,也知道如何哄得他一掃不快。難怪惜字如金的藍忘機和嘴上不饒人的江澄,都喜歡他、對他好。明知江楓眠偏愛魏無羨,江澄仍滿心歡喜魏無羨勾勒出來的雲夢雙杰,或許,心裡還暗暗勾了勾手。要知,江澄一直不喜歡藍忘機,魏無羨對藍忘機的心悅、正是江澄對藍忘機的不悅。打從雲深不知處聽學期間,江澄就吃味魏無羨與藍忘機親近交好。魏無羨私自追去與藍湛一起尋找陰鐵,江澄也偷偷找了去。除了擔心魏無羨安危,大概也怕魏無羨忘我地追著藍忘機,找不到回蓮花塢的路。事實證明,江澄的擔心一點也沒錯。二人在清河不淨世目睹溫晁使蠻撒野,溫氏野心畢露,魏無羨一聽藍湛路上有危險,就想著要趕去與他並肩作戰。江澄不高興地提醒他蓮花塢安危,魏無羨才點頭稱是該回蓮花塢。如今魏無羨與他許下雲夢雙杰之諾,既不用再擔心藍忘機這個勁敵,又可與姑蘇雙璧各自風華、各領風騷。思及此,江澄心裡該是幾絲甜蜜?幾多歡喜?
江澄滿滿相信魏無羨說的話,也相信若果自己一去無回、命喪溫晁手中,魏無羨必不離不棄地照顧好阿姐,帶領她重回蓮花塢、扶持她重整家園。從小就知道自己將來要當家主,也事事以蓮花塢為重的江澄,拋下這一切、棄自己性命不顧地維護魏無羨,那該有多深的愛?多大的信任?其中,是否也蘊含著江澄的雙杰夢?江澄自知處處比不過魏無羨,若雲夢雙杰只能存其一,自然存強汰弱。是否心懷如此理念,江澄才能那麼從容地對著沒看見他的魏無羨,說了聲「多保重,阿姐就交給你了。」
那一刻,江澄已是必死決心。沒想到,拜魏無羨救過溫寧之賜,兜兜轉轉,江澄被救出、金丹失而復得,魏無羨被卻丟下了亂葬崗。其實溫寧是藍忘機救的,他一發現準備救溫寧的魏無羨有異,趕忙衝下去將二人和蘇涉一起抓上來御劍而行。魏無羨人格魅力大,溫情和溫寧始終認定是他救的。與魏無羨重逢時的那一句,「臭小子,這三個月你跑那裡去了?」繼之一拳、又是一抱,江澄忍著眼淚沒掉下來,多少擔心掛念,俱在不言中。射日之征結束,各家族忙著重整家園。暗自為情所困的魏無羨卻整日流留酒肆,氣得江澄駡他根本無心助他重振江氏。上一刻二人才吵了架,可一偷聽到祠堂裡魏無羨承諾師姐不再胡來,而且「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離開蓮花塢,更不會離開你和江澄」,接著又來個羨羨式的撤嬌時,江澄心頭臉上俱是暖意。一直存放心中的雲夢雙杰理想,又熾熱了起來,
(魏無羨走出祠堂,發現江澄偷聽他和師姐講話)
魏:喂,多大的人了,還在門外偷聽,害不害臊啊?
江:我才沒有偷聽,現在整個蓮花塢都是我的,我愛在哪兒就在哪兒,你管得著嗎?
魏:師姐剛剛跟我說了,專門給我做了蓮藕排骨湯,湯呢?
江:吃完了,現在就只剩藕了,你要吃就去拿啊。
魏:你最好給我吐出 來。
江:吐,有本事我吐出來,你給我吃進去啊。
魏:好啊。
(……,師姐走了過來,……)
江:對了,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說過,等我做了家主,你就全力輔佐我,就像你父親輔佐我父親一樣。
魏:我當然記得,這姑蘇有雙璧,咱們雲夢就有雙杰嘛。
江:你可別拖我後腿啊。
魏:我什麼時候拖過你後腿?
江:對了,再過一個月就是百鳳山圍獵會,這可是射日之征後,第一次百家圍獵。你到了蘭陵,可給我安份一點,尤其是少惹金子軒的麻煩。他再怎麼樣,也是金光善的獨子,將來蘭陵金氏的繼承人,未來的家主。你說你們倆要是打起來了,我這個做家主的怎麼辦?我是幫你一起打他?還是懲治你?
「對了,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說過,等我做了家主,你就全力輔佐我,就像你父親輔佐我父親一樣。」提到蓮花塢覆滅前魏無羨的承諾,江澄難得的語氣柔和,臉上彷彿有光,這內心該有多狂喜啊。
魏無羨略略想了想說,「我當然記得,這姑蘇有雙璧,咱們雲夢就有雙杰嘛。」他不是忘了自己說過的話,應是想到了這段時間以來讓他暗自為情所困的藍忘機。因為有了雲夢雙杰,就不可能有忘羨情。
魏無羨才在祠堂裡答應師姐,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蓮花塢,祠堂外又再次對江澄許諾雲夢雙杰;原本擔心著魏無羨是不是不想待在蓮花塢的江厭離,陰霾一掃而空,溫柔地看著兩個弟弟。
江澄意識到自己已是家主,不再是個無憂無慮的少年,還特別叮囑魏無羨到了百鳳山注意言行,尤其不要去惹金子軒。
向來自信滿滿的魏無羨,怎麼可能拖人後腿?魏無羨心裡大概如是想。猶如日間在酒肆,藍曦臣好意提醒「詭道損心,虎符難控,一旦失了心神勢必…」話語未了,魏無羨已打斷他帶著不馴地說,「我倒是想要試一試,說不定我就是這曠世奇才呢。」
提及魏無羨之前雲夢雙杰的承諾,江澄難得的語氣柔和,臉上彷彿有光,內心該有多狂喜啊。從他對魏無羨的叮嚀更可看出,江澄很清楚自己的角色定位,年紀再輕,依然是一家之主,家主,就該有家主的風範和擔當。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誰欺負了阿姐、或看誰不順眼,一言不合就打起來。若果如此,豈不與一般小孩無異?雖然年少,但不能再輕狂啊;蓮花塢的重擔,都在他們二人身上。所以江澄特別提醒魏無羨,「你可別拖我後腿啊。」魏無羨假意給了江澄一拳,「我什麼時候拖過你後腿?」向來自信滿滿的魏無羨,怎麼可能拖人後腿?魏無羨心裡大概如是想。猶如日間在酒肆,藍曦臣好意提醒「詭道損心,虎符難控,一旦失了心神勢必…」話語未了,魏無羨已打斷他帶著不馴地說,「我倒是想要試一試,說不定我就是這曠世奇才呢。」
魏無羨當然有驕傲的本事。想那溫若寒手上三塊陰鐵不知玩弄了多久,魏無羨亂葬崗三個月,悟出詭道術法,創立陰虎符,就成功反制了溫氏。有本事,不表示就可以隨心所欲。正如藍曦臣所言,「如若這世上只有魏公子一人的話,你大可以隨心所欲。但只可惜,這世上每個人都張著一張嘴。希望魏公子不要因為過於自我,而影響到身邊真正關心你的人。」之前魏無羨不懂得為蓮花塢著想,現下江澄做了家主,他依然不改年少輕狂、感情用事,既不知為蓮花塢打算,也不懂得體諒江澄。雲夢雙杰、輔佐江澄、都不會離開蓮花塢等語、言猶在耳。一個月後百鳳山圍獵,魏無羨就一椿接著一樁地扯江澄、扯蓮花塢的後腿。
以鬼笛陳情召喚怨靈而獨佔三成獵物一事,不僅江澄沒好氣地私下怨他做過了頭。藍忘機也是當場聞言一驚、情不自禁又問了一次「三成獵物?」雖然古今圍獵從未有一人不可獵太多的規定,但除非是尋釁而來或故意來掃興,否則這麼做只會惹人怨,破壞蓮花塢名聲。對此,魏無羨似乎沒自覺也沒想過,直到藍忘機那一句「三成獵物?」並望向他,才警覺自己做過頭了。幾個小仙門小宗派散去時議論紛紛,「這回蓮花塢好出風頭啊,幾乎所有怨靈都被召回雲夢江氏的陣營裡去,肯定很多修士都會衝到他家去了,」「反正今後只要江氏參加的夜獵,我都不去」云云。圍獵之後的百花宴上,金光瑤當眾一句「尤其是雲夢江氏,所獵之物為諸門之首,㳟禧江宗主,真是可喜可賀啊。」明褒暗損,聽得江澄一臉不是滋味,趕忙站起來落落大方地說,「雲夢江氏不敢貪功,願將今日所獲俱獻於各位仙門、以資諸位仙友,答謝蘭陵金氏盛邀。」一番識大體的話,才為蓮花塢圓了場。
沒等江澄來得及鬆一口氣,為了救溫寧、魏無羨接著大鬧百花晏。蓮花塢覆滅,要不是當時溫情溫寧收容救助,就沒有今日的江澄。救溫寧,義不容辭;晏會上所言,句句在理。只是,魏無羨用了最愚蠢拙劣最不可取方法來救人。溫情溫寧於江氏三姐弟有恩,溫寧有難,難道江澄和江厭離會不聞不問、袖手旁觀?江澄、江厭離或許沒有魏無羨般的俠肝義膽,但絕非大是大非分不清,不懂得感恩圖報之人。江澄是家主、江厭離是師姐,由他們出面說明緣由、交涉協調,再拉上向來尚仁愛敎化的姑蘇藍氏之支持,救區區一 個溫寧,何難之有?江厭離溫柔嫻淑,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百鳳山圍獵時護魏無羨那番話,說得不卑不亢、鏗鏘有力,把個討人厭的金子勛氣得青筋畢露、啞口無言。魏無羨不知是低估了江澄和師姐的處事能力,還是過於狂妄自大、英雄病作祟?一語未告知江澄和江厭離,更別提事先商量討論一下,就直闖百花宴、找金子勛要人。溫晁帶著人馬打到不淨世要聶明玦交出薛洋時,魏無羨對他說這裡畢竟是清河地界,奉勸他不要太猖狂。同理,腳踏蘭陵金氏地界,又是金氏私宴會上,直搗百花宴之前,魏無羨是否也思及此?
百鳳山圍獵,魏無羨因一人獨佔三成獵物,引來眾人、尤其是金子勛的不滿。金子勛說他狂妄無禮,又以邪魔歪道、家僕之子辱他。魏無羨幾乎失控,幸有藍忘機和師姐在旁。
「不過我雖沒有參加過圍獵,但有一點卻是知道的。古往今來歷代圍獵,從未有一條規矩是不許一個人獵太多,您剛才說阿羨不守規矩,他不守的究竟是哪一條規矩呢?」…「別人獵不到也不是他的錯吧,圍獵只關乎實力,阿羨所用法子雖和別人不同,那也是他自己修煉出來的本事。總不能因為旁人無緣那三分之一的獵物,就說他是邪魔歪道吧。況且,圍獵就圍獵,為何拿家教說?阿羨是我雲夢江氏子弟,自小與我姐弟二人一起長大,情逾手足,你脫口而出家僕之子,恕我不能接受。因此,還希望金子勛公子,向我雲夢江氏魏無羨道歉。」
師姐一番維護魏無羨的話,說得不卑不亢、鏗鏘有力,把個討人厭的金子勛氣得青筋畢露、啞口無言。戰鬥力如此強的師姐,簡直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由她和江澄共同出面,在百家面前向蘭陵金氏據理力爭,說明溫寧於三姐弟有恩、他們得感恩圖報、非救不可。站穩了一個理字,何愁金氏狡辯?要救區區一個溫寧,何難之有?
傲慢的金子勛當然不理會魏無羨,金光善更提醒他「魏無羨,江宗主還在此,你這是不是太肆無忌憚了?」此時,江澄就在魏無羨身旁欲阻止而未果,魏無羨非但看也不看他一眼,反而說出一番不把他放眼裡的話,「我魏無羨要殺誰,誰能阻攔?誰又敢阻攔?」緊接著手抓鬼笛陳情、意欲大開殺戒,似乎也聽不見藍湛要他「放下陳情」的話。魏無羨離去時,不無愧疚地望了望藍湛,無非是為自己沒控制好表示對不起。對江澄呢?依然看也沒看一眼,蓮花塢呢?不知魏無羨是否還記得?事後,在場家主紛紛說他狂妄無禮,不給江澄留面子,一點也不為過。連向來包容大度,又鼔勵藍忘機與他交好的藍曦臣都有感而發,「如今的魏公子,確實已心性大變。」修詭道術法或許是原因之一,另一原因應是只能意會不可言喻的忘羨情。亂葬崗那不見天日的三個月,魏無羨肯定明瞭了自己對藍忘機的感情,但他不能說、無法說;又不像藍忘機那樣的坦坦蕩蕩,赤子之心、一往無悔、數度表白、為伊心憔悴。為情所困又不敢直視明視藍忘機的心,魏無羨只能心性大變、不假思索地鬧幾場,把自己鬧回了亂葬崗。
窮奇道救溫寧,如果沒有發生溫寧不受控制、發狂殺死多名督工,察覺金氏試煉邪術這一事實,不但可以拆穿金光善的野心和假面具,更可以藉此得到更多奧援,進而一步解決善待溫氏俘虜、特別是老弱婦孺一事,當是水到渠成。但誤以為溫寧已死的魏無羨,盛怒之下招來溫寧辨認殺他的兇手,卻讓失去靈識的他成了凶猛無比的殺人傀儡。魏無羨本無意,卻造成不可挽回的既成事實;本來有理、一下子變成了無理。溫寧被認做復活、以訛傳訛成了殺人魔,身懷令人忌憚的陰虎符,又一手操控他的魏無羨,自然而然成了世人眼中的邪魔歪道。之後金子軒和師姐之死,魏無羨多多少少還可以推給金光瑤和蘇涉二人狼狽為奸、從中作亂,但自己在短短一天之內,從蒙著雙眼射中五個靶心時的意氣風發,走到「你都已經說了,我有理也變成沒理了。我除了劃地為牢,我還能有什麼辦法?」的地步,能指責誰?又能歸疚誰?但凡他行事前能為江澄設想一點、能為蓮花塢考量一下,而不是僅憑一己英雄主義、一腔高尚情操,鋤奸扶弱、無愧於心,就一股腦的不管不顧,何至於淪落至在亂葬崗劃地為牢?魏無羨所作所為,說好聽了,是勇往直前、義無反顧;講重了,難道不是有勇無謀、有膽識沒見識?看似轟轟烈烈幹了一場,一時威風得緊、最終卻落個慘;更苦了藍忘機,累了江澄,死了師姐和金子軒。
保不住我,棄了吧
從小到大幫著魏無羨收拾善後的江澄,大概還存著把魏無羨帶回蓮花塢的一絲希望,獨自上亂葬崗找他。一俟二人打破尷尬、衝口而出就是,「不回蓮花塢了?」 蓮花塢是江澄的生命重心,卻不是魏無羨自始至終的所有。如果可以,魏無羨此時當然想回那飄著蓮藕排骨湯、荷風酒香味的水上夢境。但他已退無可退、進無可進,只能困守亂葬崗、別無選擇,「雲夢夷陵這麼近,什麼時候想回了,就偷偷溜回去唄。」江澄卻心有未甘,為了魏無羨,他可是曾把性命拋。
江:現在唯一的補救辦法,就是搶在他們有進一步行動之前,咱們自己先作個了斷。
魏:你想要做什麼?
江:你跟我回去,交出這裡所有人。
魏:你開玩笑吧,把溫情他們交出去,除了被清理干淨,沒有第二個下埸。
江:都到這一步了,你還管什麼下場不下場?
魏:江澄,你聽聽你現在說的話,你把它收回去,別逼我抽你。你不要忘了,是誰把江叔叔和虞夫人的尸體送回來的?葬在蓮花塢裡的骨灰,是誰送回來的?我們被溫晁追殺的時候,是誰收留我們的?
江:魏無羨,我真想活活抽死你。是,他們是救過我們,可是你怎麼就不清楚,現在溫氏餘孽是眾矢之的。只要是姓溫的人就罪大惡極,而維護他們的人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所有人都痛恨溫氏,恨不得他們死得越慘越好。而只要護著他們的人,就是跟所有人作對,沒有人會為他們說話,更不會有人為你說話。
魏:我不需要任何人為我說話。
江:你到底在執著個什麼勁?你要不是動不了手,就讓開,我來。
江澄心急口快,說的其實是凡俗眾生在權衡你們、我們,以保護至親至愛為要時,難免會有的想法。在偷偷會見江澄與特地穿上嫁衣來給他看的師姐後,魏無羨不也暗自垂淚地問自己,「魏無羨,你真地還會做同樣的選擇嗎?」江澄不過是,說得出口、下不了手。先是拔劍,劍身立即被魏無羨徒手抓個鮮血淋漓;江澄繼之一掌推開他,火速對躺在石板上雖生猶死的溫寧揮出一記紫電。魏無羨根本來不及阻止他,但沒等紫電落在溫寧身上,江澄生生收了回去,把一腔無名火出在伏魔洞壁上。
江:魏無羨,你究竟懂不懂,在四大家族面前,你是怪杰、你是奇俠、是梟雄、是一枝獨秀,可只要你和他們發出不同的聲音,你就是喪心病狂、岡顧人倫、邪魔歪道。你以為你可以獨善其身,遊離世外、逍遙自在,沒有這個先例的。
魏:沒有這個先例,我就做這個先例。
江:魏無羨,你還不清楚現在的局勢嗎?你非要我說這麼明白嗎?你若執意要保他們,我就保不住你。
魏:保不住我,就棄了吧。棄了吧,告訴全天下,我叛逃了,我魏無羨從今以後做任何事情,都跟你們雲夢江氏無關。(把劍還給江澄)
江:魏無羨,你告訴我,你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魏:江澄,我老實告訴你,就算不是溫情姐弟二人,換作任何一人,我魏無羨還是會作同樣的選擇。
江:魏無羨,你是有英雄病嗎?不強出頭惹點亂子,你會死嗎?我娘說的一點沒錯,你就是給我們家帶來麻煩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你懂雲夢江氏的家訓,你比我懂,你們都懂。(劍入鞘)那就約戰吧。
魏無羨對溫情有顆玲瓏心,對江澄和藍忘機卻是一付木石心。江澄離開亂葬崗後,溫情深感過意不去地要魏無羨回蓮花塢,魏無羨以假裝沒聽懂、輕輕揭了過去,並再次誇口一定會讓溫寧恢復成正常人。與江澄和師姐偷偷會面後,為免溫情又心不安,特意叮囑溫寧絕不能讓姐姐知道。可他始終不懂藍忘機的關心憂心擔心操心、不懂他的情;對從小一起長大的江澄,亦是如此。窮奇道一見立在路口的藍忘機,魏無羨衝口而出就是,「藍湛,你來阻我。」事實上,藍忘機是想帶他回雲深不知處。江澄幾乎是撕心裂肺地求他說,「你若執意要保他們,我就保不住你。」魏無羨似乎以為江澄上亂葬崗就是為了棄他,脫口而出就是「保不住我,就棄了吧。」絲毫不明瞭江澄有多珍惜這份手足情,多渴望與他一圓雙杰夢,更不懂江澄是抱著能不能幫他收拾善後,把他帶回蓮花塢的希望而來。當魏無羨說出「江澄,我老實告訴你,就算不是溫情姐弟二人,換作任何一人,我魏無羨還是會作同樣的選擇」時,不啻於在說,鋤奸扶弱、捨己為人,我魏無羨可為了天下任何一人,棄你和師姐、棄蓮花塢而去。將心比心,聽在江澄耳裡、內心該有多淒涼?多悲痛?只不知戀戀心中大仁大義的魏無羨如是說時,腦際是否也閃過不久前才滿口答應江澄要輔佐他,才對師姐許下「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離開蓮花塢,更不會離開你和江澄」的承諾?如果有,魏無羨此時難道不應該對江澄說聲對不起?江澄看得遠、想得透,告誡魏無羨即使劃地為牢,也無法逍遙世外、獨善其身。魏無羨闖了禍、依然看不遠想不透,仍是一憑血氣之勇、慨慷激昂地說,「沒有這個先例,我就做這個先例。」聽著是否與「我倒是想要試一試,說不定我就是這曠世奇才呢。」有異曲同工之妙?江澄駡他有英雄病、逞能強出頭,錯了嗎?
江澄糾結又交瘁地吼著,「魏無羨,你還不清楚現在的局勢嗎?你非要我說這麼明白嗎?你若執意要保他們,我就保不住你。」沒說出來的是,你是我的至親、我的兄弟,我想保住你,想帶你回蓮花塢。
魏無羨沒看懂江澄眼眶裡那一滴淚、沒看懂他內心的糾結與掙扎,大概以為江澄是為了與他斷絕關係、明哲保身而來,不無淒涼地說,「保不住我,就棄了吧。棄了吧,告訴全天下,我叛逃了,我魏無羨從今以後做任何事情,都跟你們雲夢江氏無關。」魏無羨啊魏無羨,養你護你愛你長大的雲夢江氏,這麼快就成了你眼中的「你們」?
魏無羨說得大義凜然,卻不見江澄臉上一行淚。「江澄,我老實告訴你,就算不是溫情姐弟二人,換作任何一人,我魏無羨還是會作同樣的選擇。」不啻於在說,鋤奸扶弱、捨己為人,我魏無羨可為了天下任何一人,棄你和師姐、棄蓮花塢而去。將心比心,聽在江澄耳裡、內心該有多淒涼?多悲痛?
不知戀戀心中大仁大義的魏無羨如是說時,腦際是否也閃過不久前才滿口答應江澄要輔佐他,才對師姐許下「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離開蓮花塢,更不會離開你和江澄」的承諾?如果有,魏無羨此時難道不應該對江澄說聲對不起,而不是放情於自己的高尚情操?
夫復何言?魏無羨不懂藍忘機也不懂江澄,江澄和藍忘機一樣,都不擅於表達情感。江澄心痛,卻又無法可施,言盡於此,只能約戰。
魏無羨和江澄似乎都認為,魏無羨是在實踐「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家訓;卻忘了下一句,「有所不為,方有可為。」事實上,若魏無羨懂得拿捏一下分寸、懂得一點點審時度勢,也不至於俠肝義膽、明明做對的事,偏偏用了最不可取的方法,落得只能在亂葬崗劃地為牢。